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什麼人?」男人看著身首異處的同伴有些發怵,他們在二爺那排行前五,竟然如此輕易被殺……盤算瞭一下,覺得自己似乎很難全身而退,還是智取。
「你可是爲瞭這個女人?」男人用一隻手摸瞭摸棲緋的臉蛋,露出一臉齷齪的笑:「在下毒蒼,不知道她是有主的,還請見諒,不如我把她交給你,你放瞭我,如何?」他雖然話語輕浮,卻萬分戒備,手指抵著棲緋的要害。
棲緋拼命掙紮,男子的手臂卻像有千斤一般,無法動搖半分。
戰羽的臉色更黑,隻是掩映在暗夜之中看不分明。
「放開她。」話中充滿殺氣。
毒蒼扯著棲緋的頭發後退瞭一步:「放瞭她?如果我放瞭她你會立刻殺瞭我吧。」
他忽然怪笑一聲,用躲閃不及的速度用食指在棲緋的脖頸上劃開一個小口,傷口流出一絲鮮血,在接觸到毒蒼的指甲後,變成瞭淺淡的顔色。
「你知道我給她下瞭什麼?」毒蒼怪笑著說道:「可是好東西,這東西讓人死不瞭,卻可以把這個小美人折磨死。」
戰羽的面色更寒,握劍的右手劇烈的抖動起來。
「你猜猜是什麼?是天宇皇族萬金無求的『醉生夢死』!怎麼樣,你放瞭我,我自然會給這個小美人解藥,不然就她這個小身板,怕是活不瞭太久,哈哈哈!」
「破綻。」
毒蒼的耳邊忽然響起沙啞的男聲。
「傷她的人都該死。」
雙手從身體上脫離。
「用醉生夢死的都該死。」
忽然站立不穩像後傾斜,低頭,他的腿已經不知所蹤。
「唰」毒蒼的視線開始變化,天旋地轉「碰」落在地上。
戰羽不顧一切的在毒蒼的屍身上尋找解藥,他聞遍瞭所有的藥瓶,終於找尋到瞭那瓶想要的解藥。
「郡主,棲緋,來,吃瞭這個。」他伸出手,將那個墨綠色的小瓶拿到棲緋面前,他的手抖得厲害,棲緋瞪著眼緊張的後退瞭兩步,她甚至搞不清楚到底如何發生的這一切,但她明白,面前這個雙眼血紅的男人救瞭自己,見到他沒有受傷,她覺得心安,卻在他靠近時,莫名的有些抗拒。
「棲緋,聽話,吃瞭這個。」戰羽的聲音充滿祈求:「求你,吃瞭它。」
他滿身的鮮血讓棲緋更加害怕,後退幾步搖瞭搖頭,又覺得對待救瞭自己的人不對,躊躇瞭許久張口問道:「你是誰?」
「棲緋。」戰羽愣住,瓶子從手中滑出,落在地上發出脆響,他慌慌張張的拾起,擦幹凈,卻無法掩飾身體的顫抖。少女的話,讓他再也無法鎮定。
「棲緋!」楚風的聲音遠遠傳來,終於讓害怕的棲緋展露瞭笑顔。
「木木!木木我在這裡!」
楚風稍稍松瞭口氣,卻在看到一個高大的男人站在棲緋面前時,緊張起來。
他飛快的沖向兩人。
「你是楚風?」戰羽在看清楚風面容的那一刻紅瞭雙眼,他寶劍一橫刺向靠近的楚風。
「啊!」棲緋害怕的叫出瞭聲。
楚風毫無防備,此刻,他隻想確認棲緋到底有沒有受傷,當棲緋大叫那一刻,已經距離極近,他一個旋身才躲開要害,又被戰羽逼離瞭棲緋近前。
「你是誰?」楚風憤怒的瞇起瞭雙眼。
「我是戰羽,郡主的戰羽!楚風,你受死吧!」又是一劍,刺向楚風,他的劍又急又猛,就像要在此地將楚風斬殺。
楚風沒帶兵刃,隻能躲閃。
「木木!」棲緋慌張的叫著:「壞人,別打木木!」
戰羽瞬間失神,趁著這空檔,楚風終於從地上拾起剛剛刺客的長劍,兩人再次戰到一處。
兩劍相碰發出刺耳的聲響。
「讓開,我要看看棲緋!」
「不勞你費心,現在我要將棲緋受過的屈辱盡數討回!」
「你有什麼資格說這種話,戰大人。」
「憑我是她的侍衛!」
「一個沒能保護她的侍衛。」
「你們別打,別打。」棲緋在旁邊拼命叫著,可那兩人殺紅瞭眼,再也聽不到其他。
兩人過瞭數十招,隻聽金屬的一聲脆響,楚風手中的劍因爲敵不過戰羽的傢傳寶劍斷裂。
戰羽一個回身,將劍尖抵在楚風頸上。
「木木!」棲緋飛快的沖到兩人身旁,用手去推開戰羽的劍鋒。
戰羽一驚,慌忙撤開寶劍,隨後他看到憤怒的棲緋。
「你是壞人!」少女的眼裡全是敵視:「想殺木木的人都是壞人,就算救瞭棲緋也是壞人。」
「棲緋……」戰羽愣住瞭,他覺得此刻,自己手中的寶劍有千斤重,竟然無法拿穩。
「棲緋……你……不認得我?」
棲緋搖瞭搖頭,男人長得很好看,和楚風的精致不同,是一種粗獷的充滿力量的野性的俊美。他似乎奔波瞭很久,顯得風塵仆仆,下巴上有著沒有來得及刮去的胡渣,可他要傷木木,所以,就算她不討厭他,也要討厭他。
「棲緋不認得你。」
面前的男人就像被重重的打瞭一拳,面色變得蒼白:「棲緋……我是戰羽。」
「戰羽?」棲緋覺得心口緊緊的,有些難受:「棲緋不認得。」
戰羽看著棲緋,此刻的他甚至無法握住手中的劍,他想要靠近她,想要擁抱她,想要對她說很多很多話。卻在看到那陌生又帶著恐懼憤恨的眸子時候統統咽瞭回去。
「我是戰羽呀。」他踉蹌的向前走瞭幾步,在看到她拉著楚風後退的腳步時停住:「我是戰羽,你的侍衛戰羽,郡主,你不記得我瞭麼?」
棲緋覺得頭很痛,好像很多東西呼之欲出,那些眷戀的,值得回憶的東西似乎想要沖出腦海,可是另一個聲音不停的對她說:忘瞭就忘瞭吧,忘記那些痛苦的回憶,會幸福的,就這樣最好,舍棄那些拋棄你的人,忘記過往,才能幸福。
「你真的忘瞭麼……」
高大的少年一直站在她身後,無論發生瞭什麼都會站在她前頭,他爲她遮風擋雨,雖然無論何時那個少年都面無表情,她喜歡逗他笑。
「你爲什麼不笑呢?」
「因爲戰羽不知道爲什麼要笑。」少年的摸樣有些模糊,卻隱隱的和面前的男人重合到瞭一起。
「不記得。」就算違心說出的答案也是一樣。
「郡主,棲緋,看看我好不好,別忘瞭我。」那些過往的幸福的回憶,此時就像一根刺,紮在戰羽胸口,痛苦到無法呼吸,痛苦到他甚至想在這一刻死去。
她不記得他瞭,真的不記得他瞭,作爲他一直都不曾珍惜她的懲罰,將他摒棄在她的世界之外,徹底遺忘。
棲緋拼命搖頭:「棲緋不記得瞭。」
戰羽像被抽空瞭一切力氣,沉重的大劍從手中滑出,高大的男子像石像一樣僵硬地站在原地,眼中的悔恨,悲戚,還有毫不掩飾的眷戀與愛意第一次那麼赤裸裸的呈現出來。
「棲緋,你記起我好麼?」這是他第一次哀求的言語,他那麼高傲,即使在最淒慘的時候都不曾表露出自己的脆弱,卻在這一刻,徹徹底底的拋卻。
「棲緋真的不認得你。」腦海中的影像散去,棲緋抹瞭抹臉上的淚,她不明白,爲什麼今夜她總是莫名地掉淚,淚水怎麼抹都抹不盡。
「別哭,別哭。」戰羽手足無措的站在她對面,不敢靠近,不能靠近,怕她害怕他身上的血跡,怕她因爲自己落淚。
「別哭……」他隻能反反復復的說著自己都覺得蒼白的話語。
「棲緋才不是什麼郡主。」她抗拒著,好像隻有這樣才能覺得安全。
「恩,郡主不棲緋不願意做就不做。戰羽再也不叫你郡主。」
「以後不叫瞭,戰羽以後再也不叫瞭,棲緋,棲緋。」他叫出瞭那個長久以來想要守護的摯愛的姓名,可是太晚太晚。
他們即使近在咫尺也無法相認。
楚風靜靜的看著這一切,他的心卻在此刻亂作一團。以後,還會有越來越多的人出現,他到底還能將她留在身邊多久?
戰羽將解藥丟給楚風就消失在瞭他們面前,臨走的時候,他深深的看瞭棲緋一眼。他沒有放棄,他隻是想暫時離開這裡,獨自舔舐內心的傷口。
就像棲緋從前一樣……
臥房之中,楚風安撫著棲緋。
「乖,棲緋,喝下去。」他哄著棲緋喝下解藥,卻不知道如何安撫她的心。
「棲緋,別哭瞭,別哭瞭。」她把棲緋包裹在懷中,淚水讓他的心都要碎瞭。
「木木,棲緋好難過,剛才看到那個人好難過。一看到他,棲緋的心就很疼。」她的臉上全是淚,楚風怎麼擦都擦不盡,看到棲緋痛苦的笑臉,楚風的心很痛,那的悲傷仿佛因爲棲緋落在他身上的眼淚滲入瞭他的心口。
「棲緋,別哭瞭好不好。」他低下頭,吻上少女的臉頰,一點一點的舔允她臉上的淚水,用手輕拍她的後背,終於讓少女哀傷的心得到瞭依靠。
「木木,今天不要讓棲緋走好麼。」許久,少女才不再哽咽。
「棲緋今天好害怕,那兩個人拉棲緋的衣服,摸棲緋的臉。」
楚風的心一沈,他想將那已經死去的兩人碎屍萬段。
「木木今天和棲緋一起睡好不好。」少女緊緊的拉扯著楚風的衣擺:「棲緋好怕,棲緋總是做夢,總是夢到,夢到有人在棲緋身上。棲緋好怕,今天好怕,怕夢會變成真的。棲緋好像會變得很臟,然後,然後木木就不喜歡棲緋瞭。」
漂亮的杏眼裡,再次聚滿瞭淚。
楚風愣住瞭,他從沒有想過,失去記憶的少女也會不安和彷徨,他終於明白,棲緋爲什麼不喜歡一個人睡,她會做噩夢,她會害怕,她會想起那些沒有臉孔的曾經傷害過她的人,而那三個人中,有他……
「棲緋,別怕,楚風在的在的,楚風不走。」他反反復復安撫著懷裡的少女,不停的說著。
「木木不要離開,不要離開,棲緋好怕,會做噩夢的。真的好怕。」棲緋又哭瞭,豆大的淚水從眼眶流出,打濕瞭楚風的心。
他以爲少女沒有瞭從前的記憶,就不會痛苦隻會幸福的微笑,原來不是的,原來那些傷害隻是沈寂在瞭記憶深處,從未遠離。也許現在對於她而言,隻是一場夢,就在不久以後的一天,她會從夢中醒來,發現正在和傷害過自己的人在一起,發現那些所謂的陪伴不過是一場笑話。到時候……到時候,他該怎麼辦……
不安,彷徨,恐懼……
他已經曾受過太多的拋棄,他要怎麼辦,他想要擁抱,可是又能夠擁抱多久。
就在這個靜謐的夜,內心的舊疤再次浮現出來,帶著新的痛苦揭開瞭小小的一角。
「棲緋,我在這裡,我會一直陪著你。」
直到你想起,直到你再不需要我的那一天爲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