昶山之巔立於雲端之上,這裡終年積雪,隻有少數生靈存在於此。在這裡,有一座不爲人知的古墓已經存在瞭數千年。
這座墓室之中沒有屍身,確確實實是一座無名的空墓,而這裡,也是月冉的傢。
月冉花費瞭一個時辰才順利回到這裡,他踏入古墓,走進自己墓室,摸上那曾經觸碰過千百次的字跡,尋找自己想要尋找的答案。
他已經不記得自己到底待在這裡多少年,隻記得從很久很久以前就住在這裡。自從醒來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已經活瞭數百年也許更久,唯一的使命就是找到一個人,然後履行自己的職責。
數百年來,沈睡五十年他就會醒來一次,在世上找尋那個人十年,然後無功而返,再回到這裡,沈眠五十年,周而復始。
這麼多這麼多年,想要找的人,卻始終沒有找到。而這一次呢?想到棲緋,他的手竟然抖瞭抖。
幽暗的洞府之中,漆黑一片,月冉並不在意,他早已習慣的黑暗中生活,他對這個洞府熟悉到不能再熟悉。
手撫摸墻壁上的刻痕,上面刻著無數的字跡,他嘗試瞭成千上萬次,卻始終不能拼湊出想要尋找的答案,他不明白,這字跡的意義,即使明知道這是他存在的關鍵,還是不能。
在不睡覺的日子裡,他看過世間的總總書籍,而世間流傳的書籍中所謂的歷史,卻總是無法讓人相信,他直覺得認定那些都不是真實。
「我要記住。」「不能忘。」「絕對不可忘」這是在墻壁上出現的最頻繁的字眼,可是他卻早已無法記起,自己是在什麼情況下刻下的這些話語。沒錯,上面的字跡是他自己的,在遙遠的從前,再還不曾陷入沈眠的時候,刻上去的。
「你怎麼能那麼殘忍。」這是刻痕最深的話,每每看到,心中便無比空蕩。
「你恨我,對吧。」字跡中甚至帶著絕望和無奈。
「刻不上」「無論嘗試刻多少次都刻不上。」
「求求你別這麼殘忍,別讓我忘記」這行字跡抖得那麼厲害,每次月冉摸到的時候,都會懷疑,自己會在何種情況下這樣失控。
「我會找到你的。」「一定會的」
「找到之後,絕對不會」
想到自己的使命……
「棲緋。」月冉呢喃出聲,隨後就是長久的憧怔,他不知道爲什麼會在自己的口中吐出少女的姓名,他甚至有些不明白,自己此刻心中的痛楚是因爲是什麼。是因爲不希望那個少女就是他想要找的那個人麼?還是因爲在短暫的離別時,體味到瞭分離的痛苦滋味。又或者是因爲那個少女,他有瞭數百年都不曾擁有的情緒。
因爲梵傾和梵嘯的到來,今夜的沁雪園顯得格外熱鬧,此時天氣已經轉暖,在外面賞月看景看歌舞也是分外有韻味的事情。於是,後花園中,爲他們的到來準備瞭一場不盛大卻足夠用心的傢宴,不但有品味相當的歌舞助興,還有千金難求的美酒佳釀。
「哥,楚風哥他們怎麼還沒到。」梵嘯等得有些心焦,自從下午楚風哥離開,就再沒出現過他們的視線,心中有種隱隱的不安和嫉妒。
「別急。」梵傾坐在主位上,喝著清茶:「剛才不是有人稟告瞭麼,他們一會兒就來瞭。」
「哥……我真不知道該說你什麼好。」明明沒有握著茶杯的手都攥成瞭拳,現在卻在這一臉無所謂的摸樣。
梵傾的身形一頓,放下茶杯,臉上露出一絲笑意:「他們來瞭。」
果然,後花園的月亮門那出現瞭一對璧人的身影,他們手牽著手走向這裡。
此時月華初上,兩人的出現卻讓一切黯然失色。少女的容貌如同皎月,身上穿著一身火紅色的衣裙,華麗張揚,耀眼卻不失天真。此刻,她歡快的拉著青年的手向亭邊走來,輕靈的身姿,無雙的笑顔,讓人的視線無法不跟隨她的左右。
青年任憑少女拉著,眼中的寵溺讓原本就甚爲妖孽的臉孔顯得更加充滿魅惑。
兩人在一起,就像是一對神仙眷侶,讓人仍不住心中的嫉妒和羨慕。
「棲緋……」梵嘯有些發怔,這是他第一次看到棲緋燦爛的笑顔。
「不認識我瞭?」棲緋撅瞭撅嘴,對著梵嘯做瞭個鬼臉:「不是棲緋難道是別人麼,梵嘯是呆瓜。」她要躲到楚風身後,卻不小心被桌腳絆瞭個踉蹌,還是楚風手快,把她攬在瞭懷裡,才沒落個狗啃泥的下場。
梵嘯卻笑瞭,笑的很燦爛:「梵嘯是呆瓜,棲緋和笨蛋,呆瓜和笨蛋就是天生一對。」
「總是這麼不小心。」楚風有些無奈,臉上卻還是帶著縱容的笑意。
「反正有木木在。」棲緋依賴的摸樣,讓梵傾梵嘯都是一愣,心中生出幾分酸澀。
楚風和棲緋兩人太過惹眼,這兩個人就像全然拋卻瞭所有芥蒂,完完全全的信賴著彼此,讓其他人無法涉足其中。
「戰羽哥哥去哪瞭?」吃到一半,棲緋忽然想到瞭下午就不知所蹤的戰羽。
「他出去辦些事請,下午已經叫人轉告我瞭。」楚風拿起自己的手邊的巾帕,擦掉棲緋臉上的飯粒和油,就見棲緋不滿的撅起瞭小嘴。
「怎麼瞭?」
「我聽春花說,如果棲緋臉上沾瞭飯粒,木木就應該捻起來,然後吃到自己嘴裡。」
楚風抽瞭抽嘴角,看瞭看自己手中油乎乎的帕子,就算他再饑不擇食,也是會有選擇性的。
「不行,木木不過關哦。」棲緋從調羹上拿起一顆飯粒,放在嘴角,可憐兮兮的看著楚風。
「你到底都在想些什麼呀?」楚風無奈撫額,還是寵溺的從棲緋的嘴角捻起飯粒,放在嘴裡,雖然臉上有些微窘,心中卻如同吃瞭蜜糖。
梵傾梵嘯看著,說不出的苦澀在心中流淌。
幾人吃罷飯已經是二更天,棲緋拉著楚風要回房,不知道爲何,她對兩兄弟有些抵觸,梵嘯也沒強留,他怕自己下一刻會忍不住將棲緋從楚風懷中搶出。
兩兄弟默默回房,走到門口時,梵傾將梵嘯叫住。
「阿嘯,別急。」梵傾安慰道:「棲緋現在什麼都不記得,也許……」
「哥。」梵嘯打斷瞭他的話:「犯錯的是我,所以就算楚風哥和棲緋在一起瞭,也不是他們的錯,我喜歡棲緋。」他看著天上的明月,好像這樣就能慰藉心中的酸楚。
「哥你也是吧,雖然你一直什麼都不說,但我知道,你喜歡她。」
梵傾心頭一窒。
「哥,我不會因爲你放棄她就感激你的,所以你也一定要努力,如果喜歡就去光明正大的去爭去搶,別忘瞭,棲緋其實是你的,真的,是你的。」
是呀,每每想起,棲緋應該是他的未婚妻,梵傾就心如刀絞,隻是這痛,他能忍受,從小到大他已經隱忍的過太多太多,已經習慣瞭去忍耐,去等待最佳的時機。可是有的時候,幸福和其他的東西不同,如果沒來得及伸手抓住,就會從指縫中溜走。
「哥,不管棲緋是怎麼看我的,我都會爭取讓她喜歡上我,雖然現在還沒有什麼自信……」少年笑瞭笑,雖然笑中帶瞭苦澀:「她一定是過得太苦,所以才會想把所有發生過的事情都忘瞭。」
是呀,自從他們知道的棲緋的過往,甚至比她還要希望,她能把曾經的一切遺忘。
今天晚上的棲緋,格外的不老實,楚風有些頭大,他戳瞭戳棲緋的小腦袋,也不知道這傢夥到底在想些什麼,平時隻是安然的窩在他的懷裡就會睡著。可是今日卻總是動來動去,在他的身上蹭來蹭去,到處點火,還時不時的像他的下體發動進攻,是可忍孰不可忍。
「月棲緋。」楚風有些咬牙切齒,天知道,他忍住自己的沖動有多難:「給我老老實實的,不然……」
「不然什麼?」棲緋眼淚汪汪的看著楚風。
「不然……不然……」要知道,他根本不忍心把她攆出去,要攆也是攆自己出去,怕傷害瞭身邊這個小人兒。
「不然我就睡地上。」楚風卷起一條被子,做下床狀。
「木木,木木,你怎麼能拋下棲緋不管。」棲緋抱住楚風的腰:「棲緋,棲緋已經有瞭你的骨肉。」
楚風一踉蹌,差點兒從床上掉下去。
「胡說八道什麼呢?」楚風回頭給瞭棲緋一個爆栗。
棲緋揉瞭揉頭,有哀怨的用頭蹭瞭蹭楚風的後背:「春花說,戲本裡,被男人拋棄的女人十個有九個都要這麼說。」
「你以爲我們是在唱戲麼?」楚風拉開棲緋的小手,轉過身,兩隻手捏上棲緋的小臉:「也不知道你這個小腦袋瓜到底成天在想些什麼。」
棲緋想瞭想,語不驚人死不休:「木木,我們上床吧。」
「咳咳咳……」楚風一口氣沒上來,險些被自己的口水嗆到窒息。
「怎麼?莫非棲緋說的不對?」棲緋在床上摸瞭半天,終於在枕頭下面找到瞭一本小冊子,在楚風面前開始翻閱,晚上的光線極弱,棲緋的眼睛貼在書冊上幾乎成瞭鬥雞眼,終於看清瞭自己想看的那幾個字。
「對瞭,木木,棲緋說錯瞭。」
楚風剛剛松下一口氣,就聽棲緋說道:「那,木木,我們雙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