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情為何物

  李瑟推門下樓,來到樓外,春寒咋冷,涼風不禁,令李瑟為之一醒,嘆瞭一口氣,他才向彈琴的地方行去。

  一棵柳樹下,一白衣女子撫琴輕奏,其姿態曼妙無比,微風拂起她的衣衫柔發,仿佛她是凌空飛舞的仙女一樣,令人目眩神迷。

  那女子見李瑟來到她的身旁,便停琴罷手,心裡微驚,卻又有些歡喜又有些憂愁,正胡想間,卻聽李瑟說道:“冷姑娘別來無恙否?”

  這女子正是從華山趕來的冷如雪,她遲疑瞭一下,說道:“我……”

  欲待說好,可是自己千裡來此,是為瞭什麼?待說不好,隻是想念你,可又怎能說出口?不由怔住,說不下去瞭。

  李瑟見冷如雪含羞帶怯,楚楚可憐的樣子,心裡也是不忍,嘆瞭口氣,道:“你的琴彈的真好,沒料到姑娘有如此雅興。”

  冷如雪道:“我……我彈的才不好,琴要彈得清麗而靜才是上乘。地不僻則不清,琴不實則不清,弦不潔則不清,心不靜則不清,我……我心裡不靜。”

  李瑟對於音樂一道,其實是一竅不通的。

  他師父傳英教導他絕聖棄智,方能得成大道,又說“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聾;五味令人口爽。”隻要一心向道,從刀而起,煉心煉性,其餘的學瞭都沒有用處,反而對求道不利。

  因而,不僅音樂,就是奇門遁術,傳英也不叫李瑟學的。隻告訴李瑟要“善養浩然之氣其為氣也,至大至剛,以直養而無害,則塞於天地之間。其為氣也,配義與道;無是,餒也。”

  說什麼隻要心懷正氣,則諸般魔道都是沒有用處的,乃虛幻之物。而他自己就是因為沉迷於道術與奇幻之法,才會耽擱瞭領悟天道的時間,甚至幾乎喪失瞭成仙的機會,所幸他及時悔悟,才終於在百歲後成功瞭。

  所以呢!李瑟謹遵師父的教誨,對於音樂是不懂的。

  這時聽瞭冷如雪的話,李瑟怔瞭一下,道:“你說的是什麼,我不懂。我對琴之一道是不通的,你和我說這些,真的是對牛彈琴。”

  冷如雪低下頭道:“這有什麼不明白的,我心裡……心裡想著一個人,所以彈的不好。”

  李瑟見她含羞說來,心知要來的終究躲不過,心一橫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是我不好,行為卑鄙在前,不過你我都是可憐人啊!我也是受不清、司徒明、古玄中那三個混蛋所騙,才遇到你的。”

  “你別以為我多瞭不起,其實我武功被廢,又沒有什麼營生,都靠我老婆香君維持這個酒樓,我們才勉強度日的。而你是一個武林赫赫有名的大俠女,又有錢又有勢,再加上容貌美得不得瞭,你說我們的地位和境遇相差多麼懸殊啊?那真是不可以道裡計的,我哪裡能高攀得起你啊!”

  “我今日如實說瞭,這回你可以死心瞭吧!你放心,憑姑娘的容貌,想娶姑娘的人車載鬥量的,其實也不用我廢話,姑娘自己也是知道的。姑娘又何苦來尋我這個卑微的臭小子呢?”李瑟邊說邊看冷如雪的表情,見說得她眉開眼笑,心裡暗松瞭口氣。

  冷如雪聽李瑟說完,笑道:“喔!我還以為郎君擔心什麼,原來是這樣啊!我才不管郎君是什麼人呢!我不在乎的,你別擔心啦!”說完起身就要撲入李瑟的懷裡。

  李瑟嚇瞭一跳,連忙躲開。

  冷如雪忙問:“怎麼瞭?郎君,隻要你不嫌棄我,我是不敢瞧不起你的。”

  李瑟忙說道:“不,不是,我們根本就是兩種人,要是在一起的話,是不會幸福的,你是那麼高貴的人,你到底喜歡我這個傻小子什麼啊?”

  冷如雪道:“什麼……什麼都喜歡。”

  李瑟聽瞭心裡卻是難過,耐住性子道:“可是……可是你彈的琴我都不懂,我們又彼此一點都不瞭解,怎麼能在一起啊?”

  冷如雪道:“那怕什麼,多待些日子就都知道瞭嘛!你不懂彈琴,我可以教你啊!”

  李瑟見冷如雪一味地癡纏,不由怒道:“可我不愛學。”

  冷如雪一怔,忙道:“那就不學吧!郎君喜歡什麼就做什麼。我……我會像香君姐姐學習的,一定把你服侍得舒舒服服的。”說完害羞不已。

  李瑟不知道她為什麼忽然害羞,也不想知道,隻想快點打發她走,便說道:“冷姑娘,可能你還沒明白我的意思吧!我其實不是個有錢的人,武功也不行,可以說一無是處,我現在隻算是個賣酒的,你何苦要跟著我受罪?”

  冷如雪明眸閃閃發亮,說道:“就算郎君是個賣酒郎,也是個頂厲害的賣酒郎,我也喜歡的。”

  李瑟聽瞭哭笑不得,見冷如雪歡喜的樣子,確實不是故意裝出來的,也不是在說笑,心裡又是無奈又是莫名其妙,隻得懇求道:“冷姑娘,你別犯糊塗啊!我是個沒出息的人啊!你又高貴又美麗,我哪裡配得上你,你就算現在不瞭解我而喜歡上我,可是你在我身邊久瞭,就就知道我瞭。我脾氣又不好,人又邋遢,又沒用,你以後定會討厭我。你別以為我在胡說,不信明天你去問問我的那些鄰居去,他們誰不知道?別說我的鄰居瞭,就是這鎮上的大半的人,都知道我李瑟是個酒鬼,人又最沒用瞭,隻會靠老婆養活。”

  冷如雪聽瞭李瑟的話,驚奇地道:“真的?”

  李瑟狠狠地點瞭點頭道:“當然是真的,這話騙不瞭你,大傢都知道的。”

  冷如雪忽然吃吃嬌笑瞭起來,用手摀住小嘴,笑著道:“呵呵!郎君,你怎麼這麼有趣啊!你是怎麼做到的啊?真想早點在你身邊,看看他們為什麼那麼說你,呵呵!”

  李瑟本以為冷如雪定會討厭自己,哪知她卻對自己饒有興趣的樣子,真是給氣得差點背過氣去。

  他再也耐不住性子瞭,怒道:“喂!你到底明白不明白啊?!我們根本就不相配,再說我都有老婆瞭,你還纏著我做什麼?你到底要做什麼?!”

  冷如雪臉色立刻蒼白起來瞭,委委屈屈地道:“我……我想在你身邊。”

  李瑟哈哈大笑,說道:“好,好,你想在我身邊!我問你,你到底喜歡我什麼?你愛我什麼?你說說看,你要說的有道理,我就答應你。”

  冷如雪立刻驚喜起來,說道:“真的?好,你聽我說。”然後卻是囁嚅瞭好一會兒,擰眉半日,也沒說出一個字來。

  李瑟道:“怎麼瞭?你說啊!”

  冷如雪黯然道:“我……我說不出,我……我不知道。”

  李瑟冷笑道:“這話稀奇。恕在下得罪瞭,小姐的美意,在下隻能推辭。”

  冷如雪忽然跺腳哭道:“人傢就是愛你嘛!人傢怎麼知道為什麼?!我哪裡知道為什麼?!那麼多的男人,我見瞭都討厭的,誰知道見瞭你就喜歡,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啊!你這樣無情地對我,我要不是沒見你面就牽腸掛肚的,什麼也不想吃、什麼事情也不想做,我才不會找你呢!我……我幾曾受過這樣的委屈!”說完淚如雨下,甚是可憐。

  李瑟見瞭,心裡也是一動,不過立刻想:“她現在一時可憐,比跟我之後一世可憐強很多。”

  他便心硬起來,冷笑道:“莫名其妙!誰叫你自作自受瞭。你覺得我給你氣受,那麼一輩子別來見我好瞭,日後我遇到姑娘,自然會退避三舍的。”說完扭身便走。

  冷如雪沒料到李瑟如此絕情,不由哭得更加厲害起來,一下子跌坐在地上,雙腳亂蹬,雙手也胡亂抓地。李瑟走瞭很遠,回頭見冷如雪還是哭得厲害,冷如雪那楚楚可憐的樣子一下子映在腦海裡,想起自己卑鄙在先,又失禮在後,太也絕情,心裡終究不忍,便停住想瞭一下,暗下決心,便轉身要往回走。

  哪知回頭卻見柳樹後趕來兩個少女,去攙扶冷如雪,冷如雪卻不領情,忽然劈頭蓋臉地打瞭那兩個少女一頓。

  那兩個少女也不敢躲閃,隻是央告:“小姐,請消消氣吧!都是奴婢不好。”

  李瑟見瞭,真是怒從心起,想起冷如雪冷酷好殺的性格,不由心裡暗驚,心想:“幸好沒對她心軟,她日後要本性復發,我和香君都要遭殃。”便忍住不再觀看,回傢去瞭。

  李瑟回房,古香君沒睡等他,見他一臉不高興的樣子,便不敢取笑,也沒問什麼,隻給他收拾被褥睡下。李瑟翻來覆去隻是睡不著,想起自己以前的行為大是卑鄙,本想補救彌補,可是卻哪裡有萬全之策呢!

  冷如雪雖然癡纏自己,可是那隻是一時情動罷瞭,難保日後不和自己反目,再加上她冷酷好殺,那是危險極大的,所以為日後計,對她是不能稍以柔情示之的,以免更加麻煩,而且無論如何,也不能對不起古香君的。

  想起古香君的種種好處,不由側臉看她,見她呼吸均勻,嬌面染紅,大是可人,心裡不由一動。不過看她睡得正酣,也不忍打擾,便強迫自己睡去,可是心裡有所思,怎麼也難入睡,直到天明,才迷迷糊糊睡著。

  李瑟一覺醒來,見陽光充足,才知已是中午,連忙起床漱洗,走出寢室,忽然聞到菜香,便來到大廳,見桌上擺滿酒菜,不由食欲大動,眉開眼笑起來。

  聽得腳步聲響,李瑟回頭笑道:“香君,今天為什麼做這麼多好吃的?也不……”

  忽然,李瑟怔住瞭。原來,端菜的那女子,姿容美貌,但卻不是古香君,而是天山小仙女冷如雪。

  李瑟吃驚,怒道:“你……你來做什麼?香君……香君呢?她在哪裡?”

  冷如雪慌張失措,囁嚅道:“我……她……”

  李瑟見瞭更是心驚,喝道:“你……你把她怎麼瞭……”

  李瑟正橫眉大怒,忽見古香君也端瞭一盤菜進來,道:“郎君,你這麼大呼小叫的做什麼,可別嚇壞瞭我的好姐妹!瞧你,我就這麼個好妹妹,大老遠的來瞧我,你就這樣對待人傢的客人啊!”

  李瑟一見古香君沒事,心裡也就定瞭,直至聽瞭古香君的話,不由奇道:“什麼?她……她是你的朋友?來……來瞧你?”

  古香君和冷如雪把菜放在桌上,古香君挽住冷如雪,說道:“是啊!小雪是我小時候的朋友呢!我們很久很久沒見啦,恩,應該有八年多瞭吧!上次在杭州,我們都沒互相認出來,這次我才知道她原來就是小雪。她來看我,我很高興呢!我不許你對她不好喲!還有,她給我買來很多好衣服和飾品呢!等吃完飯,我穿瞭給你瞧。”說完笑嘻嘻地看著李瑟。

  李瑟聽得目瞪口呆,怎麼也想不明白冷如雪有啥本事,竟哄得古香君如此待她,難不成她們小時候真是好朋友?

  李瑟隻好對冷如雪施瞭一禮道:“在下魯莽,冷姑娘莫怪。”

  冷如雪忙不迭地還瞭一禮,卻被古香君拉住,說道:“別理他!他呀,一點也不懂禮貌,咱們姐妹不理他。”

  聽聞此言,李瑟唯有苦笑。

  三人一起用飯,不過李瑟見冷如雪隻是拿眼偷空瞧他,眼裡又羞又懼,但仍難掩愛慕之意,心裡不由氣惱。待她一看他,便怒目瞪她,嚇得冷如雪越發忍不住,眼睛隔一會兒就看他一次,瞧他氣消瞭沒有,這樣一來,飯還怎吃得下?

  古香君忽地噗哧笑瞭一聲,隨即板起面孔道:“李郎,你做什麼?快點走啦!老是欺負我妹妹,你在這裡,她吃不好,你快些吃瞭去吧!我們姐妹好在一起無拘無束地待會兒。”

  不管李瑟吃沒吃飽,見他吃完瞭一碗飯,古香君就推他走。

  可憐李瑟早上沒吃飯,中午隻吃瞭一碗就被趕走。到瞭書房去看書,無奈肚裡沒食物,哪還有精神,不由怒極,又大生冷如雪的氣來。

  晚上三人吃飯時,李瑟這次可學乖瞭,埋頭大吃起來,也不管二人,一會兒就吃瞭一碗。

  待吃第二碗時,忽聽二女同時噗哧一聲嬌笑起來。

  李瑟扒拉完碗裡的飯,抬頭道:“笑什麼?”將碗遞給古香君,叫她盛飯。

  哪知二女笑得更加大聲,冷如雪怕李瑟生氣,笑瞭一聲後,連忙伏桌悶笑,李瑟見古香君也是笑得花枝亂顫而連碗都接不住,便道:“莫名其妙。”自去把飯盛瞭。

  李瑟飛快地吃完飯,見二人還是笑得吃不瞭飯,大感莫名其妙,心想:“冷如雪倒也罷瞭,怎麼香兒這丫頭也這樣,莫非瘋瞭不成?都是冷如雪這妖女害的,等回房去,我必叫香兒把她趕走。”當下便和二人拱手做別,但見二人笑不可抑,便皺眉去瞭。

  李瑟在房中待瞭良久,忽然瞥見鏡中的自己嘴角沾瞭米粒,這才恍然二女為什那樣笑他,大是氣憤,又很難堪,心想:“香君也作弄我瞭,真是氣煞人,那妖女太厲害瞭,可怎麼好?”

  這時,古香君姍姍進來,李瑟已半日沒見古香君瞭,她都和冷如雪在一起,雖然時間不長,但他想和古香君聊聊,問她冷如雪是怎麼一回事情。

  一見古香君進來,李瑟不由大喜,笑道:“可見到你瞭,真是想死我瞭。”

  古香君也笑道:“郎君說什麼啊!我們天天在一起,有什麼可想的?”

  李瑟道:“誰說的,你老是陪那個妖女,幾時理我瞭。來,我們親熱一下。”說著笑著就去摟古香君。

  哪知古香君嗔道:“郎君,別鬧啦!你別亂說話,當心小雪聽到。”說罷就走瞭開去,抱起李瑟的棉被。李瑟奇道:“你這是做什麼?”

  古香君道:“好郎君,你今天去廂房住吧!我陪陪小雪,很久都沒人來看我瞭,你不會小氣不許我吧?”李瑟聽瞭,嘆瞭口氣,一臉正經地道:“香君,你都這麼說瞭,我豈會不

  答應你?隻不過,冷如雪的城府很深,可不是個好惹的人,你別犯糊塗,中瞭她的迷惑。”

  古香君嗔道:“她才不是那樣的呢!你別老是亂說人傢,郎君,你可要換換腦筋喲!”

  李瑟一怔,苦笑道:“你怎麼幫起她來瞭,真是古怪,你到底是怎麼瞭?”

  話還沒說完,李瑟就被古香君推著,一起出瞭房門。

  到瞭廂房,古香君安頓好一切後,關門離開。

  關門之前,她笑著對李瑟說道:“郎君,這下你可快活瞭吧!就像魚兒到瞭水中。”

  李瑟笑道:“胡說,我是魚兒,你就是我的水啊!”說完伸手去抓古香君。

  古香君卻立刻“砰”的一聲關門笑著離去,留下李瑟滿是無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