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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小慕容見文淵醒來,伸伸舌頭,低聲道:“好啦,不說瞭,放你一馬啦。”

  華瑄向文淵一望,想著剛才的夢境,一顆心跳得如同打鼓相似,連忙別過頭去。

  文淵見華瑄臉上紅撲撲地,心道:“我可不能讓師妹難堪,昨晚的事,就當自己沒見到罷。”當下若無其事地站起身來,伸瞭個懶腰。

  小慕容忽道:“喂,你昨晚睡得好不好啊?”

  華瑄嚇瞭一跳,直向小慕容使眼色,小慕容卻笑嘻嘻地不理。

  文淵道:“好得很啊,就是地板硬得很,現在腰有些難過。”說著在腰後捶瞭捶。

  小慕容眨眨眼,道:“那倒好。喂,你幫我們買些早點吧,我們要換衣服。”

  文淵應瞭,便下到一樓去。小慕容向華瑄一笑,道:“換衣服罷,裙子別忘瞭。”

  華瑄面紅耳赤,道:“我知道啦。”便將睡衫除下,內兜被汗水弄濕,也換瞭下來。

  小慕容換好衣衫,華瑄還坐在床上穿衣,忽聽文淵敲著門,道:“師妹,慕容姑娘,換好瞭嗎?”

  小慕容道:“好啦,進來吧!”

  華瑄吃瞭一驚,叫道:“文師兄,還沒……啊!”但文淵已開門走瞭進來,卻見華瑄隻穿瞭一件小衣。華瑄驚叫一聲,雙手掩起身子,文淵連忙轉身而出,關上瞭門。

  華瑄滿臉通紅,手忙腳亂地穿著衣服,叫道:“慕容姐姐,我真的要生氣瞭!”

  小慕容笑得前俯後仰,笑道:“對不起啦,別氣,別氣,姐姐給你陪罪,別不高興啦!”

  華瑄又羞又急,穿好衣裙,叫道:“文師兄,進來啦!”

  文淵開門進來,把幾個紙包往桌上一放,轉過身去抓抓頭,道:“嗯……那裡面有包子饅頭,你們先吃罷。”說著在包袱裡翻出本書冊來,遠遠坐到一邊去看。

  華瑄拿瞭個饅頭,側頭瞧著文淵,低聲道:“文師兄,你不吃啊?”

  文淵不小心又見到華瑄體態,心猿意馬,哪裡能吃得下,支支吾吾地道:“嗯……等一下,我看看書,一會兒再吃。”

  小慕容格格一笑,低聲道:“妹子,這叫‘秀色可餐’,你多給你師兄看看,他這輩子都不吃東西啦。”

  文淵差點沒把書落瞭下來,暗自苦笑,心道:“跟這小魔頭在一起,真不知是福是禍?”華瑄隻是低頭,羞得不說一句話。

  小慕容和華瑄要養傷,三人便在客店中住瞭數日。好在華瑄未再做綺夢,文淵這幾夜也就安安穩穩。三人日間擇時出外遊湖,其餘時間兩女休憩,文淵便自行運氣打坐,有時到無人處練奏“文武七弦琴”,漸漸能捉到訣竅,料想能掌握內息和琴弦的協和時,便能以此助益內功修習。

  文淵、華瑄和小慕容相處數日,雖知她是武林魔頭“大小慕容”之一,卻也不覺得如何,隻覺她雖然有些古靈精怪,但平日笑語晏晏,跟華瑄更是有說有笑,直跟一般小姑娘無甚分別。文淵跟兩個俏麗的少女同住,以禮把持,偶有小慕容作弄,稍現尷尬之外,倒是和樂融融。

  兩女有文淵照料,安心休養,十餘日過去,小慕容和華瑄內傷已愈,想起當日受趙平波之辱,都是心有不甘,決意找人算帳。小慕容便時常到城中搜索,要查出趙平波居住何處。

  這日華瑄和小慕容一齊出去找趙平波,文淵在客店閑不住,便也在杭州城四處走走。這幾日來,他也把杭州城走的差不多瞭,今日到得西街上,作富傢打扮的人卻比平日多瞭不少,似乎有什麼熱鬧事。文淵心中奇怪,心道:“怎地如此多官紳和富傢子弟?”心念一動,又想:“說不定也有那靖威王世子在內,我何不去看看?”

  當下文淵便跟著人群走去。走瞭一陣,忽見前方幾個身影有些眼熟,上前一照面,一個穿著寶藍直裰的中年人側頭望來,“咦”地一聲,卻是當日初來杭州見過的宋尚謙,一旁是張知德、張知方兄弟,宋夫人和兩個丫環不在。

  文淵道瞭個禮,笑道:“三位,幾日不見,近來可好?”

  宋尚謙笑道:“承文公子關料,甚好。文公子也要去見那佳人嗎?”

  文淵道:“不是,晚生正想請教,今日這兒如此熱鬧,冠蓋雲集,那是什麼緣故?”

  宋尚謙笑道:“文公子不曾聽聞紫緣姑娘麼?”

  文淵道:“晚生到杭州未久,確實未聞其名。”

  宋尚謙道:“這就是瞭。想必文公子不識這風月之事,否則紫緣姑娘乃當代第一佳人,豈有不聞之理?”

  文淵道:“願聞其詳。”

  宋尚謙道:“這位紫緣姑娘,是水燕樓裡第一頭牌,真乃是才貌雙全,色藝無雙。尋常人是難得見到她一眼,便是富豪達官,她也未必接客。即便是接瞭,最多也隻是吹彈一曲,再不然是一番歌舞,談文論詩之類。想碰碰她的手,也是千難萬難,若要強來,便是抵死不從,老鴇也沒法子。”

  文淵正聽得好奇,宋尚謙又道:“紫緣姑娘積瞭一些金銀,便會分給青樓裡的姊姊些,剩下的都給瞭杭州城裡的貧苦人傢,自己始終沒什麼錢財。是以她雖然有些自居清流,跟其他同行倒也處得甚好,不少窮人還感激她哪。見到老鴇逼著新來的雛兒從業,她便和姊妹暗中向老鴇求懇,也救瞭幾個女子不墮風塵。”

  文淵心中感慨,道:“如此女子,又如何會淪落在風塵之中?”

  宋尚謙道:“這我就不知道瞭。紫緣姑娘雖說賣藝不賣身,可盼望一親芳澤的王公貴族,不知有幾多人。曾有個橫官,求色不成,恃強行暴,來個霸王硬上弓。當夜紫緣姑娘哭得死去活來,還是其他姊妹勸著,否則當真便要尋死。”

  文淵大感憤慨,問道:“那昏官是哪一個?”

  宋尚謙皺紋想著,一時記不起,張知方在一邊道:“是位姓鄧的錦衣衛百戶,事情傳出沒兩天,人還沒出杭州城,便有一群叫化子圍瞭上去,拼死拼活,竟把他和幾個隨從打死瞭,這是我一個親戚親眼見到的瞭。”

  文淵點點頭,說道:“想是這些乞丐都受過這位姑娘的恩惠,為她出氣,這才敢向錦衣衛動手。”宋尚謙壓低聲音,道:“這話是不可以亂說的。事後官老爺追查起來,杭州城裡忽地一個叫化子也沒瞭,不知到哪裡去拿人,隻好作罷,城裡才又多瞭叫化子。”

  文淵心道:“這位紫緣姑娘如此為人,本來定當是好人傢的姑娘,遭此不幸,卻能有此心境,實在難得,可見風塵之中,亦有奇女子。”對這位未曾謀面之女,不禁心起敬意,又問道:“這跟今天之事又有何關連?”

  宋尚謙笑道:“今日是紫緣姑娘的生日,這些慕名而來的達官貴人,都想趁機一睹芳容,大獻殷勤,至於所圖,那還有得說嗎?”

  文淵笑道:“三位亦同?”宋尚謙笑道:“連遠在洛陽的靖威趙王爺世子都來瞭,我等不過去瞧瞧熱鬧,哪能冀望什麼?”

  文淵心中一懍,暗道:“果然他也來瞭。這趙世子行止不端,這事他自然不會錯過。他雖居世子之權貴,也不能橫行不法,這事我豈能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