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貝依偎在男人胸口上,虛汗涔涔而下,滿腦子的雜念伴隨著惡心四處沖撞,十多分鍾趕到醫院,空空的胃裡即刻奔湧翻騰,立刻捂著嘴東倒西歪,對著垃圾桶黃膽汁吐瞭個底朝天。
男人嚇得臉都青瞭,掛完號回來抱著她就往急診室跑,心慌意亂的一陣前撲,看到醫生就開始嚷嚷;“能先看看嗎?能先看看嗎?”
“怎麼回事?”白袍醫生給這個火急火燎的男人都嚇得倒退一步。
“孩子……肚子疼。”鄒豐在門診口也不好說太多,隻得先讓醫生檢查。
“先進去,別再外邊瞎嚷嚷。”醫院永遠都是這樣,人滿為患,面無表情的讓她去把脈,實在是看女孩疼得臉色蒼白,緊咬的雙唇,齒印陷入嘴邊,態度稍微好轉,這邊一問,才曉得女孩是失瞭孩子,意外流產,醫生立馬開出住院單,讓鄒豐交瞭費,等著排隊進手術室。
換到另外一個診療室,鄒貝呈現半昏迷狀態,等到進瞭手術室又被活活清宮疼醒,一聲聲的慘叫,鄒豐也是第一次遇上這樣的事,更不曉得有無痛這一說,活該讓他在聽著心如刀絞,此刻這麼痛,這樣的錯誤是不能饒恕,緊握的雙拳,一度情緒陰霾。
半個小時,蒼白的人兒被抬到病床上,毫無血色的神情,男人臉觸手安撫的勇氣都沒,交瞭所有的費用,鄒豐安靜的做在四腳凳上發呆,看向從小疼愛的女兒,呵……談什麼寵愛,傷害她最多的還是自己,自責,霎時吹進五臟六腑。
等待是煎熬的,鄒豐一雙通紅的眼眸,擊潰瞭堅固的陣腳,寒風過境,他還有什麼可以給她,自我的催眠,讓他再次陷入絕境,是極度讓他蒙瞭頭,是那份愛……讓他蔽瞭是心……
鄒貝掙紮著醒來,如眼是男人慌張,急切,焦急,一個半天的時間,折磨到他如此頹廢,鄒貝輕輕扯動嘴角,哭啞的嗓子伴隨著無力的唇瓣吐出兩字;“爸爸……”
猛然醒過神來,男人霍地站起來;“醒瞭……還疼嗎?”
鄒貝失神的盯著他,淡淡的搖搖頭,小心張望這四處的場景;“怎麼瞭……我在哪……”
在霜花一樣的病房裡一切白得透明,空氣,再度靜得讓人害怕,他要怎麼回答,他要如何開口,這個孩子恐怕兩人都沒想到,小心握著她吊著點滴的左手,鄒豐艱難的開口;“醫院……”
“喔…”鄒貝哆嗦著手背上冰涼的輸液管,左手臂都是徹骨的涼;“很嚴重嗎?醫生說什麼?”
“不…不嚴重。”勉強從喉嚨憋出幾個字,男人刀削的五官扭曲抽搐。
“爸!?”鄒貝無奈瞭,微怒道;“不能一次說完?”
說還是不說,背心的冷汗一股股留下,如果說出,給她要造成多大的傷害,鄒豐不敢想,迷蒙的視野裡全是女兒咆哮憤怒的低吼,原本幸福的生活硬生生被他自己打碎,他開不瞭口。
金紅色的夕陽穿越過厚重窗簾,從縫隙照射進病床,鄒豐一直戰戰兢兢,甚至每一步,都如覆薄冰,小心翼翼,可即便不說,有一天,她還是會知道,如果說瞭,也許他的幸福在這一刻就會失去……再不屬於他………
本能的收回雙手,雙眼消失瞭以往的熱度,輕聲說;“你有瞭孩子……”
“啊…”鄒貝以為沒聽清楚,重復說瞭遍;“孩子?”夕陽照射得人,暖暖的,溫和的,撒花般歡快,鄒貝驚奇的看著他;“我們的?呵呵。”
可是,他不是該高興嗎?很久以前,他就調笑著說自己是不是願意給他生個孩子,經過這次的事,她想瞭很多,這輩子,她就是死也不會離開男人一步,隻要他不願意,他不高興的,他不想的,自己都不會去參與,絕不再淘氣。難怪那個時候出席活動自己會一再疲憊,想睡覺,吃的東西更是怪異,難怪……難怪口不擇言的傷害爸爸,眼裡的歉意直達男人面前,堅決的神情,表示她以後再也不會這樣。
鄒豐看著她五彩斑斕的神情,發出輕微的聲線;“爸爸不知道你有孩子……所以……”
早晨在賓館的記憶瞬間回眸,床單上,地板上,一片片的血跡,鄒貝右手死死拽緊床單,似乎這樣她就可以聽到,其實孩子還在,沒有問題,安安穩穩的在她肚子裡,眼角滾燙的淚水像身體裡的熱水,止不住滑下耳根,滴落在白凈的枕套上,一點,一點,潮濕瞭原本雀躍的心坎。
無聲的哭泣,無聲的哭訴,睜開眼,隻來得及,挽留那個在她肚子呆瞭三個月不到的孩子,如果不是自己的無理,如果不是自己腦子發熱,現在心裡就不會湧起這樣多的疼痛和哀愁,小心反手握住男人緊捏的拳頭,輕聲說;“沒有關系…沒有關系……我還年輕,還有機會。”
鄒豐不敢相信他縮聽到的,女兒說瞭什麼?久違的溫暖又吹進心臟,沒有絲毫的遲疑,像是要把所有悲哀的念頭都擠壓出去,輕顫的時間表達瞭極致的喜悅,癡癡的問;“你還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