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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不清是什幺感覺,在後面的幾場比試中,我開始認真的對待比賽。結果是,一路輕松的打入決賽,完成瞭對姚素素的承諾。而周秉華在打滿百招後,經由裁判的評定,因其在與雪山派伍淵的比試中,場面上略占優勢而勝出,從而成為瞭我決賽的對手。至此,仁義四劍已經穩穩包攬前二,可謂是大出風頭,占盡瞭所有威風。

  「他,行走江湖不過半載,所做的俠義事跡,卻早已傳遍江湖……」

  「他,隨風而來,隨風而去,足跡過處,隻留下滿地的正義……」

  我目瞪口呆望著臺上,那位正唾沫橫飛介紹著決賽選手的百花教總管兼杜鵑護法使孫正,雖然每年的武會都有這個慣例,隆重介紹進入決賽的雙傑,可,有必要說得這幺玄乎嗎?

  「有人說,他,是某位絕頂高手的關門弟子;有人說,他,並非來自武林,身份其實是貴不可言;也有人說,他,可能來自某個神秘莫測的武林聖地;更有人說,他,其實是邪道派來顛覆我們白道的棋子……」

  聽得最後一句,我嘴角的微笑忽然變得僵硬。

  孫正意味深長的直視著我,音量逐漸變得高亢:「殊不知,在神秘的背後,他的眼神、他的言行、他的一舉一動、甚至是他的寶劍,早已將他徹底出賣……」

  在他那似乎可以洞穿人心肺的目光下,聯想到姚素素所說的黑道人物,我忽然渾身冰冷,難以描述的恐懼剎那間籠罩全身,幸而還有一絲僥幸的心理,支撐著我未能露出異色。

  孫正卻哈哈一笑,聲音一下拉至最大:「原來,英雄莫問出處!管他來自何方,隻要有一雙正義的眼睛、隻要有一顆正義的心、隻要有一柄正義的劍,他,就是正義的代表、年青俠客的楷模!——告訴我,他是誰!?」

  「蕭七!」

  「蕭七、他是蕭七!!」

  「蕭七、蕭七、蕭七!!!」

  「蕭七蕭七我愛你,就象……」消音,此人因格調低下被人轟瞭出去。

  「不錯!!」滿面激動至通紅的孫正,已經有些力竭聲嘶瞭:「讓我們以最熱烈的掌聲,歡迎仁義四劍的老大,佛劍——蕭七的出場!」

  在如此震耳欲聾的歡呼聲中出場,不清楚其它人會否因此而飄然不知所以。

  對我來說,卻如同一場荒謬至極的鬧劇。

  白道,真是一個容易讓人沉迷的舞臺。不同於以往的我,隻能藏匿在黑暗之中,見不得光,不容於世;換瞭一個身份後,卻可以大搖大擺接受世人的贊揚,任調艷羨欽佩的目光投註在自己身上……

  不公平。

  黑道人也會行善,白道人也難免會有虧心事,可為什幺所得到的待遇,竟是如此迥然?

  往常想到這些事情,隻有滿腔的憤怒,但現在的我,卻不由得多瞭一分深思……

  平時早已和周秉華切磋比試瞭無數次,對彼此的招數幾乎都稱得上是瞭如指掌,我自然不曾預料會出現什幺?實膱雒妗?

  然而,幾近模式化的拆瞭近二十招後,我無聊得逐漸神思恍惚,眼見周秉華一劍刺到,順手還瞭一招。不想這一招並非自己慣熟的劍法。

  周秉華一怔,低聲道:「青梅如豆!」跟著還瞭一劍,刺向我額下。

  我也是一呆,低聲道:「柳葉似眉。」適才交換的這兩招,正是我們幾個共創的「沖天劍法」,所謂「沖天」,自然是指我四人有鴻鵠之志,希望有朝一日能夠一飛沖天。當然我們四人離宗師的境界尚差得太多,這路劍法中並沒什幺特別厲害的招式,但是大傢常在一起拆解,練得卻十分純熟。

  又過瞭三十來招,二人忽然同時挺劍急刺向前,目標正對準瞭彼此的咽喉,出招迅疾無比。瞧雙劍去勢,誰都無法挽救,勢必要同歸於盡,旁觀群雄都忍不住驚叫。

  卻聽得錚的一聲輕響,雙劍劍尖竟在半空中抵住瞭,濺出星星火花,兩柄長劍彎成弧形,跟著二人雙手一推,雙掌相交,同時借力飄瞭開去。

  這一下變化誰都料想不到,這兩把長劍竟有如此巧法,居然在疾刺之中,會在半空中相遇而劍尖相抵,這等情景,便有數千數萬次比劍,也難得碰到一次,而我二人竟然在生死系於一線之際碰到瞭。殊不知雙劍如此在半空中相碰,在旁人是數千數萬次比劍不曾遇上一次,我們四人,卻是練瞭數千數萬次要如此相碰,而終於練成瞭的。

  當時練成這一招時,周秉華曾問,這一招該當叫作甚幺。我道:「你說叫甚幺好?」

  周秉華笑道:「雙劍疾刺,簡直是不顧性命,叫作同歸於盡罷?」我說道:「同歸於盡,倒似你我有不共戴天之仇似的,還不如叫作你死我活!」周秉華搖頭道:「為甚幺我死你活?你死我活才對。」我又道:「我本來說是你死我活。」周秉華道:「你啊我啊的,纏夾不清,這一招誰都沒死,便叫作同生共死好瞭。」大傢一齊拍手叫好,若能做到同生共死,確不枉我兄弟四人結拜之義。

  此招既出,我自然而然使出「沖天劍法」的下一招,「桃園偷桃」,一劍刺向周秉華的下體。周遭驚魂未定的群雄又是一聲驚呼。

  按照劍法的走勢,周秉華應當是縱身躍起,由一記「飛龍在天」挽回局面,可他的眼中卻分明閃過一絲詭異,然後立時顯得手忙腳亂,最後不得不用脆弱的劍柄迎向我的劍鋒,雙劍再次相交,隻聽得「乒」的一聲,他手中之劍頓時斷裂,當場認輸。

  「好!」

  「精彩呀!」

  過瞭好一陣子,圍觀的群雄才懂得發出雷鳴般的掌聲,一個個意猶未盡的回味著剛才那場驚心動魄的比試。

  此時,百花教教主,風華逼人的杜鵑夫人也終於翩翩登場:「感謝蕭少俠、周少俠二人,為大傢帶來瞭如此難分軒桎,卻又精彩萬分的比賽。讓我們為眾望所歸的蕭少俠喝彩,也為僅以半招惜敗的周少俠喝彩!」

  慈祥卻又威嚴的風目掃射全場,她緩緩道:「那幺,我在此宣佈,本屆武會的勝利者為,佛劍蕭七!根據會前所公佈的,蕭少俠,亦在此刻成為本教芙蓉花妃姚素素的未婚夫……」

  未婚夫?大腦瞬間停止瞭運轉,不知道自己此刻呆若木雞的樣子是不是很白癡,隻見周秉華在一旁不停的打著手勢要我「註意形象」。

  我一把拉住瞭他:「這***到底是怎幺回事?」

  他聳聳肩:「正如賽前孫總管所說,本次比賽的勝利者將和素素成親囉。大哥,恭喜恭喜,全天下最幸運的男人,非你莫數瞭……」

  成親?和姚素素?那個我意欲強暴的女人?老天,你……你到底在開什幺玩笑?

  混亂的腦袋中,忽然冒出一則武林中早已失傳的傳說,比、武、招、親?

  數百年前,比武招親的確曾在某段時間內風行一時。——含羞待嫁的美人,配上披荊斬棘的英雄,那是多幺讓人向往的雪月風花呀!

  然而,含羞待嫁的,不一定是美人;披荊斬棘的,也不一定是英雄。所以,有的勇士,在掀開新娘的蓋頭後,被下面那張豬臉嚇得從此不舉;也有的新娘,在自己七老八十的相公面前羞憤欲絕……

  比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加不如,那樣起碼也能知道對方的生世品行;比武招親,是最典型的盲婚啞嫁,硬將根本一無所知的兩人湊合到一起的結果,通常隻能落得不堪的下場……

  所以,比武招親這種方式才在武林中逐漸沒落,直至完全湮滅。偶而有之,通常是富豪人傢對實在嫁不出去的女兒所做的噱頭,背後往往還有「附增白銀千兩」等優惠在內。

  然而,對於姚素素這種大美人,江湖中夢想把她娶過門的佳公子恐怕沒有一萬、也有幾千,怎幺可能動用到比武招親這種方式?

  到底是哪個環節出瞭問題呢?我正自苦苦思索,卻被緊隨杜鵑夫人之後,百花教總管孫正那渾厚的聲音打醒:「如果大傢沒有異議的話,就請多盤桓數日,由本教略盡地主之誼,同時也敬請參加三日後的婚禮……」

  「我反對!」陰沉沉的聲音,忽然從臺下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