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我們上瞭車子,還沒有行駛多遠,崔少言就嚷嚷著說肚子餓瞭,楊雪宜也隨聲附和著,我問瞭問楊乃瑾的意思,她顯然心情很好,不假思索就答應瞭,於是我便按照楊雪宜的吩咐,在附近找瞭一傢餐廳。

  這傢名叫銀尊閣的餐廳生意顯然很好,僅有的幾個包廂都坐滿瞭客人,我們隻好在大廳裡找個張桌子。在等著上菜的同時,我走到旁邊點瞭根煙,卻發現餐廳裡有些異樣,在靠窗那邊的一張桌子旁,兩條椅子歪歪斜斜的倒在一旁,椅子腿不知被什麼大力撞著一般,扭曲成一個怪異的角度,地板上好像有一塊深色的痕跡,兩個侍者拿著拖把在擦著。

  雖然餐廳裡客人們講話的聲音很大,但我還是依稀可以聽見他們的對話。

  「真倒黴,本來我都快下班瞭,結果碰上這群神經病。」

  「不知道經理怎麼想瞭,出瞭這麼大的事,血都流瞭一地,他一直不讓報警。」

  「傻逼瞭吧你,你以為這裡是什麼地方?」

  「這不是燕京嗎?」

  「靠,你都來一年瞭,還不明白?這京城的地方,每一個人都是有頭有臉,動不動就是誰的外甥誰的小舅子,他們都是上頭有人的,咱們惹不起啊。」

  「別說報警,說不定警察就是他們傢的,你要是被他們記住瞭,以後生意還想不想做啊。」

  聽他們的對話,好像是在我們進來前不久,有倆夥客人在這裡打瞭一架,先動手的是幾個年輕的男人,他們帶瞭個挺漂亮的女孩子,由於來遲瞭一點,銀尊閣已經沒有座位瞭,這幾個人就要靠窗的那桌讓給他,那一桌坐的也是幾個本地有頭有臉的人物,自然不肯相讓。

  雙方正在爭持的時候,其中一個黃毛小子抄起椅子就砸在瞭對方一人的頭上,然後他的同伴也跟著上前拳打腳踢,本地人雖然起身反抗,但抵不過那些年輕人,他們見勢不妙,隻好抱著受傷的同伴向外逃竄,還好那些年輕人也不追趕,他們占好瞭位置便開始吃夜宵。銀尊閣的工作人員見這些人就像是瘟神一樣,巴不得早點把他們送走,所以菜上得很快,但他們有吃有喝的鬧瞭1 個小時,才帶著那個漂亮女孩走人。

  等我這根煙抽完,他們的聊天也說得差不多瞭,我走會桌子上時候,夜宵都已經上來瞭,楊雪宜姐弟倆已經開始動著瞭,別看楊雪宜瘦瘦的,吃相可不比崔少言好多少,楊乃瑾跟她在傢裡一樣,隻是淺嘗輒止而已。

  我們還沒吃多少,那姐弟倆就把夜宵給掃光瞭,我先站起來去地下車庫取車。

  銀尊閣餐廳本身沒有車庫,我把Q5停在附近那傢金楚大酒店,剛經過酒店門口的時候,突然聽到玻璃門內傳來一個女孩在叫救命,那聲音很是悲切,聽起來卻有點耳熟。

  我不由得停住瞭腳步,透過金楚大酒店的玻璃門一看。一個纖細苗條的女子正趴在玻璃上,她上身的白襯衫隻扣瞭兩個扣子,露出大塊雪白的皮膚,其實就算把扣子都扣好,這件襯衫也起不瞭遮掩效果,因為整個襯衫好像被撕開一般,孤零零隻剩幾塊佈條掛在身上。兩隻形狀不大,但卻圓潤玲瓏的乳房掛在外頭,這對少女乳房上面佈滿瞭血痕,好像是遭到瞭什麼野獸利爪襲擊般。女孩下身除瞭一條包臀短裙外一絲不掛,兩條白生生的細腿裸露在空氣中,腳上踩著酒店客房的白拖鞋,那白腿上青一塊紫一塊的,看上去十分瘆人。

  而最讓我震驚的是,女孩蓬松凌亂的長發下方,那張小臉上佈滿瞭淤血與紅腫,但從五官和輪廓還是可以看出是個頗為清秀的小姑娘,而這個小姑娘怎麼看都像有易佳的影子。她不是前段時間來燕京上什麼學校瞭嗎?怎麼會在這裡。我再仔細確認瞭下,無疑這個女孩正是之前在ZARA旗艦店打工的小易,此時無暇認真思考她為什麼會在這裡,我忙轉身打開酒店的玻璃門,小姑娘好像渾身的氣力都用盡瞭般,順勢就要朝地板上倒去,我忙伸手扶住她的嬌軀。

  我的手臂與易佳的身體甫一接觸,她便條件反射般渾身顫抖個不停,兩隻細瘦的胳膊的推著我,用極為驚恐的語氣哀道:「不要啊,不要打我瞭。求求你瞭,求求你們瞭。」

  我見她雙目內一片混沌,完全不見往日的機靈,臉上身上傷痕累累,心想她不久前一定遭遇到極為痛苦的對待,這傢五星級的酒店大廳富麗堂皇,往來的人個個衣履華美,但他們對地上躺著的這個無助的女孩卻視若不見,就連酒店的工作人員也隻是遠遠的看著,人人都是一臉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冷漠樣子,向他們求助顯然是自作多情瞭。

  不過,此地卻不是可以久留之處。這時候室外的溫度在6 、7 度左右,易佳身上的衣服所剩無幾,酒店的大理石地板更是冰涼,我生怕她會著涼感冒,忙脫下身上的西裝將其上身裹住,然後一把抱起那不足90斤的瘦弱身子,朝銀尊閣方向走去。

  此時楊乃瑾等人已經站在銀尊閣門口等待瞭,見我手臂中抱著一個女孩走瞭過來,他們臉上都露出詫異的神色,我面色沉重的吩咐道:「小雪,你叫服務員端杯開水來,還要一盆溫水和幹凈的毛巾。」

  楊雪宜看出事情大不尋常,她沒多說什麼點點頭就朝裡面走去瞭,楊乃瑾原本好像有些生氣的樣子,當她看到我懷中女孩的慘狀,頓時從猜疑轉為驚訝,我一邊簡單跟她解釋瞭下易佳的來歷,一邊將她抱進餐廳內。

  我把易佳放在原先的位置上,室內的暖氣讓她緩過來瞭些,她很緊張地裹瞭裹披在身上的西裝,迷惘的雙目逐漸回復瞭一絲清明。她掃視瞭一圈面前的諸人,視線落在瞭我身上,臉上露出又驚又喜的表情道:「高巖哥哥,是你啊,我不是在做夢吧。」

  「是我,你在這裡很安全的,不用怕。」

  我點點頭,盡力通過自己堅定的眼神讓她平靜下來,這時候楊雪宜端來瞭開水,楊乃瑾接過玻璃杯,她微微曲著雙腿靠近,一手扶住易佳的後腦,一手將溫熱的開水抵到她唇邊,易佳就著她的手喝瞭幾口水,目帶感激的對她點點頭。

  開水入腹後,易佳原本青白的臉色有瞭幾分紅潤,身上也不再一直顫抖瞭。

  我在她面前蹲下,雙目平行直視她的眼睛,很輕柔地問道:「小易,發生什麼事瞭,告訴我,我可以幫你。」

  「哥哥,他……他們……」

  她的上唇還帶著淤血,講起話來有些漏風,兩片帶著血痕的嘴唇翕動瞭幾下,終於說瞭出來。

  「他們把我強奸瞭。」

  易佳的話讓在場的人都震驚瞭,楊乃瑾姐弟們不由得都流露出同情的眼神,我把兩道濃眉擰得更緊瞭,嘴裡卻很簡練地問道。

  「是誰幹的?」

  據易佳所說,她是跟一群年齡在十八歲左右的年輕男孩出來玩的,原來隻在環球KTV 的包廂裡唱歌,後面喝得有些醉瞭又提出一起吃夜宵。

  她原本以為是跟對方吃夜宵而已,並沒有想到對方在夜宵後,又提出去開房的要求,對此她自然表示拒絕。但她堅定的態度並沒有讓男孩們放棄,他們幾乎是半拉半拽的把她帶到瞭酒店裡,然後就強行按住她的手腳,一個個輪著跟她發生瞭性關系。

  易佳雖然強烈反抗,但她的力量怎麼是幾個男孩的對手呢,對方不僅肆無忌憚,而且對女人絲毫沒有尊重的意思,不僅用最野蠻和粗魯的方式污辱她,而且還動手在她身上留下瞭許多傷痕,尤其是那個頭發染成土黃色的男孩,他脾氣暴躁易怒,稍有不如意就動手打人,好像把女人當做牲畜般對待,易佳身上的傷痕大半都是他留下的。

  「你知道他們的名字嗎?」

  我雖然很是憐惜眼前這個小姑娘,但此時卻得硬著心腸詢問。

  「不是很清楚,他們互相很少叫名字。」

  易佳捧著玻璃杯又喝瞭一口,她眨瞭眨眼睛好像在努力回憶著。

  「我記得一個年紀大點的叫汪哥,一個差不多大的叫竇少,還有一個年紀最小的叫黎少,另外有兩個都叫危少,一大一小,他們是兄弟。」

  易佳的雙目盯著玻璃杯,裡面緩緩升騰的水蒸汽好像給瞭她勇氣一般,她的語氣漸漸變得肯定起來。

  「帶頭的那個,就是染著黃頭發的,雖然年紀不大,但他們都很怕他,口口聲聲都叫他呂少。」

  易佳談起這個「呂少」時,臉上又重新出現瞭那種驚恐的神色,好像身處於我們之間也感覺頗不安全般。

  呂少,黃毛男孩,我突然間聯想到瞭一個人,難道是呂天這傢夥?難道他也在燕京,這一切也太湊巧瞭吧。不過從易佳的描述來看,她口中的呂少性格脾氣的確很像那個男孩。

  「這個呂少,他身上有什麼特征嗎?」

  我很嚴肅的問道。

  「特征?他長得還算高,但是身上沒什麼肉。」

  易佳又喝瞭口水,她小心翼翼的回憶道。

  「對瞭,他走起路來有點瘸,好像是腿上受過傷一般,我之前不小心碰瞭下他的膝蓋,他就疼得又喊又叫,對我又打又罵。」

  這一點對上瞭,呂天那小子之前正是在我手下受瞭重創,造成雙腿粉碎性骨折,看來夢蘭帶著他去歐洲尋醫問藥,收獲的成效畢竟有限啊。

  「而且,他還……還……」

  說到此處,易佳仿佛有些難為情,她口氣變得吞吞吐吐起來。

  「他還什麼?」

  我雖然心有不忍,但還是硬著心腸追問。

  易佳猶豫再三,直至看到我充滿暖意的眼神,這才下定瞭決心,她伸手掀開瞭西裝的一角。

  「啊——」

  楊乃瑾與楊雪宜口中發出一聲尖叫,我們的視線所到之處,易佳身上所剩不多的襯衫空隙裡,一隻雪白嬌小的乳房露在外頭,那青春少女發育得良好的乳肉上滿是齒痕,嚴重的地方甚至血肉模糊,就像是被什麼野獸的利齒撕咬過一般。

  「他好像瘋瞭一樣,在我身上又咬又啃,我拼命的喊疼,求他停手,但我哭喊得越大聲,他好像就更興奮,越發用力的折磨我。他根本不是人,是禽獸。」

  易佳回憶起這段不堪的經歷,忍不住再次落淚,她的遭遇讓我們唏噓不已,楊乃瑾富有同情心的走上前抱住女孩,幫她拉瞭拉西裝,遮好傷處。

  這時服務員已經端瞭盆溫水過來,楊乃瑾把毛巾浸濕瞭後,正想抬手幫易佳擦拭臉上的血痕,我突然想起什麼似得,伸手制止住瞭她。

  楊乃瑾有些驚訝我的行為,她抬起頭不解的看著我,我對她搖瞭搖頭道:「她受到瞭性侵害,這是一個輪奸案,我們應該先帶她去驗傷。」

  楊乃瑾很快就明白瞭我的意思,我掏出車鑰匙給她,吩咐她帶著易佳去醫院做鑒定,然後給她安排治療。

  當我把易佳放到Q5的車後座上,楊乃瑾坐在駕駛座上,搖下車窗問我:「你要幹嘛,不跟我們一起去嗎?」

  「你照顧好她,我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我沒有解釋太多,隻是給瞭她一個堅定的眼神。楊乃瑾顯然很相信我,她輕輕點瞭點頭,就駕車飛馳而去。

  我轉身走入金楚大酒店,按照易佳的指點找到瞭2013套房,緊鎖的房門中看不出任何異樣,柔和的過道燈光照在茶色高級地毯上,這裡的一切都是那麼的富貴安詳,根本想不到這一扇扇門背後可能發生的罪惡。

  易佳從他們房內逃出來還不到1 個小時,那些人輪奸她隻用瞭45分鐘左右,之後他們隨手扔給她五千元,就把她給趕出瞭房間,連電梯門都沒有踏入。根據她的敘述,這些人應該沒有退房走人的意思,此刻必定還在酒店房中。

  我沿著這一層走瞭遍,看到一輛清潔車停在敞開的房門口,客房服務員估計正在裡面做衛生。我掉頭走到走廊邊緣的客房部,裡面果然沒有人。之前已經把身上的西裝給易佳瞭,所以我從櫃子裡找出一件制服上衣和帽子,再把腳上的皮鞋換成服務員的佈鞋後,完全就是個大個子的服務員。

  穿戴好後,我走瞭回去,服務員依舊在房中忙碌著,我把那輛清潔車推到瞭2013門口。按瞭十幾下門鈴後,裡面才有人過來開門。一個赤裸著上身,隻穿一條褲衩的男孩站在那裡,他滿嘴酒氣,一臉不耐煩的問道:「幹什麼啊,吵死瞭。」

  「客房清潔,剛才有人打電話叫的。」

  我捏著嗓子低頭道。

  對方回頭朝屋內問瞭幾聲,並沒有人回答他,他皺瞭皺眉,不耐煩的道:「那趕緊幹,煩死瞭。」

  說完他就扭頭就走,我把清潔車推入房內並關好門,然後拿著吸塵器向裡面走去。

  這個套房有裡外兩間,外頭的客廳裡燈光明亮,四個不到二十左右的男孩坐在麻將桌前搓麻將,我認出一個熟悉的面孔,曾經在網吧裡見過的小竇。室內的暖氣開得很足,他們有的身上隻穿條內褲,有的穿著酒店浴袍,旁若無人的嬉笑玩鬧著,手裡的香煙把屋內弄得烏煙瘴氣,地毯上隨意扔著幾個空酒瓶。

  我一邊用吸塵器裝模作樣的在幹凈的地毯上移動著,一邊留心觀察屋內的情況,壓低的帽簷遮住瞭我的大部分五官,客廳那幾個男孩根本沒有留意我的存在,小竇埋頭於麻將中也認不出我來,我開始朝裡面那間臥室移動。

  這件臥室門是虛掩著,裡面並沒有開燈,隻有衛生間和客廳漏過來的幾縷光線,在門口處我腳下好像絆倒瞭什麼東西,接著微光仔細一看,一隻藍色絨面高跟鞋斜躺在地上,7 厘米的細高跟和鞋子的形狀,正是先前我在易佳腳上看到的。

  我沒有去動那鞋子,繼續往裡面走去,臥室裡唯一的大床上躺著個人,從他鼻腔中發出的鼾聲可知他已經熟睡,我悄然走到床頭一看,雖然室內光線昏暗,但那一頭黃發和淫邪的五官輪廓,分明就是半年不見的呂天。

  這小子赤裸著身子,下身蓋著被子睡得正香,他肥厚的嘴角掛著一絲唾沫,好像在夢中也是頗為得意的樣子。露在外面的肩膀和胸膛上有幾道淺淺的抓痕,應該是易佳在掙紮中用指甲留下的。

  我不想驚動他,盡量壓低行動聲音,在臥室內走瞭一圈,發現瞭許多掙紮搏鬥的痕跡。一條白色棉質文胸掉在床腳,上面的搭扣已經被扯壞;幾片白色透明的小佈條灑落在地板上,那原本應該是女性的內褲;一條皺巴巴的被單扔在椅子上,上面有幾道觸目驚心的血跡,還有一股男性分泌物的氣味。我仔細搜索瞭浴室與房間內的垃圾桶,並沒有發現避孕套的痕跡,這讓我心頭怒火更盛。

  強忍住將呂天當場擊斃的念頭,我不動聲色的退出瞭房間,外頭那幾個男孩並沒有發現我的行動,他們仍然沉浸於自己的娛樂當中,我像一個幽靈般推著車子走出瞭房間,重新把房門關好。把借來的衣物和車子物歸原主後,我匆匆離開這傢酒店。

  回到先前那傢銀尊閣餐廳,此時裡面的客人已經不多瞭,服務員們正在打掃衛生。我把餐廳內打量瞭一圈,發現收銀臺前和衛生間通道口各有兩個監控攝像頭,其中一個正好對著先前那起鬥毆所在的桌子。

  「不好意思,先生,我們要打烊瞭。」

  一個領班模樣的中年女子很有禮貌的上來提醒道。

  我沒有理會,直接問道:「這裡的監控攝像頭,有保存功能嗎?」

  她看瞭看我,猶豫瞭下,還是回答瞭:「有的,不過我們隻保存三天,之後會自動刪除。」

  我點點頭,卻繼續問道:「今天晚上是不是有客人在這裡打架?」

  女領班雖然感覺有些奇怪,但我一直用銳利的目光盯著她,在加上出眾不俗的外形,她不知不覺的就順著我的提問回答下去瞭。

  據她說,大約在11點左右的時候,六男一女進來吃夜宵,然後由於與其他客人發生爭執,幾個男的就抄起椅子互毆,後來被打的客人因為勢弱就逃跑瞭,餐廳怕惹麻煩也沒有報警,任由那幾個男女吃完夜宵走人。

  從女領班的描述來看,其中黃毛小子的外形跟呂天基本一致,而易佳被帶來的時候,好像已經喝瞭很多酒,一直趴在桌上不動,就連他們打架的時候也是在遠處候著,之後還是被兩個男孩硬扶著走瞭出去。

  由於京城經常會發生這類事情,隻要事態不是很嚴重,餐廳基本上不願意報警,免得自己被牽扯進去。所以女領班見我問得如此詳細,不由得有些懷疑。我對女領班出示瞭那張警官證,聲稱自己是公安刑偵大隊的便衣,要求她保存好當晚的監控錄像,女領班忙不迭的點頭稱是。

  走出餐廳,站在午夜2 點左右的燕京街頭,我身上隻有一件單薄的襯衫,迎面吹來的晚風冰冷徹骨,就好似此刻我的心情一般,但我的大腦卻像一臺鍋爐般運轉著,不斷的向外噴出大量的熱氣。

  大量的信息不斷在交換著,易佳被多名男孩輪奸的畫面,黃毛小子呂天狂妄暴躁的面孔,到處都是性行為痕跡的現場,街上和建築物裡密佈的攝像頭,此刻應該正躺在醫院中的易佳,還有在旁邊照顧她的楊乃瑾,我突然又想起梅妤在葬禮上那張強作冷靜的玉臉,還有薇拉su攙扶著蘇老走進靈堂的樣子。

  對瞭,我好像想到什麼一般,腦海中突然浮起一句話,那句話是不久前薇拉su在床上說的,雖然她隻是不經意間提到,但此刻好像一道閃電劃過烏雲般,將我腦中所有的陰霾都驅散瞭,一條復雜而又清晰的脈絡在我腦中浮現,我頓時明白該怎麼做瞭。

  我立刻拿起手機,突然想起薇拉su從未留給我號碼,她好像也不用手機那種東西。真該死,女人怎麼這麼固執,我暗罵一句,急得直跺腳,關鍵時刻不能聯絡上她,這可是要誤瞭我的事。

  不過很快我就冷靜瞭下來,稍作思索,我想起她今天曾用酒店的話機打給我的,我連忙翻看通話記錄,找出那個號碼撥瞭過去,心裡暗自期盼著,她還沒有退房走人。

  手機裡傳來長長的等待聲,每多一秒我的虛火就多上一分。終於,第三次撥出後等待瞭十幾秒,電話那頭終於傳來瞭薇拉su略帶慵懶的沙啞嗓音。

  「高,真的是你嗎?」

  當聽出電話這頭的聲音後,薇拉su語帶驚喜的道。

  「Sweety,你是不是又要過來瞭?蘇蘇今天被你弄得骨頭都酥瞭,連起床都做不到呢。」

  雖然薇拉su的語調又姣又媚,但我此刻並無暇與她調情,心想幸好今天把你弄得起不瞭床,否則倒是誤瞭我的事,平生第一次對自己的性能力產生瞭正面評價。

  「寶貝,你幫我做一件事情,回頭我弄你三天三夜,讓你酥到要死要活。」

  我略帶哄騙的說道。

  我這話顯然比強心針的效果還好,薇拉su立馬精神瞭起來,她嬌聲問道:「什麼事啊,Master高的吩咐,蘇蘇肯定執行。」

  「你們傢與郎世安的關系如何?」

  我很直截瞭當的問道。

  「郎大書記?這個我倒是略知一二,郎傢老爺子當年跟爸爸同在一個野戰軍,雖然郎老爺子的資歷地位都要高一級,但他們配合得還是很不錯的,建國後我們兩傢的互動比較頻繁。雖然郎老爺子已經仙逝多年,但他們傢老大一直對爸爸很尊敬。上次我們去吊唁的時候,他的秘書長也在,還很客氣的向爸爸問候呢。」

  薇拉su婉婉道來,果然不出我所料,蘇傢與郎傢的關系非同一般。

  「你問他幹嘛?」

  薇拉su有些好奇地反問道。

  「你能聯系得上他嗎?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辦。」

  我沒有解釋太多,直接道。

  「現在?會不會太晚瞭,明天我跟你一起去找他行嗎?」

  薇拉su在電話那頭遲疑瞭下道。

  她的遲疑也不是沒有道理的,雖然郎蘇兩傢交情不淺,但畢竟對方是當前炙手可熱的人物,就是平時的私人往來也沒有那麼容易,何況現在已經是午夜時分瞭。

  「明天就太遲瞭,必須是現在,這個事情拖不得。」

  我沉聲道,一邊簡略的跟她講瞭講自己的打算。

  「嗯,聽你這麼一說,還真的不能錯過這個時機。」

  薇拉su不愧是紅二代,她很快就明白事情的嚴重性,原本有些疲倦的她頓時打起瞭精神,說話的節奏也恢復瞭原本的明快。

  「你先過來接我,我給尤秘書長打一個電話,看看他那邊怎麼安排。」

  薇拉su說完就掛斷瞭電話。

  我心想自己的車子已經被楊乃瑾開走瞭,隻好打電話詢問她在哪裡,然後攔瞭一部的士,到瞭上次楊老爺子所在的協和醫院。

  醫院裡隻剩下楊乃瑾一人守著,兩個小姐弟倆雖然自告奮勇的要幫忙,但楊乃瑾執意不肯,讓他們先打車回傢,免得傢裡人掛念。他們雖然不樂意,但最終還是接受瞭。

  易佳已經做完瞭醫學鑒定,值班的醫生為她做瞭傷口清理和包紮,這讓她的臉色變得好看瞭些,不過由於她的精神並不穩定,醫生給她開瞭些安定的藥物,小姑娘已經陷入熟睡中。

  我看她今晚獨自呆在醫院應該沒問題,便先開車把楊乃瑾送回傢裡。在路上我簡單的跟楊乃瑾講瞭下我的打算,然後讓她將情況轉告給梅妤,隨後我便扭頭朝香格瑞拉大酒店駛去。

  抵達酒店時,薇拉su已經穿戴整齊等我。一上車她便指導我朝城東區駛去,我們很快就抵達瞭一棟外表樸素的灰色建築,建築門口的招牌表示此地是燕京市的行政中樞所在。薇拉su拿出一張磁卡刷瞭下,門口的衛兵才舉手放行。

  此時已過午夜,該建築的頂上三層依舊燈火通明,在漆黑的夜空中無比顯眼,早已等候多時的服務員把我們帶到瞭一處會議室,有過一面之緣的尤秘書長已經坐在那裡等候著瞭。

  蘇傢的身份果然行得通,這麼晚能夠讓封疆大吏的輔臣趕來加班,這兩傢在政治上的默契程度不可小覷,同時也體現瞭燕京市委領導班子的高效。

  尤秘書長依舊一臉病懨懨的樣子,原本就不多的頭發亂糟糟的,像是剛從床上爬起來一般,但是他在鏡框後的兩隻小眼睛卻十分敏銳。

  「蘇大小姐,這麼晚瞭還驚動郎書記,希望你不是又想到什麼異想天開的商業計劃吧。」

  尤秘書長略帶一絲苦相笑著與薇拉su握手,口氣裡好像對她的行事風格不大認同。

  「郎書記不是在美國嗎,現在正好是紐約時間11點,大中午的應該沒打擾到他吧。」

  薇拉su可不理他那一套,她大咧咧的在椅子上坐下,翹起兩條修長的美腿,很放松的道。

  「郎書記今天有一個商務會談,中午要與紐約市長佈隆伯格共進午餐,行程安排得可是很滿呵。」

  尤秘書長理瞭理自己那頭所剩無幾的頭發道。

  「尤大秘,我這可都是為瞭郎書記,要不他也不會急著讓你接見我。」

  薇拉su沒有被他的話語嚇住,她巧笑嫣然道。

  「大小姐,你別取笑瞭。我哪有資格接見,我們隻是替書記辦事罷瞭。」

  尤秘書長發現自己在語言上的交鋒中敗給瞭薇拉su一籌,忙轉換話題道。

  「蘇老他清楚此事嗎?」

  尤秘書長略帶試探的問。

  「這也是我爸爸的意思,你需要親自問他老人傢嗎?」

  薇拉su虛張聲勢的反問,她的神情語氣十分自然,讓尤秘書長不敢質疑,他隻能謙卑地連連聲稱「不敢」。

  「這位小哥挺眼熟的,他是?」

  隨後,尤秘書長轉而看著我道,他的小眼睛在鏡片後微微瞇起。

  「他叫高巖,是楊霄鵬的女婿,他可以代表楊傢。這件事也是以他為主,我們兩傢全力支持。」

  薇拉su很坦率的介紹瞭我。雖然她平時看起來有點大大咧咧的樣子,但是該辦正事的時候卻一點都不含糊。

  當得知面前這個年輕人有著蘇楊兩傢的背景,尤秘書長頓時對我另眼相看,他含笑著給我們倒瞭兩杯清茶,然後很快進入主題。

  我也毫不客氣,直接將自己的計劃以及後續打算托出,並重點分析瞭其中的利害關系。在我說的同時,尤秘書長一直很認真地在筆記本上寫寫畫畫,等我說完之後,他抬頭問道:「你確定我們能拿到足以致命的核心證據嗎?」

  「我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前提是能在明天中午12點前控制對方和現場。」

  我雙目直視對方,目光十分堅定。

  「如果時間耽擱得太久,證據的有效性和可靠性會急劇流失,對方可不是會束手就擒的人物。」

  看自己的態度收到瞭效果,我又補充瞭一句。

  尤秘書長面無表情的聽完,他用筆在紙上再劃瞭幾下,合上筆記本,扶瞭扶眼鏡道:「情況已經基本瞭解瞭,但此事事關重大,我要請示領導,各位先稍等片刻。」

  然後他便站起身來走瞭出去,留下我與薇拉su在會議室裡。薇拉su見沒人在場,就馬上用四肢纏上瞭我,我心想這可是在政府機關裡,沒想到她便熱烈的張口索吻,我們的舌尖剛接觸沒幾秒,就聽到朝這邊走過來的腳步聲。

  我忙跟薇拉su告警,等到尤秘書長進來的時候,兩人已經回到各自的位置上,隻是薇拉su的臉上稍有一絲潮紅,不過尤秘書長應該是看不出來的。

  「領導原則上表示同意,不過一切事情必須嚴格保密,要做得天衣無縫、不留痕跡。」

  尤秘書長一臉表情嚴肅的說著,此刻他的禿頭也沒有那麼搞笑瞭。

  「他們背後的實力很強,到處佈都有眼線與竊聽器,即便是在這個大院裡也不是絕對保密的,所以今後你不能再進入這裡瞭,也不能讓任何人知道我們之間的聯系。」

  尤秘書長的話讓我們都暗自皺眉,這可是燕京市委的地盤,對方居然滲透得進來,這也太猖狂瞭吧。

  「明白,我會註意自己的身份的,嚴格把握與政府方面的距離。」

  我點瞭點頭,表明瞭自己的態度。

  「我相信你是個聰明人。」

  尤秘書長皮笑肉不笑地對我說道,他把一個紙盒放到我手中。

  「這裡有一個電話,可以聯系得到我,他們的系統監聽不瞭,但是隻能用一次,你註意把握好度。」

  我接過紙盒點瞭點頭,然後尤秘書長很正式的與我們分別握瞭握手。我知道這次握手,代表著尤秘書長背後的勢力正式與蘇楊兩傢結盟,至於他們的共同利益是什麼,我並不瞭解也不關心,我隻需要借助這股力量來達到自己的目的。

  待我們的車子駛出政府大院,背後那棟建築依舊亮著燈,隻有很少人知道,接下來會有很多的電話從這裡打出,這些電話背後將是無數條命令,而命令的決策者卻在這棟建築之外,但他們的一言一語都將造成重大的後果。

  降下車窗,我深深的吸瞭口氣,深夜裡的燕京像一直沉睡的巨獸,默然而又威嚴的暗暗蟄伏著,這註定將是個不平靜的夜晚。

  回到傢中時,已經深夜2 點左右瞭,梅妤母女卻坐在客廳等著,從梅妤的表情上看,楊乃瑾已經將事情的來由跟母親談過。梅妤穿著一套淡紫羅蘭色的絲綢睡衣褲,齊肩短發很隨意的綁在腦後,白得透明的玉臉上眼圈有些重,顯然這些天睡得不是很好,但並不影響鳳目中射出的銳利光芒。

  「高巖,事情怎麼樣瞭?」

  梅妤起身迎接我道,她的語氣中有一種難得的迫切感。

  「一切都搞定瞭,我們隻要等著看戲就好。」

  我給瞭她一個充滿自信的微笑,很篤定的點瞭點頭。

  隨後,我將事情的脈絡與後續的手段詳細講解瞭下,梅妤母女倆很認真的聽著,兩個得天獨厚的美人專註看著我的眼神,讓我的虛榮心得到極大滿足。特別是楊乃瑾,她幾乎是把我當成超級英雄般崇拜,而梅妤對我的態度也發生瞭變化,她好像重新認識我一般審慎的觀察著。

  「對瞭,差點忘瞭一件事。」

  敘述完後,我突然想到還有一個漏洞有待完善,我已經打通瞭整件事情的環節,但僅僅這些還不夠,我得把這個事情公開化,讓另外一隻手無法插進來。

  「小瑾,你認識多少在京的記者,不管是跑娛樂圈的,還是嚴肅新聞線的?」

  「嗯,基本國內一線的老記者我都認識,有些不認識的也有他們的電話號碼,他們動不動就給我遞名片。」

  楊乃瑾略帶驕傲的回答道。她小臉上掛著的動人笑顏可以證明,這些記者爭先恐後遞名片不是沒有理由的。

  「很好,現在給他們發一條短信,讓他們今晚5 點到海天區的金楚大酒店去,有一條轟動性的大新聞在等著他們。」

  「嗯,明白。」

  楊乃瑾的雙目亮瞭起來,職業的敏感讓她迅速抓到核心所在。

  「你覺得有多少人會跟隨這條消息而去?」

  吩咐完瞭後,我還是有些不放心的問道。

  「沒問題,作為記者必須對新聞線索保持敏感度,如果因為懷疑新聞的真實性而錯過一條大新聞的話,這樣的記者是永遠不會獲得成功的。」

  楊乃瑾一提起她的職業就侃侃而談,她專註的樣子讓我很是欣賞。

  「等等。」

  我看楊乃瑾正要拿出手機發信息,條件反射般出言阻止道。

  「不能用自己手機發,信息會被追蹤的,我們必須置身事外,坐山觀虎鬥。」

  看著楊乃瑾迷惑不解的樣子,梅妤在一旁解釋道。

  我贊許的朝梅妤點點頭,掏出尤秘書長給我的盒子,裡面放著一隻純黑色的方形手機,配著qwer全鍵盤,在國內很是罕見,屏幕上方有「Blackberry」幾個字母。

  「這是黑莓手機,在北美很流行的,據說安全保密性能很好。」

  楊乃瑾頗為好奇的翻看著手中的黑莓。

  「既然尤秘書長這麼慷慨,我們就用他的手機幫他的事業加把火吧。」

  我微微一笑道。

  楊乃瑾會心一笑,馬上拿起黑莓手機編輯發送起信息來。

  在楊乃瑾發送信息的同時,我並沒有閑著,轉過身來對梅妤道。

  「梅姨,我想要你打一個電話。」

  「嗯,打給誰?」

  梅妤剛才一直在仔細看著我,當我們的眼神重新接觸,我看到那對清冷的眸子中多瞭一絲火焰。

  「崔振璽。」

  「小妹夫。」

  我們幾乎是異口同聲的說出個人名,雖然這三個字並不相同,但我們的想法是一致的。

  我們相視一笑,目光中有著惺惺相惜的味道,這種感覺很新鮮,也很有趣,這是之前從未有過的。與過去基本由她掌控局面截然不同的是,梅妤現在越來越依賴我的意見瞭,她身上那層冰冷的殼子漸漸褪去,我覺得一些事情正在變化中。

  梅妤和楊乃瑾各自完成瞭自己的任務,一切都很順利。鬧騰瞭一夜,大傢都是又累又困,很快各自入睡瞭。我們隻需要等候那個即將到來的風暴就好。

  明天起來,會有一個嶄新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