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

  眼下,用這句詩詞來形容開著自己的銀白色奧迪A4L運動版轎車出門的沈弘宇是在合適不過瞭。帥氣俊雅的外表,慵懶散漫的氣息,再加上其渾身上下的名牌服飾、鞋子、腕表。這一切,完全能說明他能成為大多數都市女性心目當中的完美情人,甚至白馬王子。

  「我得意地笑,得意地笑,笑看紅塵人不老……」嘴角噙著淡淡笑意的他一副大好河山,任我遨遊的不羈神色。從容駕車,啟聲歡唱的同時,更是轉動的脖子,向車窗外左顧右盼。似乎隻有如此,才能體現出他的那份不可一世,以及灑脫傲氣。

  然而,六年前的他,可不是現在樣子。

  那個時候,剛從農村出來,在傢鄉縣城上高中僅有一年的沈弘宇,還隻是一個瘦弱的青稚少年。傢境一般的他穿不起有些同學經常披掛在身上的「耐克」、「阿迪達斯」;更沒有手提電話、筆記本電腦、PSP遊戲機等這類令人羨慕的東西。他所擁有的,就隻是每個月父母給他的三百元生活費,以及那望子成龍的殷切希望。

  沒有朋友,周圍盡是同學們鄙夷不屑的「有色」眼神。隱藏原本跳脫活躍的心性,孤獨與落寞,加上埋頭苦讀;這四樣東西伴隨瞭沈弘宇整整三年的高中時光。好在最終,他沒有辜負雙親,以優異的高考成績考取瞭省城大學的經濟學專業。

  似乎老天也在為他的成功帶來意外的禮物。從那年結束高考的暑假開始,連續三年,他們傢每年都會收到一筆來自國外的匯款。每筆都在五十萬美元之上,第三年更是增加至百萬元。

  面對這莫名其妙的巨額錢財,沈弘宇的父母初時當然是覺得極其詫異。但當他們接到一個國際長途電話後,疑慮便消解瞭。

  同樣好奇的沈弘宇從父母的口中知悉瞭此錢的來路以及一些另外的情況:他那個已經和自己姑姑離婚的前姑父——何衛國匯來的。而且,據其所言,他的前妻——沈繡琴以及兒子何軍,現都在國外生活。

  沈弘宇不明白這個原本好端端在國內的前姑父為何要出國定居;也不明白他的那個離婚後再嫁的姑姑沈繡琴以及表哥何軍為何要跟著他一起出國,連祖母的葬禮也未曾參加;更是不明白才短短幾年,這本來也不怎麼富裕的前姑父能擁有如此的財富。他隻明白對他來講最重要的一點:從此以後,他沈弘宇終於可以過上有錢人的日子瞭。

  於是乎,沈弘宇一傢在眨眼之間就完成瞭脫貧致富的重大改變。進縣城買瞭公寓樓,從偏僻的農村搬出來居住不說;其父母還盤下瞭一傢規模中等的超市。沈父滿腹信心的的經營著超市,以往因為生活窘困而顯得十分老相的沈母也一改不愛打扮的舊習。

  不光經常逛商場置換行頭,購買高檔首飾;還學起瞭城裡那些富傢太太的做派,隔三差五的進美容院做護膚保養面膜、SPA;偶爾也隨著幾位在那兒結識的太太們一塊兒閑聊,打麻將。

  而去往省城大學就讀的沈弘宇同樣不能免俗。心知虧欠兒子良多的沈父沈母為瞭使其在省城不再遭受高中時期的窘境,大手一揮,非常慷慨的把每年從國外匯來的錢款劃撥出三分之一,以此供其在學校裡平時花消,結交友人之用。

  雖然說錢不是萬能的,但多年來的深刻教訓,卻讓沈弘宇牢牢地記住瞭沒有錢是萬萬不能的。驟然間巨富的沈傢三人心態全都發生瞭重大變化。單就沈弘宇來講,大學沒多久,他便拋棄瞭當初進入「象牙塔」,努力學習,經世致用的良好初衷。

  買最好的名牌衣褲鞋帽以及時尚用品,上最高檔的酒店、會所、夜總會吃飯消費,進服務最優秀,技師最漂亮的桑拿中心玩樂。以上的這些,成為瞭他在大學期間最主要的生活。

  喜歡炫金晾富,生怕別人不知道自己很富有;沉溺於奢侈淫靡的生活,一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做派,花錢大手大腳;仗富欺人,喜歡揶揄嘲諷那些傢境貧寒,但學習刻苦的同窗。這樣的沈弘宇雖說無法在校園內交到良朋,可卻結識瞭兩位臭味相投的莫逆。

  那兩人,一個叫做袁昊,也就是在之前與沈弘宇通電話的昊子。他和沈弘宇算是老鄉,不過分屬不同的縣市。而另一個,便是在沈弘宇跟袁昊的電話交流中提及的阿瑞,全名蔡伯瑞。

  袁昊的父親袁傢榮早年下海經商,天南海北的亂轉一通後並沒有賺到什麼大錢。遂回到傢鄉海天市,準備本分地尋份工作。但正巧,因一件偶事,他認識瞭一位在海天市手眼通天的社會人士,也就是袁昊口中的那位乾爹——范平安。與之異常投契的袁父從此咸魚翻身,在他的幫助下幹起瞭偏門生意——開設地下賭場。僅僅幾年時間,便掙得瞭近千萬的傢財。

  至於蔡伯瑞的父親蔡行楚,則是一位官場中人。起與微末,仕途初始階段甚是不順的他自從娶瞭出身良好,父親為一省大員的夫人之後便交得瞭好運,一路從省委機關的普通科員,升到瞭如今的正處級幹部。並在兩年多前,被下派到海天,擔任這個縣級市的市委書記。

  一個傢資頗厚,另一個官宦後代;沈弘宇與這兩人結交所帶來的好處,便是根本不需要愁慮日後的出路。同時,更助長瞭他驕狂跋扈的性格與行為。

  在學校裡的時候,三人成天湊合在一起招搖過市。花天酒地,聲色犬馬之餘還時常欺負一些被他們仨認為是窮鬼窩囊廢的老實同學。

  可以想像,如此狂妄自大的三人在同學們的心中會有什麼評判。一些被他們侮辱過的學生在私下稱呼此三人為「3AR」組合。此名的意思,便是三個開奧迪車的垃圾。當然瞭,他們仨才不會在乎別人的蔑稱。依舊每日醉生夢死,以征服玩弄各類美女為當下的第一要務。

  直至大四的最後一學期,臨近畢業的他們相互經過一番合計,遂決定從省城共同來到海天。蔡伯瑞進瞭其父安排的市財政稅務局綜合行事科實習;袁昊則跟著自己的父親和乾爹,逐漸涉入瞭地下賭博業。

  相較而言,本身沒啥背景,僅憑著那些錢財過活的沈弘宇卻比蔡袁倆人更加的愜意。到海天沒多久,沈父沈母又花瞭一大筆錢,為其在市裡的「盛宅嘉園」小區買下瞭一套精裝修,附帶全部傢具電器的復式公寓。另外,他們還給瞭沈弘宇一百萬人民幣和一間市區中心地段的店舖,作為其日後做生意的資本。

  從省府大城市到瞭這個發達程度一般,娛樂事業卻很是繁榮的縣級市。這三人沒多長日子便顧態萌發。在財稅局上班的蔡伯瑞經常三天打漁,兩天曬網;而沈弘宇跟袁昊更是整日遊手好閑,混度留連於KTV、地下賭場、酒吧以及桑拿按摩中心之類的場所。

  因為袁昊的父親以及乾爹的關系,海天市內大大小小的混混,團夥頭目都對這三人甚為禮敬。再加上蔡伯瑞的那位做市委書記的父親的幾分照拂之意,應該這樣說,他們仨在海天幾乎可以是橫著走,不用顧忌太多人的眼色行事。

  吃喝嫖賭,成日賣弄自身財富以及背景勢力的三人在玩女人的這方面是有著不同的差異。袁昊偏愛青春美貌、嬌俏可人的漂亮姑娘,蔡伯瑞喜歡成熟雅致、美艷絕倫的半老徐娘;而沈弘宇則表現的比他倆更加的生冷不忌,不管是二八年華的小傢碧玉,還是已經及笄的花信少婦,抑或風韻猶存的中年淑婦,隻要他看的上眼,便會想盡一切辦法得到。

  這不,眼下沈弘宇如此穿戴齊整,風風火火地駕車出門,正是為瞭一位他初見便極其傾心,想一親芳澤,以做入幕之賓的紅粉佳人——方培娟。

  方培娟,現年三十六歲,土生土長的海天人。上月初,做化妝品生意的她因原來的鋪面租約到期。遂在一番找尋之後,租賃瞭沈弘宇位於市區中心的那間店鋪,繼續經營起自己的化妝品生意。

  沈弘宇他望不瞭方培娟第一次上門查驗店舖時那種驚鴻一瞥的綺臆感覺。濃密的烏發盤在頭上,瓜子臉略施脂粉,薄薄的嘴唇嘴角上撇,秀挺的鼻梁上架著一副無框的眼鏡;雙眼清亮明晰;著裝得體的她雙腿裹著肉色的玻璃絲襪,純白色的高跟鞋;娉婷婀娜,凹凸有致的完美身材更是散發出一種淡雅、略帶幾分綽約的美艷。

  「態濃意遠淑且真,肌理細膩骨肉勻。」上瞭大學後便將文章知識丟棄至一邊的沈弘宇當時卻在腦海中快速憶起瞭唐朝大詩人杜甫所作的七言樂府詩《麗人行》其中的兩句。

  「肌如凝脂,齒如碎玉,蛾眉方額,櫻嘴桃腮;嘖嘖!如果能得到這樣的上品女人,才不枉我在這人世上走一遭啊!」

  自從腦海裡存有這般的念想以後,沈弘宇便開始瞭他逐步接近方培娟的不良計劃。當然瞭,首先他所要做的,就是瞭解她的傢庭成員以及社會關系。畢竟,他與袁昊、蔡伯瑞一起混跡也不是一日兩日瞭。

  在這兩位從小就見慣瞭勾心鬥角、爾虞我詐的黑道後代以及幹部子弟的耳濡目染下。知道什麼女人能夠碰,什麼女人不該碰還是非常必要的。萬一這氣質嫻美、艷若桃李的方培娟身後有個相當強大的靠山,由此讓沈弘宇自己惹上一些本應避免的麻煩,那就得不償失瞭。

  「漂亮的女人最惹是非。玩歸玩,不過有時候,咱們的招子也要放亮一點。不然羊沒吃到,反爾惹瞭一身羊騷,那就不好玩瞭。」

  這是他們在大學期間的一次閑聊當中蔡伯瑞所提及的言論。對此,沈弘宇雖不怎麼贊同,但卻也無法反駁。於是,抱著投石先問路心態的他藉著自己是店舖房東的便利條件,經常跑到那傢被方培娟命名為「良美」的化妝品店,跟這個成熟漂亮的女人一點點的套著近乎。

  與此同時,他還借助袁昊背後復雜而深厚的社會關系網絡,從另一層面調查著方培娟。

  僅僅數天功夫,沈弘宇的努力就有瞭回報。不光跟方培娟慢慢熟悉瞭起來,他還從那些社會混混們的嘴裡探知瞭很多關於這女人的重要情況。

  方培娟的父母早已亡故,僅有的一個同胞弟弟在海天市所轄下的茅關街道衛生院當普通職工。至於她的丈夫劉薩,則在市裡一傢俬營企業供職,而且長年在外地出差跑業務,三五個月不回傢更是傢常便飯。其公公婆婆已退休,如今都生活在省城,並不在海天。還有她和丈夫劉薩所生的女兒劉明月,也被其送到瞭省城,由公公婆婆照顧,上小學六年級。

  不過上面的這些並不足以讓沈弘宇十分感興趣。真正使其覺得振奮和稍許憐惜的,是他知道瞭方培娟也並非是那種能保持操守、潔身自好的良人佳婦。她有一個情夫,名叫胡廣仁,比方培娟大近五歲的他擔任著海天市中醫院的院長。

  沈弘宇手裡有一張胡廣仁的相片。裡面的他留著大背頭,面頰肥厚,眉窄鼻塌,眼小嘴闊的醜陋模樣讓人感覺極為不舒服。就好像此人並不是一位醫療工作者,反爾隻是一個浸淫官場很久的政客一般。

  事實上胡廣仁正是一個沒有絲毫醫德,將從醫和從政當為自己撈錢工具的貪鄙之人。據那些消息靈通的大小混混們描述,他胡廣仁還在市中醫院當主治醫師時,就已經開始向每名病人索要大額的好處費,否則看病做手術免談。而與此相反的,則是在那些能決定他職務陞遷的幹部傢屬或者親友生病需其治療的時候,胡廣仁便成為瞭一位醫術精湛,工作積極,並非常關心病人的好大夫。

  四年前,他終於如願成為瞭醫院院長。從此,其在醫院內部開始瞭更為大膽的斂財大業。不僅大力提倡醫生開單提成,還在院內幹部的任用上,采取任人唯親的原則,甚至以增加醫院的硬件設施,擴大醫院的知名度為由,巧立名頭,亂設項目,大肆購買大型醫療設備,自己從中撈取回扣,隨意規劃、勾結建築商在醫院院區強拆強建,騙取錢財。

  他這麼做的結果,除瞭讓自己的腰包肥鼓以外,便是使原本有著悠久歷史傳統的中醫院逐漸變成瞭一傢整日烏煙瘴氣,到處造房子,醫療質量大幅度滑坡,醫療官司不斷,社會信譽度下降的末流醫院。

  至於方培娟是如何成為胡廣仁的情婦的緣由,沈弘宇也知道一個究竟:二年前,她那個同胞弟弟在中醫院做保安工作。因為剛工作不久,不認識胡廣仁的親信——CT室馮主任的妻子所駕駛的轎車,與馮妻起瞭一些言語上的沖突。而後馮主任聞訊趕來,辱罵並毆打瞭方培娟之弟。血氣方剛的方培娟之弟沒有裝孬,而是選擇奮起還擊。等被人拉開之後,馮主任的鼻梁骨已被其打折。

  事後方培娟之弟被院方開除,人則關進瞭看守所。馮主任一傢也是氣勢洶洶的準備訴諸法律,以故意傷害的罪名控告方培娟之弟。

  父母已亡,做為他唯一親人的方培娟當然不想其弟成為罪犯。所以,她變賣瞭父母本來留給她弟弟的住房,加上自己做生意賺得錢,想方設法、賠盡笑臉的走門路,托人向原告方說情,希望對方不要繼續追究其弟的過失。

  經過近十天的辛苦,方培娟終於通過一位做藥品銷售生意的女性好友。找到瞭醫院院長,也就是胡廣仁的面前。

  事情從那一刻開始,發生瞭峰回路轉似得改變。首先,馮主任一傢在得到瞭一筆來自於方培娟的二十萬賠償金以及一桌價值在近萬元的「和頭酒」後便撤消瞭訴訟。緊接著,其弟不僅被放出,還被安排去瞭茅關街道衛生院,成瞭一名有正式編制的國傢職工。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很簡單,方培娟用自己的身體換來的。

  慾望是人類存在的本源,無人可以將其否認。就胡廣仁來說,他喜歡金錢,當然也貪戀女色。方培娟漂亮、知性、成熟、性感;如今因難有求於已,他怎會放過此等機會,縱送這樣的美婦安然逃離?

  方培娟呢?在社會上摸爬滾打瞭十數年,早就認清現實的她明白。沒有無緣無故的恨,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愛。要想得到,先要付出;為瞭自己的親弟弟今後不成為一個貨真價實的勞改犯,不在別人異常、充滿諷刺的眼神當中活一輩子。她就要放棄尊嚴,躺在他胡廣仁的身下,供其淫弄。

  這對男女,正應瞭那句老話——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二年來,方培娟就像一位高級應召女郎一樣,在胡廣仁面前招之即來,呼之即去。每次出差,他都會帶上方培娟陪吃、陪睡、陪玩。

  可總得來講,胡廣仁是一個對自己大方,但卻對別人吝嗇的傢夥。擁有數處房產、轎車的他除瞭給方培娟買過幾件小飾品外,在錢財上並沒有資助過她一分一厘。導致其這兩年來的化妝品生意始終沒有任何起色。加上先前運作親弟弟脫離牢獄之災時已花去的大量錢款,如今的方培娟,一直是在艱難度日……

  「做男人要風流而不下流。胡廣仁,你這傢夥太下作瞭。霸著人傢的身子還不給點甜頭,遲早會遭報應的!呃,不過嘛……」

  當奧迪A4L即將停靠在繁華熱鬧的市中心一側時,沈弘宇一邊伸出右手揉著鼻子,一邊邪意盎然地遐想道。

  隨著車子靠邊停穩,他推開瞭車門跳下,斜眼望著人潮湧動、車水馬龍的鬧市,以及不遠處那掛著「良美」兩字的化妝品店舖的同時,剛才在車上被其隱去的半句也輕聲的脫口而出:「我也不是啥好人呀!」

  很多人,包括向店舖行去的沈弘宇都沒有註意到。此刻飄在天空上的雲朵十分濃厚、糾結;像人的臉,人陰沉時的那張臉。它俯瞰著地上的人們,觀察著這匪夷所思的塵世。

  無語問蒼天,蒼天冷笑人世間。

  ***    ***    ***    ***

  進入裝修整潔,格調素雅,此時僅有兩位女性客人的店內。瞬間,那個靚麗而窈窕的身影便印入瞭沈弘宇的眼簾。

  秀美的玉面在白色的燈光下熠熠生澤,無框的眼鏡搭配在其挺直的鼻梁上相得益彰;近一米七的高挑身材上穿掛著別出心裁地碎花白色無袖衫,一襲黑色窄身短裙,高領無袖露出瞭光潔圓滑的肩膀,裙子兩邊大膽地開著高衩,跟隨著客人走動,並且小聲介紹產品時隱約現出一雙渾圓大腿也帶著一波波撩人心眩的肉浪。

  天使容顏,魔鬼身材。

  此女正是方培娟。

  「請隨便看……」聽到有人進門的她話說到一半,便瞅見瞭站在櫃臺旁,一臉溫潤的淺笑,手捧一束天堂鳥花的沈弘宇。

  「方姨,我來拿給我媽預定的化妝品瞭。」一面禮貌的說著話,沈弘宇一面緩步行至店內最靠裡的收銀臺,將擺於臺上的花瓶取在手中,抽出瓶內已有些失去光澤的康乃馨,扔進垃圾桶,然後就將剛在旁邊花店裡買的天堂鳥花插入瓶內放好。

  方培娟的表情未起任何變化,沖他微微頷首,示意其自便後就接著招呼起那兩位女客人。沈弘宇也絲毫不在意,側身支於收銀臺,雙眼則隨著方培娟身形的走動而悄然移動。

  大概十分鐘之後,沒有挑選到心儀化妝品的客人們出瞭店門。隨即,方培娟便邁著極有韻律的優美步伐來到沈弘宇面前。客氣,但是又抱著一絲疏遠的意味道:「你等一下,我去儲藏間拿東西。」

  「方姨,小嚴姐今天沒來上班嗎?」正當她講完,想移步朝儲藏間而去的時候,沈弘宇又開口瞭,其話音平軟綿和,不溫不燥,如同最優雅的紳士向人輕聲問候。

  「嗯。」方培娟應瞭一聲,接著邊走邊答:「她老傢父母那兒出瞭點事,我放瞭她一星期假。」

  不等沈弘宇再度開口,方培娟就很快拿著一套ElizabethArden復顏抗衰老系列的化妝品出瞭儲藏間。

  「喏,給你。」

  她把東西遞給瞭沈弘宇,隨後又滴水不漏,圓滑含蓄道:「這個就算我感謝你為我減免那百分之二十房租的謝禮。要不是你小沈,我這攤子買賣還真不知道要開到哪兒去呢!哪像現在,占瞭這麼好的地界,租金又比別人便宜。做為我,也應該好好謝謝你……」

  「方姨,你這樣說就見外瞭。」打斷瞭方培娟話語的沈弘宇面部線條更加柔和,嘴角輕輕牽帶出一個動人的笑容。「你是要靠這個養傢餬口的,我怎麼能平白無故的占你好處?如果覺得過意不去,那就這樣好瞭,我按進價付錢。你看怎樣?」

  「嗯……」她推瞭下鼻梁上的眼鏡,遲疑著,猶豫著。

  沈弘宇燦若星辰的眸子佈滿瞭柔和的笑意,他從上衣內取出瞭錢包,抽瞭數張百元大鈔,兀自塞進方培娟那青蔥白潔、柔若無骨的纖細巧手之中。嘴上還堅持道:「不用多想瞭,方姨。你我認識瞭也有近兩個月,做為朋友,難道不該為對方考慮嗎?」

  或許是沈弘宇的眼眸太過於耀眼,抓住其柔荑的手又太使力的關系。使得方培娟那粉膩的秀靨上悄然染上一抹恰似胭脂般的暈紅。於是乎,她不著痕跡的抽回瞭自己的芊手。還將那數張百元大鈔從中取出兩張,返還給沈弘宇,口中更是輕聲強調著:「不用那麼多的。」

  「行!」知道心急吃不瞭熱豆腐的沈弘宇也沒有推辭,答應瞭一聲,把鈔票收進錢包後便跟她東拉西扯瞭幾句。直到其兜裡的iPhone響起瞭短信提示聲,他才告瞭一聲罪,取出iPhone查看瞭起來。

  「小沈,以後你別給我買花瞭。嗯,這東西浪費錢。」正當沈弘宇看完瞭短信,重新把iPhone放進褲兜,準備離開的時候。方培娟操著那口婉如鶯鳴的清儷嗓音,和聲細氣地提醒道。

  望著說完話,嘴唇悄然抿起,婀娜俏麗,儀態端莊的方培娟。沈弘宇微笑著搖搖頭,然後環視著店內,放言道:「美人如花,花似美人;這樣的雅店,如沒有一捧芳香在室,是不是就顯得有些不諧呢?」

  話音落下,他便轉身,踱步而出。同時環繞與店內的,還有他的告辭之語:「方姨,有空我會來看你的。Byebye!」

  銀白色的奧迪A4L掉轉瞭車頭,朝著另一個地方奔馳而去。坐在車內志得意滿、喜形於色的沈弘宇此刻沒有機會看到,倚靠在店內落地窗邊的方培娟眼神裡的那一縷復雜難明的憂色……

  ***    ***    ***    ***

  半小時後,海天市南城區域,一傢名叫「梵樺」的臺球俱樂部內。

  這個臺球俱樂部離一個高檔住宅小區不遠,來這裡玩臺球的人多半有點錢,畢竟一個小時三十塊錢的花銷並不算便宜,如果你要陪打,還必須再加三十塊。不過現在因為是上班日,來此地打球的男女不是很多。

  大敕敕晃進俱樂部的沈弘宇很快就在稍微靠裡面的地方發現瞭那個發給他短信,而且叫其趕來的人。

  那人的相貌並不比沈弘宇差,乾凈齊整的平頭短發、濃眉大眼、招風大耳、鼻梁挺闊;身材更是高過他沈弘宇不少,足有一米八五以上。在棕色的HugoBoss皮衣以及levis牛仔褲、芬迪休閑鞋;加上左手腕上的帝陀表交相輝映下,此人的神態很是精神,同時還淋漓盡致地展現出一種官宦子弟所獨有的驕矜之氣。

  他不是別人,正是沈弘宇那兩個好友之一——蔡伯瑞。

  此時的蔡伯瑞,正和一位面容狐媚,打扮妖嬈的陪打女玩著斯諾克。其持桿俯身的模樣,特別能凸顯出她胸部和臀部的美妙弧度。如此優美的姿勢在蔡伯瑞用自己的那雙狼手有意的觸碰與繚繞下,也確是添置瞭幾分曖昧之色。

  「來啦!」斜眼瞥見站在旁邊的沈弘宇後,一臉狹促的蔡伯瑞便重重地拍瞭下陪打女的美臀。女子也無任何不滿的意思,直起身子,對他以及沈弘宇諂媚地一笑,接著就離開瞭。

  「玩一盤?」他右手持著球桿,左手四指攥握,大拇指則向外橫伸,對著球臺,出聲跟沈弘宇講道。

  沈弘宇沒有拒絕他的邀戰。他脫掉外套,挑瞭根稍細的桿子,戴上俱樂部提供的特制手套。同一時刻,剛離開的那位女子也回到瞭他倆身邊。她不僅帶來瞭兩罐飲料,見兩人要開桿,更是周到殷勤地替他們擺好瞭球。

  蔡伯瑞從初中開始就已學會瞭斯諾克。久經球場的他一上來就發動瞭凌厲的攻勢。高桿,中桿,低桿,中低桿,中高桿,縮桿;一聯串標準的桿法使用瞭下來,不到一刻鐘的時間,一盤斯諾克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迅速結束。沈弘宇除瞭胡亂蒙進瞭兩顆紅球之外,一無所獲。

  「跟你這個臺球高手打,真是摧殘自己的信心啊!」搖頭苦笑不已的沈弘宇把球桿交給瞭立於一旁的陪打女。自己則坐到瞭休息座上,喝起瞭飲料。

  「幹啥事情,無非用心兩字。」蔡伯瑞雙手握住球桿,一邊上下打量那正繼續擺球的陪打女,一邊開口說話。「剛玩這個的時候,我連學都不去上,一天二十四個小時,有近十個小時花在這上面。你說,要玩不好不是被人笑嗎?」

  「誰敢笑話你呀!我的蔡大公子。」沈弘宇放下瞭飲料,又拿出軟包裝中華煙,甩給蔡伯瑞一根後自己也用黑色的ZIPPO火機點瞭根,吸瞭起來。

  「剛才又去姓方的女人店裡瞭吧?」同樣點燃香煙的蔡伯瑞這時忽然改換瞭話題。

  沈弘宇毫不猶豫地點瞭點頭,隨後朝煙灰缸裡彈瞭下煙灰,揚起脖子,眼睛直視位於他身側的蔡伯瑞,滿臉盡是笑意。「大傢是兄弟嘛!我知道你喜歡成熟點的女人。方培娟不錯,你我都看上瞭她。這些日子我跟昊子兩人也摸清瞭她的底。你應該瞭解,她那個姘頭胡廣仁可算是個國傢幹部。下手有些難度啊!」

  「雖然隻是個副科級,但是……」聽瞭沈弘宇的念叨,蔡伯瑞伸手摩挲起自己的下巴沉吟著。可沒幾秒的功夫,瞅見依然一副笑意盎然樣子的沈弘宇,他便好似想到瞭什麼。隨即,蔡伯瑞也坐瞭下來,低聲向其問道:「你是不是已經有辦法瞭?」

  「小手段而以。」沈弘宇微微一笑,接著把嘴湊向蔡伯瑞的耳邊,悄悄道:「你還記不記得六年前發生在XX省東州市的官員集體淫亂視頻被曝光事件嗎?那些人後來什麼下場?」

  「我們鄰省的那個東州……」陷入思考的蔡伯瑞面部被濃烈的煙霧所遮擋,看不出他有什麼表情。沈弘宇也不再出聲,依舊一口口地吞噬著醇香的煙氣。

  「呵呵……」

  終於,蔡伯瑞的一聲輕笑打破瞭兩人的沉默。然後,便是他那意味深長的話音:「過兩天,你我加上昊子,咱仨個好好合計一下。」

  沈弘宇捻滅瞭煙蒂,站起伸瞭個懶腰,掩飾不住的困意浮於臉上。

  「OK啦!我先回瞭,昨晚累瞭一夜,去傢裡補個覺。」

  蔡伯瑞不已為意的擺瞭下手,等沈弘宇的身形消失在俱樂部大門口。原本還坐著的他便站瞭起來,俊朗的面容上泛起一絲淫意,色迷迷的瞄著那個往他身前湊的陪打女。「嘿嘿,美人,我們上樓去happy一下吧!」

  女子臉上出現瞭媚笑,貼住他的身體後,便與其一起邁步向俱樂部二樓的貴賓休息室而去。

  幾乎沒有人瞧見,走在樓梯上的蔡伯瑞,已經將手插進瞭女子的低腰牛仔褲內,揉捏摳抓。而這女子所給予的回應,也隻能是低吟嬌喘,輕嗔薄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