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老爺子語聲凝重地說道：昨天晚上，我和老伴，還有曉峰、曉華兩個孩子商量過，我準備今天向在座的諸位透露我的身世。我老伴沒反對，曉峰、曉華兄妹倆有些不贊成。但我覺得還是那句話，做人要知根底，要懂得感恩圖報。因為沒有我的母親塗容娟，今天就不可能有我，更不可能有曉峰、曉華兄妹倆。

　　大傢能聽出我是隨的母姓，為什麼呢？是因為我活這麼大一直沒有父親，我根本不知道我的父親是誰！因為我的母親塗容娟也不是我的母親，她是我的養母。我一出生就是一個孤兒，根本不知道我的生父生母是誰，所以我的養母也不知道我是哪天出生的！

　　這句話更是令舉座嘩然，人們都吃驚地瞪大瞭眼睛，面面相覷不知該說什麼為好。連我都在想，這麼有地位、有身份的塗老爺子，卻有這麼離奇的身世，這簡直太讓人不可思議。

　　大傢很吃驚吧，但我下面說出的話可能會讓大傢小瞧我，是因為我的養母。我的養母也是一個苦命的人，她16歲就因為傢庭太窮，揭不開鍋，被父母賣給瞭一個老鴇，被老鴇帶到瞭北京的妓院討生活，她是一個妓女！

　　昨天曉峰、曉華兄妹就是不贊成我說出這些事，但我不覺得這有什麼丟人的。我老塗認為不認父母，不感恩戴德才是丟人現眼的。

　　就在我心臟病發的昏迷中，我看到瞭我母親。我在醫院病重期間，老是在做夢，也是數次夢到瞭我母親。我醒來時都以為我大概過不瞭這一關瞭。人們說夢到死去的親人，那是她來接你去另一個世界。

　　我今年63歲，人們常說人活六十三，不死鬼來纏，可能就是因此我才遭此大難。但我沒想到我還是挺瞭過來，所以我就有瞭為自己隆重慶生的這個念頭。

　　我剛才不是說我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是哪一天嘛，那我為什麼偏偏選在這一天慶生呢？因為今天對我而言是一個特殊的日子，今天是我母親的忌日，她就是在1960年的10月4日過世的。

　　而有關我的真實生日，我聽她說過，她是在1948年的il月2日，外出買東西，在路邊的破根底下撿到瞭我。看我當時的樣子，應該是出生瞭好幾天。

　　她看到我裹在一片破棉絮裡，又餓又凍連聲都哭不出來，就差一口氣瞭，就好心抱起瞭我。

　　她把我抱回妓院，被老鴇看到瞭，很不高興，就數落我媽道小紹興，你撿個陜咽氣的小孩子回來幹嗎？你他娘的陜把他從哪撿回來，再丟回哪裡去。因為我媽是紹興人，因此在妓院就一直被人們稱作‘小紹興。

　　我媽年輕時很倔啊，也信佛。她說既然撿回來瞭，再扔出去那不是罪孽更重嗎？這麼小的一個嬰兒，還是一個男孩，陜要凍餓死瞭，他也吃不瞭多少東西，養幾天再送給育嬰堂不行嗎？

　　老鴇當時就詐唬我媽說小紹興，你今天不把他扔出去可以，那你以後就不能把他再丟給育嬰堂，送到那裡他也是個死，那你更是在造孽。有本事你就給我養著，別把他養死或丟出去，我到底看看你有多大本事！你自己還沒把毛長齊呢，倒養起野孩子來瞭，真是不知好歹！

　　老鴇這話一下子激起瞭我媽的火，她就頂嘴說道養就養，我就不信我養不活他。隻要有我一口飯吃，就有他一口飯吃！

　　老鴇拍著腿大笑道你個愣頭青，你以為這麼大點的毛孩子會吃大人飯啊，他連牙還沒長呢，隻會喝奶。你有奶嗎？你隻有尿！這個院子裡的姑娘哪個有奶？我就看看你怎麼養活他，哪怕你把他養活一禮拜，那我就允許你把他留在這裡當兒子。

　　我媽倔勁更來瞭，她說那你等著瞧好吧，如果他在七天裡不死的話，你就要說話算話，那你就必須允許我留著他當兒子。如果他在七天裡死掉的話，我一年不和你要一個子兒，在這裡白幹一年！

　　當下她就和老鴇當著妓院裡眾姐妹的面擊掌為誓，把老鴇氣的嘴唇都直哆嚎。雖然她恨得直咬牙，但她也不好意思說話不算，就和我媽拿我打起賠來。

　　我媽打完賠後，也不知該怎麼喂我吃的，就找在妓院裡做飯、生過孩子的張媽問經驗。可惜那時人們窮啊，正趕上要打仗，買不起牛奶，也買不到畢奶。就把生葵花籽用紗佈抱起來，壓榨出汁兒來喂我吃，但那哪能養活我，我閉著眼根本不吃，氣息奄奄的。我被抱回去兩天瞭，隻能多少喂點米湯，看樣子這也沒法救活我。

　　正好妓院裡我媽的一個姐妹剛接瞭一，r美國兵，那個美國兵玩完後不給錢耍賴，隻留下鐵筒美國奶粉充當嫖資跑人。那個姐妹要這筒奶粉沒用，聽說我媽收養瞭一，r男嬰，就把這筒奶粉送瞭過來。

　　我媽那時也不懂奶粉分嬰兒和大人的說法，見是美國奶粉就喜出望外，拿水沖瞭奶粉，用小勺來喂我。結果兩勺子下去，我就睜開瞭眼睛，開始張嘴喝上J奶粉。我媽和她的幾個姐妹又驚又喜，知道我能救活瞭。

　　可惜那時候的北京兵荒馬亂，趕上國共交兵，物瓷奇缺，有錢也買不到奶粉。我媽很擔心我喝完這筒奶粉就沒得喝，誰曾想兩天後那個美國兵又找那個姐妹來玩，這回他要拿錢付賬。我媽的那個姐妹說錢不要瞭，拿兩筒奶粉付賬就行。

　　美國兵一聽有便宜可占，也很高興，當天就拿回來兩筒奶粉，還領著他的幾個夥伴，每人都包裡揣著幾鐵筒奶粉來逛妓院。就這樣我就有瞭美國奶粉喝，七天裡我不僅沒死，還喝的紅光粉面的。

　　我媽後來和我說，我當時的樣子很好看，一看就是個漂亮孩子，她的幾個姐妹爭著要當我的千媽。老鴇也願賭服輸，沒有為難我媽和我，就這樣我在妓院裡活瞭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