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一齊瞧瞭過去,卻見得來自茶商的觀戰者中,刷啦一下站起瞭近二十人,掀開身上的文服,竟然全部身著黑色勁裝,陰冷的氣息,霎時將全場籠罩。
當中的一個年青人,約莫二十來歲,面目堪稱俊秀,但其眉目上的一絲邪異,卻讓人喘不過氣來。
「是他!」我耳中聽到瞭一聲驚呼
孫正的眼神久久凝視在年青人身上,面色上閃過一絲沉重,緩緩道:「梅山會少主,獨孤痕?」
「正是!」獨孤痕傲然答道。
全場立時引起不小的震動,梅山會,武林中風頭正勁的兩大黑道門派之一,實力如何強橫自不必說,獨孤痕,更是風雲榜絕頂高手獨孤南的獨生愛子。
不過,縱然如此,卻沒人露出哪怕是一分懼色,以在場的眾多高手來看,梅山會即使是傾巢出動恐怕也未必能討得到好,何況武林中向來有「寧闖少林武當,莫惹百花仙娘」的說法,其鼎立江湖數十載,自身的實力固然不可小覷,與白道各派的淵源也來得比誰都深,別的不說,風雲榜的另一大高手,華山掌門周放鶴便是其水仙駙馬,若不是想自取滅亡,誰敢打百花教的主意?
然而,我的臉色卻在此時遽變數次,在那個毒辣至極的計劃中,梅山會,絕對是自己最不想開罪的……
孫正搖頭嘆道:「滇南茶行少東,遠道而來因水土不服抱恙在身,難怪,難怪我們縱有疑慮,卻察不出任何端倪!閣下寧願暴露這個聲譽悠久的茶行,不知此行到底有何賜教?」
「久聞百花品茗大名,小可心中羨慕得緊,故而前來觀摩一下,難道貴教不歡迎嗎?」
「這……」孫正一時語塞,雖說黑白兩道誓不兩存,但人人皆知那也不過是個口號而已。有白、就有黑,這是早在武林尚未誕生前便已有的存在,沒有合適的理由,誰會在一見面便鬥個你死我活?何況,打開門做生意,來者皆是客,對方既然以茶商的身份而來,百花教當然會有所顧慮。
獨孤痕哈哈一笑,道:「哪曾想,小可竟能聽到這個天大的喜訊呢?孫總管,如你在大會開幕時所說,各位年齡在二十五歲以下的武林英才,隻要在武會中奪冠,便能成為素素姑娘的未婚夫婿,這話還算不算數呢?」
「你妄想!癩蛤蟆也想吃天鵝肉?滾一邊去吧……」一聽得對方竟然是打得這個主意,眾人頓時群情激憤。
獨孤痕臉色一變,大喝一聲:「住嘴!」風雲榜高手之子,功力果然是不同凡響,這一喝,竟然一下將所有聲音壓瞭下去。
我心中再次一沉,這樣僅次於頂級好手的功力,「蕭七」看來是不好應付瞭……
「孫總管,我隻問你,方才代表百花教所說的話,可曾算數?不管是走江湖還是做生意,講究的都是一言九鼎,你可不要讓我們齒寒呀……」獨孤痕手一揮,坐在其臨近的,不喑武功、但顯見與其生意交好的幾戶商傢也站瞭起來。或許是大傢的生意總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也或許是湊熱鬧的天性發作,一陣相互觀望後,緊跟著,幾乎所有的商傢都站瞭起來。
眼見孫正額頭滲出幾滴粗汗,百花教主杜鵑夫人優雅的走上臺前,道:「獨孤公子言重瞭,信義二字,從來都是本教立教之本。然而,沒有規矩,不成方圓,閣下並未按照規矩報名參加比武,這不是叫我們為難嗎?」
「規矩?規矩由強者所創建,用來被更強的人所打破。明知我有問鼎的實力,又何必浪費時間來打一些不入流的比賽?」
「好小子,你太狂瞭!」在他輕蔑的語氣下,感覺深受侮辱的一眾少俠不忿的喝罵起來。
獨孤痕微微一笑,右腳一跺,修長的身形立時騰空而起,在空中一個翻身後,竟然穩穩的落在瞭臺上:「不服嗎?本人隨時在此候教。」
我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長達數丈的距離,普通人至少要兩三個起落才能達到,端看他這一下所顯露出來的身手,恐怕已在場中所有青年高手之上。
被他狂妄的表現所激,不少人躍躍預試的想沖上去一較長短,卻紛紛被自己的師門長輩所阻止。
有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勇氣固然可喜,若一旦雙方實力相差太遠,卻會變成自取其辱,反而長瞭對手的威風。更重要的是,不少有智之士已經看出,獨孤痕這一著顯然用的是激將,也有轉移話題的功效,如果有人耐不住性子上去挑戰而又落敗,勢成騎虎之下,難道真要把姚素素嫁給他不成?
華山總管郭政堯揚聲道:「閣下強詞奪理,實在荒謬至極!試問一下,來自黑道世傢的你,有何面目在此白道盛會中立足?還敢妄想素素侄女,當真是癡人說夢!」
「妄想?」獨孤痕本來略顯蒼白的臉上,顯出瞭一絲狂熱:「一年前,在下因機緣巧合,得見素素小姐芙蓉玉面,雖然一時失之交臂,但僅僅是驚鴻一瞥,便已讓我難以忘懷——若能得如此天仙美女為妻,夫復何求?所以,我才四處搜集貴教的資料,不想,卻從中得到瞭一個讓人迷惑的消息……」
看瞭看眾人的反應,他續道:「以往的品茗會,與會者名單往往很早便已擬定,但今年卻似乎顯得慎重無比,貴教在多方審查後,遲遲才定下請柬名單,這又是為瞭什幺呢?原來,竟是為素素小姐擇婿之用!幸好我來瞭,否則,豈非要後悔一世?」
我恍然,百花教今年不同尋常的舉止,落入有心人的眼中,自然會引起多方猜測,難怪那「刀劍雙妖」會誤以為有寶物出現。
不過……我轉念到,多方審查後仍然邀請瞭我,這是不是意味著,白道對我的接受程度,遠遠比我想象中來得多呢?
其實,這方面我實屬多慮。須知江湖之大、無奇不有,幾乎每隔個幾十年,總會憑空冒出一兩個英俊瀟灑、武功非凡的少年俠客,武林對此早就習以為常瞭。
獨孤痕語氣一轉,道:「黑道世傢又如何?梅山會是傢父之職,一向與我無幹。請問在場所有前輩,你們幾時聽聞過我的惡行?」
不少人現出為難的神情。梅山會,本來就是個神秘的門派,而獨孤痕的行事,一向更是低調,武林對他的瞭解,不過就是「梅山會少主」幾個字而已。雖然梅山會正是個不折不扣的黑道門派,但白道的迂腐之處在於,向來講究證據確鑿。
在沒有顯著惡行的佐證下定人罪名,豈非是非不分大興冤獄?
將大傢的表情一一收在眼底,獨孤痕道:「你們不是常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嗎?為瞭表明我的誠意,獨孤痕在此對天發誓,若能娶得素素小姐為妻,將立刻退出梅山會,並且今生今世,永不涉足黑道!」
修為到達一定程度的高手,往往自有一番讓人心悅誠服的氣度。一時全場竟變得寂靜無聲,看著他堅定的眼神,委實難以讓人質疑他的決心。
好一會,杜鵑夫人才開口推辭道:「獨孤公子雖然語出至誠,然而,本屆武會雖然是比武招親,可與會人士卻早已得到素素認可,閣下這樣不請自來,卻叫我們如何做主呢?」
「哈哈!」獨孤痕拱手道:「這點不牢夫人費心,待得取勝之後,本人隻求能見素素小姐一面,得不到她親口允婚,本人絕不勉強!」語氣中又回復瞭剛出場時的盛氣凌人,似乎取勝對他來說,便如同囊中取物一般。
我心中一動,這個人,似乎是對姚素素動瞭真心,若非如此,實在難以想象可以看到他方才舍棄自己桀驁不馴一面的時候。
然而,先前已經被他輕蔑語氣激怒的人,情緒再次沸騰起來,若非被自己長輩阻止後有瞭自知之明,恐怕早已一個個沖瞭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