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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逃匿的訪客

  樓道裡傳來雜亂的高跟鞋撞擊地面的聲音,打亂瞭這寧靜的死水。一個濃妝艷抹的女子急匆匆地推開門進來,在公司裡直拍著挺挺的胸部喘氣:「我的媽呀,嚇死我瞭。」好像見瞭鬼似的。

  我從沙發上跳起來,她也嚇瞭一跳,隨即變瞭討好的笑臉說:「不好意思,打攪你瞭,剛才被條子追。」

  原來是這樣啊,我們這條街是出瞭名的紅燈區,每天晚上過瞭十點以後這些女子就會出來招攬客人,人行道的樹影下、天橋上的階梯上、陰暗的墻角……都有她們的身影,可以說,這條街到瞭晚上就是她們的地盤。

  我用警惕的眼光看著這位不速之客。她慌忙說:「我隻待一會兒,風聲過瞭我即刻就走。」我站起身來把沙發讓出來讓她坐下,給她倒瞭一杯水,把杯子放在她面前的時候,我聞到瞭她散亂的頭發散發著的廉價香水的氣味。

  我走到前臺去上網,一邊偷偷的看著她的一舉一動,我不知道我是因為好奇還是對她不放心。她就是一個嬌憨的尤物:有柔和的身材,一張瓜子臉,休整得細彎彎的眉毛,大眼睛是一雙水盈盈的吊眼梢,臉上化著淡妝,隻是口紅擦得象染瞭雞血似的。

  她在沙發上大腿蹺著二腿,熟練地抽著煙,腳上穿著一雙白色高跟鞋,黑色透明的保暖絲襪一直沿著大腿拉到大腿上方,身上穿著一件漂亮的綠色連衣短裙,手裡不安地擺弄著一個又大又扁的白色手提皮包。在她的周圍散播一種肉感的香氣。在這個女人身上,還殘存著一些天真的本性,看她的年齡不會超過二十歲,可能是個新來的雛妓,要不也不會慌不擇路跑到我這裡來避難瞭,要是我把她給出賣瞭呢?

  我不知道她們是不是有人喜歡這個行業,有天夜裡我從公司辦公司的玻璃窗戶裡看見一個男人手提著紙糊的鋼管,把一個的妓女拖到公司門前小巷甬道裡痛打,直到女人苦苦地哀告討饒,我不清楚他們是什麼關系,或者那男的是打手或者是她的窩囊的男朋友。我想到的一切,找不到合理的解釋。我什麼也沒有說,靜靜地看著她,她是多麼美呵!我對她的生活充滿瞭體諒,我的心仿佛穿過瞭我的眼睛看到瞭這個女人的另一面。

  巷道口突然響起一片吵吵嚷嚷的聲,有人大聲呵斥和責問的聲音,她驚慌地跑過來,顫抖著嘴唇說:「他們來瞭!……」腳步聲已經在上樓瞭,手電筒的光已經射在樓道的招牌上,現在躲起來恐怕是來不及瞭。

  我站起來拽住她坐到前臺的椅子上,自己轉身去後面檔案架上煞有介事地在翻找著……我的耳朵密切註意著門口,要是我弄砸瞭,我可能會因為包庇的行為處以行政拘留並罰款。我聽見推門的聲音,就抱著我找好的資料夾一邊翻著一邊迎頭趕上去。

  「居民反映說有個小姐跑到你們樓上來瞭,看見沒有。」員警氣勢洶洶粗聲大氣地問我。

  「我剛才在忙,也沒怎麼註意,好像是有個聲音一直往樓上去瞭。」我裝著認真地回憶當時的情形的樣子。

  「是嗎?」帶頭的員警狐疑不信地望著前臺。

  「我怎麼敢說謊呢?噢,這是我們的前臺楊姐,才來十多天,可能你們沒看見過。」我見她一直把頭抵在螢光屏後面低著,心裡又是著急又是害怕。

  「楊姐,給員警看看吧,他們說有人跑到我們這棟樓來瞭。」我大聲地對著前臺說。

  還好,她把頭從電腦螢幕後面偏瞭出來,厭惡地瞪瞭員警一眼說:「今天什麼日子啊?這麼倒黴,忙死個人瞭!」一邊伸著懶腰,打著呵欠,嘴上沒有瞭那標志性的雞血樣的口紅。

  員警看著不像,一窩蜂湧出門外上樓去搜查去瞭,連個道歉都沒有留下。

  我心裡還在砰砰地跳著,她還在前臺傻傻地不知死活地笑,我走過去說:「你還笑,上面隻有一個樓層瞭,員警馬上就折回來,你趕緊避一下吧。」

  她慌忙站起來,順著我手指的方向,穿過儲物間到裡面的衛生間去瞭,那裡有個衛生間很少使用,常年關著門,應該算是公司最隱秘的地方瞭。果然不出我所料,不到一分鐘,員警就下樓來瞭,推開門向裡面張望瞭一下,見我一個人在平臺坐著,就問:「你那同事呢?」

  「她去吃飯去瞭,馬上回來。」我沒好氣地說。

  一夥人悻悻地下樓去瞭,我不確定他們還會不會回來,打算再看看確定他們不回來瞭才去叫她。半小時過去瞭,員警並沒有回來。

  我走到儲物間外面朝裡面小聲地叫她:「可以出來瞭,都走瞭!」沒有人回答。我提高瞭音量再叫:「可以出來瞭!」還是沒有人回答。

  我心裡很納悶,穿過雜亂的貨物走到衛生間去敲門,結果還是一樣沒有應答。不會是出什麼事瞭吧?我心裡各種不好的預感都出來瞭。我握緊門把手使勁地轉動,沒想門卻沒有反鎖,「吱呀」一聲打開瞭,有點像鬼片裡開門時常常發出的那種聲音,裡面黑咕隆咚的一片黑,心裡直發毛。

  我朝裡面叫瞭叫,聲音就像被吞噬在這黑暗的門洞之中一樣,沒有任何回音。我經常到儲物間來取紙張和墨粉,那衛生間我就去過一次,靠外墻的地方有個通分的木格子小窗,她不會從那裡翻出去瞭吧?要是她真這樣做瞭,生還的希望幾乎等於零:那扇窗我推開過,離地面還有三層樓那麼高,而且不可能找到任何可以抓附的部位或者物體。

  我摸出打火機,借著打火機的光亮往裡面照瞭照,裡面空空蕩蕩的。我的額頭上冒出瞭汗珠,惶恐地往開關撲過去,還沒碰到開關,就被兩條柔軟的手臂藤蔓似的飛快地繞過來,攔腰死死地抱住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