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孫紹祖因沒有拿到妙玉,這到嘴的肥肉就這般飛瞭,不免心中惱恨。又見忠順王並未說些個怪罪的話來,便轉身出來,隻想著去拿幾個人來出出氣。因朝門子道:「如今咱們便去審問那王熙鳳,我聽說這婆娘最是潑辣,又有一萬個心眼子,你有何妙法?」
門子本見孫紹祖壞瞭大事,正不知結果如何,卻見孫紹祖出來隻說忠順王要讓他審理王熙鳳,心中不明忠順王之意,隻得道:「賈雨村已將賈府中情形都說與我瞭。這王熙鳳雖是年幼,卻是賈府中管事的,大事小事都要她做主,必定是塊肥肉。此番查抄寧榮二府,隻從她的屋子裡便查檢出滿滿兩箱子的借劵房契體己,況且寧榮二府自從封瞭爵已近百年,這回抄檢的銀物卻不像這般大戶人傢該有的,隻怕仍有藏匿。若再查檢出甄傢藏匿的銀兩,這數目更不在少……小王爺若要仔細審問,必有斬獲。」
孫紹祖淫笑道:「這婆娘定是個有錢的,況且舊日裡我娶那賈迎春之時曾見過她一回,難得的是隻三十上下歲年紀,生的頗有幾分風流姿色,我早已惦記許久瞭,如今我便要來個財色兼收。」
說罷又大笑起來。
門子陪著笑道:「小王爺英明!隻是我聽賈雨村說,這王熙鳳頗是個潑辣貨,依我之言,小王爺最好先審問出那甄傢財物下落,再探問這賈傢、王傢可有藏匿之貨物,再將這王熙鳳恣意玩虐才是主意。」
孫紹祖笑道:「好瞭,我知道瞭。你且說,該如何審問?」
門子便俯在孫紹祖耳邊低語一番,孫紹祖道:「如此就這般行事。對瞭,上回那賈蘭所說的賈寶玉的嶽母可在那個什麼梨香院中?」
門子道:「賈蘭果然說得不錯,非但薛王氏在梨香院,那賈寶玉的妻室薛寶釵也在,如今早已一並拿瞭來,聽後小王爺發落。」
孫紹祖聽瞭笑的更齷齪瞭幾分,道:「好,如此這般先提審王熙鳳,再同這賈寶玉好好玩上一玩,好出一出我心中的惡氣。快去將王熙鳳拿瞭來!」
卻說賈府眾多女眷自那日起便都被拘押在府中不得出入。賈太君因年事已高,又遭此橫禍,頭日裡便一病不起。鳳姐因知道自己屋裡那些見不得人的私藏都被查抄瞭去,必有禍根,又是自己這些年辛苦積攢,如今都化作泡影,心中不免又怕又疼,因也犯瞭舊疾,形容憔悴,眾人都岌岌自危,哪裡還管鳳姐死活,好在還有平兒百般照料。又見寧國府眾多女眷都被拉瞭去,聽那差役口風是要拉到人市上去發賣,寧國府一眾男丁都要發配寧古塔為奴,不免哭聲一片,終日人心惶惶。
這日外頭差役進來喝問道:「哪一個是叫王熙鳳的?」
邢夫人王夫人等都唬得不敢言語,鳳姐雖知道早晚有這一遭,聽人來問不免也一激靈,方掙紮著站起來道:「我便是。」
那差役打量瞭一番道:「便跟我走一遭吧。」
鳳姐顫聲道:「卻不知要去哪裡?」
那差役不耐煩道:「哪裡有這許多話,上頭要人,我隻管帶出去就是瞭。快同我去,省得囉嗦。」
說罷就要來拉扯鳳姐。
鳳姐便知此去必然兇多吉少,因哭道:「官爺,好歹請行個方便容我片刻,讓我往裡頭同老太太太太們磕個頭權作拜別罷。」
說著將腕子上一個赤金鐲子褪瞭下來塞道差役手中。
那差役接在手中掂瞭掂道:「隻快一些個,莫要生出什麼事端來。」
鳳姐答應著,便往裡頭去見賈母。賈母病入膏肓,隻在床上躺著,聽是鳳姐來瞭,便要看上一眼,鴛鴦隻得輕輕將賈母扶起來一些,用軟墊靠瞭賈母。賈母半晌卻說不出話來。鳳姐哭著跪下給賈母磕頭道:「老太太,我從小兒過來,老太太、太太怎麼樣疼我。那知我福氣薄,叫神鬼支使的失魂落魄,不但不能夠在老太太跟前盡點孝心,公婆前討個好,還是這樣把我當人,叫我幫著料理傢務,被我鬧的七顛八倒,我還有什麼臉兒見老太太呢?隻是今被人叫瞭去,隻怕難再回來瞭,因腆著臉再給老太太磕個頭,權作盡最後一點子孝心瞭。」
說著磕瞭幾個頭。
賈母也老淚縱橫,一張幹癟的嘴張合瞭幾回卻說不出話來。鳳姐磕瞭頭哭著去瞭,又在外頭對邢夫人王夫人道:「二位太太,我如今便去瞭。昔日裡我雖有千日的不好,也有一日的好,若此番能回得來,我必好好孝敬二位太太,若是沒那造化,隻請兩位太太不要記恨我罷瞭。」
說罷哭著磕頭。
邢夫人隻將頭扭做一邊,一語不發。王夫人哭著將鳳姐攙起來道:「鳳丫頭,我們並不怪你,你隻管去,在那裡好好答話,我們都等你回來。」
正說著,那差役早不耐煩瞭,因又去拉扯鳳姐道:「哪裡這許多話,快快同我去交差。」
鳳姐哪裡舍得,平兒在一旁也撲在地上,抱著鳳姐的腿哭個不住。
那差役一腳踢開瞭平兒,強行拉扯著鳳姐去瞭。
不一時來至獄神廟中,差役回道:「孫將軍,犯女王熙鳳已提到。」
孫紹祖在上頭早已等得不耐煩,聽瞭道:「帶上來。」
不一時鳳姐被押上來。那差役將鳳姐一搡道:「還不快見過孫將軍。」
鳳姐本就有病在身,哪裡禁得起這般推搡,往前一撲便倒在瞭堂上,險些將臉面都擦破瞭。待抬起頭來一看,那上頭坐著的人竟然是娶瞭迎春的孫紹祖,因素日歷知道孫紹祖的為人,不由心中犯疑,又多少想著畢竟是親戚,或許能網開一面也不無可能,因跪下道:「原來是孫姑爺,王熙鳳有禮瞭。」
孫紹祖看瞭一眼嬌弱的癱在地上的鳳姐;冷哼瞭一聲道:「哼,誰是你傢姑爺?」
鳳姐強笑道:「孫將軍果然貴人多忘事,難不成你忘瞭,我便是迎春的二嫂?如何不是姑爺?」
孫紹祖哈哈大笑道:「呸,我還正要問你,你們到底是將那賤人藏匿到何處去瞭,你還腆著臉與我說這些!如今你便老實交代,我或能讓你少遭些個罪。」
鳳姐聽孫紹祖如此說,心中頓時涼瞭,當初是鳳姐與寶玉拿瞭那甄傢八千兩銀子將迎春贖回來的,如今孫紹祖如此說,自然是不承認當初應瞭的事,隻說是寶玉將迎春藏匿瞭,如今這般光景,又到何處說?隻得裝糊塗道:「怎的?迎春不在貴府上?」
孫紹祖將桌子一拍道:「都是被你傢那賈寶玉誆騙瞭出去再也不見,你在府上管事,又聽說和賈寶玉素日裡最親近,難不成還要推脫不知不成?」
鳳姐因知道若是將迎春所在說出去非但不能討好,平白坑害瞭迎春不說,更要連帶悼紅軒中可卿和湘雲都難逃一劫,悼紅軒中又藏著那甄傢的財物,若查抄出來又是一端罪證。想到此處答道:「哪裡有這等事?我竟不知道。」
孫紹祖道:「還有你不知道的事不成?」
鳳姐答道:「果然不知。」
孫紹祖道:「如此也罷瞭,我再問你一事,你可要老實說方是道理。去年江南甄傢壞瞭事,可是有些事物運進京來托付給瞭你?」
鳳姐聽瞭一驚,心中不住盤算到底哪裡出瞭問題,口中隻道:「隻是聽說甄傢壞瞭事,並未曾收到什麼事物。」
孫紹祖冷笑道:「果然是不老實,你且看看這是何物?」
說著拿出一支鳳釵丟在瞭鳳姐身前。
鳳姐看瞭大驚,這鳳釵正是那時甄傢將財物運至賈府之時鳳姐交予甄傢的人回去交差的,如今竟落在瞭他手上,隻怕事已敗露瞭,又不知孫紹祖究竟知道幾何,口中隻得道:「這不是一根釵子?」
孫紹祖將桌子猛的一拍,將鳳姐唬得身子一震,喝道:「淫婦,你果然不老實,還和我裝傻充愣!那賈蘭親口對我說的,這金釵便是平日裡你最喜歡戴的,隻有你才有,還想狡辯不成?來人哪,將賈璉帶上來!」
門外有人答應瞭,不一時便將賈璉帶瞭上來,跪在鳳姐一側。鳳姐已幾日未見賈璉,如今見瞭,哭道:「二爺,你這幾日可好?可受瞭什麼苦不曾?」
賈璉隻用眼角瞥瞭鳳姐一眼,鼻子裡冷哼一聲,又朝著孫紹祖磕頭道:「犯官賈璉給孫大人磕頭。」
孫紹祖道:「賈璉,你可認得旁邊這婦人?」
賈璉道:「此乃小人賤內,王熙鳳。」
孫紹祖又道:「這地上的釵子你可認得?」
賈璉看瞭道:「回大人,這正是賤內的頭面,是當初她陪嫁過來的。」
孫紹祖冷笑道:「你倒算老實,比這淫婦強百倍。我再問你,這釵子如何到瞭甄傢下人的手上?」
賈璉道:「回大人,這小人確是不知情,隻怕是這賤人瞞著我私下裡做的。」孫紹祖喝道:「放屁,她是你媳婦,竟還有事情瞞著你不成?看來不給你點苦頭吃,你是不肯老實交代瞭,來人哪,給我將這廝先上瞭枷,重重的打上二十板子!」
兩邊差役便上來要按住賈璉,賈璉忙掙紮到:「大人明鑒,小的說的都是實情,並不敢隱瞞。這賤人瞞著我竟不知幹瞭多少勾當,就如從我屋裡抄檢出來的那箱子借券房契,都是她背著我做的,小的在府裡隻管外頭事物,三兩個月不在傢也是有的。那些個事果然和小的再沒有半點關系。」
鳳姐聽瞭呆住瞭,一雙眸子望著賈璉道:「二爺,你我夫妻一場,如今怎的如此絕情?是要將我置於死地麼?」
賈璉喝道:「閉嘴,你這賤人,還好意思說什麼夫妻一場?你隻當你幹的那些好事我不知道?不說這些年你瞞著我幹瞭多少勾當,隻說你這幾年來,處處刁難於我,平日裡我隻問你要些銀子使,你便推說沒有,卻偷偷將自己梯己拿去給寶玉,可是有的?我若在傢裡想和你歡好,你隻推身子不爽,竟是有一年餘不得和我親近,可不是你背著我偷人?你隻跟寶玉在背地裡眉來眼去,當別人都看不到嗎?」
鳳姐聽瞭不由愣住瞭,那賈璉又道:「你也不用狡辯,昔日裡隻因你仗著老太太疼你,我忌憚你幾分不和你理論罷瞭,若不然早就休瞭你這賤人瞭。今日還有誰能護得住你?」
孫紹祖聽瞭在上頭大笑道:「竟然有這等事?原來這淫婦還是個養小叔子的,和賈寶玉還有一手?」
賈璉道:「回大人,正是。這賤人和我雖名譽上仍是夫妻,卻早已個過個的瞭,她所做的那些個事與我再沒有半點幹系,還望大人明察!」
孫紹祖隻以為這王熙鳳便是個淫婦,因笑道:「好,很好,賈璉,你還知道這淫婦有哪些見不得人的勾當,隻管都說出來方是好處。」
賈璉隻想著自己能在這裡將功補過,或許還有一條生路,哪裡還顧忌鳳姐死活,聽瞭忙到:「回大人,小的還知道,這賤人背地裡私通外官,和平安州勾結陷害忠良,將衛府坑害的不淺……」
待到賈璉說完,孫紹祖道:「這淫婦果然是罪該萬死的。好瞭,將賈璉先押下去,待我再好好審一審這淫婦。」
差役便押著賈璉又下去瞭。那孫紹祖便走下案來,先是圍著鳳姐轉瞭一回,隻見鳳姐秀發微亂,一雙丹鳳眼中兩行淚不住灑落,神情黯淡,不住抽噎,那鼓脹的胸脯也隨著略有些顛簸。
孫紹祖在鳳姐前頭站定瞭道:「如何,此番你還有什麼話說?依我說你還是好好招瞭方是正經,也免受些皮肉之苦。我孫紹祖也不是那種不知憐香惜玉之人,你若是讓爺爺受用……」
一面說,一面蹲下身來,用手挑起瞭鳳姐的下顎。
鳳姐仍想著方才賈璉所說的那番話,又是恨賈璉毫不念及這些年夫妻二人之情分,又因賈璉知道自己與寶玉之事,心中羞愧,又因賈璉將自己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都抖落瞭出來,心中又恨又愧又怕,早已沒瞭主意。等孫紹祖將手探瞭過來這才如夢方醒,狠狠的將孫紹祖的手推在一旁。孫紹祖大怒,一巴掌便摑在鳳姐臉頰上,頓時半邊俏臉便腫脹起來。孫紹祖怒道:「你這淫婦!背著自己老公養小叔子,如今倒要跟我裝正經?看我今日便讓你好好消受一回!」
說著便去拉扯鳳姐的衣襟。
鳳姐拼盡瞭全身力氣,一把將孫紹祖推在一旁,抄起地上的金簪抵住瞭自己細嫩的脖頸道:「你若是再碰我一下,我便死在你面前!」
說著手上一用力,那尖細的簪子便刺破瞭柔嫩的皮膚,有殷虹的血流瞭出來。
孫紹祖倒是沒想到鳳姐竟如此剛烈,因仍想著那甄傢財物,卻也不敢再拉扯,心中隻想著:「我先將你穩住瞭,等那財物到瞭手,還怕你這淫婦不依?」
口中道:「你這淫婦,還想威脅大爺不成?你若是那貞烈的,今日隻管死在這裡!」卻見鳳姐手上一用力,那簪子果然又深入瞭幾許。孫紹祖這才道:「罷瞭罷瞭,我不過是為瞭求財,你若如此,隻告訴我你將甄傢事物藏匿在何處,我便饒瞭你罷。」
鳳姐這才住瞭手,心中深知自己若是告訴瞭他,等他得瞭手自己不過下場更淒慘罷瞭,況且甄傢財物都在悼紅軒中,若真被查抄瞭,迎春、可卿、湘雲三姊妹哪裡還能躲得過?橫豎我是一死,不如先拖住瞭他,或許能保可卿三姊妹平安,因而道:「那甄傢財物早被我運回金陵老宅子藏瞭。」
孫紹祖因道:「胡說!甄傢人不遠萬裡的送進京都來,你怎麼又送回去瞭?」鳳姐冷笑道:「這京城裡耳目眾多,再如何也遮掩不齊全,俗語說燈下黑,我若不說,你們隻怕怎麼也想不到,甄傢的財物如今仍在金陵吧?」
孫紹祖道:「果然如此?你且說你藏匿在何處?」
鳳姐道:「你若依我三件事,我便告訴你。」
孫紹祖冷笑道:「好大的膽子,還敢同我講條件?」
鳳姐也冷笑道:「我如今已經是半死的人,還有什麼不敢?那藏匿之處隻有我一人知道。你若依我,你便能得瞭那十幾車的金銀,你若是不依,我便一死瞭之,大傢魚死網破罷瞭。」
鳳姐故意將甄傢財物說得多出十倍,隻想著這孫紹祖貪財好色,或許能有效,果然孫紹祖一聽十幾車,頓時兩眼一亮,沉吟瞭一會道:「你且說說,是哪三件事?」
鳳姐忙道:「這其一,那去處隻能我親自帶瞭你去。」
孫紹祖道:「你隻說出個方位,我派人去取瞭來便是瞭,如何這等麻煩!」
鳳姐道:「那處還有我多年積攢的……」
說到一半忙改口道:「那處我早安排妥當,隻見瞭我本人才能見那些財物。」
孫紹祖一聽心中甚喜,心道隻聽你平日裡有多精明,如今竟如此糊塗,原來還有你私人財物在那裡,因道:「如此,我便押解瞭你親自走一遭也不妨事,你再說第二件。」
鳳姐道:「這第二件,你一路上竟不能碰我一下!」
孫紹祖滿口答應。又問第三件。鳳姐道:「這第三件最是要緊,你要放瞭賈寶玉。」
孫紹祖聽瞭大笑道:「果然你這淫婦和賈寶玉有一腿,如今出落到如此田地還對那廝念念不忘的。」
鳳姐聽瞭臉上一熱,道:「不煩你操心,你隻說你是答應還是不答應。」
孫紹祖笑道:「不過是一個小角色,放他一條狗命又如何?我也答應你便是瞭。這回你可放心瞭?」
鳳姐見他答應的如此痛快,又深知孫紹祖為人,哪裡就能放心,卻也沒有辦法,隻得道:「我卻不放心。」
孫紹祖道:「淫婦,如何才使你安心?」
鳳姐想瞭一回道:「你便起個誓來。」
孫紹祖道:「如何起?」
鳳姐想瞭一回,道:「隻說你若不放過賈寶玉,便不得好死。」
孫紹祖哪裡會在乎這些,隻想著那十幾車金銀便要得手,若是上繳給忠順王,或能彌補自己捉拿妙玉的過失,更少不得自己的好處,因隨口便道:「這又何妨,我孫某人自然是說到做到的。倘或我不放瞭賈寶玉,我便成日裡讓驢操,你道可好?」
鳳姐聽瞭仍猶豫,卻也再不好說什麼。孫紹祖又笑道:「如今我再讓你安心,便讓你見上你心上人兒一回!來人哪,將賈寶玉提出來,我此刻便要釋放瞭他。」
立時有人答應著去瞭。
鳳姐心中一喜,心道:「若是能再見上寶玉一回,我死也瞑目瞭。」
正亂想著,聽見外頭有人聲,鳳姐忙伸長瞭脖子隔著窗子往外看,果然正是賈寶玉被兩個差役推搡著帶瞭來。鳳姐忙喊道:「寶玉!寶玉!」
哪知剛喊出口,孫紹祖便一揮手,又有人將鳳姐堵住瞭嘴押解瞭下去。鳳姐隻一味哭鬧,卻哪裡掙得過?
待寶玉轉至堂內,鳳姐早已被帶到瞭後頭。
卻說寶玉被混混僵僵的帶瞭出來,心中隻想著:「我這一個再不問事的人,如何隻審起我來瞭?若是管事,也要問璉二哥鳳姐,這些日子不見鳳姐,不知她如何瞭?寶兒黛玉等姊妹可都還安好?悼紅軒中可卿湘雲和二姐姐可都還好?」
正自胡思亂想,忽聽得仿佛是鳳姐的聲音叫自己,忙往廳堂內張望,卻並不見鳳姐的影子,隻自言自語道:「莫非是太掛念她們,才有此幻聽?」
一面想著,身子已經被推搡過來,讓人按著跪瞭下去,聽得一個聲音道:「賈公子,別來無恙,我們又見面瞭。」
寶玉聽得聲音耳熟,抬頭一看,正是孫紹祖,不由心中一驚,口中道:「怎麼是你?」
孫紹祖哈哈獰笑,用手揪住瞭寶玉的頭發使他仰起頭來道:「如何,沒想到有一天你居然落在我的手上吧?」
寶玉隻恨恨的看著孫紹祖道:「落在你手上又如何?大不瞭一死罷瞭。」
孫紹祖咂嘴道:「想不到你這小公子哥兒還挺硬朗,我倒是要看看你能硬到幾時?」
說罷一掌摑在寶玉臉上。「我且問你,你將賈迎春那賤人藏匿到哪裡去瞭?」
寶玉聽得此言,方知道原來迎春並不曾被抓到,如此來可卿湘雲自然也是沒事,心中不由松瞭一口氣,口中道:「你如何又尋我二姐姐?昔日都是你說,是你用五千兩銀子買瞭我二姐姐,我拿瞭八千兩銀子給你將我二姐姐贖回來瞭,難不成你堂堂七尺男兒竟是沒有一點誠信的?」
孫紹祖笑的更響瞭:「誠信?我孫某人向來不知那是何物。少說廢話,快說你將那賤人藏在何處,我若高興瞭,或許讓你死個痛快,如若不然,定要你生不如死!」
寶玉聽瞭也冷笑道:「橫豎是一死,你有什麼手段隻管使出來便是瞭。」
孫紹祖卻不生氣,隻冷笑道:「好,既然如此,我便讓你看看我有什麼手段。來人哪,把人都給我帶上來!」
寶玉本以為這魯夫哪裡有什麼伎倆,不過是將自己暴打一頓罷瞭,憑是打死也認瞭,卻並不見孫紹祖動手,正不知他有何伎倆,忽聽外頭有人道:「寶玉!」忙一回頭,卻是薛姨媽、寶釵同香菱三人被反綁著雙臂推瞭上來。
三人被按在下面也跪瞭,寶玉不知哪裡來的力氣,竟掙紮開差役按著自己的手,朝寶釵撲瞭過去,一把將寶釵抱在懷裡道:「寶兒!寶兒!我隻道再也見不得瞭你。你可受瞭什麼委屈不曾?」
寶釵雙手被反綁著,隻將頭靠在寶玉肩膀上哭道:「寶玉,你可好?有沒有人為難你?」
孫紹祖在一旁拍手道:「好!好!好!果然是恩愛的一對小夫妻,真是羨煞我瞭。」
說著一揮手,便有差役上前將淚眼婆娑的二人強行分開瞭。「難怪賈蘭說要難為你,隻需將你的姐姐妹妹們拿瞭來便也就夠瞭。」
寶玉聽瞭一愣,問道:「蘭兒?」
孫紹祖笑道:「正是,若不是他,我怎麼知道你這貌美如花的小媳婦子便就在榮國府旁邊藏匿著?這小子還真是孝順,隻求我放過他娘母便將這些都說瞭出來。」
說罷也不理寶玉,隻圍著寶釵轉瞭一圈道:「想不到你小子憑的艷福不淺,居然娶瞭這麼個尤物,嘖嘖嘖,看看這對大奶子,若揉搓起來必定夠味!」
說罷抬起腳來,隔著衣物在寶釵胸前踩瞭踩。
寶釵雙手在背後,又被人按著,隻得盡力扭動身子躲避。寶玉見瞭更是大怒,吼道:「畜生,別碰我寶兒,有本事隻朝我來!欺負一個弱女子,算什麼男人!」
孫紹祖聽瞭這話果然停瞭腳上的動作,轉過來朝著寶玉道:「我自然不懂得憐香惜玉,我聽賈蘭說你是那最見不得女人受苦的,不如你教教我該如何疼女兒?」
寶玉聽瞭忙道:「隻要你不為難他們,我什麼都教你!」
孫紹祖挨個打量著薛姨媽等三女,笑道:「如此,你要如何教?」
寶玉道:「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孫紹祖哈哈大笑道:「好好好,既是如此,我便要好好請教一番瞭,我是個粗人,卻不知若要憐香惜玉起來打女人是個如何打法?如今你便打一回給我看吧。」
說著從差役手中接過來一條軟鞭扔在瞭寶玉跟前。
寶玉道:「這憐香惜玉怎麼能用打的?」
孫紹祖道:「大爺我隻想學這個,你教是不教?你若是不肯教,倒不如讓我打一個給你看,你指點一二也是好的。」
說罷就要去撿地上的皮鞭。寶玉忙搶在頭裡撿瞭起來。孫紹祖笑道:「這才好。大爺我也是個善心的,你這小媳婦這等嬌嫩,隻怕你不舍得打吧?這旁邊跪著的老貨可是你丈母?不如先拿她試試看?來人哪,給我把這個老貨拎出來!」
兩邊衙役答應著便要去揪薛姨媽。唬得薛姨媽不住往後退,卻哪裡能躲閃?不一時便被衙役按得死死的。
「老爺,我傢太太剛大病過一場,再禁不起拷打,香菱情願替太太受過!」
一旁香菱一面掙紮著朝薛姨媽處挨,一面哭喊道。
孫紹祖將手一抬止住瞭差役,將香菱細細的打量瞭一番道:「你可是那個薛蟠買來的小妾喚作香菱的?」
香菱將頭抬起來正視著孫紹祖道:「正是。」
孫紹祖獰笑道:「想不到這世上還有要替別人討打的,好好好,橫豎你也算賈寶玉的半個嫂子,今日我便成全瞭你吧。」
又轉向寶玉道:「如今你便先將這小賤人打上幾鞭子我看看!」
寶玉隻得拿著軟鞭站瞭起來,見香菱弱弱的跪在中間,低頭啜泣不已,哪裡又下得瞭手?孫紹祖喝道:「怎麼?你若再不肯動手我可要親自上瞭。」
香菱也抬起頭來,輕聲道:「二爺,你不用管我,隻管打便是瞭,橫豎不讓太太受苦我就是被打死瞭也願意。」
寶玉這才哽咽道:「香菱姐姐,如此,寶玉得罪瞭。」
說著揚起手來,一鞭抽打在瞭香菱的肩上,卻不舍得用力。
「混賬東西,沒吃飽不成!你身上那股子力氣呢?」
孫紹祖一面喝道,一面劈手奪過瞭寶玉手中的軟鞭,用力照著香菱的身子沒頭沒腦的就是幾鞭子。直抽得香菱尖叫瞭幾聲。
寶玉忙一把擒住瞭孫紹祖的胳膊道:「且莫再打瞭,我知道瞭……」
孫紹祖一把將寶玉寶玉推在一旁,又將鞭子仍在他臉上冷笑道:「可看見瞭?隻照這樣打,你若不依,我便將你老丈母同小媳婦這樣一般打死!」
說罷大刺刺的在椅子上坐定瞭等著看好戲。
寶玉無法,隻得又站在香菱跟前,卻見香菱也正抬著臉望向自己,臉上有淚痕,卻拼力擠出一個笑來道:「二爺,不用體惜我,你隻管打便是瞭,橫豎被你打死瞭也總比死在那畜生手裡強千百倍瞭。」
寶玉含淚點瞭點頭,舉鞭剛要落下,孫紹祖卻大喊一聲:「停。」
寶玉便將手停在半空,不解的看著孫紹祖。孫紹祖道:「這樣打起來也沒意思,來人吶,給我將這小娼婦的衣服扒光瞭再讓咱們賈公子好好調教調教。怎麼,你若膽敢亂動,我便讓人將你媳婦子也扒光瞭,讓所有男人一起糟踐瞭她!」
孫紹祖見寶玉似要上前阻攔,又道。
寶玉聽瞭這話再不敢亂動,隻將兩眼死死的瞪住瞭孫紹祖。早有兩旁衙役一擁而上,松開香菱身上繩索,三五下便將衣物扯得稀爛,將一片片碎佈丟在一旁。香菱死命掙紮,卻哪裡掙得開?不一時便全身赤裸瞭,隻得啜泣著用團在地上,將兩隻細細的藕臂徒勞的遮掩著胸前私處,整個瘦弱的身子都在瑟瑟發抖。一旁的寶釵同薛姨媽都轉過臉去不忍再看。
孫紹祖看得不由兩眼放光,大笑瞭一陣才道:「賈公子,請吧,再不用我廢話瞭。」
賈寶玉看瞭看赤條條的香菱,又看瞭看一旁的薛氏母女,隻得將眼睛一閉,咬著牙將手中軟鞭抽瞭出去。啪的一聲,換來香菱如貓一般的嚀叫,頓時雪白的胳膊上泛起一道宣紅的鞭痕。
孫紹祖在一旁鼓掌大笑道:「好!好!就這樣打,賈公子不愧是最疼女兒的,連這叫喊聲都同我打出來的不一般。再來再來,莫要停下!」
寶玉隻得含著淚一鞭鞭的抽下去。香菱本就身子弱,哪裡禁得起這般抽打?隻二十幾下子便暈瞭過去,再沒有聲音。寶玉急忙停瞭手。
孫紹祖道:「真是沒用,隻這幾下子便暈瞭過去,賈寶玉,如今你可想起來將賈迎春那賤人藏匿在何處瞭?」
寶玉隻咬緊牙關,不說一個字。孫紹祖笑道:「好好好,好個有情有義的公子哥兒,如此我倒要看看,是你那二姐姐在你心裡頭重一些還是你這新媳婦重些個。將賈寶玉壓住瞭,我此番便要當著他的面好好受用受用他老婆!」
說著便獰笑著朝寶釵走瞭過去。
寶玉被按住瞭,拼死掙紮喊道:「畜生,別碰我寶兒!我!我同你拼瞭。」
卻無奈被兩個差役按的死死的,再不能動彈。寶釵見孫紹祖一步步逼進來,不由一面哭著一面將身子往後挪,薛姨媽也大罵道:「畜生,別碰我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