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幾代都是武將世傢出身的人,多少都會遇到這種場面,就是突然哪一天跑出某個人,把自己當成殺父仇人追著砍,假如自己也是從事軍職,這種情形會出現得更多。
為將為帥,累積下來的功績,哪可能不沾血腥?普通人可能很難想像,一個五歲小孩走在街上,會忽然被拉進暗巷,然後給人用刀抵著喉嚨說“因為你老爸讓我國無數百姓傢破人亡,現在我也要讓他感受同樣痛苦”之類的狠話。
這樣的事情不隻一次,成瞭我童年最大的夢魘之一,即使在十多年後,那樣的畫面還是偶爾令我一陣心驚肉跳。然而,我前兩天在受到刺激後,終於想起瞭下半段記憶,包括瞭我如何脫險,還有為何我在傢裡不曾受過襲擊的原因……我傢那幾個種花翻土的老東西,確實是一群殺人不眨眼的變態殺手……
不過,如果說本來我還有資格說什麼不滿,那也在我實際上過戰場後,正式宣告取消瞭。其他國傢不提,單單隻是索藍西亞的精靈們,在馬丁列斯要塞一戰,二十八萬精兵橫死沙場,要塞內數十萬男女老幼俘虜,被轉賣給各國的奴隸商人,算一算因此傢破人亡的牽連人數,那還真是數也數不清呢。
也因為有這個覺悟,所以當這名燃燒著悲憤恨意的精靈少女,舞動銀槍,兇狠地追著刺擊,我隻是忙著逃竄,全然沒有試圖解釋的打算,心中祈求跑去放煙火、討救兵的織芝能早點回來。
“下流的賤人,今天活該讓你撞在我手中,到下輩子去懺悔吧。”
少女的武功相當高,精靈之中有這樣優秀武技的並不多見,第五級……甚至是接近第六級的力量,已經快要稱得上是武技高手,尤其是那一手銀槍吞吐無定,讓人越來越難招架,如果不是因為我手上也有一個盾牌,趁隙抵擋,恐怕身上就不隻是三個出血傷口這麼簡單瞭。
(奇瞭,她的槍法有點古怪,是花巧太多嗎?本來應該可以更快、更具殺傷力的……
出身武將世傢,見過不少上乘武學,我隱約從敵人的槍法中察覺一絲異常,不過此刻生死一瞬,我無暇仔細去確認自己的發現,隻是竭力運起我那淺淺的真氣,一面施展滾動的地堂身法,一面貫勁於麻木的手臂,靠著那面精鋼盾牌,擋住敵人一發又一發的閃電槍擊。
“真是可恥,堂堂武門法雷爾傢族的繼承人,居然隻會像一頭烏龜似的應戰,你就沒有一點羞恥之心嗎?”
“進退有據,這才是為將之道,還有……叫我鼯鼠或鴕鳥都行,烏龜老子是不幹的,留給你老子慢慢去幹吧。”
“無恥下流!”
不愧是尊貴而高傲的精靈,被我這一激,原本就疾若星火的槍擊,倍添瞭幾分狠勁,從手臂激增的痛楚感覺來推算,即使骨頭沒有斷,也肯定瘀傷出血瞭,這樣下去,盾牌碎裂是早晚的事,而我是否能在那之前找到脫身機會呢?
認真來說,我不得不承認,眼前這名精靈少女相當有魅力。雖然看不見面孔,但纖細的小蠻腰、敏捷而英武的姿態,就連簡單的揮槍出擊,看起來都充滿少女的青春之美,讓人不由得產生幾分遐想,猜測在這套衣衫底下,會是怎樣雪白嫩滑的香軀?
假如不是因為忙著招架,手腕又痛得要死,我一定會試圖貼近,看看她胸部、玉臀的曲線,遐思一番,但現在卻全然沒這念頭,隻是拼命祈禱織芝能早點帶救兵回來,不然她本人回來當救兵也是可以的。
一下分神,防禦出現破綻,給少女騎士一槍掃在右肩,痛澈心肺,血流如註,槍上勁道好強,差一點手臂就要廢瞭。
(如果這一槍不是掃,而是刺,那就……她為什麼用掃的?難道……肯定是這樣,她平時使的兵器不是槍,是戟,所以才會這樣。
從交手以來,我就有種怪異感覺,這少女使槍的動作頗有空隙,浪費不少機會,但她提腕出槍的姿勢,看得出長年累月的鍛鏈之功;這套槍術也算上乘武技,照理說不該有三流武者的癟腳錯誤,那麼另一個可能,就是兵器不順手,從這個想法去觀察,她平日慣用的兵器應該是戟,這次是為瞭攜帶方便才換用槍,所以在掃、拖的習慣動作上,才會有破綻。
以這個想法為基礎,我試圖創造可以利用的破綻,一個最近剛剛才完成的攻擊技巧,正式派上用場瞭。
(淫動彈,射吧!
記載於淫術魔法書中的,除瞭生物的召喚術,也有一些威力較小的體術,利用體內的能源發力,不假求外力,也無須唱誦咒文,隻是我過去沒有嘗試修練,這幾天剛剛完成,初次實戰使用,手臂一揚,一枚雞蛋大小的粉紅氣彈激射而出,朝敵人面部射去。
“玄武真功的十方明器?”
精靈少女的驚呼聲中,帶著一絲掩不住的懼怕,而這份由於誤認所造成的驚恐,正是我所需要的效果,否則一記連薄木板都打不穿的氣彈,有何能力對她產生威脅?趁著她攻勢一斷,我看準她槍法的空隙,側身一滾就脫離瞭攻擊范圍。
“想跑?”
她驚醒過來,猛地一槍就往我背後紮下,威勢狠惡,卻已落入我的計算,因為距離被拉長,槍刺的力道較之前減弱,此消彼長,反而利於我防禦。
“悠久之風,依我祈願,化作堅強護盾,庇護我身。”
使用簡單的風系魔法,提升護盾的防禦力,這沒什麼難度,卻是尋常武者不會做的動作,本來應該可以收到奇兵之效,再拉遠距離,趁隙逃逸,可是這次我卻犯上瞭一個疏忽。
“風之精靈,退下!”
對於元素魔法的操控與感應,尤其是無色的風系,精靈遠比人類優異許多,我嘗試以風系魔法加強防禦,卻忘記敵人正是此道行傢,隻用瞭一句短得甚至不能能稱為咒語的短喝,就把我的魔法破去,銀槍則兇狠地刺上那面滿是龜裂的盾牌。
“砰!”
盾牌瞬間碎裂瓦解,銀槍長驅直入,卻沒刺中目標。我利用盾牌的碎裂爭取瞭點時間,向前一記撲滾,進入她身前長槍的死角,在她驚覺後退之前,抽出袖中百鬼丸神劍,蕩出一記耀眼長虹,一劍就掃瞭過去。
雖說是對方動手在先,但顧慮著眼下的時局,我不希望做得太過分,加上又念著對方是個美人兒,因此劍鋒所指隻是她的小腿,順利的話,削筋斷骨,當一輩子瘸子,總好過少掉一條腿或丟掉性命。
以百鬼丸的絕世鋒利,這一劍別說是血肉之軀,就算是鋼鐵也刺進去瞭,更何況看她靴子的厚度,不可能藏著什麼盔甲護具,但這一劍削去,發現劍刃斬之不入,甚至給劇烈反震弄得手腕疼痛,拿捏不住劍柄的,竟然是我。
(這怎麼可能?這個精靈小妞她……她為什麼能抵擋百鬼丸?
基於對精靈不擅武學的刻板印象,我之前一直忽略掉幾個不合常理的可能性,可是在百鬼丸斬之不入,甚至還給反彈出來的剎那,我突然有一種很熟悉的不祥感受,仿佛曾經在什麼地方遇過類似情形,碰上過一個同樣體如金剛的精靈。
(約伯·希恩?
這個早已被遺忘的名字,連同曾發生在馬丁列斯要塞中的種種,在腦中閃過,隻是我沒時間多做感嘆,因為這一招失手,那少女騎士已放開長槍,空出手來,一掌就往我腦門拍下。
生死一瞬,這麼近的距離根本逃生無門,我把心一橫,舉劍上撩,也管不得這時的角度,恰好形成撩陰劍這樣的下流姿勢,滿腦子想的就是希望拼個同歸於盡。隻聽得上方倒抽一口涼氣,掌勁更添瞭幾分狠意,誓要搶在劍鋒及身之前,先將我擊斃。
“住手!劍下留人!”
一聲巨喝如雷貫耳,似是男子口音,但這時雙方勢成騎虎,哪是說停手就停手?眼看就是一個玉石俱焚的慘烈局面,驀地一股強烈震波從右方颶風似的襲來,我隻依稀看見,好像是一把與人同高的透明巨劍由右方刺來,忽而又化為烏有,跟著整個人就被震飛出去。
那名少女騎士的情形並不比我好多少,隻不過是朝反方向倒跌,由此也可以看出那名拆解者的武功高明至極,純以一股柔勁,在千鈞一發之際把兩人分開。
我連滾瞭幾圈,才止住跌勢,抬頭一看,那名少女騎士也立穩身形,正要再朝這邊沖來,前方黑影一晃,一個人搶攔在她身前,伸手阻住她的動作。
“夠瞭,碧安卡。你們今日的所作所為,已經辱沒瞭精靈王的崇高意志,更將置索藍西亞精靈的驕傲於何地?是誰授權讓你這麼做的?”
縱然帶著怒意,這個聲音仍像樂曲般溫雅好聽,可以想像,這人是個與方青書類似,受過高等教育,在良好教養中出身的貴族,但他所說的話,卻讓我昏亂的腦筋為之一醒。
精靈王是精靈們所崇拜的神明之名,盡管那個少女騎士碧安卡還蒙著面,但這人卻一口喊破她的來歷,如果不是白癡,就是已經有準備擺明車馬硬幹。看他的舉止與氣勢,恐怕是後者居多,而碧安卡被他一斥責,竟然立刻單膝跪地,一語不發,這就顯示瞭他的身分非同一般,可能是索藍西亞皇族中的人物……換言之,繼娜西莎絲之後,又有一名隱身於會議幕後的高位人物,被逼出臺面上瞭。
是什麼人呢?從他的背影、高佻修長的體型、銀色的長發,我對照著腦中的人名與資料。軍方的機密情報,對各國要人都有一定的形貌紀錄,趁著這次的職務之便,我查閱瞭不少本屬於軍事機密的東西,硬是記下瞭許多資料,這時腦中對照特征,登時浮現一個人名。
(倫斐爾·格蘭納斯·斯特丁?索藍西亞第二王子?他不是難得離開索藍西亞嗎?
這是個比方青書身分還要尊貴的大人物。由於第一王子才能平庸,所以儲君之位始終未立,諸王子中又以他最出類拔萃,如果改天索藍西亞王一命嗚呼,他就有很大可能接掌王位,不過……聽說他有個喜好東方文化的怪癖,因此不討他父王的歡心。
但是,這個發現卻讓我有瞭一個新的疑惑,因為剛剛將我與碧安卡從危機中分開的那一擊,掌勁雄渾,火喉老辣,不是隨便可以施展出來的,即使是冷翎蘭這樣的高手也要甘拜下風。倫斐爾的名頭響亮,但軍部情報中並沒有對他的武功特加著墨,這麼高明的一掌,他發得出來嗎?更何況他的聲音,並不像剛才那聲巨喝……
“少年人爭勇鬥狠,出手這麼重?這次僥幸逃過一劫,下次可得收斂火氣瞭。”
倫斐爾的出現突如其來,我一直把註意力放在他身上,渾然不覺其他,直到這個平和儒雅的男子語音傳來,正是剛剛那一喝之音,我方才驚覺旁邊不遠處還有人,一面說話,一面緩步走過來。
黑色的長發,三絡短需,歲數約莫四十開外,模樣看來十分俊雅出塵,一雙眼睛神光內斂,顯然有著很高的內力修為,我不認識他,但看來肯定不是個簡單人物,然而,不管他是什麼人,目前對我的意義不會大過路人甲,因為我理智稍復,立刻就想到一件極為不妙的事。
被這一折騰,莊園中已經起瞭火頭與濃煙,薩拉城中不可能看不到,更何況織芝已經跑出去一會兒瞭。這樣一來,別人不說,冷翎蘭會立刻趕到,屆時大傢一碰面,什麼好的壞的都會被揭穿,尤其是對織芝那邊,我現在將會百口莫辯,事情將超乎想像的麻煩。
當機立斷,我隻能立刻做一個判斷,盡管冒險,但這位精靈王子如果真如傳聞中的精明幹練,相信他不會與我有不同的意見。
“倫斐爾王子,在這裡鬧出瞭大醜聞,相信您也不樂意見到吧?我以阿裡佈達萬騎長的身分,想和您談個交易。”
放眼大地之上,像我這樣整天談條件多過打仗的軍人恐怕不多。而且索藍西亞精靈並不是談判的好對象,因為驕傲的精靈,九成都是嚴重的種族歧視者,碰上他們,沒有什麼交易餘地。
不過,倫斐爾卻似乎是剩下的那一成人,又或者他隻是被情勢所逼,不得不妥協。畢竟索藍西亞出動突擊隊,在阿裡佈達境內進行綁架工作,這件事情傳出去,索藍西亞立刻名聲掃地。
我們達成的協議很簡單,就是立刻罷鬥,他把手下第一時間撤走,由我負責把阿裡佈達的部隊穩定下來,封鎖所有消息,阻止醜聞的爆發。
“法雷爾萬騎長,你們父子兩代,染滿瞭我精靈同胞的鮮血,我並不想領你的情。”
“王子殿下不必領情,這是互惠,不是人情。你怕醜聞,我怕會議開不成,如此而已。”
火燒眉毛的壓力,是促成國際談判的最佳接著劑,雖然王子殿下冰冷的表情,讓人想起雪中的水晶,但當他開始撤退手下,我也沖下去穩住趕來的援軍,這個交易不用說也成瞭。
事情鬧得這樣大,我的身分又被人認瞭出來,想要繼續隱藏已經不可能,爭取一個先離開的機會,是為瞭亡羊補牢。路上遇見瞭趕回來救援的織芝,她看到我,又驚又喜,幾乎是熱淚盈眶地撲瞭上來。
“相公,幸好你平安無事,我……”
幸好之前一番話哄住瞭這個精靈傻妞,不然現在要說話就不方便瞭,我把織芝摟得緊緊的,在她耳邊輕聲卻堅決地說瞭一句。
“答應我,等一下不管發生瞭什麼事,你都不可以認出我來,知道嗎?”
一句話說完,也不管織芝反應如何,我放開她就走,隻看到她呆瞭一下,跟著就點點頭,卻很識趣地沒有跟上來,看來多少明白瞭我的意思。
之後我閃電沖到前頭,要指揮著莊園裡受傷的殘軍,滅火與救治傷者。在我下集合令的時候,那群精靈自然也撤退光瞭,所以接下來的問題,就隻剩搞定從薩拉城過來的援軍。
照理說,領隊的人如果是冷翎蘭,那麼隻要短短幾句,我就可以把事情交代清楚,以她的精明,自然會認同我的做法,一起把這件醜聞壓下,免得破壞會議氣氛。
我從高處俯視,隻見一道藍色倩影搶在大隊援軍之前,由山腰處閃電往上飆射,輕功好快,卻不是冷翎蘭是誰?隻要和她一見面,說個幾句,危機就先過去瞭。
不過,事情卻朝著最不妙的情形發展。就在藍色倩影疾風般地飆上山崗,我正要往前迎上時,周圍空間的靈波無預警地震動起來,另一道黑影搶先在山崗上緩緩現身。
瞬間移動的魔法,赫然比冷翎蘭的輕功快上一步,結果當冷翎蘭出現在我面前時,娜西莎絲也同時現身,這下子我什麼話都說不出來瞭。
冷翎蘭確實是個很聰明的主帥,她一看狀況,眉頭微皺,隻是問我目前情形如何,而不問我發生瞭什麼事。我當然也就隻報告護莊部隊的傷亡情形,同時加上一句貴賓已經獲得保護,安全無礙,送往他處,而對其他狀況絕口不提。
短短一刻鐘之內,情形越來越惡化。莊園內的火頭是全部撲滅瞭,但莊園外的緊張氣氛卻才剛剛開始,娜西莎絲會察覺有異而前來此處,其他人當然也能。就在一刻鐘內,以萊恩·巴菲特為首的各國要人,簡直就像是約好瞭一樣,相繼出現在眼前。
“翎蘭公主、法雷爾萬騎長,這裡發生瞭什麼事?”
會問出這句話的,都是二三流的嘍囉人物,真正的重要人物,不用自己開口,卻都在等待著回答。然而,被這麼多頂尖人物的目光給集中,有關切,也有等著出糗的敵意,縱然我再怎麼膽大無畏,卻也沒法在這時過分胡言亂語,隻能簡單交代,剛剛這裡出現暴徒襲擊,我恰好經過,率隊擊退。
“暴徒究竟是何來歷呢?”
伊斯塔人不安好心地這麼問瞭,我正不知是否該將預設答案說出口,不知何時出現在人群中的茅延安,大搖大擺地搶上一步,說在這種時候掀起騷動,這很有可能是黑龍會的陰謀,大傢要小心註意。
好大叔,真是英雄所見略同,連證據都不用,就把賊贓一股腦地都栽在黑龍會頭上,如果黑澤一夫那個鳥人在這邊聽見,不知道會不會把你追斬到南蠻去?但是你說話就說話,為什麼還要朝我使眼色?怕別人不知道你在耍奸嗎?
然而,伊斯塔人卻對這個草率的推論不表認同,娜西莎絲更率先出言嘲弄,表示為何一切陰謀的背後都有黑龍會?堂堂阿裡佈達的王都,卻任由黑龍會的奸徒橫行無忌,為所欲為,這不是太好笑瞭嗎?
“尊使這麼說就不對瞭,陰謀的背後不是黑龍會,那難道該是伊斯塔人嗎?這麼說起來,最近敝國王都確實有幾件怪事,要請尊使協助調查一下……”
淡淡的一句還擊,但當這句話出自冷翎蘭口中,任誰也聽得出裡頭的危險氣氛,這一對同列於七朵名花中的美麗絕色,同時也是誓不兩立的死敵,更何況伊斯塔人最近在國內確實策動幾件陰謀,包括襲擊我在內,都有形跡可循,這一下發話,登時令娜西莎絲氣勢受挫。
但這伊斯塔的魔女也不是好惹角色,隨即出言辯駁,表示伊斯塔使團在薩拉附近受到襲擊一事,到現在還沒有下落,當初表示要承擔責任的某人,是否該有所擔當?
咄咄逼人的責問,冷翎蘭卻顯得很平靜,一句“某些民族陰險狡猾,焉知是否有人自導自演,亂人耳目”就把這問題推回去。一時間,火爆的氣氛仿佛令眾人置身戰場,全然忘瞭眼前的殘破山莊,還有究竟為何而來。
情勢正自僵持,一個平和中正的男子語音,適時地解決瞭敵我雙方的問題。
“萊恩總統、冷大國主、各國重臣,請稍安勿躁,敝人保證各位都會得到一個很圓滿的解釋。”
隨著這聲音,兩個人影從青煙裊裊的焦黑大門中走出,為首的一人,正是之前未曾公開露面的倫斐爾王子,而跟隨在他身後走出的,則是那名身分不明的中年文士。
(糟,看這架勢,該不會是倫斐爾的隨護高手吧?聽說倫斐爾和方青書一樣,都是心禪老禿驢的得意弟子,難道就因為這樣,從光之神宮調高手保護他?哼,真是種族歧視,美形的精靈王子就連護衛都長得帥,我就要整天看不良大叔,沒天理……
心裡胡思亂想,我忽然警覺到事情嚴重性,畢竟索藍西亞的頭號重臣浮現臺面,造成的沖擊將不亞於當初娜西莎絲的現身,我可以想像到身邊這時的震驚與沖擊,而耳邊一片的寂靜無聲,正說明瞭這個猜測。
緩緩轉頭四顧,看到的東西一如所料,在場眾人有不少都變瞭臉色,除瞭萊恩、冷翎蘭這樣權力中心的人物,就連茅延安都停瞭動作,面上露出喜色。隻是,他們目光集中的對象,卻有些古怪,雖然是望向倫斐爾,但目光落點卻放在他身後,那一名中年文士身上。
“關於今天發生在這裡的事,老夫和倫斐爾王子稍後會做出解釋,但在那之前,我可以證明,伊斯塔使者團確實在薩拉城外遇到襲擊,並非虛言偽造……”
這番話沒頭沒腦,更一下子把話題扯開,幫伊斯塔人說起話來,讓人弄不清楚這人到底是幫哪一邊的,隻看他輕撫短需,溫言說道:“當時的情形相當兇險,我適巧路過,協助伊斯塔的朋友抵抗敵人,經過一番戰鬥,終於將對方擊退。這些兇徒身分不明,雖然有部分是阿裡佈達人,但究竟為何而來,由何而來,還需要詳加調查才能弄清楚……”
一番話語驚四座,我偷瞥向娜西莎絲,隻見她面上浮現喜色,顯示這名中年文士正是當日她口中“神秘出現,幫伊斯塔使團擊退兇徒”的高人,而冷翎蘭的表情則是陰晴不定,不知道她是否認出瞭這中年文士的身分?
在場眾人中,大概有九成以上和我一樣,知道這中年文士大有來頭,卻不知他究竟是何方神聖。若說他是王族政要,他身上少瞭那種世俗之氣;若說是絕世武者,當世五大最強者中,與他比較形貌相符的是……
隱隱約約,我聽到後頭有人在做猜測,但變態老爸我不會認不出;至於若說黑龍王會這麼大剌剌地現身人前,恐怕連黑澤一夫自己都不相信。正當我要找大叔把事情問個明白,這名中年文士已經主動發話。
“老夫心燈,本乃一介方外閑人,因為此次和平會談關系大地萬民福祉,受我師兄所托,暗中關照協助,各位賢達有禮瞭。”
一句話說出,在人群中掀起瞭無聲的騷動,人們的目光由疑惑轉至震驚,繼而變成熱切之色,情形竟然與萊恩初蒞薩拉城時候的氣勢有幾分相像。
光之神宮對整個大地的影響力,是連三歲小兒都知道的事。執掌光之神宮的最高權力者,是德高望重的心禪聖僧,謠傳他的武功修為已不在五大最強者之下,但由於從不出手,所以難以證實,隻能從他的數名得意弟子,隱約得窺這名神僧的修為。
眾所周知,心禪聖僧還有兩名同門。大師姐心劍神尼,名列五大最強者之一,長年閉關清修,與世隔絕;三師弟心燈居士,少年時得逢奇遇,精擅極其罕見的火系魔法,據說是位性情淡泊、愛好文藝的雅士,自從師兄接掌宮主之位後,飄然而去,雲遊四海,再不問權位世俗之事,由於行蹤飄忽,並沒有多少人見過他。
但愛好文藝卻不代表武功不強,光看心劍與心禪,就不難想像這位心燈居士到底手下功夫如何。更何況,即使不問世間俗事,他仍是慈航靜殿公認的第三號人物,能動用、影響的范圍,不會低過萊恩多少,而這樣一個傳說中的大人物,居然為著和談會議,親臨薩拉城?
(呃……糟瞭,心禪來瞭倒不怕,怎麼偏偏是這傢夥?
我心中猛犯嘀咕,因為對我而言,心燈居士除瞭是位大人物外,還多瞭一層身分,就是羽霓、羽虹兩姐妹的撫育恩師。萬一這位大人物知道瞭我對羽虹的種種禽獸作為,那……
當我心裡七上八下地犯著不安,一抬頭,卻剛好看見被包圍在簇擁人群中的心燈居士,也正朝我這邊看來,眼中的笑意溫和,但出口的那一句話,卻令我驚得魂飛魄散。
“法雷爾將軍嗎?果然是名不虛傳的少年英雄,聽我兩個不成器的徒兒說,你在南蠻神出鬼沒,機變無雙,挑動分裂四大獸族,顛覆蛇族的奸謀,更甘冒大不諱地強拔萬獸尊者的虎需,大有俠氣,老夫很欣賞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