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伊風一進到辦公室就猛灌酒,他很少會這麼喝的,隻是他的思緒真的紊亂極瞭,這全都是因為一個小女人,一個令他憂心的女人。想起她剛才故作堅強的笑顏是這麼惹他心疼,隻是他真的不能過去擁住她,雖然他很想,可是他更怕他體內這股陌生的惜系。

  他再次倒瞭杯威士卡仰頭猛喝一口。該死的!她非但擾亂瞭他的生活,似乎還不留給他片刻安寧。喝盡酒杯的酒,他毅然站起身來,大步的踏出辦公室,他非得找點事做不可!

  他直往自己的錄音室而去,眼及之處的樂器,抓到瞭就拿起來彈奏。雖然悅耳,卻可聽出旋律紊亂不已,接著他似乎在發泄什麼似的。往鋼琴前一坐,就用力的彈著、敲著,臉上那種清冷而絕然的表情與全身散發的孤絕與陰鬱的氣息,在在都提醒著其他人別想要在此刻招惹他。

  隻見在偌大室內的另一邊,一群人正在觀看他如此反常的舉動,而其中一個男人還皺著、苦著一張臉呢!

  「你也幫幫忙,別苦著一張臉好不好?這裡又沒有美女,你裝這個臉要得到誰的同情啊?」變宮十分不以為然的叨念著,他就是不爽,為什麼這個常愛背著一臉憂鬱的俊秀男人,隻要不說一句話,隨便往哪一站,就有一堆沒長眼的女人會主動靠近,想對這個一副娃娃臉的男人發揮母愛?不是噓寒問暖,就是抱抱親親的。

  他卻要費盡九牛二虎之力,人傢才不會被他一臉兇惡的表驚情嚇到,他心理十分不能平衡的摸瞭摸臉上的一大把胡子。其實他是一個十分魁梧且大而化之的男人,若非胡子把自己的容貌給遮住,其實他也長得挺英俊的。隻是他不希望讓人叫小白臉,希望自己能有老大的威嚴,所以死都不剃掉。

  宮隻是睨瞭他一眼,「你少在那裡說風涼話,老板摧殘的可是我的寶貝鋼琴耶!你說我能有什麼好臉色啊?」心疼哪!為什麼要讓他看見他的寶貝受到無情的對待?

  「你嘛好瞭,這架鋼琴是老板出資的,你的寶貝不是在你維也納的寓所嗎?」變宮十分不以為然的答道,對於他這個雙生哥哥感到很不屑,一個大男人不去抱女人,卻天天將他的樂器當作寶貝一樣的疼著、愛著,真是頭殼壞掉。

  宮卻對他投來的輕視眼光絲毫不以為意,隻是將哀傷的眼神停留在那架正被老板用力敲擊的鋼琴上。「拜托,誰來告訴我,老板到底在發什麼瘋啊?他以前可不出這樣過。」

  羽見狀也答腔:「我想,或許和那位衛小姐有關。」

  變宮瞪大眼睛看著老板,「不會吧?老板連一個小女孩也搞不定?他的魅力到哪去瞭?」

  羽隻是惡狠狠的瞪他一眼,「你別以為人傢都像你這麼色,滿腦子隻想勾引女人上床。」

  變宮不以為意的對著她邪笑,「你何必這麼說呢?該不會你是在吃醋吧?早說嘛,像你這種美女,我也不會拒絕的……啊——」一聲慘叫來自他的口中,隻見他猛力甩著他的腳。

  原來羽聽不得他的胡言亂語,用力的在他的腳上踩瞭一下,就走向伊風的位置。

  變宮苦著一臉,瞪著她的背影,「真是暴力的女人。」

  可是卻沒有人理會他,因為大傢早就走到伊風的身邊,而他隻能無趣的走向他們。

  「老板?」羽的喊叫打斷瞭伊風的彈奏,也讓宮松瞭一口氣。

  伊風臉上的表情定漠然的,眼神是冰冷的,心中的紊亂並沒有因此而紓解。

  「事情進行得怎樣?」

  「我們查出陶德在這裡也有一個研究中心,在這段時間內,規模甚至有愈來愈大的趨勢。他以研究之名,廣交學術界的人,並和一些知名而專精的科學傢有密切的接觸。」

  「看來,他是不打算隱藏他人在這裡的事實?」伊風站起身來,看著他們,「你們想,他這麼做有什麼用意?我不相信他會輕易放棄割我的喉嚨。」他冷冷的說。

  變宮此刻完全沒有剛才的嬉笑怒駡,隻是大膽的猜測道:「我也這麼想,我在猜,他可能有其他的計畫,而且和我們有過第一次的交手後,讓他更意識到我們不是像他想像中那麼容易對付,或許他在動別的腦筋。」

  「商?」伊風將視線轉向商,「你有什麼想法?」

  伊風對他的意見也極重視,商雖然愛笛成癡,不過,他曾受過殺手的訓練,對事情有其獨特的見解,所以每次的任務都幾乎經由他策劃。

  他的笛聲,在一般的樂迷其中,或許是悅耳如仙樂;但,在任務執行時,卻是一項制伏敵人的秘密武器,能讓人迷失心魂,痛苦地求生死都不得,所以外界傳聞有一個十分神秘而厲害的「狂笛魔音」,指的人就是他,而這個秘密,隻有組織的人知道。

  商是一個極其怪異又冰寒的男子,他的冰冷又和伊風不同,就像冰到瞭沒有生息一樣,而且又沉默少話,獨來獨往,除非需要一起行動的任務,否則他是七聲中最孤僻的成員。

  「我覺得,我們有必要派人進去臥底,看看他到底在耍什麼陰謀。」

  變宮懷疑的問他:「可是,那老頭可是精明滑溜得很。要不然也不會讓他給跑瞭,他有可能隨便讓人經易進入他的地盤?」

  冷然的笑在商的嘴角微揚,「羽在查出這件事時,已經給瞭我一份資料,我曾研究過,陶德利用刻意的交際,總會讓一、兩個傢世背景優越的研究生進入他的中心,並要他們給予財力上的幫助,而那些人,全都被他外表的慈善和研究的態度給感動,對他崇拜得五體投地呢!」

  伊風瞭然的點點頭,「我明白你的意思。隻是誰要去呢?」

  「我。」商的這句話,卻讓每個人都訝異的瞪著他。

  伊風隻是挑著眉看他。「你以前不曾親自出馬。」

  「因為那裡面有一個我要的東西。」商原本冰冷的眼神,竟出現一絲的波動,讓每個人都驚訝不已,隻有伊風瞭然的對他點點頭。

  「這麼說來,你要用你的本名羅。」沒有疑問,隻有肯定,因為隻有伊風知道他的過往。

  「沒有什麼比簡氏集團的雄厚財力更能讓陶德心動瞭。」

  「是啊!」伊風點點頭,「何況是以你總裁的身分。」

  雖然其他人不知道商的過往,卻也知道他是簡氏集團的獨生子。「可是,以你的身分去做他的研究生,他不會懷疑嗎?」

  「別忘瞭,我們集團也贊助這類的研究,何況,我會在他的資料中動手腳,讓他以為我是一個不事生產的凱子,這樣他就會放心瞭。」

  伊風這才開口:「好吧!就這麼決定,一切都以商的行動為主,我們就耐心的在這裡等候他的進一步消息,伺機而動。」

  「我會隨時和你們保持聯絡,盡早完成任務。」商暗暗加上一句,也完成我要的東西。

  伊風神情復雜的坐在床沿,凝視衛雪倫沉睡的容顏,就像不沾惹世俗而隨時可能消逝的精靈般,翩然飛入他心田。他輕摸著她,隻見她不停的發出囈語,顯得十分不安穩。

  看她如此痛苦的樣子,他的心因她而緊揪著。

  沒有遲疑地,他伸手將她由床上抱起,以他自己也覺訝異的溫柔動作將她擁入懷中。

  被驚醒的衛雪倫訝異的看著他,「你……怎麼?」看著他竟緊緊的抱住她,令她心喜,不待他回答,隨即又急急的開口:「我好高興哦!」她也主動的攀住他,「你都辦完事啦?太好瞭,你別再出去好不好?我知道自己不該太煩人,也應學著堅強點。但是,我今晚可不可以不要那麼勇敢?你陪我好不好?」說真的,她不想再一個人這樣默默的想著他。

  看著她那副我見猶憐的樣子,聽見她那懇求的口氣,他當然不會、也不忍置之不理。隻是,對她,他已破瞭許多例,他從未讓任何女人在他房間過夜,也從未如此眷戀一個女人過,他總是不期然的生出一股陌生的疼憐,不自覺地縱容她,他該這樣繼續下去嗎?

  但見她脆弱得猶如風中小花,他的唇角自然抹上淡笑,眼神邪魅的掃過她如玉的嬌軀,感到一股熟悉的欲望湧上來,接著魅惑的低聲訊:「好啊,要我留下可以,不過,你要付出自己才行峨!」

  他暗示性的話,讓她羞紅瞭臉。

  她似乎在極力忍耐著,以溫柔的姿勢愛著她,生怕她的身體無法承受這過多的歡愉……

  激情過後的衛雪倫,原本纖弱的體質因這次激烈運動,而疲累的偶在他懷中甜蜜入睡。

  伊風的欲望依然熾盛。撫著她柔細的肌膚,他極力克制自己,因為他不想累壞她,也不想讓她的痛復發,他心疼她。以往他強烈的欲望,都隻在乎自己的滿足,根本就不在意她們的求饒;與他強大的需索欲望相比,她們隻不過是他生理上的工具,他不必在乎她們的感受。

  因為,她們對他在名、在利方面有所求,就該付出代價;可是,這個女孩不一樣。

  她對他一無所求,而且在她脆弱的外表下,有一顆堅強而善良的心,他可以由她的表現看出來。

  她真與眾不同,既堅強又脆弱,雖然知道自己的生命不長久,卻仍是傲然的生存在這世界。

  她是個好女人,值得一個男人來愛她、呵護她。呵護她?或許他可以做到。但,愛她?不!他不會愛人,也不需要愛人,承諾對他而言,更宛如是個笑話與諷刺。

  但,他到底該拿她怎麼辦呢?

  當衛雪倫醒來時,她自然的轉頭尋找他的身影,身旁的他卻早已不見人影。

  她看瞭一眼時鐘,發現時針才指著六,沒想到,今天這麼早起來,他也不在床上,她多希望有一天能和他一起醒來,看來是奢望瞭。

  她緩緩的下瞭床,想去浴室梳洗一番,當她來到浴室門口時,差點被眼前所看到的嚇得驚叫出聲。原來伊風並沒有離開,而是在浴室裡梳洗,他隻穿件牛仔褲,裸露著上半身,但令她驚叫的原因是他正披散著一頭銀色的長發。

  當他發現異樣時,他抬起頭來,奇異的銀色眼眸正盯著她,裡面有著詫異。

  「你……你怎麼?」她的手指著他外表的改變,看起來還十分的震驚。

  伊風緩緩站直身子走出浴室,來到她的面前,「看來,我的偽裝已經被你發現瞭。」

  訝異過後,他倒十分的坦然,隻是他沒想到她今天會這麼早起。

  她的臉上有著領悟,「原來你就是歌神,難怪我一看見你時就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原來如此。她才在想,為什麼她在演唱會昏倒時,看見的人明明是歌神,可一醒來看見的卻是他,不見歌神,原來他們竟是同一個人。

  這種奇異的感受充斥她的心,她細細的打量著他,感受到他的權威和力量。沒錯,在演唱會中的表現,和他現在的樣子確實很像,她怎麼會因為眼珠和發色的改變,而認不出他的另一個身分呢?

  這些日子以來,她察覺出其實伊風和歌神的特質都是一樣的。看著他的身軀、他的面孔,幾乎都完美無瑕,而他不尋常的銀發更增添他的風采,他毫不保留的男性魅力能使一個女人意識到自己是女性。

  他那雙奇異而神秘的特殊眸子更讓人為之目眩神迷,他的個性卻是如此的多變——固執、冷漠、易怒、體貼、溫柔,而又怪異的帶著三分的邪魅,讓她無法捉摸。

  當他那雙眸子打量著她而散發出火熱的光亮時,她忍不住憶起他們做愛時的狂喜,眼光再度眷戀地停在他身上。

  他的手支起她小小的下巴,低聲而誘惑的說:「你用這種眼光看我,是不是想試試看和你崇拜的偶像做愛,會不會更有快感啊?」他邪魅的話語,不必言語即可明白。

  她卻避開他摩挲著她唇的大手,然後後退一步,「不論你的身分是什麼,真正的你,對我來說才是最重要的。」

  她的話,讓伊風原本又要伸向她的手凍結在半空中,眼神復雜難懂的看著她,然後閃過一絲光芒後放下瞭手。「很動聽。不過,你不是歌神的忠實歌迷嗎?難道你在知道我的身分之後,不會感到很開心嗎?心情也沒有改變?」他懷疑的質問她。

  衛雪倫隻是輕輕的搖搖頭,她有些同情的看著他防備的態度,真不知是誰將他傷得這麼重,不然,他為何會築起這麼厚實的保護之墻?「或許你不相信我的話,不過我是真心的,說沒有驚喜是騙人的,但我真的沒有什麼特別的感受,我想,隻要你依然是我在乎的那個人就好。」

  伊風隻是定定的看著她,面無表情的,好一陣子都沒有說話的瞪著她看,在他的認知中,沒有一個女人能像她這樣輕易的接受他的身分,她的表現再一次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他早就知道,隻要讓她住進他的傢、他的臥室、他的床上,她總有一天會知道他的另一個:身分;但他沒想到,她的表現竟是如此的好,看著她那雙清靈眼睛裡的坦然和天真,他真的要相信她的話瞭。

  自從那個女人的欺騙與謊言被他識破後,他就再也不相信任何女人從嘴裡說出來的話。可是,看著她的眼睛,為什麼他的心要吶喊著:相信她!相信她!

  為瞭打破寂靜,衛雪倫問道:「你的眼珠為什麼會變色?」

  回神過來,他回答她:「因為隱形眼鏡的關系,我這裡有各種顏色,不過,我還是都隻戴黑色的,這是我們組織裡的產品,外面很難買到,價格也不便宜。」

  「原來如此,那你為什麼不偽裝成這個樣子呢?」

  「我不希望自己的生活受到太大的打擾。」他邊說,邊來到她的面前,「現在應該沒有問題瞭吧?不如,我們再去睡一覺,如何?」

  她閃開他,「不,我想,我還是去梳洗一下好瞭。」

  但他的動作卻比她還快,一伸手就攬住她的身子來到床邊,將她壓在身下。

  「風……」她抗議。

  「噓!」他低下頭吻住她。

  他感到她身體的緊繃,但他卻堅決而不斷來回的輕吻她緊閉的唇,當她終於發出呻吟,他的舌隨即順勢滑進她的嘴裡,她的手放軟的環抱著他,他勃起的性欲抵著她,並熱烈的吸吮著她的舌,這個吻愈來愈激烈,唇舌之間毫不停歇。

  不一會兒,當他的唇滑下她的頸項時,她推著他,並激憤的瞪著他。「你放開我。」

  她不想和他隻有在床上的關系,也不想和他隻能在床上才能接觸,她想要多瞭解他、融入他的生活,知道他喜歡什麼?

  想瞭解他的過去以及他的想法,想要他在乎她、愛她,而不是隻將她看成一個床伴;可是他似乎不這麼想,每次看到她,就隻急急的將她拉上床,關心她的身體,也隻因為關心是不是能夠有體力和她做愛罷瞭!

  她不要他們之間的關系是這樣的。

  「不。」但他的拒絕卻是堅決而明顯的,因為由她挑起的欲火,他也要由她來得到滿足,每次看到她,他就是無法克制心底的渴望和火熱。

  「伊風,求求你走開。」

  伊風卻依然不為所動,隻是邪笑的看她。

  「就算我相信你的話,相信你並不在乎我和歌神是同一個人。可是,我仍然想讓你嘗嘗這種感受是不是真的沒有差別。」他說完後,再次封住她的唇。

  他用他的唇、他的愛撫,將她帶到一個既甜蜜又熱情的天地裡,當他們的熱情漲到最高時,再也不能按捺激情的他們結合為一,節奏完美地配合,僅僅一次心跳的時間,他們即到達高潮,彼此歡愉地呼喊、擁抱。慢慢地、不情願地,他們回到現實世界,伊風抽身退離衛雪倫,環住她的腰,他的唇輕輕地貼在她前額。

  「有一件事,我必須告訴你。」

  「什麼?」

  「有關你剛才告訴我的話,我相信你。不過……」

  「不過什麼?」

  「沒有承諾。我得對你誠實,因為我不想傷害你,我一直獨自生活慣瞭,不可能會為任何人而改變。」

  她強忍住淚水,無語地看著他。原來,這就是愛上一個不愛她的人的感覺,而她為這感到痛苦,卻又無悔。

  因為她得承認,當他們在一起時,是多麼的絢爛多采,而且配合得如此完美。她已愛上一個永不會回報一片深情的男人,她拒絕哭泣,因為她知道這對她有限的生命來說,依然是一項恩澤。

  在她停止呼吸之前,能遇上一個如此令她著迷而深愛的男人,她該知足、也該覺得幸福,雖然這個男人並不愛她。她怎能如此自私的要求他來愛她?否則等她死後,要他情何以堪?縱然這洋恕才是對的,但為何她的心卻如此的痛苦難受?隻因他不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