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清嵐沈睡後,軒轅皓對待她的態度開始好轉,這就像在漆黑的夜晚中燃起的一盞明燈,讓充滿絕望的飛蛾心甘情願的撲向燭火。即使棲緋知道,軒轅皓對她的接近隻是爲瞭她手中原本屬於軒轅策的權利和富可敵國的財富,可那又能怎麼樣呢,她並不在意那些東西。而那些她在意的東西,無論她如何努力都無法再回到自己身邊。
那顆刻滿瞭軒轅皓名字的石頭一直放在棲緋的床頭,即使那上面已經刻滿瞭他的名字,即使上面已經在三年的時間裡嘗試瞭無數總方法後刻好瞭一千遍,那又怎樣。棲緋再也不會將它交到軒轅皓的手中,她明白,雖然月棲緋仍然愛著軒轅皓,雖然他曾給過那樣的承諾,他們之間也不可能回到很久之前爹爹和皓哥哥還在的時候。
時間改變瞭太多的東西,停滯不前努力緊握雙手,那些重要的東西還是會像流沙一樣從指縫溜走。
宇文清嵐沈睡的第二年,棲緋同父異母的妹妹軒轅紫硫從北域來到瞭東都,因爲長久以來對軒轅策的獨占,棲緋一直覺得對不起自己的妹妹,她給瞭她能給的最好的一切,身份,地位和財富,甚至是她和軒轅皓之間那僅剩的一點牽絆。
而她得到的卻隻有背叛和出賣。
她的妹妹成瞭軒轅皓的未婚妻,天宇不久之後的皇後,而她成瞭一個代替軒轅紫硫嫁往鄰國的棄子。
多可笑。
棲緋茫然的看著窗幔,已經過去多久瞭呢,她甚至不知道那些折磨是什麼時候結束的,身體裡還殘留著男人留下的體液,身上還有著男人們留下的印記,腦海裡,還回響著她和他們不休止的呻吟和低吼。
真想舍棄這個身體和自己卑微可笑的靈魂。血線已經長到手掌,潔白的手心裡有一絲淡淡的紅,穿過掌紋很漂亮,卻意味著她的時間越來越少。
她從床榻艱難的爬起來,僅僅是坐直身體就讓她冷汗直流,不但全身使不上力氣,下體更是像有刀在不停的摳挖。喘著粗氣,她踉蹌的爬下床,靠著櫃子拾起地上像破佈一樣的衣物,簡單的披在身上。
「來人!」她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叫出聲,卻還像是小貓呻吟一樣無力。
「小姐,您醒瞭?」一個侍女敲瞭敲門走瞭進來:「主人說瞭,小姐醒瞭奴婢就帶小姐去沐浴更衣。」
「不必。」棲緋搖瞭搖頭:「幫我更衣,我要去見梵傾。」
「這……」侍女有些猶豫。
「帶我去見梵傾。」棲緋的聲音微沈,侍女不自覺的慌忙跪地。
「是,小姐。」
不大卻佈置奢華的書房裡,梵傾正坐在桌旁批閱著什麼,遣退下人,棲緋斜靠著門看著面前的男人。
「你打算放瞭我麼,三日瞭,你們的興致也應該淡瞭,放心,你弟弟要不瞭多久就會忘記我。」她平靜的說著,就像面前的人不是曾經反復占有過自己的男人,隻是不肯放走客人的主人。
「恩。」過瞭很久,男人擡起頭,明明那麼俊美,卻隻讓棲緋覺得可怖:「我會讓你走。」
他從桌旁拿起一根碧玉釵,站起身走到棲緋面前,遞到她手中:「你可是朝中田尚書的女兒?」
棲緋諷刺的笑瞭笑,原來如此,她的妹妹真是好妹妹,一切都做得這麼天衣無縫,就連身份都設瞭局,這玉釵就是唯一留下的線索吧,讓這護弟心切的男人入瞭套,不知道站在他面前的,其實是他朗鳴太子的未婚妻。
她沒有回答,接過瞭釵轉身就走,隻是踉蹌的動作無法隱瞞她受到的傷害:「多謝你讓我走,後會無期。」
梵傾竟然覺得眼前的畫面分外刺眼,他甚至想開口留下他,不爲自己的弟弟,隻爲自己留下這個女人,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悲傷,讓他想要將她抱在懷裡安慰。
「你身上的毒無藥可解。」看著女子的背影突然開口:「楚風是除瞭鬼醫醫術最高明的人,你是知道這個才來這裡的麼?」
棲緋緩緩回頭,眼裡充滿瞭嘲諷:「我不會向你們求什麼,放心,永遠都不會瞭。」
天色還很早,路上的行人很少,棲緋靠著墻邊看著朝陽,竟然有想哭的沖動,她累瞭,真的很累。可她還不能死,她要先和嵐哥哥告別,再去見皓哥哥最後一面,還有長風,她還有事托付給他。
搭上馬車到一座不起眼的別院,換掉衣物甩掉梵傾派的人,從密道回到自己的郡主府,原本兩刻鍾的路程棲緋卻足足用瞭兩個時辰。
她把自己埋在後園的溫泉池中整整一個下午,到瞭傍晚才換好保守的衣物走瞭出來,遣走忐忑不安的下人,她回到自己的臥房,打開暗門,走下曲折的地道,這裡和其他地方不同,無論在什麼季節,這裡都不會炎熱,也不會像普通地下那樣潮濕陰冷。
玉床上,清嵐靜靜地睡著。棲緋跪坐在他面前,帶著一臉溫柔的笑。
「嵐哥哥,棲緋好三天沒有來看你,你生氣瞭吧。」她的聲音沙啞得要命:「棲緋不是故意的,嵐哥哥一定不要生棲緋的氣。」
把床邊備好的巾帕用泉水沾濕,輕柔的擦拭清嵐的臉頰和額頭:「我還聽到瞭很多八卦,左丞的兒子因爲染香樓的花魁和戶部尚書的小兒子打瞭一架。錢尚書的女兒要出嫁瞭。小時候我常纏著你去陪我吃的那傢做桂花糕的店鋪不做瞭,已經變成瞭佈莊。」她的聲音頓瞭頓:「我這幾天過得很好……嵐哥哥不要擔心。」
她的手有些抖,身體和心理的創傷幾乎再也無法治愈,面對最重要的人時,還是選擇瞭隱瞞:「梨花就要開瞭,嵐哥哥,你知道棲緋最喜歡梨花瞭,快醒來陪我去看看吧。」再遲,棲緋就再也沒有機會瞭。
她把臉埋在清嵐的衣袖裡,再不說話,她怕她的聲音太過異樣,她不想也不能讓嵐哥哥看到她傷心的樣子……哪怕他現在看不到……
她在清嵐的床榻邊坐瞭整整一晚,一個晚上的時間,她斷斷續續的訴說著一些他們小時候的趣事。
「嵐哥哥,你說長風爲什麼那麼壞,從小就隻會和我過不去,自從你睡著以後,他都不肯和我說話瞭,雖然我嘴上不怨他,可是你醒瞭之後一定幫要好好教訓他。」
天已經亮瞭很久瞭吧,棲緋撐起發麻的雙腿:「嵐哥哥,我今天要去見長風,很快就回來,不要擔心。」
站在陽光下,又過瞭一天瞭呢,她已經懶得看手中的血線,心裡平靜得甚至讓她覺得可笑。走到大堂門口,她隨手招來一個侍衛:「戰羽回來瞭麼?」
「回稟主子,站戰大人昨天回來瞭,見您不在又離開瞭。」
對呀,她怎麼忘瞭,她從前一心一意相信的人實際上是皓哥哥派來監視她的,現在,她的一切已經沒瞭,已經沒有瞭價值。雖然她一直把戰羽哥當做親生哥哥,雖然她一直堅信著,他會像爹爹說的,一直不會離開她。可是那又怎樣,當所有的背叛來臨,她竟然連狠的力氣都沒有瞭。
陽光那麼刺眼,心裡卻冰涼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