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拉利駐亞太地區總裁史密斯先生是一位地道的意大利佬，來至意大利北部城市摩德納，那裡也是“賽車之父” 恩佐－法拉利的故鄉，史密斯深以此為傲。

　　史密斯之前見郭子豪一行坐於周公子身旁，可見他是周傢的上賓，地位至尊不凡。這下過來攀談，史密斯就對郭子豪另眼看待，十分熱情，用帶有濃重意大利口音的英語誇贊郭子豪年輕有為。談過一會，他就口稱：“I geni sincontrano”，這句意大利諺語直譯為“天才遇天才”，用中文的意思來說就是英雄所見略同。史密斯將自個和郭子豪比喻為曹操、劉備，都是不同凡響的英雄。

　　郭子豪暗笑，在揚天成的配合提示下，勉強用英語跟史密斯交談。忽而，聽到那貴婦人譏笑說：“拜托你別開口瞭，這種英語水平聽得人寒蟬，你什麼學校畢業，英文是體育老師教的？”

　　郭子豪尷尬撓頭，轉頭四處打量也不見貴婦的身影。怪瞭，她神出鬼沒的，不知身在何處？還不時偷冷調侃他一句話。

　　那貴婦人又問：“你怎麼招惹榮正昌，針鋒相對鬥個不停歇？”

　　郭子豪趁著史密斯和唐映雪、揚天成閑聊，往旁邊走開幾步去餐臺取水果佈丁，低聲說：“這茍老賊壞透瞭，在場面上三番五次欺壓我，生個茍小賊也是坨壞龜蛋，前幾天聚眾涉毒被我逮個正著，鋃鐺入獄，茍傢父子不恨我才怪。”

　　貴婦撲哧發笑，之前她也聽到郭子豪、唐映雪和榮正昌的對話，當然明白郭子豪口稱的茍老賊就是指榮正昌。這蔑稱固然有些不雅，但聽來也蠻好笑，每聽一次都讓人樂不可支。

　　隨後，隻聽貴婦說道：“榮正昌身為榮氏傢族重要成員，言行舉止卻是鄙俗，上不瞭臺面。他跟榮傢老大榮天賜相比，完全是王侯府上堂下的燕子糞，涵養還不及他夫人榮儷兩分。”

　　郭子豪笑說：“原來如此，茍老賊就是坨鳥屎。”

　　那貴婦人問：“你怎麼不參與競拍？被他嘲諷。”

　　郭子豪吞下一顆甜美的佈丁，聳聳肩說：“我對畫作不感興趣。”

　　貴婦說：“可惜瞭，張院士的名作落在那……茍老賊的手裡，也是明珠暗投。等會你要買周小姐設計的玉器？”

　　郭子豪含糊應瞭聲。他也沒底氣，不知六千萬能不能拍得到一件珠寶玉器。上次在希爾頓酒店的怡和珠寶展示會上，好像最昂貴的一件珠寶首飾售價高達上億，不知這次由周芷怡親自設計的東西有多昂貴？

　　那貴婦人說：“周小姐雕琢的這套玉器首飾共有三件，名為‘真水玲瓏’，有一對龍鳳佩，及一顆完美無瑕的‘玲瓏心’飾物。選料羊脂玉，是和田玉中寶石級的玉材，高貴濯潔、玉中絕品。當然，最難得可貴的是，耗時兩三年，傾盡她的意境和情感在玉品中，有若周小姐的冰心情懷。”

　　郭子豪聽得悠然神往，怦然心動，忍不住問：“這麼絕好，會報價多少？”

　　貴婦答說：“估價至少不低於2.8億，成交價可能要翻倍。”

　　郭子豪倒吸口冷氣，價值數億？這讓他如何出手？唉……郭子豪暗嘆一聲，感到心有餘而力不足，隻怕拿不下來要失之交臂瞭。

　　周小姐的“心懷”縱然美好，但也太珍貴，不是他能觸手可及的。

　　那貴婦人似乎猜透他的心思，還補上一句話：“魏先生也許對‘玲瓏心’志在必得，你怎麼辦？”

　　郭子豪聽得憋悶，媽的，如果自己愛人的心懷被魏立奪走，那他還有何顏面再廝混下去？咬咬牙，怎麼都得搶到手……念頭雖然是這樣，但一想及那東西驚人的價格，他心裡不禁大為猶疑。隨即，郭子豪轉念又想，揣摩那貴婦人的話，似乎有吊他胃口的意思，不知是不是要出手助他一臂之力？

　　他按奈激動，急忙問：“姨媽，能否請您幫我？”

　　那貴婦人嬉笑起來，半晌不答話，過瞭會才慢悠悠說：“有我在……等會你盡管出價。”

　　郭子豪聞言大喜過望，貴婦人雖然沒明說怎麼幫，但得她這句話足矣。以這絕世高手的能力，天下還有什麼做不到的事？他連聲道謝說：“姨媽在上，小子感激不盡，嘿嘿。”

　　這時，拍賣會第二場即將開啟，宴會廳內燈光又黯淡下來，眾人回歸各位，談笑聲也隨之安靜許多。

　　郭子豪過去跟史密斯總裁告辭，約定改天見面再談，隨後和唐映雪、揚天成返回周公子那一桌。

　　走瞭幾步，唐映雪忽然收到手機短信，打開查看，卻是軍區醫院護理部發來的信息。看瞭後，唐映雪神色緊張，對郭子豪說：“秦征的幾項生理數值突然出現波動異常，有要清醒的跡象，醫生通知我盡快過去一趟。”

　　郭子豪心頭一蹙，也為之擔憂起來，說：“我們走，立刻去醫院。”

　　唐映雪說：“你留下，我先過去就行。你這時走瞭不太禮貌，也許秦大哥沒什麼大礙，有我守護應該沒問題。”

　　郭子豪想瞭想，說：“好吧，出什麼情況立刻通知我。”

　　唐映雪點頭應答，隨即返身離開宴會廳，叫門僮召來一部車載她出門，匆匆趕往軍區醫院。

　　郭子豪和揚天成回到原位坐下。周正和笑問：“子豪，去哪裡瞭？我們在等你來品酒。”郭子豪答說：“剛才跟法拉利亞太總裁稍作閑談……這是什麼好酒？”他隨手抬起紅酒杯。

　　榮正昌渾身一顫，目光死死盯住郭子豪手上的酒杯，心頭不禁緊蹙起來。

　　這茍老賊恨恨想，加瞭猛料的紅酒落肚，任你小子鐵臂銅骨也受不住。一杯腐肉蝕骨的銷魂斷腸酒，肚爛腸穿、烈火焚身，天上神仙都要變成惡鬼野獸，即使不當場斃命，也要發狂滿地打滾撕扯衣物，當眾丟盡顏面。

　　饒是他老江湖心機深沉，也難控制住激動的心情，隻盼郭子豪不知覺地抬手一口喝光杯中酒。

　　隻聽周芷怡搭話說：“是傢兄珍藏的紅酒，我們為榮叔和張院士開瓶慶賀，名畫有主，基金會獲得首筆捐款。”

　　郭子豪瞥眼榮正昌，暗暗冷笑，這茍老賊操蛋哪裡配得上名畫？

　　榮正昌臉上肌肉一跳，掩飾著內心抬起酒杯，故作淡然說：“賢侄，幹杯。”

　　在座各人舉起酒杯，紛紛說：“幹杯……A votre santé。”隨後一飲而盡。

　　郭子豪將酒杯湊到唇邊，聞瞭聞，一滴未飲地放回桌上。為祝賀茍老賊喝酒？那還不如喝馬尿。他不屑為之。

　　榮正昌看得分明，見郭子豪滴酒不沾，以為他發覺什麼異常，竟然不隨眾人喝下這杯酒，不禁心頭一陣狂跳。

　　郭子豪湊近揚天成，低聲問：“成叔，如果我們山莊要動用五、六個億現金，難不難辦？”

　　他心想如果要萬無一失地競爭得周芷怡的那件“真水玲瓏”作品，除瞭有那貴婦人的幫助，恐怕自己也得傾盡薄力。

　　揚天成答說：“五、六億不算難，隻不過要拋售些我們持有的股票和債券，以免造成財務緊縮。”隨即，他躊躇問：“子豪需要做什麼？”

　　郭子豪輕松一笑，說：“那就好……我隨口問問。”

　　揚天成眼見郭子豪笑容燦爛，心道，看這樣子，這大少爺恐怕是要買下周傢小姐的玉器。這實在超出購買力瞭，總資產約百億，卻花費出幾個億購置無什麼大用的首飾，未免也太奢侈浪費。他忍不住嘀咕，卻又不便出聲反對，心想如果是唐映雪還在場就好，由她來勸說郭子豪，也許他還能聽得進去。

　　榮正昌暗暗喘瞭幾口氣，克制緊張，抬手敲敲桌面，發聲問：“賢侄……怎麼回事？”

　　郭子豪聞聲皺眉望過去。

　　榮正昌冷冷說：“你對老夫有什麼成見？”

　　郭子豪沒好氣說：“怎麼啦？”

　　榮正昌手指郭子豪面前那杯完好無缺的紅酒，說：“酒都不喝口，真是不給面子。”

　　郭子豪暗暗啐罵，茍老賊，你的狗臉好大，比牛皮還厚。罵歸罵，礙在周公子的場面上，他隨手抬起酒杯。忽然，一瞥之下，警覺榮正昌的眼神光隱藏一絲異樣，好似藏有什麼鬼主意一般，如毒蛇吐信。

　　榮正昌被郭子豪逼視，心頭發虛，又從雪茄盒取出一支煙，點燃，噴雲吐霧起來，掩飾住自己的神情。

　　那支特制的管具已經被榮正昌小心地擦拭過指紋，扔進附近的垃圾桶，一切做得不留痕跡，不怕任何人追查出來。

　　況且，那些“猛料”無色無味，混入紅酒後絕沒人嘗得出來，不信這小子不中招。

　　想及此，榮正昌心下定奪許多，沉穩下來，瞇笑望著郭子豪。

　　郭子豪雖然察覺榮正昌的神色有異，但以為茍老賊是在打別的壞主意，絲毫沒留心到自己的杯中會有問題。他一時琢磨不透，也就沒再深入去想，將酒杯遞到嘴邊。

　　忽然，隻見顯示屏畫面閃動，動人的音樂響起來。

　　郭子豪有些亢奮，放下酒杯伸頭去看。不知那件“真水玲瓏”是個什麼樣？如何精美漂亮？

　　宴會廳內人人矚目望過去，周公子這邊，除榮正昌以外，也是關註轉頭看。

　　榮正昌見郭子豪居然又放下酒杯，頓時大失所望。這事還不能強來，再催促郭子豪喝酒，那未免太落痕跡。更不可能沖過去按著他，撬開嘴巴灌下酒。榮正昌惱怒也沒法，不禁暗暗詛罵，在心底將郭子豪的祖宗八代都罵瞭個遍。

　　郭子豪也是有些失望，看到接下來的拍賣品隻是怡和珠寶品牌的鉆石首飾，不禁問周芷怡：“周小姐，你設計的玉器呢？”

　　周芷怡答說：“稍後會出現，郭先生對玉器感興趣？”

　　郭子豪笑說：“黃金有價玉無價，我最鐘意玲瓏無瑕的玉石，很期待啊。”

　　周正和微微笑說：“最具震撼力的事物總要放在最後壓軸出場，子豪，我敢保證，你看瞭絕對動心。”

　　周芷怡感到有些奇怪，問：“郭先生，怎麼會說那是玲瓏無瑕？”她所設計的玉器尚未對外公佈，郭子豪卻說的似乎接近自己命名為“真水玲瓏”的作品，難道是巧合？

　　郭子豪沉吟說：“不知怎麼的，在我心裡想象中，這套玉器一定是溫潤若水、瑩白無瑕、玲瓏無雙，傾註著你的意境和情感在每一處的雕琢中的一件絕世珍寶。”

　　周芷怡聞言一怔，臉上浮現驚訝之色，輕呼一聲說道：“你真是這樣想的？太神奇瞭……這套玉器有個名兒，叫‘真水玲瓏’，取料羊脂白玉，晶瑩潔白而少瑕疵。我用的這塊羊脂玉屬於‘子玉’，是從昆侖山下玉河中撈取的。細膩溫潤、光澤如脂，古人形容‘常如肥物所染’一點也不誇張，品質絕好。隻不過，經我雕刻後是不是到達無雙的成色，要等大傢來品鑒瞭。”

　　王巍在一旁插話問：“羊脂玉有很多品種嗎？”

　　周芷怡答說：“根據產地分為‘子玉’、‘山料’和‘山流水’。有的‘子玉’因長期浸泡在含有地下水的土沙中，帶有各色的皮子，細密、溫潤，這種肌理特征是山料所沒有的，是玉中極品，十分珍罕。”

　　周正和補充說：“古人雲：‘溫潤，仁也！’在古代，帝後才有資格佩戴這種上等白玉。比如，西漢皇帝的玉璽就是專用水產羊脂白子玉料，包括‘皇後之璽’也是用晶瑩無瑕的羊脂白子玉料雕琢而成的。”

　　王巍指尖撫摸唇上翹胡子，贊嘆：“聽得我都心動瞭，拍、拍、拍……我一定參與競拍，如果有幸得之，我貼身佩戴，玉不離身，一刻都不取下來。”

　　郭子豪聽到這賤人的賤聲，渾身冒起雞皮疙瘩，目光如拳，在頃刻間對王巍連出幾下，重重砸過去。

　　周芷怡淺笑說：“有一對龍鳳玉佩，是跟情侶一起佩戴的。”

　　王巍眼珠亂轉，賤賤笑說：“我自個帶龍佩，鳳佩嘛，我送給表妹。”

　　周正和聞聲哈哈大笑，轉頭問周芷怡：“她人呢？怎麼沒來？”

　　周芷怡搖頭說：“可能還在賭氣吧。”

　　周正和對王巍說：“就怕你表妹性子刁，不稀罕，把玉佩摔到瞭你臉上。”

　　王巍擠擠眼睛，小胡子一抖，賤笑回應：“隻要她開心，怎麼摔都行。摔我的頭、摔臉、摔地上，隻管她樂意就好。”

　　郭子豪驀然巨惡心。聽他們談話，好似王巍還有個表妹，這小賤胡子對表妹十分傾心的樣子。瞧他這樣德行，隻怕那表妹也好不到哪裡，千萬別突然蹦出來嚇死人。郭子豪隨即隱隱擔心起來，看情形，有意競拍“真水玲瓏”的人隻怕不少。僅是在座幾人中，除瞭魏立，此刻加上這撇小胡子，還不知茍老賊會不會出手？

　　這些人都是財大氣粗，出手肯定闊綽，等會拍賣競爭壓力大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