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近三個小時的急行軍,倆人都累夠嗆,二叔忙著生火,地窨子裡常年儲備一些幹柴的,好久沒燒,有點冒煙。葉南飛則追著二叔趕緊回去,不然和二嬸不好解釋。二叔也沒太堅持,說要把獵槍留下,葉南飛沒同意,這回去可是森林裡的夜路,不帶著槍,那簡直是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那二叔不放心,讓把大黑必須留下,葉南飛也感覺自己太孤單,雖然是隻狗吧,總算是有個活物陪著。二叔留下東西,囑咐瞭幾句,就往傢趕瞭,估計到傢得快天亮。葉南飛也沒啥心情看看周圍環境,看著二叔都給帶的啥,主要是吃的和穿的,大煎餅有二三十張,磨好的苞米茬子和苞米面兩小袋,還有點高粱米。那時候糧食是定量的,按人口分,二叔能擠出這些糧食不容易瞭,這都是在他們傢人嘴裡擠出來的。
大米那個時候是很少能吃到的,大米和白面都屬於細糧,為啥李屯沒少種稻子,但吃不上大米呢?上交瞭唄,城裡人要吃大米呢,就葉南飛他們傢算是雙職工瞭,按那時候的說法叫吃紅糧本的。但也不能全吃細糧,做大米飯的時候要參一半的苞米茬子。那時候葉南飛每次吃這種二米飯的時候,總是想啥時候能夠吃上全是大米的飯呢。
你也搞不清怎麼個情況,這農民,工人的被折騰的常年不著消停,比如農民在過去,東北冬天是幹不瞭活的,有貓冬的習俗,可自從都加入生產隊以後冬天不能歇著,什麼基肥,什麼幹水利,總之各種活,起早貪黑的,就這麼幹,硬是幹的大米都吃不上,全國都起早貪黑的幹,硬是幹的都物資短缺,你奇怪不。
還拿瞭一件軍大衣,還有一個薄褥子和被子,以前這地窨子裡倒是有張被子,不過這麼久瞭都潮瞭。其他的東西二叔沒帶,因為地窨子裡工具挺全和的,比如斧子,小刀鋸,漁網,漁具,爐子上坐著一口小鐵鍋,兩個大白塑料水桶,小鋁盆兩個,還有幾個碗。
走瞭這麼遠,葉南飛不困,因為白天沒少睡,但是很累很餓瞭。拿出煎餅和大黑分著吃。並把床鋪好,在床尾給大黑留瞭一塊地方,葉南飛躺在那,大黑趴在一邊,大煎餅撕一塊噻嘴裡,在撕一塊給大黑,爐子裡的火已經燒旺瞭,慢慢驅趕著窩棚裡的潮氣,這窩棚隻要把門插好,就是熊瞎子來瞭也白扯,進不來。
以前農村養狗是很隨意的,不當回事,甚至有的人傢是為瞭給孩子吃便便才養的,俗話說狼吃肉,狗吃屎,這確實沒有埋汰狗,它們確實有這惡習,也不知道為啥,就那玩意怎麼就變成它們的美食瞭,令人費解。誰也沒拿它當什麼正經傢畜養,刷鍋水泡點剩飯算是好夥食瞭。要是攤上朝族人傢更倒黴,沒嘴啥時候就給弄死吃瞭。
但在葉南飛眼裡可不這麼看狗,他覺著所有傢畜裡狗是最通人性的。它雖然不能替你分擔什麼勞動,但是可以成為你的精神陪伴,而打獵時候狗就更重要瞭,關鍵時候是可以救命的。所以葉南飛很喜歡狗,特別是大黑,這不都和它一張床瞭麼,這要是讓二叔或者老爸看見它敢上床,非打兩棍子或者踹兩腳不行。
狗當然能感覺出來誰對自己好,而且它會給你豐厚的回報,它不會像人一樣,會有猜忌,會揣度,會計算,你隻要對它好,它就無條件的對你好,很簡單。所以無論葉南飛多久沒去二叔傢,大黑都不會忘記,每次見著葉南飛都熱情的不行。
葉南飛看著大黑,摸摸它的頭,大黑用那討好的眼神看著他,葉南飛嘆瞭一口氣,也許自己不如大黑活的快樂,奔波瞭幾天終於到達瞭目的地,在路上的時候,一心隻想著到這來,好像還有個目標,可是真到瞭這裡,反而空落落的瞭,迷失方向瞭的感覺,也確實啊,地方到瞭,下面該幹嘛?
雖然白天已經睡夠瞭,但短短的一個白天,不可能把這多天的焦慮和疲憊補充過來,不知不覺葉南飛,又在迷茫中睡去瞭。第二天都日上三竿瞭,才被大黑吵醒,可能是大黑在窩棚裡感覺實在是憋屈,再不就是要上廁所瞭,八成是大黑在野地裡隨地大小便習慣瞭,猛地在屋內上不出來,葉南飛是被它焦急的哽哽唧唧聲吵醒的。朋友麼,心有靈犀一點通啊。葉南飛在短暫的無意識後,清醒過來,看著大黑,知道它這是要出去。
這種短暫的無意識,或者意識錯位,可能一般人都有過經驗,猛的起來讓人感覺還是在傢的床上,因為和帳篷的差異大。仔細看一下周圍才意識到,自己是在密林的窩棚裡。門剛被打開,大黑就沖瞭出去,葉南飛也跟著到瞭窩棚外,清新的空氣馬上撲面而來,因為營地的位置海拔並不算高,所以視野並不算開闊。
但周圍林子裡慢慢蒸騰起的霧氣,伴著朝陽射進來的陽光。前面小河的潺潺流水聲,伴著各種悅耳的鳥鳴,特別是佈谷鳥的聲音讓人聽著格外空明,親切。不知道為啥,早晨各種鳥鳴就這麼悅耳,而黑夜以夜貓子為代表的聲音為啥就那麼驚悚。難道環境也造就瞭這些聲音?什麼環境就配上什麼背景音樂,大自然還真是神奇。
如此良辰美景,卻一點也激不起葉南飛的愉悅心情,因為此時他不可能在那個狀態,俗話說,沒有好玩的景色,隻有好玩的人,美景隻有欣賞她的人才會發現她的美,你有那個欣賞美的心,美景就在身邊,不一定非得去遠方。
人是活在希望裡的,如果沒有希望,人就失去瞭精氣神,此時的葉南飛就是如此。葉南飛突然到瞭目的地,卻發現更迷茫瞭,之前還有個階段性的小目標,現在根本就是看不到未來瞭,更別提希望瞭,這森林雖然看著是地域廣闊,可在此時的葉南飛看來無異於一座大監獄,就比如很多宅男,其實他也很少出屋,但是他並沒有感覺被拘禁,而你要告訴他你不能出這個屋,馬上他就有一種被拘禁瞭的感覺,其實通知他和不通知他結果差不多,他都不怎麼出屋。
葉南飛也同樣,按老爸說的是就躲在這林子裡才安全,那意思也就是說,別出林子瞭,那這林子不就是一個大監獄瞭麼。難道我以後就生活在這裡?要生活多久?一年?幾年?還是一輩子?這麼生機勃勃的景象,在葉南飛眼裡是滿滿的孤寂和未知的恐懼。
本應精神抖擻的年紀和時刻,他卻又蔫頭耷拉腦袋瞭,默默的走回窩棚,給大黑添瞭點水,又喂瞭點煎餅,門也沒關就又躺床上又睡瞭,身體透支是一方面,可能更嚴重的原因是迷茫抑鬱的內心。除瞭睡覺他也不知道該幹什麼,也提不起精神幹什麼。
這一天,二叔也沒來,他是迷迷糊糊的半睡半醒的躺瞭一天,弄得晚上都失眠瞭。而夜晚的森林好像格外熱鬧,從一些外面的聲響和大黑的表情,葉南飛基本可以判斷出外面活動的大體是什麼動物,如果小來小去的動物,大黑頂多支起耳朵,似乎認真的辨別一下後就懶著理瞭,要是實力相當的動物,它會沖著外面叫,氣勢挺兇,直到葉南飛叫並安撫它,它才心不甘情不願的消停會,要是碰見大傢夥,大黑會顯出不安和焦慮,並發出細細的叫聲,這事它恐懼和害怕。估計不是老虎就是熊瞎子,也有可能是豹子。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葉南飛可躺不住瞭,有人會說,得勁不如躺著,好吃不如餃子,好玩不如嫂子,啊,,,,,,,,,,,,,最後這句好像沒有。這躺著也得有個度啊,你不能總躺著,那也累啊,更別說還沒有電視,沒有廣播,沒有書,沒有音樂,就是讓你那麼躺著,而且覺都睡沒瞭,你想想,這能舒服?不用問,肯定都沒有幹點活舒服。突然從那種環境狀態沖出來,昨天的憋悶好瞭很多。忙走下瞭緩坡,來到小河邊,這小河不寬,最寬的地方也就是十多米,窄的地方才5,6米。
這河水清澈的簡直有點魔幻,可以清晰的看見一米深的河底,裡面大小魚兒穿梭著,往上看岸兩邊樹和灌木,草地,沙灘交錯,時而一塊怪石突兀出來,這簡直就是中國園林的最高追求,自然,錯落有致,而又不失張狂,大自然才是鬼斧神工的大師,而小河則蜿蜒向上,不知所蹤,如一條蜿蜒小徑,消失在樹林盡頭,很然人遐想那拐過蜿蜒後是什麼。
往下看同樣精彩,不同的是,好奇小河會帶著你奔向哪裡。這美景,即使葉南飛這麼欠佳的心境,但從哪陰暗的窩棚出來也不得不被癡迷。正欣賞著,大黑卻不合時宜的叫瞭幾聲,不知道是玩的開心瞭還是發現啥事瞭。葉南飛到是突然感覺有點啥事沒幹,細想一下,好像是特麼餓瞭,因為昨天晚上沒吃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