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回訪

  午休時間,住院部走廊杳無人跡。拿著老四準備的鮮花,我東張西望查看病房號,高跟皮靴咚咚敲打地面,盡管盡量走得輕,在寂靜的走廊還是那麼響亮。

  在彭主任的病房門口透過窗子看去,裡面隻有病床上的一個人,如同董啟設說的,還沒人來探視。

  輕推開門,躺在床上的彭主任扭頭看見我一怔,有點不知所措。

  「彭主任,您好……」我輕聲問。

  「……是……是林老師啊……」他一下坐起,要下床。

  「別,您躺著。」我走過去伸手示意他別下來。

  「謝謝……謝謝您來看我……」他有些氣喘:「對不起,我方才沒一下認出您,沒想到您來……」

  我臉紅瞭,他說沒認出我,可能是沒見過我穿衣服的樣子吧,我昨天長時間裸體的形象定格在他腦中,他腦中把一絲不掛的林雪萍置換成穿衣服的需要時間,即使很短暫。想到這兒不由得心裡一熱。

  他似乎比我還尷尬,不敢看我,一個勁兒點頭致謝。

  「您好些瞭吧?」我盡量平靜的問候。

  「沒……沒事兒,沒事兒瞭。昨天就是有點兒不舒服……」

  說起「昨天」,我們不約而同紅瞭臉,可我不覺得尷尬。

  一時沉默無聲。

  「真不該讓你們喝那麼多的酒哇。」我友好的說,雖然知道他們後來喝的是水。

  「林老師……」他看瞭我一眼:「其實……其實,我們後來喝的是水……」

  他的誠實讓我有些好感。

  「是嗎?」我不在意的說:「幸虧是水,不然就壞瞭。」

  「……林老師,真對不起,我們耍滑頭瞭,騙瞭您……」

  「沒關系,隻要你們身體沒事兒就好。」我說這話挺真心的。

  「您,真是太好瞭。真不知怎麼感謝您……我想跟您說幾句心裡話....行嗎?」

  我有點緊張,會不會提及昨天的事呢?嗨,管他呢!於是大度的說:「怎麼不行,您說吧。」

  「雖然很對不住您,可我不多說瞭。我想把您作為朋友,好朋友,您別誤會,是真正的好朋友……」

  「嗨,再說吧,您先養好身體嘛……」

  「我隻想說,今後,今後林老師有什麼事情,我一定全力以赴,或者說效犬馬之勞……我會非常尊重您,真心實意想為您做事。」

  「謝謝啦,今後如果有事兒,我不會客氣。」

  「太好啦……林老師,從今以後您就是我最好的朋友,請別誤會,我說的朋友是純粹的朋友……這麼說吧,對您這個最好的朋友,我絕不會以任何方式提出要求,真的,請相信我。」

  「謝謝你的友誼,我接受,知道你是真心的。」我給他一個表示親切的微笑。

  「……」彭主任一時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那天……」突然我沖動起來:「那天,你們也還算是君子……」

  彭主任驚異的睜大眼睛望著我,目光閃爍著迷惑。

  「……啊……如有不敬,請您多多原諒……」他低頭細聲說,像個犯錯誤的小學生。

  「彭主任不必自責,沒什麼原諒不原諒的。我最擔心的是別影響你們的健康。」

  「……您真是太好瞭……」他還是那樣低著頭,滿臉通紅。

  在這個五十來歲,官場商場牛哄哄的要員面前,我已居於主動地位,覺得很有趣,也有些興奮。於是接著說:「可不知道你們這樣看我的……」

  「唉,不好意思,實在不好意思……」他一個勁兒點頭。

  「覺得我是個……」

  「不,絕對不!」他突然面對我:「在我心中您就是女神,光輝奪目……」

  「呵,言不由衷吧?」他贊美的話語或許過分,可還讓我聽著舒服。

  「不,是真的,真的。林老師,說句心裡話,和您見面後我才真正理解『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皆無色』的涵義。」

  「你有多少六宮粉黛呢?」我追問。

  「這……林老師,那天,還有今天您來看我,我心裡最強烈的感想是什麼?」他看我的眼光挺虔誠。

  「那誰知道?你們男人啊……」

  「可以實話實說的告訴您,是信任,可貴的信任!」他拿出香煙,沒有點上。「作為對信任的答謝,我也鬥膽講幾句個人隱私。我有過不少女人,是的,我是個很花的男人。可那天見到您後,我受到極大的震動,真沒想到世界上有您這樣完美的……身體和大方典雅的氣質。我想今後不可能再見到比這更美的瞭,我太知足和幸福瞭!再想起我接觸過的那些女人,簡直,簡直太,太無色瞭。看見您之後覺得今後再也不會同那些女人,或者說任何女人交往瞭。您別誤會,我沒有別的意思,也絕對不會對您有任何非分之想。」

  他的話是坦誠的,可以相信。

  「我是個普通的教師,哪有你說的那樣?」我很高興同他說話。

  房間很熱,我脫下大衣,露出被羊絨衫緊裹的胸部和纖腰。引得他不住的打量。

  「剛進門時沒認出我來,是不是?」

  「……啊,有點兒……」他收回眼光,臉又紅瞭。

  「是不是我穿上馬甲就認不出瞭?」我挑逗的問,弄得他羞愧難當。

  「……嗯,是有點兒……」

  「看看你滿腦子裡都在想什麼?」我故作生氣口氣卻很親切。

  「不瞞您說,一閉眼,滿腦子都是您的光輝形象……揮之不去啊!」

  「好壞呀!」我拍他肩膀一下:「我穿著衣服就『皆無色』啦?」

  「哪裡哪裡,現在的您非常美麗動人,特別的帥……」他急不可待的回答,我親昵的拍打讓他很激動。

  「得瞭吧,再怎麼帥也比不上你那個『揮之不去』呀。」我笑著說。

  「……這,這點兒得請您原諒,說實話,絕大多數女人穿衣比不穿衣好看,而您……不穿衣最美……您沒生氣吧?」他緊張的看著我。

  「倒沒說假話,男人嘛,見到女人總要起色心,恨不得天下女人都光身子,我們藝院有個老師講,他要是皇帝就昭告天下,不準女人穿衣……我看你們都一個樣兒。」

  我倆一同笑起來,氣氛一下融和瞭許多。

  「既然『揮之不去』瞭,告訴我是哪個模樣?」問這話我有點兒心跳,那種情緒又來瞭,想聽他對我的描述。

  「一幕幕,一幅幅都深深刻在腦子裡……我能說說嗎?」他有些氣喘。

  「想說就說。憋在心裡別又犯病……」

  「那,那我就說瞭……見到您第一印象是典雅高貴帶著艷麗……」

  「艷麗」這詞讓他說著瞭,董啟設在陰部的彩繪將我撩撥的心猿意馬。

  「……接著是晚禮服露出的整個後背,讓我感受到您身體的白嫩。」

  魯迅說中國人從女人露出的小臂可以想到裸體,肯定當時所有的人都從後背設想到我的全身……

  「表演開始燈光一亮,您驚艷的兩項讓我們震驚:腿間隻有很小的白三角遮擋,胸部一條紗巾飄忽。雖然我們看過您的佛洛依德照片,可還是被強烈沖擊。感覺這裝扮比全裸還赤裸……當您轉身背對我們,我們……我們看到瞭您全裸的身體,雖然是背面,可您的背面是多麼性感迷人,全裸體的林老師這個概念湧進大腦,讓我們幾乎窒息!雖然以後我們知道您身上隻有彩繪而震驚,可後背那一刻最具沖擊力,一閉眼就是她,揮之不去,實在揮之不去……」他說得忘情,兩眼翕翕放光。

  「哎呀!」我故作遺憾的說:「早知如此,我該及時收場啊……」

  「啊,您誤會瞭,後來大傢在一起聊天,那是我們最最幸福的時光,空前絕後哇,那將是我們永遠的夢,永遠刻骨銘心那……」

  「你說的對,空前絕後,對你對我都是。」

  「我們沒有更多的奢望瞭,永遠感謝您,把您當作最好的朋友,隻付出而不再索取,請相信……」

  和他的談話得到些許滿足甚至刺激,心情挺好。董啟設讓我回訪也許說得對。

  我們彼此留瞭電話和郵箱。

  以後的時間,彭主任挺講信用,聯絡很少而得體。一年後我得到瞭他的重要幫助,他確實做到瞭付出而無索取。

  老謝的病房在同一層,他見到我的那種驚訝迷茫的表情和彭主任相似,我沒再追問他是否把我的裸體形象格式化在那壞壞的腦瓜袋裡。

  他和彭主任一樣已經恢復瞭,起色很好,面色紅潤,可能與見到我有些害羞有關。

  接過鮮花,他一再點頭致謝。

  「真是的,還讓您到這兒來……哎,酒喝多瞭,抱歉,抱歉哪……」

  「虧瞭你們最後裝假喝的水,要不然可就……」我主動揭穿他。

  「得罪,得罪呀,請林老師多多包涵,原諒我們的無禮……」

  「哼,你還知錯?」我撅著嘴抱怨。

  「知錯知錯,今後有錯必改……」他不敢面對我。

  「可不會再有機會瞭,你這麼改錯?」

  「我隻想今後怎麼報答您……」

  「有什麼可報答的?」

  「……畢竟,畢竟您給瞭我們……最……最美好的……」

  「在你們看來是美好的嗎?」

  「絕對是,無與倫比……請原諒我這麼說,是心裡話呀……」

  「好啦,事情過去瞭,希望你早日康復。」

  「謝謝,太謝謝啦!我就一個願望,您有事時一定來找我。」

  和彭主任見過後已沒有興趣同他討論那天的事,留下聯系方式後我就走瞭。

  在交通局的他果然給瞭我很大的幫助,這是後話。

  坐上車,老四正問我去哪兒,董啟設來電話。

  「我聯系林大可和您見面,不再公安局,約的是上島咖啡館,一小時以後見。讓老四先帶你吃點東西好嗎?」

  在一個幽靜的四川小吃店,我點瞭川北涼粉和鍾水餃,老四建議喝點啤酒,我沒拒絕。

  飯桌上瞭解瞭老四的大概情況。

  他是河南嵩山人,自小習武練得一身拳腳。五年前來到我市,先到建築工地打工,後來在一傢夜總會做保安,夜總會老板是董啟設的表弟。由於為人忠厚又有武功,兩年前被董啟設招去作司機兼保鏢。

  「林老師,叫您林姐行嗎?我不習慣老師這個詞,因為我從小就不是個好學生。」

  「叫林姐吧,挺好。」

  「董老板這人其實挺好的,他很有本事,交接人很廣,可這人心善。」

  「呵,替你們老板說好話哪。」

  「不是的,林姐,我說的是心裡話。雖然開始對您有些那個,也包括我……可我知道董老板真心喜歡您……」

  「我是為朋友接受他要求的,這你都看到瞭。看來他是守信用的,至於誰喜歡誰還談不上。」

  「是,林姐,這種事請得隨緣,沒有緣分再想也沒用。」

  緣分!想起瞭鐵麟他們,湧起一陣傷感。

  老四看出來瞭,沒再說話。

  「老四,你怎樣看林姐,我是不是挺壞?.....」

  「沒有,絕對沒有!林姐美麗善良,我喜歡林姐。」

  「你喜歡我?」

  「啊,別誤會,我是喜歡,可隻是喜歡。林姐是天鵝,我是癩蛤蟆。」

  「胡說!把話收回去,什麼癩蛤蟆,你是個好人,至少不比他們差……」

  「……」老四感動的說不出話。

  「昨天我出醜,被你看見,我不在乎,你可別笑話我呀。」

  「哪裡!」老四有點兒急瞭:「您不是出醜,您太美瞭,讓我覺得這一輩子沒白活!我太知足瞭!」

  望著他淳厚的臉,心裡有種把肉體給他的沖動,讓他知足,讓他沒白活。

  「林姐願意有你這樣的朋友。」我夾給他一隻水餃,然後端起杯:「來,小老弟,和林姐乾一杯。」

  喜出望外的他咧著大嘴樂呵呵的同我碰杯一飲而盡。

  要不是和林大可有約會,真想同他喝個爛醉。

  「有時間陪林姐痛飲一會好嗎?」

  老四沒說話,使勁點頭。

  先到的林大可沒穿警服,還是西裝打扮。

  「在局裡不太方便。」他微笑說:「一個美女到我的辦公室,肯定會引出一大堆議論。」

  「林局長在辦公室不接待女士嗎?」

  「當然不是,可您太出眾瞭,令我有點兒心虛,我不得不留心些,對不起,我說的是實話;另外別叫我林局長,叫大可好嗎?」

  「好的,林局長……大可。」

  我們笑起來,氣氛一下松快瞭。他實在的講話博得我的好感。

  服務員送來兩杯熱氣騰騰的咖啡。

  「先談所謂公務吧..對方放棄起訴改為調解,李永利今天上午已經釋放,其他人自然也相關無事瞭。如何調解是當事雙方的事情,啟設和您說瞭吧?」

  我點點頭:「謝謝!」

  「要不要給您朋友打個電話?」

  「暫時不用……」很想同他們聯系,可事到如今,說什麼,怎麼說呢?早晚鐵麟他們會知道我做的事,即使不清楚具體也知道我為他們求情瞭,一個無權無勢的女教師憑著什麼呢,隻能憑借美麗或者說色相,他們不會恨我,但會無比的傷心自責,我們之間難以面對呀。

  林大可似乎看出我的情緒:「林老師喝點咖啡吧,我自作主張點瞭蘭山咖啡,不知是否合口。」

  咖啡的香氣舒緩瞭心情,又想起在金主任傢喝咖啡的情景,懷念之餘蘊藏著些許激動。

  蘭山咖啡味苦,但回味不壞,想來林大可還有些品味。

  「謝謝,味道不錯。」我點點頭。

  林大可一直端詳著我,眼光激動善良而執著,看得我有些害羞。

  「幹嘛這樣看著我?」忍不住我問他。

  「啊哦,對不起……就是想看哪。」他笑著並不移開目光。

  「有什麼不對頭的嗎?」我上下看著自己。

  「我……我在努力認出您……」

  我臉一下紅瞭,又是一個「格式化」!好不難堪,可也挺刺激。

  「穿上衣服讓你認不出來瞭?」我大膽問瞭一句,說完自己竟先笑起來。

  林大可跟著笑,臉也紅瞭,這是我喜歡的氛圍。

  「應當把你腦袋裡的文件全部刪除乾凈!」我撅起嘴。

  「有些文件是固有程序,腦中不能刪除的。」他笑瞇瞇看著我。

  「那是男人固有的本性,哼!」

  「我承認,本性,也是人性……男人女人都有各自的人性……」他抬頭上望作思考狀。

  「那天,我前所未有的發見瞭自己的本性,或者說是人性……」

  我沒說話,一個勁兒看著他。

  「……多年來的刑偵工作,同罪犯打交道,接觸的都是野蠻、血腥。罪惡和死亡,時間長瞭,我們自身也受其影響,變得冷漠無情,尤其對待犯罪嫌疑人往往失去冷靜……」

  「在派對上,我被美麗震撼,也激起瞭慾望……似乎找回一些被業務擠壓扭曲的人性,我想,自己首先是個人,有七情六慾,那麼別人,包括我們抓捕的對象,他們也是人,也有人性的一面,我們的執法是否應當有所改變或改善.....您在無意中引發瞭我的思考,等於給我上瞭一課……」

  他的想法令我意外,難道我會起到這個作用。俗話說美能凈化心靈,可我展現給他們的算是美還是色情?

  「我可沒給你們上課,也不會用這種方式上課的。」

  「我想知道你們事先知道董啟設的安排嗎?」這點對評價林大可和那三位官員的動機和人品很重要。

  「董啟設告訴我們安排你做一次驚艷的演出,當然我們知道是佛洛依德,對此早有所聞,也很向往。可是我們不知道您和您朋友的關系,一點兒都不知。」

  「真的嗎?」我盯著他的眼睛,擔心他說謊。

  「佛洛依德表演後大傢閑聊時,董啟設告訴瞭我一切,他讓我給你朋友放一馬。其他人仍然不知道。啟設這人做事謹慎,無關的人不會說,你想他開始對你采用類乎黑社會的方式,別的人知道對他有什麼好處呢。」

  原來如此!心裡松快許多。那三人隻知道我是董啟設的朋友,一起為他們表演。

  「以前有過類似這樣的派對嗎?」我需要瞭解更多。

  「不瞞您說,啟設和我們四個人是個所謂的小團體,我們有自己的規則:會面喝酒娛樂聯絡感情,但彼此需求的事情單談,不再團體內公開。這是為瞭保護每一個人。」

  「就是說萬一一個人出事兒,頂多供出另一個而不會累及其他。」我打斷他,這小團體讓我反感:「還沒回答我派對的事呢。」

  「你說的很對,我們需要自我保護。我們的派對大部分無外人,喝酒,打牌,或者三三兩兩個別交流。找來外人嘛,次數有限,那是隻能純粹娛樂。」

  「招什麼人,怎麼娛樂?」我追問。

  「別誤會成招妓,不可能有的,就是哪個人想做這個也不會當著別人面兒啊。娛樂嘛,請模特表演時裝,也有時請歌星,當然是二流的,一起卡拉OK什麼的。」

  想起書法的最後,我問:「少不瞭對人傢性騷擾吧?」

  「……不能說一點兒沒有,可很輕微,真的。這回……這回可……可很深瞭。」他看著我,現出抱歉的神情。

  我被激怒瞭:「為什麼?為什麼隻對我這樣!……」這些道貌岸然的傢夥,太可惡瞭!

  「知道您會生氣,可我必須對您講實話,別急,請讓我講完……」看見我發怒的神情,他有些緊張。

  「這樣吧,說說我個人內心的感受。 派對上第一次看見您,我立即就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一瞬間麻木僵持,就是所謂的中電吧?」

  「這話對所有女人都這麼說吧?」

  「……」林大可癡癡地看著我:「……六宮粉黛皆無色……」

  他講的和彭主任一樣。

  「……過去不僅在我們的派對,也在別的場合較為近距離接觸過不少女性,性感誘人的也有些許,可是看見您,那些都黯然失色,這和喜新厭舊無關,就是感覺,無法改變的感覺。」他像是自言自語的說。

  他在講真話,看著那凝思的神色,我覺得沒有騙我。

  「那感覺很難用言語表達清晰,反正,反正我被震撼震懾瞭,隨著和您接觸距離的接近,我似乎已經失去自我,那個常態的我,毋庸置疑這裡有性的成分,而且很大,但不光是性,更是魅力和您的單純。」

  我不解:「單純?」

  「您是個沒有多少城府,毫無心計,容易信任和善待他人的女人。整個過程我看得清清楚楚。這最令我感動,我們以前接觸的那些女士,都缺少或沒有這方面的品味和品質。」

  「我是個簡單的人,不然也許沒有派對的事。」

  「不是安慰,您得到瞭我們的尊重。」

  「是你還是他們?」

  「都是,程度會不盡相同,但肯定都是。」

  我沒理由不相信他的話,心情轉陰為情。

  「大可,謝謝你對我說瞭這些,相信是你的心裡話,我……我很欣慰。」

  「林老師……」

  「別再叫我林老師,我不是你們的老師。」覺得話語生硬,又加瞭一句:「叫我林雪萍或雪萍吧。」

  「林……雪萍……我希望成為你的朋友,當然這個願望可能過分……」

  「不是因為看見瞭我的裸體才想成為朋友的吧?」我笑著問。

  「這……這麼說呢,我不否認看見您後對我的震懾,更不否認對您美麗的喜愛,可更重要的是一種感覺,揮之不去的感覺,如果我的人生存在您的友誼,會激發我對一切的珍愛。別誤會,我不會要求您什麼,其實您給我的已經足夠,已經十全十美瞭。」

  「這也是你所說的人性吧?」

  「是吧,雪萍,請原諒我說不清,或許這種事情難以用語言說清,希望你那個理解,當然理解這個很難……」

  「大可……」我再次親昵的稱呼他,算是對雪萍稱呼的回應:「你說的這麼復雜,簡直把我給搞糊塗瞭。你是個真實的人,也讓我感到真誠……」

  林大可看著我,顯然很激動。

  「相信我們的友誼不是建立在肉體和慾望上的,雖然我們相識有這個因素……」

  林大可伸出手:「感謝你的信任!」

  握著她的手,很激動:「我覺得可以和你無話不談。」

  「再次謝謝信任。」林大可眼睛發光:「和你敞開心扉是美好的精神享受。我願把內心深處向你敞開,一吐為快。這些年一直想找到一位可以傾訴的朋友,你就是。」他再次握住我的手,特別有力。

  「大可,有許多話想對你說……從哪兒說起呢?」我盡量使勁兒握著他手,雖然力氣比他小得多。

  他感到瞭我的誠意,又加上一隻手:「任心之所想,無拘無束,你說什麼我都理解,真的……」

  頓時覺得千言萬語充滿心間,還夾雜著朦朧的羞澀和慾望,想說,想和這位英俊的公安局長吐出真言。

  「我很迷茫,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樣的女人……我淫蕩吧?」看著他,我漲紅瞭臉。

  「我不這麼看。」他用一隻手掏出香煙和打火機,另一隻手還是握著我,很緊,似乎生怕我被冷落。

  「為瞭朋友,你做出瞭一個人,一個女人難以置信能做的事。這個舍身取義的舉動讓我們男人自愧不如。當然我說的『舍身』絕不是那種含義。」他單手點燃香煙:「你來一支嗎?」

  我拿過他的煙放在煙缸上,又取出一支點著遞給他,接著吸起他那隻。

  他很感動:「雪萍,你的仗義會得到好報的,不是安慰,肯定會!」

  「謝謝。可是……可是……我後來的舉止是不是太……起初董啟設給我彩繪,讓我表演佛洛依德是出於無奈的,可後來,不如說開始表演,燈光一開,我好想變瞭,竟然出來瞭情緒。說實話,接著的走進,被你們圍觀,我……我很興奮,在告知大傢我什麼都沒穿時,我很沖動,你們驚訝我是全裸時,我很刺激……再後來喝交杯酒被摸屁股我是願意的,更甭說董啟設向你們描述我肉體和書法瞭……我是個壞女人吧?」

  一吐為快之後心裡倒松快些,也隱隱有種暴露隱私的快感,就像袒露肉體一樣。

  大可繼續握著我手:「雪萍,謝謝你對我說瞭這些,如果不是真誠和信任,作為女人是絕對不可能說的。我的第一個也是最強烈的感覺還是你把我當作最知心的朋友,對此我感謝不盡!」他掐滅煙,接著又奪過我的煙掐滅:「方才不是談到人性嗎?你說的這些我都認真思考過,讓我談談心裡話好嗎?喝口咖啡。」

  他拿起我的杯子遞過來。我沒接,卻伸頭把嘴湊過喝瞭一口。

  「你不僅是個美麗的女人,更是個有情有義有血有肉的女人,請我用『真正的女人』來評價。」

  我搖搖頭:「別安慰我……」

  「絕不是!如果安慰你,我就太虛偽瞭。請聽我說。世間所有的事情都是多元和復雜的。開始你肯定是不得已的,為瞭朋友不得不接受,但客觀的說,董啟設的作為雖有強制和欺騙,但也有些許分寸,我想那是除瞭羞澀難堪,不是特別恐怖吧?」

  「是的,有些恐懼,可談不上恐怖。」我承認。

  「這點很重要,那個場合下你的心態是矛盾的,雖不得已,也有順其自然的成分……」

  我點頭認可,他說的貼切。

  「你有藝術的天賦,也有職業的素質,當你下決心決定表演時,我清楚下這個決心是有一番猶豫難堪的。你潛在的藝術氣質和表現欲並發出來,你投入瞭。從燈光打開,你擺出驕傲的造型起我就強烈感到瞭,當你轉身,開放的邁步展現驕傲的身軀線條,尤其是腰臀時,就更明白瞭。請讓我說,你把我們帶入仙境!」

  我害羞瞭,心裡卻甜蜜蜜的,他說的真好,我愛聽。

  「女人,隻要是心態正常的女人都喜歡被人誇贊,你這樣美麗的女人自然喜歡得到贊美,在這特定的場合中勇於暴露身體,除瞭這一點,更是自信和激情。還有你的職業決定和他人不同,對人體的演示有開放的觀念,這無可非議。」

  「可我是不是太過分瞭?回憶起簡直匪夷所思。」想起和交杯酒時認可被長時間摸屁股,書法時完全展開私處,直臉紅。

  大可看出我的心思:「是有過分,可這過分責任基本不在你,而是我們。你一個嬌弱女子被裹在群狼中,能怎麼樣?你讓我們喝四杯酒就答應書法的建議是為瞭保護自己,清楚記得你穿著高跟鞋,晃扭著身體提著酒瓶走來的樣子,別介意,我覺得那形象楚楚動人又令人憐香惜玉,那是冒險哪。」

  「咳,你們喝瞭假酒也好,不然喝壞瞭就出事瞭。」想起兩位心臟發病的官員。

  「你真是個善良的人,換瞭其他人不僅不計後果,或許還幸災樂禍呢。」

  「大可,別把我想的那麼好,你應當知道在那些場景中,我也有一種……慾望,想釋放。」

  「這是人之本性的體現,無可指責。也說明你的簡單,或說單純吧。」

  眼淚止不住的流出,兩手使勁抓住他的手:「大可,謝謝你的理解……」我低低的啜泣。

  「雪萍,別……別這樣。我無意讓你傷心……」

  「我是高興,真的,打心眼兒裡高興……」

  「那太好瞭,我們談些輕松地話題吧。」他把啤酒倒上。

  我痛痛快快的和他連喝三杯,心情大為舒緩。

  「實話告訴我,你喜歡我的……我的屁股吧?」

  「老實說,喜歡,很喜歡。」大可笑著,沒有不好意思。

  「哼,我早就看出來瞭,你總是往哪兒盯,至於嗎?」

  「佛洛依德亮相後你轉身進入燈光區,見到那扭動的細腰豐臀,妖艷奪目,我像被閃電擊中,有些窒息。不用說別人也一樣。後來站在你身旁和身後,得以近在咫尺觀賞,是難以置信的享受。且不說肌膚的細嫩潔白無瑕溫潤如玉,那高高的隆起,無論從後面還是側方,盡顯妙不可言的曲線美,實在是鬼斧神工天賜美物。能不著迷嗎?而且特別結實,彈性十足。」

  「噷,不打自招,摸我屁股瞭吧?」

  「當然。」他舉起右手:「至今這感覺還在呢。」

  「知道你們一起伸手,還摸瞭那麼長的時間,挺滿足吧?」

  「心滿意足,更意猶未盡。」

  看看周邊,我們輕輕笑起來。

  「如果以後你想起林雪萍其人,第一影像是裸體的,還是現在這樣穿衣服的?」

  「隻能如實告白,多半是前者。」

  「呀,那多糟糕!給你這麼壞的印象。」

  「怎麼不好?女神,是女神啊。」

  「反正不讓我穿衣服,你腦中那該死的文件夾。」真是沒辦法,他和他們總是這樣記憶我。

  「這也沒什麼不好,你被我,被我們深刻記憶,美好的,令人感動感激的記憶。你會得到回報,一定。」

  「不是又安慰我?哪有什麼回報。不在心裡糟踐我就行瞭,我說的是他們幾個。」

  「他們也不會,我比你瞭解這些人,知道百姓們對政府官員的印象不太好,可這幾個人也有優點,知恩圖報。讓時間證明吧,你會看到的。」

  「你的手真大。」我摸著他寬厚的手掌:「真有警界雄風。」

  「在部隊我是偵察兵,退伍後幹刑警,一直堅持鍛煉。」

  「嗯,挺男人的,第一面我就是這個印象。」

  「好像你對我始終都沒有反感。」

  我點頭承認。

  「你們抓到犯人用刑嗎?」

  「對犯罪嫌疑人的審訊室有嚴格制度的,絕對禁止逼供信。但不排除個別情況個別人搞刑訊逼供。我是不允許的。」

  「你們對女犯人呢,有沒有過分的舉止?」

  「我辦的案子沒有,倒是有的女犯人,比如有個年輕的女毒販,審訊時沒上銬,她竟然脫光衣服。」

  「那時你什麼反應?」

  「意外,氣憤。」

  「就沒有別的?」

  「那個女毒販到有幾分姿色,可當時立即叫女警處理。事後嗎,回想起,也有點兒那個。」

  「嗯,你到挺老實。」

  望著他寬闊厚實的肩頭和胸脯,我想入非非,若是被他緊緊地捆起來會是多麼刺激。

  「雪萍,你在想什麼?這麼對犯人的事有興趣?」

  我笑瞭:「你可謂俠骨柔情。有你這個知心朋友,我很幸運。」

  「作為知心者,容我給你個忠告。」他顯出嚴肅神情。

  「?……」我有些緊張。

  「如果還有機會去國外,盡早過去。你太單純,暫時還不適應這裡的環境,等出去歷練一兩年在回來,會有大發展的。」

  他說的同鐵麟一樣。

  「謝謝,知心的好朋友!我一定認真考慮。」

  「當啷!」我們站起使勁碰杯,不在乎旁人是否註視。

  「多保重吧,雪萍……」林大可戀戀不舍的望著我。

  在下樓的轉角處,趁著無人,我們幾乎同時擁抱對方,接著親吻,我把他雙手拉到屁股上,接受有力的抓捏。

  「大可,聽你的,我會出去磨練。等我回來……」

  我沒去見紀委主任宋黎輝,覺得不合適,董啟設也沒堅持。和宋書記的見面是在一年以後,那時我們都發生瞭很大的變化,唯一不變的是他腦中那個「裸體林雪萍」的文件夾。他告訴我從那天開始,他的書法廢瞭,一拿筆,眼中總是浮現寫那八個字的地方,特別是哪個點睛,手就發抖。不過他覺得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