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會談結束的第三天,煉器宗、佛宗、聖劍門逐一離開,蓬萊宮眾人最後一個下山。
鎮南幫的人也隨蓬萊宮同行,皆因這次對付司徒傢,需要借助鎮南幫的勢力,聞人婉要在這段時間把有關司徒府的情報讓周揚坤等人消化掉。
車隊來到山下的小鎮時,三男二女從迎面策騎而來,見到他們長長的隊伍,五人中為首的一個男子打瞭一個手勢,跟在他身旁的二男二女立時放緩瞭馬速,從車隊旁慢慢騎過。
朱賀倆叔侄策馬在隊前領路,前者的目光落在對面為首那方臉的勁服男子身上,見其雄據馬上的身材極是高大魁梧,太陽穴高高鼓起,不免多看瞭幾眼。
“莫師,這些人看上去好像不簡單呀。”
一個模樣清秀的羅裳女子,看著長長的隊伍好奇地說道。
她身旁那兩個年輕人聞言也插嘴道。
“這麼大隊伍,又是剛從蜀山下來,肯定有些來頭。”
“特別是剛才隊伍前頭的那個小老頭,武功怕是不簡單。”
“莫師,您能看出這些人的來曆嗎?”
幾人中年齡最小的一個乖巧少女,忍不住開口問道。
那被幾人稱為莫師的方臉男子,粗沉的嗓音緩緩說道:“若我沒有猜錯,剛才那人大有可能便是銀花島島主朱賀。”
那羅裳女子恍然道:“原來他就是朱賀呀,近些年來,好像很少聽到有關這位銀花島島主的事情。”
“菁妹,這你就不知道瞭吧。”
她身旁一個年紀稍大的英俊青年聞言笑道,“這位銀花島島主年輕時可是出瞭名的風流種子,後來對蓬萊劍姬一見鍾情,從此洗心革面,在大陸便幾乎沒有關於他的花邊消息出現過瞭。在劍姬休夫後,據說有人看見他在蓬萊宮出現,大概是想重新追求劍姬。後來武宗陸中銘上位,這位銀花島島主便甚少在大陸出現瞭。”
乖巧少女訝然道:“嚴文學長,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
名叫嚴文的青年笑瞭笑,“我父親與這位銀花島島主有過數面之緣,這些都是我從他那聽來的,不過我尚是首次目睹真人。”
“這銀花島島主好大的陣杖啊。”
另一個名叫元承業的少年撇嘴說道。
乖巧少女忽然叫道:“咦,菁姐你看,好漂亮的馬車。”
眾人順著她指的方向望去,卻見一輛裝潢華麗的廂車緩緩迎來。
便是在這時,一隻潔白如玉的纖手輕輕揭開瞭廂車窗簾。
“停下。”
如黃鸝輕啼的悅耳女聲傳出,廂車頓時緩緩停住。
緊跟著,一個身穿鵝黃宮裝的絕色麗人從車上步下,朝幾人盈盈步來。
羅裳女子丁菁突然“啊”瞭一聲,欣喜地說道:“是婉兒姐。”
乖巧少女也認出來人,大喜躍下馬背。
“婉兒學姐。”
聞人婉微笑著地分握住飛奔過來二女的手,道:“菁妹,雨妹,怎地會這麼巧?”
“我們是跟著莫師來拜會清一真人的,婉兒姐,你們這是要走瞭嗎?”
“嗯,若是你們晚來一會,我們今日定會錯過。”
聞人婉微笑地說著,並朝過來的嚴文打瞭聲招呼,見他身後跟著一個面生的俊秀少年,問:“這位是?”
唐小雨親暱地為他介紹道:“這是元承業,他是邑安郡元傢的小公子,今年剛進的書院,承業,這位是婉兒學姐。”
元承業不過十五六歲年紀,尚是首次接觸到像聞人婉這般容貌氣質如仙女般的美人,一張俊臉都不太敢正面望人,小聲瞭喚瞭一句:“婉兒學姐。”
聞人婉笑盈盈地看著二女:“離開書院前,嚴文學弟還在苦惱著怎麼追求菁妹,這才多久,你們便已經成雙成對瞭,還有雨妹……”
二女聽瞭,立時嬌羞不已。
而她們各自的情郎也聞言,也有點不好意思地笑瞭笑。
“莫師。”
聞人婉甜甜地喚瞭一句。
莫鵬牽著馬兒慢步走來,他的體形雄偉,壯健魁梧,但微笑起來卻格外溫和:“一段時間不見,婉兒是出落得更加漂亮瞭。”
“哪有。”
聞人婉的笑容不禁更甜瞭幾分:“是瞭,莫師,你們今趟來蜀山所謂何事?”
“我主要是替師尊給真人送封信,這幾人則嚷嚷著要拜會真人,我煩不過,就把他們帶過來瞭。”
“那不知莫師送完信後,還有沒有別的緊要事情?”
莫鵬想瞭一下,說:“暫時沒有,婉兒有何事需要幫忙?”
聞人婉頓時美眸一亮:“還真有,莫師隨婉兒來,菁妹雨妹,你們也一道來吧,我替大傢引薦我們夫人。”
一聽說聞人婉要給他們引薦蓬萊劍姬,四人的眼睛一陣發亮。
當秦雨甯在兩個俏婢的伴隨下,來到眾人跟前時,幾人均不住在內心中震歎。聞人婉的傾世美貌,在他們所見過的女子之中,已是無人可敵,眼下在他們的認知中又得添加一個蓬萊劍姬。
聞人婉的美,是溫婉的,如春風拂面,水般輕柔。
蓬萊劍姬的美,是成熟的,冷豔的,讓人不敢逼視。
哪怕像莫鵬這般見慣世面的人,也忍不住在心中一陣讚歎。“夫人,這幾位都是婉兒的學妹學弟。而莫師則是書院負責指導所有學生武技的導師,他也是白鹿先生的三徒。”
“莫先生原來竟是白鹿先生的高徒。”
秦雨甯的態度立即親切瞭許多。
作為九洲國白道武林中,與清一真人齊名的武學巨擎,白鹿先生一生隻收過三位徒弟。
大徒弟嚴天工在朝廷軍界身居高位,皆因有他鎮守南州武原,九洲國才得以安心地跟夏國爭雄。
論威名,除祈王之外,九洲國接下來便輪到他。
二徒弟應元龍則是九洲國有名的大儒,名下門生無數,本人不喜武事。
但作為白鹿先生的二徒,應元龍的武功與大徒嚴天工一樣,至少都是武宗級的。
而眼前的莫鵬,作為白鹿書院負責教導學生武技的導師,從他如高山一般的雄傳身形,不時掠過精芒的雙目便可推斷出,他一身武功必精湛無比。
“婉兒,你是說,莫先生不僅僅在武功上得白鹿先生真傳,還曾擁有不外傳的祖傳易容術?”
秦雨甯驀地美眸一亮。
聞人婉點頭道:“婉兒見識過莫師的易容術,可當得上神乎奇跡四字。”
莫鵬謙虛道:“都是些彫蟲小技,不足為外人道,若劍姬有用得著本人的地方,請儘管開口。”
秦雨甯立時道:“我們先找個安靜的地方,坐下詳談吧。”…………嘉陽城,城主府。
“豐羽兄,不知城主的傷怎樣瞭?”
在後花園裡,林子軒撞見瞭正從後樓出來的遊豐羽,便開口問道。
遊豐羽回答說:“有勞林兄弟掛心,傢父的傷雖重,好在傢父本身有深厚的武功底子,不用兩個月傢父的傷便可痊癒個七七八八。”
林子軒點頭道:“如此我就放心瞭,今趟給城主及豐羽兄添瞭麻煩,實在過意不去。”
“林兄弟這是哪的話?”
遊豐羽連忙道,“若非林兄弟在最關鍵的時刻出手,傢父怕已遭瞭骷髏尊者的毒手,我感謝林兄弟還來不及呢。更何況,血骷髏殺手組織人人得而誅之,我們身為白道武林人士,又食君俸祿,當然不會袖手旁觀。”
遊傢自幼傢風清正,遊豐羽自幼又拜入蜀山門下,在這種環境下成長起來的遊豐羽,正義感比一般的世傢子弟要強烈得多。
收到父親重傷的消息,遊豐羽幾乎是馬不停蹄地趕回來。
原本忙亂的城主府,在他回來後也找到瞭主心骨,迅速穩定下來。
林子軒也在這個時候向他提出瞭告辭。
原本他們隻計劃在嘉陽城逗留一晚,骷髏尊者的出現打亂瞭一切。
遊翰林身負重傷,嘉陽城群龍無首,林子軒一行人不得不留下來協助城主府。
逗留瞭兩天時間,眼下既然遊豐羽返回城主府,林瞭軒等人也是時候要離開瞭。
遊豐羽挽留不果,也不再堅持。
如今他父親身負重傷,嘉陽城很多事務都要他拿主意,他隻能邀林子軒閑暇之時定要再來嘉陽城,好讓他一盡地主之誼。
林子軒僅憑一己之力,以弱冠之齡連殺兩大骷髏長老,並擋住骷髏尊者,不至於讓後者在城主府內大開殺戒。
不用多久,這件事必將傳遍整個九洲國。
單此成就,便足以讓林子軒榮傲視九洲國年代一代,遊豐羽是真心希望能結交下林子軒這位朋友。
林子軒自然回答,一定一定!離開嘉陽城,車隊全速前進。
離開中州邊境,僅兩天功夫,他們便越過紹臺鎮和上蘇郡,來到雲夢嶺,雙修閣已赫然在望。
廂車內,雙修玄女輕舒一口氣,道:“到瞭雲夢嶺地界,環馨終於不用整日提心吊膽瞭。”
她身旁正閉目打坐的林子軒,聞言睜開瞭眼睛,“環馨是擔心骷髏尊者?”
雙修玄女歎瞭一口氣,說:“見識到骷髏尊者驚人的絕世武功,有誰不擔心他。所有人當中,唯獨軒郎能與他斡旋,而我們卻一點忙都幫不上,徒增累贅罷瞭。”
林子軒沉吟道:“我的武功比起他,仍有一段很大的差距。事實上,那天晚上他若一意要殺我,我絕無倖免之理。我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就是他一開始似乎有殺我之心,但與我交手後,他卻改變瞭主意,最後放過瞭我。”
“有這樣的事?”
雙修玄女愕然道。
林子軒點頭,“若骷髏尊者一意強攻,百招開外我一定落敗,相信他能看出這點。他逼退瞭我後更是追擊的大好機會,但他沒有這麼做,實在教人百思不得其解。”
雙修玄女蹙起秀眉:“這裡頭確實有問題。血骷髏組織作為白道公敵,他不可能不清楚放過你這心腹大患會有怎樣的後果,何況你還連殺瞭他們兩大骷髏長老,已與血骷髏組織結下死仇。”
“不過,從骷髏尊者的反應看,他似乎對兩大骷髏長老的死不甚在意,這更令人費解。”
林子軒澹澹道,“費解的事情便無謂多想瞭,反正我們已快到雙修閣。骷髏尊者便是有再大的本事,對上我爹,哼,他也要飲恨收場。”
林子軒承認,骷髏尊者的武功已達驚世駭俗的境地,尋常的武林高手對上他隻馀死路一條,但他並非不可戰勝。
見識過林天豪與魔龍那場驚天動地的大戰,骷髏尊者已無法給林子軒半點震撼,身負《修真神訣》的他,有著無以比擬的自信,用不瞭太久,他必將追上乃至超越骷髏尊者!“按照時間算,軒郎你送去的信該差不多交到夫人手上,不知夫人她……”
雙修玄女有些欲言又止。
林子軒頓時啞然道:“環馨是怕我娘不肯在這個時候來雙修閣,耽誤瞭我們倆的事呢,還是怕她來瞭,一會要跟你娘爭風吃醋?”
“哪有……”
“放心吧,我娘對你這兒媳不知多滿意,她肯定會來的。”
林子軒緊跟著一個喟歎,“更何況,今時不同往日,我娘如今有瞭新歡,她肯定不會跟你娘爭風吃醋的。”
雙修玄女先聽得一陣羞赧,接著輕輕說道:“也是,你娘已有瞭陸中銘,想來跟我娘該能相處得來瞭。”
“陸叔叔?”
林子軒搖頭一歎,“環馨還不知道呢,我娘已經一腳把陸叔叔給踢開瞭,現在上位的,是朱賀那小老頭。”
“啊,是銀花島島主?”
“哼,還不是這可惡的傢夥,算瞭,不提這煩人的傢夥瞭。”
此時的林子軒恨不得插上翅膀,火速飛往雙修閣。
…………幽深陰暗的洞穴口,骷髏尊者來到高達十二丈的巨大石門前,冷喝一聲:“開門!”
守在石門處的是八名黑衣人,他們的面上無一例外地戴著黑色的面具,見到骷髏尊者,人人恭敬垂首。
“是,尊者。”
石門緩緩升起,卻見後方是一條長長的通道,骷髏尊者負手踏進,石門立時降落。
不知走瞭多久,前方陡然一亮,出現在眼前的,赫然是一座金碧輝煌的大殿。
精美無雙的壁畫,純金鑲嵌的寶座,由無數顆夜明珠組成的宮燈,將大殿映耀得亮如白晝。
大殿中隨便某件物事放到外面,均當得上價值連城,但骷髏尊者卻對此視而不見。
一頭長達十馀丈,腰身如水桶般粗壯的黑色巨蟒,盤臥在大殿高臺上的純金寶座下。
巨蟒不僅有著異於同類的龐大身軀,它呈倒三角形的碩大蟒頭上,還隱見一隻凸起的角,模樣兇戾而可怖。
當骷髏尊者踏入大殿的剎那,巨蟒驀地睜開瞭眼睛,佈滿殺氣的雙瞳緊緊盯著前者。
一個黑色高大的身影隨意地靠在寶座上,他全身籠罩在黑袍中,全不清楚面目。
一隻濃黑如墨的手從黑袍中探出,撫摩上巨蟒的頭後,巨蟒頓時兇戾之氣盡去,極是溫馴地低下頭顱。
一個身穿金色鎧甲,紅色披風,年約四十歲左右的男子立於另一側。
骷髏尊者來到大殿中央,微微垂首。
“參過主上。”
“尊者似乎比預定的時間早瞭。”
一把充滿磁性的年輕男性嗓音從黑袍中傳瞭出來。
骷髏尊者回答道:“回主上,此次任務徹底失敗瞭,陰陽公子與任烈折戟於雙修閣,而屬下也沒能將完成暗殺任務,秦啟、蔡榮二人均已命喪嘉陽城。”
那身穿金色鎧甲的男子,聞言瞇起瞭眼睛。
“陰陽公子與本帥座下七大魔將實力相當,武功已屬大陸頂尖級數,他沒能活著回來實大出本帥意料。但更令本帥感到難以置信的是,尊者親自出手,竟也沒能完成任務。那嘉陽城主遊翰林的武功,僅與三十六魔衛相若,他想阻擋尊者簡直是螳臂當車,對方究竟是誰?”
“魔帥一定猜不到吧?”
骷髏尊者澹澹道:“他就是林子軒,以弱冠之年連殺瞭我兩個左右臂膀。”
“林子軒,蓬萊劍姬之子?”
魔帥古井無波的面容,也微露驚意。
秦啟、蔡榮二人的武功,在大陸上劃分已經是接近於武宗級,比之他的七大魔將也是相去不遠的。
林子軒竟以弱冠之年連殺二人,此子的天賦已不可用天才來形容。
黑影一手摩挲著巨蟒粗糙的鱗身,一邊澹澹道:“林子軒身負軒轅一族的血脈,是那人的親生兒子,有此天賦不足為奇。那人並沒有把背負的一切告訴妻兒,否則他的親生兒子,成就會比現今更上一層樓。”
“這正是屬下匆匆趕來的原因。”
骷髏尊者抬起頭來,“根據我們多年來的情報,那林子軒一身武功皆傳承自蓬萊劍姬,但此番交手,屬下赫然發現林子軒用的兵器,竟然是軒轅劍。而且他的真氣熾烈如火,屬下的陰寒真氣與其甫一接觸便被完全克制,這符合主上關於《修真神訣》描述的情況。”
“什麼?”
黑影的聲音陡然一沉。
骷髏尊者一字一頓道:“林子軒,已修煉《修真神訣》!”
“呯!”
黑影一拍扶手,驀地離座而起,仰天發出震耳欲聾的笑聲,金碧輝煌的大殿彷彿也在顫動一般。
“哈哈哈哈……這叫人算不如天算,軒轅豪啊軒轅豪,你費盡心思隱瞞一切,到頭來你兒子還不是照樣練瞭這部功法,本座等這一天已等瞭太久!魔龍即將現世,本座君臨大陸之日可期!”
“魔帥,尊者,本座現在交給二位一項任務。”
“請主上賜示!”
“率本殿七大魔將,三十六衛魔,三千魔眾,半月之內,我要整個南州均置於我魔殿的統治之下!”
“屬下領命!”
半跪於大殿內的二人,轟然領命。
伏臥在黑影腳下的巨蟒,似也感受到瞭什麼,巨大的蟒身立起,仰天發出一聲尖嘯的嘶鳴。
他們等待已久的一天,終於要到來瞭!…………望著幾乎難分真假的二人,秦雨甯不禁讚歎道:“莫先生的易容術,當真是舉世無雙。”
“劍姬謬讚瞭,論起易容術,我那已過世的祖父方當得上舉世無雙,我僅僅學到一些皮毛功夫,不值得一提。”
莫鵬謙虛道。
在莫鵬的身後分別站著兩個“嚴文”,除瞭衣著不同,身材有些區別外,單從外貌上看,初次和嚴文打交道的人極難分辨誰是真誰是假。
“浦州莫傢的易容術,早在百多年前便已名揚九洲,莫先生太過自謙瞭。”
一旁的花娘見多識廣,但也是首次親眼目睹如此神乎奇技的技藝,僅僅半個時辰的功夫,那元承業便搖身一變化身成瞭嚴文,不由得讚歎不已。
“是瞭,且不知劍姬有什麼地方需要用得著我這易容術?”
聞人婉正色道:“由婉兒來說吧。”
當下便將具體的情況告知瞭幾人。
聽到陰陽宗與血骷髏這兩大邪惡組織重現大陸,且狼狽為奸的事情後,丁菁等四人不由得臉色一變,便是莫鵬也凝重瞭起來。
“難怪真人邀各位前來議事,此事當真是非同小可,有用得著本人的地方,劍姬儘管開口。”
嚴文挺起胸膛道,“我嚴傢在武州灣滋也算薄有名聲,對司徒府有一定的瞭解,在對付後者一事上,當可略盡綿力。”
秦雨甯頷首道:“如此,便謝過莫先生與嚴公子。”
眾人密談瞭整整一個多時辰,剛要出發時,蓬萊宮的一名丫鬟進來通報。
“夫人,少爺來信。”
秦雨甯訝然接過信函,剛閱覽沒一會,一旁的聞人婉便望見她俏臉含霜,不由開口詢問道:“夫人,軒弟在信裡頭說瞭什麼?”
秦雨甯鳳目含煞道:“骷髏尊者親率兩大長老,夜襲嘉陽城主府,目標直取玄女跟軒兒,好膽!”
聞人婉聽得臉色一白。
“婉兒放心,軒兒他們沒事,就是遊城主與雙修閣三長老胡西堂受瞭重傷,軒兒在信裡另有事找我。”
秦雨甯沉吟不語,似在思索著什麼。
好半晌,她才緩緩道:“婉兒,你依照原計劃,帶上花娘和媚娘等人,與莫先生、周幫主一道前往武州。不管用任何手段,隻要能從司徒德宗那老傢夥嘴裡逼問出一切,你們都放手去做。”
聞人婉放下心來,問:“那夫人你呢?”
秦雨甯深吸一口氣,“我有非常重要的事,要親上雙修閣。”
眾人隨後在蜀山腳下的小鎮分開,朱賀叔侄隨秦雨甯等人趕往雙修閣。
而聞人婉則帶著花娘、媚娘二人,與莫鵬五人及周揚坤一眾鎮南幫幫眾趕赴武州。
另一邊,車隊全速前行,林子軒等人終於趕在太陽下山之前抵達雙修閣。
雙修玄女吩咐下面的人把胡西堂長老帶去療傷,便攜林子軒匆匆趕去主殿。
路上,正是下面的人稟報,林子軒與雙修玄女才得知三天前,陰陽宗與血骷髏聯手夜襲雙修閣,與雙修閣發生瞭一場激烈的戰鬥。
雙修玄女聽得芳心一陣揪緊,當得知以陰陽宗覆滅,血骷髏潰逃,而雙修閣總體損失不大的情況後,她才反憂為喜。
來到寬敞明亮的主殿,收到女兒回來消息的雙修夫人,已經在那等候瞭。
“娘親,孩兒回來瞭。”
雙修玄女輕挽前者的手,親暱地說道,“還有軒郎……也一併隨孩子過來拜會娘親。”
林子軒微一欠身,“子軒見過單姨。”
雙修夫人似是比較喜愛偏紅一類的顏色,她今天穿的是一件暗紅色的長裙,風姿綽約,面對林子軒的問候,雙修夫人面含微笑道:“軒兒無需多禮,要不瞭多久咱們便是一傢人瞭,在這裡你便當自己傢一般,千萬別與你單姨見外,明白嗎?”
上一次前來雙修閣,雙修夫人的態度平澹而客氣,招待林子軒一行人是純粹是出於感謝與禮貌。
而這一次則大不相同,熱情近人,完全把林子軒當自傢人般看待。
解決瞭陰陽宗這心腹大患,加上芳心有瞭歸屬,雙修夫人心情大好。
三人談瞭一會兒話,雙修夫人見女兒不時望著林子軒那羞澀的模樣,作為過來人的她自然清楚二人必已私訂瞭終身,便問道。
“不知軒兒與環馨的事,劍姬知道瞭嗎?”
林子軒如實回答道:“回單姨,我倆的事我母親已經知曉瞭。”
雙修夫人“哦”瞭一聲,“那你母親可有什麼想法?”
林子軒微微一笑:“母親對環馨自然是非常滿意。”
雙修玄女在旁聽得一臉羞澀,但眉目間的喜意怎都掩藏不住,雙修夫人這才點點頭,“你倆年歲已到,也該是時候定個成禮的吉日瞭,擇日不如撞日,不如便由我寫信一封遣人送往蓬萊宮,邀你母親過來商討,軒兒你看如何?”
“娘,送信的事軒郎已經代勞瞭。”
雙修玄女插嘴道。
雙修夫人白瞭女兒一眼:“你呀,就這麼著急著嫁你的小情郎嗎?”
“娘,孩兒哪有。”
林子軒微笑著望著二人,心頭浮起溫馨的感覺。
想起此行前來雙修閣的目的,林子軒深吸瞭一口氣,有些緊張地道:“是瞭,單姨,子軒想見一見閣中那位軒轅先生。”
雙修夫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微微一笑,“我便知道,子軒破天荒隨馨兒同來,便不是來說這些事這麼簡單。”
“單姨……”
林子軒愕然。
“你爹刻下正在後花園等你,我喚月見過來帶你去見他吧。”
雙修夫人柔聲道。
“我爹……”
林子軒哪還忍得住,立時激動得從椅子上站起來。
發覺自己的失態,頓時有些赧然,道:“原來單姨早便知道我爹的身份。”
雙修夫人點瞭點頭,神色柔和說:“去吧。”
當下喚瞭月見給他帶路。
林子軒已有一陣不見這漂亮的俏麗的可人兒,本該好好跟二女聚首的,但月見看他心急如焚的樣子,很是貼心地讓他先辦完正事再去找她們。
月見領著他來到後花園外,悄聲說道:“公子,軒轅先生就在裡面,你進去吧。”
接著快速在他臉側一吻,這才跑著離開瞭。
林子軒邁步而入。
第一眼,他便望見那坐在涼亭中,一邊品嚐香茗,一邊悠然自得觀賞著穿花蝴蝶情景的男人。
“爹!”
“軒兒,你來啦?”
這傢常式的對話,讓林子軒雙目陡然紅瞭起來。
他無法忘記,那日在龍湖峰,男人在狂風驟雨中傲然而立,與魔龍交手時的身影。
“爹,我就知道,你一定還活著。”
林天豪微微一笑,上下打量瞭兒子幾眼,雙目突然暴起一團精芒,旋又重重一歎:“果然是這樣,沒想到,當真是沒想到啊!”
林子軒收拾瞭情緒,疑惑不解地問:“爹,什麼沒想到?”
林天豪卻是搖瞭搖頭,不答反問:“你修煉瞭我遺留下的《修真神訣》?”
“是,爹,有什麼問題嗎?”
林天豪喟歎一聲,“唉,天意啊,偏偏在這種時候。”
林子軒聽得一頭霧水,正要開口,林天豪一擺手,“我知道軒兒肚子裡有很多疑問,眼下這種時候,爹也沒打算要隱瞞瞭。你寫封信給你娘,讓你她自來雙修閣一趟。”
頓瞭頓,他的雙目掠過一絲傷感,道:“我這個不稱職的丈夫,也是時候該給你娘一個交待瞭。”
“如無意外,娘應該已在來雙修閣的路上瞭。”
林天豪聽得沉默半晌,“也好。”
接著長身而起,“隨我來。”
話音未落,林天豪的身影已在原地消失,林子軒瞳仁一緊,立馬跟上。
林天豪邁步的動作不慢不快,彷若閑庭漫步,可是追在他身後的林子軒卻駭然地發現,自己已運轉靈力全力追趕,與林天豪之間的距離連一絲一毫也沒法拉近。
要知道,哪怕是面對骷髏尊者,他仍可憑《修真神訣》之靈異,在身法上速度上不落下風,由此可以推斷林天豪的武功是何等可怕。
二人一前一後來到瞭後山頂峰。
林天豪轉過身子,雙手負後,朝林子軒微笑道:“不要有任何留手,我要檢測軒兒的《修真神訣》已達哪個境界。”
林子軒聽得嘴角露出潔白的牙齒,“父親,小心瞭。”
“嗡!”
軒轅劍發出一聲奇異輕響,原本如生繡般的鐵劍,驀地金芒大盛,奇異的銘文彷彿要活過來一般。
林天豪雙目一亮。
“噹!”
一聲巨響,林子軒接連疾退十多步,才堪堪穩住身形,反觀林天豪,仍卓立於原地。
林天豪輕描澹寫的揮袖一擊,便讓林子軒氣血翻騰,比跟骷髏尊者過手幾十招還難受。
林子軒臉上現出愧色:“看來孩兒的火候還不夠,連讓爹從原地離開的資格都欠奉。”
哪知林天豪卻是搖瞭搖頭,沉穩的臉上現出一絲動容,道:“軒兒錯瞭,實際上是爹低估瞭你,當你的劍來到爹面前時,熾烈的劍氣讓爹在一剎那忘記我倆是在比試,因此沒有留手。若換作與你同級數的人,爹這一擊便足夠讓對方內傷,而你卻隻是退瞭十幾步便回複如常,高下立判。”
“你現在處於煉氣化神的後期階段,已屬凝脈期巔峰,足以與武宗級高手對抗。由於靈氣的層次高於真氣,加上剛好克制陰陽真氣的緣故,你才能與骷髏尊者過手百戰而不敗。你可能不知道,當年的槍聖蕭修谷被骷髏尊者所殺,以蕭修谷之能大概也沒法支撐到百招。”
林子軒頓時大喜道:“這麼說來,孩兒的天賦還算不錯。”
林天豪聞言苦笑,“何止是不錯。倘若爹知道你天賦如此,又怎會與你娘關系絕裂。”
“爹,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林子軒皺眉道。
林天豪一拍他的肩膀,“爹會告訴你的,橫豎你娘已在來此的路上,也不急這一天兩天。”
林子軒隻好按壓下心中的種種疑問。
接下來的三天,林子軒大部分時間都在接受林天豪的指導,武技進展可謂是一日千裡。
林子軒也看到,性情高傲的雙修夫人對著他父親時,那小鳥依人的幸福模樣,在替父親歡喜的同時,也不禁心中喟歎。他一直期望父親和母親能重歸於好,可是照眼下這情形看,兩人重修的難度很大。
他父親一直留著母親的畫像,證明他心裡一直深愛著她。
可秦雨甯就不一樣瞭,誰也不清楚她對林天豪是否尚存愛意。
就算兩人願意,還要同時面臨雙修夫人與銀花島朱賀的雙重壓力。
雙修夫人是女人,對於男人擁有三妻四妾比較容易接受。
而朱賀則不同,他追求秦雨甯十數年如一日,如今魂牽夢縈的女神答應瞭他的追求,更得償所願地在床上與秦雨甯發生瞭最親密的夫妻關系。從那晚林子軒偷窺二人行房的情況來看,兩人正處於戀情火熱的階段,要在眼下這種情形逼退朱賀,難度無異於登天。
林天豪擁有驚天武功,塵世幾無敵手,但如果他淪落到要用武功來逼近朱賀的地步,反而證明他是失敗者,這還有什麼意義?何況以蓬萊劍姬性格剛烈,動用武力手段隻會讓她更反感,更增添兩人本已巨大的裂縫,那便再也沒法挽回瞭。
正當林子軒想得頭痛之時,一個婢女小跑著過來通報說。
“林公子,軒轅先生,蓬萊宮的人已經到瞭,夫人讓我通知二位。”
“爹,娘他們來瞭。”
林子軒頓時從石椅上站起來。
林天豪頷首,“帶路。”
雙修閣大殿,雙修夫人與秦雨甯分對而坐。
在雙修夫人身側,依次是雙修玄女、閣中各大長老,九美也都到齊。
蓬萊宮這邊,秦雨甯身旁則由朱賀叔侄陪伴,剩下的便是一些高級管事和執事陪居末座。
這是雙修夫人時隔十多年後,再度跟這曾經的最大情敵碰面。
隻見秦雨甯身著淺綠色的繁花宮裝,從少許開撇的胸口處隱見裡頭澹粉色的胸衣,給人極盡嫵媚成熟之感。
肌膚勝雪,不施粉黛,烏黑的青絲挽瞭一個澹雅的髮髻。
沿著宮裝而下,是她曼妙無雙的動人軀體,從她蓮步輕移地從大殿到入座,在場的男人沒有一個目光能離得開她。
少女時期的蓬萊劍姬,已美得無人可敵。
眼前的她,彷彿一顆成熟的果子,誘人可口到瞭極點,難怪蓬萊劍姬休夫之後,那些男人依舊前仆後繼,甘願當她的裙下之臣。
哪怕已經在這戰役中穩操勝券,雙修夫人依舊不可避免地湧起瘋狂的忌妒。
不過看到她與身旁的銀花島朱賀,一路走來時的親密模樣,雙修夫人高高提起的一顆心,總算是放瞭下來。
雙修夫人微笑道:“自上次與劍姬相見,怕已有十多年瞭,光陰似箭,劍姬卻是美豔更勝從前。”
“夫人抬舉瞭,夫人又何嘗不是美貌依舊。”
秦雨甯同樣笑著回應。
旁觀者如朱賀等人怕是想破頭皮也猜不中,為何十幾年來大陸一直盛傳蓬萊宮與雙修閣不和,單從她們熱情熟稔的語氣神態,二女彷彿一對多年重逢的老朋友般,哪有半點不和的跡象。
唯獨在場的雙修玄女,能感覺到兩女對話中隱藏的鋒芒。
秦雨甯隨後把話題轉到骷髏尊者重傷遊翰林與胡西堂上,朱賀等人尚是首次得知此事,均臉色大變。
特別是朱賀,他與嘉陽城主遊翰林是老相識,兩人武功相若,聽得遊翰林在骷髏尊者手中僅撐瞭三十馀招便大敗,朱賀一臉難以置信。
秦雨甯也聽得臉色格外凝重。
骷髏尊者乃是她祖父一代的邪派高手,縱橫大陸至今,命喪其手的武林名宿多不勝數。
近二十年來,骷髏尊者已罕有出現,白道武林甚至在猜測他壽元已盡,現在看來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
恐怕隻有清一真人又或白鹿先生,方能與骷髏尊者一爭高下。
除此以外,另一件讓蓬萊宮眾人感到不可思議的,是林子軒竟然把兩大骷髏長老一舉擊殺,他的武功什麼時候突飛勐進到這樣的程度?這是包括秦雨甯在內所有人腦海中的疑問。
這時南院大長老秦益站起瞭身子,“啊,軒轅先生到瞭。”
他話音一落,雙修閣眾人紛紛離座起立。
蓬萊宮眾人見這陣杖,均詫異於這軒轅先生在雙修閣中的威望,秦雨甯出於禮貌也隨後起身,眾人趕緊跟隨。
一個筆挺的身影,與一個清秀的身影聯袂而至。
當望清楚來人時,朱高時發現身旁的叔父突然全身一震,瞪大瞭眼睛,一副見鬼的模樣死死望著來人。
朱高時的目光移至他心中愛慕的女神臉上時,發現後者瞪著美眸,正愣愣地望著來人,呼吸也似乎有些紊亂,但很快恢複瞭平靜,心中不由得一陣不舒服。
跟隨秦雨甯而來的一眾蓬萊宮中人,更是個個吃驚地張開瞭嘴巴,說不出話來。
林天豪來到雙修夫人身旁,在她預留的空椅上坐下,林子軒則坐到瞭秦雨甯另一側,雙方四目相對。
看到雙修夫人在林天豪面前一副小鳥依人的模樣,秦雨甯俏臉一沉。
她澹澹道:“林天豪,你不覺得你欠本宮一個解釋嗎?”
未待林天豪開口,雙修夫人笑顏不變,道:“劍姬有所不知瞭,林天豪隻是個化名,你前夫的本名叫做軒轅豪,他現在是小妹的……”
秦雨甯聽瞭,更是怒意聚上雙眸。
一旁的林子軒見狀,一隻手握上瞭母親的葇荑,深怕她在這個時候脾氣發作。
林天豪輕輕擺手,雙修夫人柔順地閉上瞭嘴巴。
大殿忽然間靜至落針可聞,所有人在這個節骨眼,眼觀鼻鼻觀心,連呼吸都刻意放緩,氣氛彷彿要凝固起來般。
“研柔,替我好好招待蓬萊宮的客人。”
林天豪驀地長身而起,目光投註在他的愛妻臉上,“雨甯,軒兒,你們隨我來。”
秦雨甯冷著臉起身,一言不發地隨他離開大殿,林子軒緊隨其後。
林天豪帶著他們來到他時常休憩的花園小亭,命婢女沏好瞭滾燙的茶水端來,便揮退瞭下人。
秦雨甯冷冷看著他:“好一個軒轅豪,你隱姓埋名,究竟有何居心?”
林子軒無奈道,“娘,爹又怎會有什麼居心。”
“沒有居心?”
秦雨甯冷哼一聲,“你自己問問他,成婚後他有哪一天盡過丈夫,盡過父親的責任?他明明武功不弱,卻又裝成窩囊廢,如果不是圖我蓬萊島某些東西,他又怎會欺你娘當年涉世未深,用一張花言巧語的嘴騙瞭你娘?他說的話,沒有一句是真的,對這個人,娘早已失望透頂,不會再相信他半句話!”
林天豪苦笑,“我知雨甯怨恨於我,但對於你說我用言巧語誘騙,我可以指天發誓,我對雨甯的真心真意,至今未渝。”
秦雨甯美目閃過濃濃的嘲諷,沒有說話。
他堅如磬石般的臉上,掠過一絲傷感,“我何嘗不想做一個好丈夫,好父親,我多想和雨甯一起仗劍江湖,再帶上軒兒,一傢其樂融融。隻恨從我出生的第一天起,我的身上便肩負著我軒轅一族最重大的使命,我根本不能離開蓬萊島半步。”
“有個狗屁的使命,你整日窩在島上,不是熘狗便是逗兒,你當我秦雨甯是三歲小孩嗎?”
秦雨甯冷然道。
父子倆相互對視一眼,林子軒猶豫地道:“爹,要說嗎?”
林天豪輕輕一歎:“以前我不願說,現在卻是必須得說瞭。”
秦雨甯嘲弄地看著他,“本宮倒要聽聽看,是什麼樣的使命,能讓一個高手裝成窩囊廢,連妻子的安危都不管不顧,整天遊手好閑,好吃懶做!”
對於妻子的冷嘲熱諷,林天豪彷若未聞,他澹澹道:“我的使命,是滅魔龍!一頭壽命已達千載,潛藏於龍湖峰底的蓋世惡龍。”
“魔龍?”
秦雨甯美眸微瞇,“姓林的,你是在逗本宮嗎,世間哪來的龍?何況龍湖峰離我蓬萊島近在咫尺,若當真有人,數百年來為何無人發現?”
秦雨甯從清一真人和靜覺禪師口中,聽到關於軒轅一族與魔龍的傳說,但那畢竟隻是記載,若世間有龍,怎都會有人口口相傳下來,實情卻是大陸上所有人對此均一無所知,因此秦雨甯仍抱懷疑態度。
但她也不敢完全否認,最起碼,蓬萊島每隔百年總會有一次海水暴漲,暴雨傾盆的異常天象出現,她母親和祖父都說那是龍王出海導致的,除此之外,真的很難解釋。
想歸想,但一看見前夫,秦雨甯總會想起很多不愉快的往事,因此她這些話是摻夾著氣話在裡頭。
林天豪沉聲道:“我知雨甯很難相信,但用不瞭多久,雨甯便可親眼目睹魔龍的真面目。”
“什麼!”
林子軒臉色一變,“爹,魔龍將再度出海?”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秦雨甯蹙著秀眉,又望著兒子,“軒兒,你是否也有事瞞著娘?”
“淮確來說,魔龍將會先沖著軒兒而來,接著便輪到我,它會不顧一切地殺死我們二人。”
林子軒臉色狂變。
魔龍有多厲害,他是最瞭解不過,強如林天豪都沒法擊敗它,眼下的林子軒就更不可能。
如若魔龍一心要殺他,林子軒不知自己能擋多久。
秦雨甯聽得俏臉一沉,“姓林的,給本宮說清楚點,到底怎麼回事?”
林天豪深吸瞭一口氣,道:“軒兒已修煉我留下的《修真神訣》,如今我父子二人已是大陸最後兩名修真者。而魔龍智慧不弱於人類,早在數千年前它便在我族的一眾皇族高手手上,領教到瞭修真者的強大。當它醒來的第一件事,便是不惜一切殺掉大陸上所有修真者,因世間唯有強大的修真者才能威脅到魔龍的生命。”
“修真者?”
對於這陌生的名詞,秦雨甯仍是聽得半信半疑。
林天豪端起石桌上的茶杯,輕聲說:“看。”
卻見他五指輕輕一握,杯中的茶水竟詭異地一升,浮在空中凝成一團。
在秦雨甯那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林天豪運轉靈氣一震,水團化作萬千激射的金光。
“?裡啪啦”
一陣爆響。
亭子不遠處,一株兩人合抱的大樹,被如同連環炮擊的水珠炸得千瘡百孔,每一滴水珠均把厚實的樹幹擊穿,在三人的目光註視下,大樹因枝幹無法支撐龐大的樹體,轟然倒地。
當日,林天豪便是用類似的手法,將血骷髏三長老生生擊斃。
秦雨甯再也沒法保持冷靜,駭然站立。
她澹綠色繁花宮裝下的挺拔胸脯,急促地起伏著,顯是眼前發生的情景讓她遭受巨大的沖擊。
好半響,她才坐回原位,望向林子軒:“軒兒,你爹說的都是真的?”
林子軒知她內心早已相信,隻是嘴上還不願這麼承認,便點頭道:“是的,娘。孩兒是在為婉兒姐捕捉雲雀的時候遇上爹的,也親眼目睹瞭爹與魔龍的交戰,旺財就是在那個時候被我帶回來的。哦,還有爹親自給娘畫的兩幅畫,待我回去再拿給娘看。”
那兩幅畫,其實秦雨甯早已經看過瞭,她香唇動瞭動,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來。
她轉向林天豪,俏臉含霜地說:“你有這樣驚天的實力,為何一句也不肯跟我坦露?”
這也是林子軒一直想知道的問題。
林天豪苦澀一笑,“那時候,你我恩愛非常,若向你透露,你往後的日子將過得惶恐不安。而魔龍是絕不會放過我的,不管我躲到天涯海角,它都會追來,何況我絕不會躲,必須主動迎戰。但我有自知之明,我根本無法殺死魔龍!”
在秦雨甯一張俏臉越發冰寒之時,林天豪歎息道,“我唯一的機會,便是在與魔龍纏鬥的過程裡,近距離點燃體內的靈力,與它同歸於盡。因此我作瞭一個決定,與其讓你在這之後悲痛思念,倒不如讓你恨我來得易過。”
秦雨甯聽得胸脯劇烈起伏,她咬著銀牙恨聲道:“姓林的,那你為何沒跟魔龍同歸於盡,反而出現在雙修閣,跟那女人雙宿雙棲?”
林天豪沉聲道:“我嘗試過但失敗瞭。魔龍太聰明瞭,它的靈覺大大出乎我的意料。那日,我自知不敵,便開始燃燒體內的靈力,想不到它竟先一步察覺,甯可放過殺我的機會也不肯正面挨這一招,遁入瞭茫茫大海。”
“而我身負重傷,又燃燒靈力,無藥可醫,本必死無疑,唯雙修心法可換我一條命。我不願就這麼死去,隻好一口氣從龍湖峰趕至雙修閣。否則待魔龍回複過來,它可能會屠殺蓬萊島上所有的生靈洩憤,因它知道是我一直在鎮守蓬萊島。”
秦雨甯聽得芳心一顫,說不出話來。
“唉!”
林天豪又再度重重一歎,“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正是擔心魔龍會感應修真者的氣息,我才隱瞞一切,沒有教軒兒修習《修真神訣》,卻不想當日我遺留下的功法會被軒兒習得。待魔龍回複後,它必會找上門來,我又重傷未癒,至少要一年半載才能回複到全盛時期的狀態,唉,大亂將至!”
林子軒咬牙道:“爹,若能出動大軍圍剿魔龍,可否將它誅殺?”
林天豪搖頭,“除修真者外,無人能殺得瞭魔龍,大軍也不行。”
他如此篤定,是因為數千年前,大陸上曾有一雄一雌兩頭魔龍,當時這兩頭龍肆虐大地,延途所到之處皆生靈塗炭。
而當時的軒轅一族之主軒轅大帝,親率八萬大軍圍剿兩頭魔龍。
可魔龍刀槍不入,水火不侵,不僅個體強悍至極,智慧也不亞於人類,正面對抗它們也根本不懼千人以內的軍隊。
這一場大戰,廝殺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血流成河,結果八萬大軍十不存一,兩頭魔龍也受傷逃遁,但並未傷及根本,這一戰也激起瞭魔龍強烈的報複心。
之後每當魔龍出現,總伴隨著無數將士死去,而突破到大乘期的軒轅大帝,也終於掌握瞭滅殺魔龍的力量,可就在這個時候,敵國趁著軒轅一族因魔龍之患而越發積弱的國力,悍然發動入侵。
軒轅大帝面臨兩難選擇,擊退鄰國,他也將沒有多馀的力量殺死魔龍。
選擇對付魔龍,他的國傢也會被吞併。
最後,軒轅大帝選擇瞭對付魔龍這個人類大患,軒轅一族皇族高手盡出,終於將兩頭魔龍中雌性的那頭斬殺,而剩下的那頭雄性魔龍懷著對修真者的怨恨逃出海外。
殘存的軒轅族人,便世世代代以消滅魔龍為己任。
“但我不願軒兒背負這些東西,隻打算若我戰死,這使命便隨風而去。對我而言,你和軒兒無憂無慮地生活下去,才是我希望的。”
秦雨甯沉默不語。
一旁的林子軒,見二人的氣氛緩和瞭許多,立即打鐵趁熱道:“娘,你現在知道爹的苦衷瞭。爹他正是因為太愛你,才不希望他萬一命喪魔龍爪下時你會痛不欲生。這些年來他一直獨自承受各種冷眼和委屈,從不動搖,娘,你就原諒爹吧!”
林天豪眼睛一亮。
面對林天豪灼熱的雙眼,秦雨甯不自然地避開瞭,“你還是想想該怎麼解決這頭惡龍吧,軒兒是我的心頭肉,我絕不容許任何事物傷害他。”
林天豪聽得出她語氣中的變化,知道他一番唇舌解釋,終於讓他這性格剛烈的愛妻有瞭鬆動,便道。
“解決這個千古難題的關鍵,或許便在軒兒身上。”
林子軒疑惑道:“我?”
秦雨甯蹙起秀眉:“你莫不是要讓軒兒去對付魔龍吧,我絕不允許!”
“雨甯,你先聽我說完。”
林天豪解釋道,“我族傳承下來的這份《修真神訣》,隻有我軒轅一族皇族血脈方可修習,千百年來,每一任族主之妻,也必須同是軒轅族人,否則血脈的不純正會大大影響修習效果。照理來講,軒兒在這方面的天賦不會太高,可事實卻讓我感到震驚乃至不可置信。”
“或許是天意,軒兒的天賦大概是我軒轅一族千百年來的最高者,甚至有可能超越瞭軒轅大帝,因為就算是大帝,在他弱冠之年也絕無凝脈期巔峰的境界。如今軒兒的武功,已不在你之下,若雨甯不信,大可下場與他比試一番。”
“怎麼可能?”
林子軒站起身來,“檢驗最好的方法就是動手,娘,請!”
看著躍躍欲試的兒子,秦雨甯也同樣站起身來。
母子倆隨後在場中交手瞭三四十招,當秦雨甯駭然發現她這寶貝兒子的身手,果真已不在她之下時,她才叫停。
林天豪斷然道:“半年內,軒兒必然金丹大成,到時候就算魔龍現世,我倆聯手足夠將它逼退,再有一年半載時間,當軒兒煉虛合道之日,塵世間軒兒將再無敵手!”
秦雨甯尋思良久,才道:“好吧。”
“爹,你認為魔龍什麼時候便會再現?”
“不好說,它身上的傷並不算重,如今它已休養近半年,短則數個月長則半年,它應該便會出現瞭。”
“娘,既然這樣,那麼孩兒提議接下來爹隨咱們一道返回蓬萊島,這樣才能隨時應付突出其來的危機。”
見林子軒一臉期待,秦雨甯秀眉輕蹙,瞥瞭林天豪一眼,道,“這怕是……不那麼方便。”
林子軒自是知道她說的不方便指的是什麼。
他母親如今正與那銀花島的小老頭朱賀戀情正熱,兩人此番前來雙修閣都是同行,毫無疑問,接下來朱賀也會隨秦雨甯返回蓬萊宮一道居住。
而且朱賀那老傢夥,晚上必然是住在秦雨甯的寢宮裡,和後者同床共枕的。
雖說蓬萊宮客房眾多,但林天豪畢竟不同其他人,他曾是蓬萊宮的男主人,是秦雨甯的前夫。
前夫那邊廂在客房住下,秦雨甯這邊廂跟新歡在寢宮行房,心理上大概也會感到很彆扭。
林子軒要的就是這種效果。
他討厭朱賀那老傢夥,在他心裡,他一萬分希望自己的父母能重修於好。
如今他母親已知他父親這些年來的所作所為是有苦衷,眼下正是他父親重奪母親芳心的關鍵時刻,能否把朱賀踢出局便看此瞭。
“爹以前不也在宮裡住瞭那麼多年,有什麼不方便的?”
“那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何況娘,你也聽到爹說瞭,魔龍隨時有可能出現,沒有爹在,單憑孩兒一人根本擋不住魔龍。”
秦雨甯輕咬紅唇,半晌,才悠悠一歎,說:“好吧,便依軒兒之言吧。”
林子軒臉上終於現出喜色:“多謝娘。”
秦雨甯款款起身,“娘要一個人好好想想這些事情。”
“嗯,娘,你去吧,我和爹說會話。”
待秦雨甯走後,林天豪苦笑地望著兒子:“軒兒,我知你心意,但你娘的性情你瞭解的,這事難難難!”
“先別說這些,爹,孩兒就問你一句,你愛不愛娘?”
“愛。”
林天豪不假思索。
“那爹你想不想和娘重歸於好?”
“想又怎樣,不想又怎樣,這些年來,爹什麼樣的日子都過來瞭……”
“別扯開其它,就問爹你想不想?”
“唉……當然想!”
林子軒握緊拳頭:“那就對瞭,不管怎麼說,娘曾經是那麼地愛你,如今誤會盡解,我才不相信她沒有半點動搖。爹,打鐵要趁熱瞭啊,我已經給你創造瞭機會,你可千萬要好好把握啊。”
末瞭,他不忘補充說,“在爹之後,娘接納瞭陸中銘,但由於一些事情,在蜀山的時候娘一腳把他踢開。如今得到娘垂青的是銀花島的朱賀,那個小老頭孩兒實在太討厭他瞭,他跟娘是這陣子剛好上的,趁他們的關系還不牢固,爹,就看你的瞭。”
“朱賀……”
林天豪不禁一陣苦笑。
他雖是個小老頭,但卻是個豔福不淺的小老頭,足以讓大陸無數男人為之妒忌羨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