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燭影瑤光

  李瑟遇到道衍後,他前二十年的所有想法和信念,都被完全的顛覆瞭。盡管他處處掩飾,可是那種因為心靈愉悅,因發現瞭宇宙人生的一些秘密而帶來的激動,都逃不過兩個人的眼睛。

  一個是古香君,因為她太熟悉李瑟瞭,他的一舉一動,甚至細小的變化,都逃不過她的眼睛。

  而另一個人雖然接觸李瑟的時間很少,可是她太聰明瞭,再加上她來到瞭繁華的都市,憑藉她的睿智,開啟她的慧眼,所有眾生的喜怒哀樂,無不顯現在她眼中,無不使她眼界大開,這人自然是智慧超絕的楚流光瞭。

  這天李瑟來看楚流光,建議道:“我不常來看妹妹,還請妹妹原諒。你如果嫌悶的話,讓寶兒或者香君陪你走走,就不會悶瞭。外面有很多新鮮的事物呢!你應該瞧瞧。”

  楚流光笑道:“沒有悶呢!寶兒傢大的很,我都還沒有逛遍呢!哥哥不得閑,也不用天天往我這裡跑。”

  李瑟笑道:“我哪有什麼事做,還不是整天亂逛!不過聽到妹妹的一件趣事,就忍不住跑來問問瞭。”

  楚流光笑道:“是不是我幫人逃脫官司的那件事情?”

  李瑟道:“不錯。我聽寶兒說,她有一個朋友,不知為什麼,以不孝之罪,被他父親告到瞭衙門裡。不孝當治罪,而且就算他父親有什麼錯,也沒有兒子告老子的道理,這官司是一定輸的瞭。可是聽說你教瞭他一個主意,使他免於被懲罰瞭。寶兒都不曉得你出的是什麼主意,非要我來問你,再加上我也很好奇,就來問你瞭。”

  楚流光笑道:“沒什麼啦!我隻是讓他在左手寫著:妻有貂蟬之貌;右手寫著:父生董卓之心。然後讓他在堂上隻是痛哭,一句話也不說,最後把雙手給那官員看就是瞭。”

  李瑟聽瞭楚流光的話,立刻就明白瞭這件事情。董卓和貂蟬算是公媳的關系,董卓卻貪圖貂蟬的容貌,想霸占她,是古代喪德敗壞的一個代表,因此審案的官員一看,立知其意,以為事實是做老人的不對呢!見這孩子很孝順,不把傢醜外揚,就把人給放瞭。因為此事大是不雅,所以楚流光不把這個主意告訴給王寶兒,難怪王寶兒打聽不出來。

  楚流光見李瑟沉思不已,道:“大哥,你是生氣瞭嗎?我亂出主意,管別人傢的閑事,欺負老人傢,你定會怪我吧?”

  李瑟哈哈笑道:“沒怪你啦!其實有很多老人,雖然是好心,但也是很可氣的,為瞭子女能實現他們的夢想,或者為瞭讓子女按他們認為正確的路走,可是不擇手段呢!人人其實都有他們自己的夢,再加上時代在變化,所以有時老人體諒不瞭年輕人的心,這就造成瞭痛苦和隔膜,也是人間的悲劇呢!而且妹妹聰明的很,我相信妹妹絕不會做錯事情的。”

  楚流光聽瞭微微點頭,心想:“大哥果然聰明多瞭,他的心裡沒有障礙瞭,真是又開通,見識又高。要是以前,說不定會怪我呢!”望著李瑟,心裡甜絲絲的。

  二人正在閑聊,忽然,一個少女突然闖進屋來。楚流光站起笑道:“花妹妹是怎麼瞭?這麼風風火火的?來,先坐下來吧!有什麼事情也得慢慢說啊!”

  來人正是和冷如雪鬧瞭別扭的花如雪。花如雪也不理會楚流光,對李瑟哀怨地道:“公子,我隻想問你一句話,你要老實地回答我。”

  李瑟見瞭花如雪的神情,奇道:“發生什麼事瞭?有事請說好瞭,我可沒騙過你啊!”

  花如雪道:“那好,我問你,你到底愛我不愛我?”

  李瑟雖然聰明,可是這個問題棘手的很,看瞭楚流光一眼,然後遲疑地道:“我……我雖然想愛姑娘,可是我是有傢室的人,因此恐怕姑娘對我的恩情,我是不能消受瞭。”

  花如雪不等李瑟說完,就道:“可是冷如雪呢?你為什麼就可以要她?”

  李瑟尷尬地道:“這個……這個是不同的。有些事情,實在是一言難盡。”

  花如雪道:“好,那就不說這個瞭。我問你,我的名字,你為什麼要起的和冷如雪一樣?你見到我的時候,原來心裡面一直在想著她,連給我起的名字都和她的一樣。別的我可以忍受,可是你為什麼要這麼殘忍,連我的名字都要和她一模一樣?我隻是想要你給我起個名字,隻屬於我的一個名字而已!難道這麼一個小小的要求,你都不能做到嗎?難道我在你的眼裡,還是一個畜生嗎?為什麼……為什麼這麼一點快樂,你都不給我?你都不給。”說完泣不成聲。

  李瑟目瞪口呆,花如雪一直以來單純可愛的很,雖然李瑟知道她深愛著自己,可是因為不能愛她,隻好處處躲避,不過見她單純的很,也沒什麼難以招架的,也不給他增添麻煩,還處處幫他,所以對她很感激的。如今見她突然傷心欲絕,哀怨無比,不由憐念大起。

  李瑟柔聲道:“花妹妹,你不必難過,我認識你的時候,還不知道世上有冷如雪這麼個人呢!所以你不必傷心,你的名字,我的確是為你起的。我認識你在先,遇到冷姑娘在後,你們名字一樣,隻是巧合而已。就算重名,也是冷姑娘重你的,你不必因為這個難過。”

  楚流光也笑道:“是啊!妹妹平時溫柔大方的很,今天怎麼因為這件小事不開心瞭呢!來,到姐姐這裡,仔細說給姐姐聽,看看妹妹因為什麼不開心。”

  哪知花如雪毫不領情,看也不看楚流光一眼,盯著李瑟道:“好,你既然說我的名字不是因為她起的,那麼這是你寫給誰的?”

  花如雪說完,手一張,就出現瞭一張紙條,遞給瞭李瑟。

  李瑟看瞭一眼,那熟悉的字跡,一下令他想起和冷如雪初婚的甜蜜歲月,不由一陣恍惚,隨即嘆道:“不錯,這是我寫給冷姑娘的。可是……”

  花如雪不等李瑟說完,搶過那張紙,往李瑟臉上一拋,隨即跑瞭出去,哭道:“你是壞人,你們人都是壞的。我恨你,我再也不愛你瞭。”

  紙張在李瑟頭上化做無數碎片,慢慢散落,宛如煙花,又似飄雪。李瑟的心裡也寒冷如冰,他無力地伸出手,可是知道挽留不瞭什麼,又放下瞭。

  楚流光見瞭,忽地也是傷感,忙強笑道:“大哥,花姑娘氣走瞭,你為什麼不去追她。”

  李瑟黯然道:“我以為我看破瞭一切,心再也不會悲傷,可是遇到事情,看到讓一個好女孩傷心,我卻無力改變什麼的時候,我還是忍不住心裡悲痛,這就是人生,悲歡離合,不可避免。”

  楚流光道:“可是你可以讓花妹妹開心啊?隻要你想。”

  李瑟道:“早晚她會傷心一次,何必呢?早傷心,早痊愈,讓她去吧!”

  楚流光道:“不一樣的。花妹妹外柔內剛,你去挽留她,她也不會留下的,但是你去哄她,她的傷心就會減輕許多。”

  李瑟聽瞭,知道楚流光聰明絕頂,又是女孩子,定然瞭解女孩子的心思,忙道:“好,我聽你的。”

  李瑟躍出房門,往棲香居奔去,料想花如雪就算想離開,也必會先回去收拾東西的。

  李瑟才到半路上,忽然一人從道旁躍出,攔住瞭李瑟。李瑟見瞭,奇道:“梁弓長,怎麼是你?不是叫你不要到處跑嗎?我要不是有要事,就帶你們離開京師瞭,你們等我就是,何必著急?”

  梁弓長嬉皮笑臉,在李瑟耳邊耳語瞭幾句。李瑟吃驚地道:“什麼?你們又把薛姑娘給擄去瞭?你們失心瘋瞭不成?不是讓你們老老實實的嗎?這次又是為瞭什麼?”

  梁弓長道:“玉大,是這樣的啊!我們要煉一味丹藥。”

  李瑟臉色一沉,道:“煉丹藥?你們要把她……你們糊塗啊!快說,她現在在哪裡?你們把她怎麼樣瞭?”

  李瑟心急之下,伸手就抓住瞭梁弓長的衣領。梁弓長連忙掙紮道:“玉大別急,她可是好好的呢!您要是不答應,我們怎麼敢胡亂行事,和您搶女人?再說她可是關乎您的大計啊!”

  李瑟暗怪自己魯莽,松開手道:“那你快帶我去,把她放回。你們既然知道我的大計,還是不聽話,真是不曉得你們怎麼想的!”

  梁弓長道:“玉大請和我去玄武湖就知道啦!”

  李瑟一怔,心裡一嘆,暗道:“花姑娘,對不起你瞭,我要去救薛姑娘。你恨我好瞭,那樣對你恐怕更好,你早忘記我,就能早得到幸福,我因為喜歡你,才不能害瞭你。看來天意也是讓我們早日分離,連最後一面都不讓我們見。”

  梁弓長見李瑟忽地發呆起來,心裡暗笑,道:“玉大,您這麼擔心薛姑娘,看來您很愛她啊!”

  李瑟把花如雪的事情拋在腦後,道:“愛她?你怎麼這麼說?走吧!我去瞧她,你們老是給我惹麻煩,真是不曉得你們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老大。”心裡想:“愛?我不知道什麼是愛,我可能對香君是愛,希望一輩子在她身邊,可是為什麼我心裡總是有一絲的遺憾?煉心之道,真是非常困難之事。”

  梁弓長見李瑟著急的樣子,便隨他去瞭。心想:“老大泡妞的功夫真是出神入化瞭,讓薛瑤光魂不守舍,神魂顛倒的,害瞭相思病,老大卻還不知道呢!今天成全他們,老大到時心裡一定高興。”

  梁弓長洋洋得意,把李瑟帶到玄武湖上的小舟,其餘三大淫賊鐵鼎等三人都恭候多時瞭,見瞭李瑟自是一番親熱。

  四人絕口不提薛瑤光的事情,隻是陪李瑟飲酒,談天說地,說些不著邊際的話,李瑟此時心裡也是定瞭,曉得薛瑤光無恙,既然來到這裡,薛瑤光也就沒什麼危險瞭,索性陪四人飲酒。

  李瑟胡說八道瞭一番,胡亂吹噓,又察看四人的意思,暗中勸他們改邪歸正,四人對李瑟的話倒也很是聽從,李瑟不由安慰,心想:“假以時日,說不準可以讓他們脫離蝴蝶派呢!”

  直到月上林梢,五人盡興而罷,梁弓長笑嘻嘻地把微醉的李瑟拉起,道:“玉大,該您入洞房啦?”

  李瑟本來就沒喝多少酒,聽瞭這話,立時清醒瞭,心下雖狐疑,卻假意大著舌頭道:“什麼洞房?”

  “南蕩”杜開先大笑道:“玉大,我們為您找來瞭一個絕美的小姐啊!讓您享用,我們做兄弟的能為您效勞,真是高興啊!梁老大還說有什麼別的用處呢!總之,玉大快用些真本領,讓我等開開眼界吧!”

  杜開先邊說邊是狂笑。接著四人不由分說,就把李瑟擁進船艙裡。船艙裡燈光明亮,佈置的豪華艷麗之極,打磨光滑的地板,發出微黃色的光,床幃曼妙,床上鋪的是艷紅色的床單,極是喜慶。

  李瑟瞧見地板上伏著一個穿著紅衣的美貌少女,容顏之美,在燈光的掩映下,更是使人不敢逼視,正是風華絕代的薛瑤光。

  李瑟看瞭一驚,連把四人拉出,在艙外道:“你們到底要做什麼?都把我弄糊塗瞭。”

  梁弓長神秘地一笑,道:“玉大,您是不曉得啊!其實這薛丫頭早迷上您瞭,我偷偷聽她說話,知道她在想您呢!這不,我們做兄弟的就把她給擄來瞭,既幫瞭您,又幫瞭她,真是兩全齊美的事情啊!”

  李瑟聽得眉頭緊鎖,道:“這丫頭會喜歡我?不行,我還有幾個女子沒迷倒呢!要是先被她纏上瞭,豈不是礙手礙腳的?那可是很麻煩的。你們不曉得我的計劃,還是不要再自作主張幫倒忙啦!”

  梁弓長奇道:“玉大,不會啊!女孩子要是被弄上瞭床,就會越發的愛你瞭,到時您予取予奪,不是更加的得心應手嗎?豈會是您的障礙呢?”

  李瑟心想:“這傢夥看來還真有些見識。”便道:“你說的是有道理的,不過這薛姑娘的脾氣你就不瞭解瞭。她可是個聰明人,再加上被我迷住瞭,愛上我瞭,豈會不嫉妒?女人如果愛上一個人,那是沒有不希望意中人隻愛她一個的。不過因為我先有瞭妻子,她沒有辦法,自不會找香君的麻煩,可是如果我再要接近別的女孩子,那是再也休想瞭。她聰明又幹練,看管起我來,那還有什麼難的?如此一來,我們的大業豈不是付諸東流瞭?”

  李瑟說的四大淫賊面面相覷,作聲不得。李瑟見瞭,有些得意,見效果已經達到瞭,也就不再說話,靜看這四個傢夥如何收拾局面。

  好一會兒,鐵鼎摸摸肚皮,皺著眉頭道:“玉老大,您說的確實是大道理。可是您是我們蝴蝶派的門主啊!您要是用上瞭我們門派的功夫,那女孩子被您用過之後,豈不是什麼都會聽您的?何來嫉妒之說?”

  李瑟微微一笑,心想:“幾個傢夥原來太笨啊!世上哪有這樣的功夫!”道:“你們說的是小乘功夫,如果以情欲奪得女子一時的身心,倒不是難事,可是我要的乃是她們的心。女人一旦愛上,就不會輕易改變,這才是最寶貴的。我行的乃是大事業,因此不能不慎重,務必讓她們全心愛我,方能助我成就大事業。”

  四人聽瞭,齊聲贊嘆,大誇李瑟高瞻遠囑,深謀遠慮。過瞭一會兒,梁弓長忽地把李瑟拉到一邊,有些忸怩地道:“玉大,我要煉制一些丹藥,需要資質極佳的女子的紅丸為藥引,薛瑤光是極好的鼎爐,您要是覺得她有些多餘,不如把她讓給我好瞭,我盜瞭她的處子之身,她定會愛上我,於我們蝴蝶派是一樣的大有好處。我用其落紅煉制丹藥,可以延年益壽,增加功力,不過如果玉大要是改變主意,親自用瞭薛瑤光,屬下會更高興的。我相信門主的功夫,嘿嘿!如果能親眼目睹門主的功夫,屬下可是榮幸之至呢!”說完一臉奸笑。

  李瑟聽瞭一驚,道:“你這歪門邪道的東西,還是不要用好瞭。以女子的紅丸煉制丹藥之說,乃是虛妄無稽之談,你豈可當真?”

  梁弓長奇道:“什麼?難道師父傳下來的法門是不中用的?那我更要驗證啦!如果玉大覺得薛瑤光還不是破身的時候,那麼我去找別的女子好瞭,雖然資質差些,也沒有辦法啦!”說完搖頭嘆氣。

  李瑟聽瞭,腦筋一轉,道:“好啦!這樣好瞭,我去把薛姑娘迷倒吧!至於以後的計策,我想會有辦法解決的。”

  梁弓長聽瞭大喜,說道:“我就曉得玉大的功夫可是非常高深的。”

  在李瑟走進船艙前,梁弓長笑呵呵地遞上來瞭一塊白色的紗佈,李瑟知道他的意思,笑瞭一下,拿著走進船艙。

  梁弓長望著李瑟的背影,忽地露出狡猾的笑容,不過隨即一皺眉,面現愁容,心想:“怎麼我計策得逞,卻有些不開心呢?難道我……”梁弓長對他想到的事情有些恐懼,忙壓下想法,搖瞭搖頭,走瞭開去。

  船艙中燭影搖曳,流光閃爍,映在華麗的船板和屋中的擺設,煞是眩目。但更迷人的是船板上的一個美人,其明眸皓齒,在燈光中迷人魂魄,任是柳下惠到此,也怕要失心動意。

  李瑟盯著眼前的美人足有好一會兒,然後忽地轉身出門,對著門後的四人道:“你們這是做什麼?難道真要看我表演蝴蝶派的禦女心法?”

  四人也不覺尷尬,齊聲說好。李瑟不覺莞爾,道:“你們放心好瞭,我日後自會傳授你們本門高深的心法。不過這禦女之法卻不是最上乘的,你們學來也沒什麼用處。若要光大我派,可不是憑藉這些東西就可以做到的。如果你們聽我的話,請擺上一桌酒宴,然後下船去吧!我要和薛姑娘把酒言歡。”

  梁弓長怔道:“玉大,那我托您的事情?”

  李瑟微笑道:“你放心好瞭,我必會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