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子豪平身首次遭遇激烈的槍戰，又是在兩眼摸黑的情況下，陡然失去方位感，隻覺無盡的空間裡迸發出漫天槍火，好似撼天震地的火山噴發，奪去瞭他的全部感官，讓他天旋地轉般震撼。

　　恍惚中，郭子豪隻感到有人將他撲倒，按在地上。

　　那人手中的微型沖鋒槍在噴射，密集爆響，冒出一串串火光，閃亮一副帶著防毒面罩的面孔，泛起金屬皮革的反光，古怪猙獰。

　　郭子豪的頭被他按在身下，臉貼地毯，幾乎透不過氣來。

　　他雙手亂舞，突然觸碰到一個人的軀體倒下來，軟乎乎，可怕的是，他竟然摸到破碎的人體組織，滿手血稠黏糊。

　　不知這人是誰？竟然被射殺橫死。

　　他心下大驚，反而鎮定下來，聽槍聲分辨，發覺除瞭身旁附近的武裝人員戴瞭夜視鏡在摸黑狂射，還察覺到對方已在還擊。人數眾多，火力不弱，門口方向暴起二十多點槍火，子彈呼嘯而來，擊打得四周物體啪啪作響，各種細碎物片紛紛落下來。除瞭硝煙味，還聞到濃重的血腥氣息。

　　黑暗中，不時發出有人中彈慘呼的聲音。

　　在混戰中，雙方都有死傷，榮正昌和魏明那邊的人最多，在短時間內，閃亮的槍火少瞭大半。

　　消耗瞭三、四個彈夾的時間過後，槍聲漸漸弱瞭些，聽到那邊有人喊：“……頂住，外面的人來支援瞭。”

　　還有人喊：“點火，用衣服點火。”

　　隨即亮起火光，幾團著火的衣服拋向周圍，並燃著附近的軟裝飾物。煙霧騰騰，借著閃躍的火光，大殿內隱約可見伏動的人影。

　　郭子豪身旁再次發出密集的槍聲，對方那邊傳出幾聲慘呼。

　　火勢漸大，可見顧凡這邊的武裝人員匍匐圍攏過去，不停朝對方射擊。

　　郭子豪終於看清身旁被射殺的人，長發染血，裙裾破碎，竟是武媚。她的脖頸和胸腹被子彈射擊穿透，撕裂得血肉模糊，頭顱歪在一旁。

　　煙霧報警器響起，自動噴淋裝置啟動灑水，將火頭壓下來。

　　大殿門外響起槍聲，緊閉的門被射爛門鎖，撞開，不停湧進對方增援的人來。隨之，還擊的槍聲大作，越來越激烈。

　　隻聽顧凡的聲音傳過來，低沉說：“撤，我們走。”

　　郭子豪身旁那武裝人員將他拖拽起，進到偏廳。光線驟暗，似乎那人在房間內開啟瞭一道門，將郭子豪帶進去，繼續往前走。身後傳來腳步聲，有五六人跟隨而來。

　　郭子豪印象中偏廳並沒有其它的門，不知此刻怎麼會另有出路？他更不清楚身在何方，不禁問：“我們去哪裡？”

　　帶他的那人發出沉悶的回應：“跟我走，盡快撤離。”聲音熟悉異常，竟是戚戈。

　　郭子豪又驚又喜，有戚戈在身旁保護，頓時放心不少。不知戚戈怎麼會全副武裝，混進顧凡的手下當中？

　　隨即身後傳來顧凡的聲音：“大哥，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聲音充滿焦急關切。郭子豪心下百般滋味復雜，想不到居然被顧凡救瞭，他回答：“沒有……怎麼回事？”

　　隻聽顧凡說：“那就好，出去再說。”

　　走瞭會，前面朦朦亮著光，戚戈帶著他似乎轉瞭個彎，隨即見到墻壁上亮著應急燈，四周可見場景，他們穿行在一條通道中。

　　戚戈放開郭子豪，取下夜視鏡和防毒面具。

　　隨行的五個武裝人員也將面具摘下，顧凡和楊逸在後，握著手槍匆匆而來。

　　郭子豪問：“秦征呢？”隨即瞥見顧凡肩上衣服破損，染血，浸濕一片血跡，看似中槍。他失聲問：“你受傷瞭？”

　　顧凡搖頭：“運氣好，隻被子彈擦瞭點皮。”他將手槍遞給郭子豪，說：“拿著，這是你的槍。”

　　郭子豪接過手槍，大為感動，想不到在匆忙間，顧凡還將他放在茶幾上的槍拿來，心無芥蒂地交給他，足見真誠。而之前，他還一直懷疑顧凡有異心，勾結榮正昌和魏明意圖對付他。

　　郭子豪歉然說：“對不起，我不該……”一時語塞，不知說什麼才好。

　　顧凡沖他擺擺手，微微一笑。

　　戚戈說：“秦征殿後，掩護我們先走。”顧凡隨後說：“這是條暗道，應急用的，往下可以直通大樓地下車庫。下去我們就安全多瞭。”

　　郭子豪點點頭，忽然想起吳斌，不禁擔憂問：“我那個朋友呢？誰見到？”

　　戚戈說：“沒留意。”其他人也是搖搖頭。郭子豪心下一沉，急忙停步，說：“我回去找他。”

　　顧凡拉住他說：“不行，太危險，我派人去就行。”說著吩咐兩個手下原路返回去找尋吳斌。

　　郭子豪遲疑一下，實在放心不下，依然轉身跟隨過去。突然被顧凡從後攔腰抱住，說：“大哥，你聽我的，別去冒險。他不會有事的……”

　　郭子豪心中焦急異常，掙紮說：“我一定要找到他，你放手。”

　　顧凡見郭子豪十分固執，快控制不住要掙脫瞭，就對楊逸說：“拉住他。”楊逸聞言也過來抱緊郭子豪，力大勁猛，讓他無法脫身。經過這一場槍戰，楊逸也對顧凡消除誤解，當然聽顧凡安排，隻盼早些能逃離險境。

　　郭子豪動彈不得，急出一頭汗，忽然間，隻聽腳步聲傳來，隨即見到秦征領著三個人從通道轉過來，其中就有吳斌。

　　吳斌的模樣雖然狼狽不堪，灰頭土臉的，但看似安然無恙。他頓時松口氣，欣喜叫瞭聲。

　　吳斌見到他，咧咧嘴笑瞭笑，口鼻青腫，笑容難看之極，說道：“我靠，好萊塢大片啊，被人抽一頓不說，差點挨槍子。”

　　郭子豪笑罵：“你妹，這下舒坦瞭吧。”見楊逸還傻愣愣地勒著他，便說：“放手瞭，趕緊撤。”

　　全部人沿著通道撒腿飛奔，很快來到安全門旁的一部電梯前，戚戈掏出一張磁卡解禁，開啟電梯。過瞭一會，電梯門打開，他們擠瞭進去。卻想不到電梯發出超載的警示音。

　　戚戈走出電梯，說：“你們先下。”

　　但電梯依然處在超載狀態，秦征正要也跟隨戚戈出去，楊逸卻咬咬牙，攔住他說：“你保護郭少，我來。”他舉槍跨出電梯。

　　電梯這才恢復運行，門徐徐關閉。這時，通道盡頭傳來一陣緊迫的腳步聲。對方已然尾隨追蹤過來。戚戈和楊逸立刻閃到兩旁，持槍做好射擊準備。

　　大傢擠在電梯裡，最多往下走瞭兩層，就聽到上面隱約傳來沉悶的槍聲。

　　郭子豪心頭一緊，問秦征：“最後的情況如何？對方還有多少人？”

　　秦征說：“約莫二十多個，十分紮手。”

　　郭子豪心情沉重，為戚戈和楊逸擔心。他看瞭眼顧凡，心中充滿疑惑。

　　秦征見他的神色不安，就解釋說：“之前我進去偏廳，顧少說，你誤會瞭他，情況危急必須趕緊找增援，又說偏廳有個暗門，通到這部電梯，上樓可以去安保監控室呼救，下可以到停車場外逃。因為榮正昌帶殺手出現，情況不妙，我們沒有什麼好辦法脫身，我隻得姑且聽他的，先讓戚戈拿著顧少給的通行卡去找安保做準備，再來接應我們。然後，我才帶他出來。”

　　郭子豪點頭，原來如此。隨後的情況就一目瞭然，戚戈佈置好後帶隊進來，裡應外合，熄燈開火。

　　他問顧凡：“你們不是有四十多人嗎？其餘的呢？”如果人手足夠，今晚能將榮正昌和魏明擊殺，那就好瞭。

　　顧凡苦笑說：“隻是恐嚇對方之言。其實我能用的人一共就隻有十二個，現在……”他環視電梯裡的手下，嘆說：“還損失瞭五個弟兄。”

　　秦征說：“幸好你們的裝備不錯，不然更糟。榮正昌和魏明不知從哪裡找來些高手，反應極快，槍法一流。在黑燈瞎火的情況下，還能聽聲辨位，很快作為防衛反擊。厲害！”他籲口氣，看似對剛才那場槍戰心有餘悸。

　　郭子豪一聽，不禁更為威戈和楊逸擔憂起來。

　　顧凡又說：“看情形，榮正昌和魏明今晚帶過來的殺手不少，我們要小心瞭，即使到下面也得盡快離開這裡，求助警方。一旦被他們發現我們其實沒多少人，勢必瘋狂來圍殺。沖突已起，沒什麼再可談的，也沒有回頭路可選擇，相見必殺。”

　　秦征點點頭，神色凝重。

　　郭子豪問：“你跟榮傢和魏傢到底是什麼關系？”

　　顧凡攤手說：“之前我所說如實，今晚本意隻想撮合，避免跟榮傢起爭端。想不到這老東西心狠手辣，真還跟魏傢聯手瞭。”

　　郭子豪又問：“你沒聯系過魏明？”

　　顧凡搖搖頭，苦笑說：“大哥，到這個時候，你還不相信我？”

　　郭子豪說：“也不是，隻不過……”忽然電梯停住門開，已到地下負二層停車場。他便收聲，持槍警惕望出去。

　　秦征將他攔在身後，揮手示意安保武裝人員先到車庫探行。

　　幾人持槍在外轉瞭一圈，不見有什麼異常，這才讓郭子豪和顧凡、吳斌出來。隨後在附近找瞭個隱蔽處掩體，等待電梯上行，運載戚戈和楊逸下來。

　　時間也就最多過瞭一分多鐘，但郭子豪卻覺得異常漫長，緊張到握槍的掌心冒汗。

　　他探出頭，死死盯住不遠處的電梯，隻盼門一開啟，他們兩人能安全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