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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 不如歸去

  小玄怔瞭怔,細細回想先前望見的那至暗中的明滅光亮,猶覺驚怖畏怵,於心底揮之不去。

  爹爹到底遭遇瞭什麼?武翩躚心中大疑,望著從潭中尋找到的殘破碎片,腦海裡滿是不祥之念。

  無論如何,總之一定要找到答案!她右臂輕揮,羅袖中突滾出一石,飛上空中滴溜溜地徐徐旋轉,眨眼已巨如壺鼎,上有五色紋彩,蜿蜒繁復如山川河流,其間雲霧流匯氣象萬千,正是“大荒”,將收集到的所有殘片收入其中。

  “上車。”武翩躚道,“我們再到附近找找,看看還能不能搜尋到什麼!”

  小玄驅車飛上空中,以巨瀑為中心,一圈一圈地展開搜索。

  “我問你。”武翩躚忽朝小鬼道,“你可曾在這山中見過什麼宏巨的樓臺閣殿?”

  小鬼答:“回仙妃娘娘,此山極大,小的雖未全部行遍,但到過的地方卻是不少,從未瞧見有什麼樓臺閣殿,更莫說宏巨高大的瞭!”

  武翩躚眉心微蹙,沉吟不語。

  一行人繼續尋找刑天蹤跡,然卻再無新的發現,到瞭傍晚光景,天氣驟又轉劣,混夾著三災的怖人風暴再次襲來。

  小玄尋著山腰一個凹陷處,驅車躲藏進去,但依然遮擋不住多少三災風暴,且因雲水車上的華蓋一時無法修復,防禦力大減,眾人縮在車中,心驚脈跳地在暴風大雨裡苦撐瞭半夜,加上前一晚也沒睡好,隻耗得人人疲憊不堪困倦非常。

  待到後半夜,風雨漸息,眾人方才小憇少時,又遭怪物偷襲,從漆黑裡飛來一塊塊大大小小的石頭,砸得車子呯碰亂響。

  眾人各守一面,亮出兵刃在車上招架,然卻許久不歇,小玄心頭火起,掠出車去搜尋,發現拋石的竟是一群長毛猿怪。

  見它們是血肉生靈,小玄不忍下狠手,隻發威驅散便罷。

  眾人一夜狼狽,好不容易熬到天明,豈知暴風大雨又至,將他們拖磨到午後,天氣方才轉晴。

  如此這般,眾人曉尋夜宿,繼續飛車往各處搜索,翻過千山萬壑,搜盡洞穴密林,不知不覺便過去瞭三日。

  他們歷盡艱險,熬過一場又一場的三災風暴,遭遇許多毒蟲惡怪,也尋著瞭不少稀世珍物,卻始終不見刑天蹤影,就連那傳說中的殿壇都沒有瞧見一簷一角。

  時如水逝,眾人心中無不暗暗焦灼,武翩躚更是心往下沉,越來越相信在巨瀑前瞧見的影像是曾經發生過的真事。

  轉眼又過瞭兩日,小玄見與皇後約好的歸期已至,心中不免暗暗著急。

  到瞭傍晚時分,武翩躚忽道:“還是先離開吧,既已找到瞭能出入這秘境的通道,不妨等下趟再進來。”

  “好!”小玄心頭一松,即時驅車朝鯤鵬屍骸處飛去,至於那座價可敵國的青锳石峰,隻有等下次進來再想辦法弄走瞭。

  武翩躚雖焦急萬分,但見常羊山大得出奇,想要搜遍各處,縱使雲水車神速,亦非一時能夠辦到,遂打算出去發信給族人各部,調集多些人手進入這秘境一同搜尋。

  豈料,當雲水車飛到達鯤鵬屍骸附近之時,讓她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瞭。

  高懸空中的那隻“眼睛”已然不再清晰,隻餘淡淡的模糊光影,仿佛隨時就要消失。

  眾人心中一凜,小玄急驅車飛到數十丈的近處,見“眼睛”之中彌漫著團團灰朦雲氣,有如一鍋燒焦瞭的粥,濃稠而凝滯。

  武翩躚悄吸瞭口涼氣——在進來之時,她就感覺到秘道有些不穩定,這也是促使她決定盡快離開的原由之一,但沒想到的是,隻過瞭短短五天,這條存在瞭數年的秘道竟然就在這緊要的關頭上坍毀瞭!

  “完啦完啦!通道果真塌瞭!我們出不去瞭!小的就說這裡來不得!現在可好……”小鬼面如土色地叫。

  “慌個啥!閉嘴!”小玄喝斥。

  武翩躚沉吟不語,紅葉緊張地望著她。

  “試試能不能沖過去?”小玄沉聲道。

  “不可。”武翩躚搖瞭下頭,“強闖這種已經坍塌的天地裂縫,下場大致隻有兩種,一是粉身碎骨,一是不知會被傳送到寰宇中的哪個角落,想要再尋回這個世界更是千難萬難。”

  她停瞭下繼道:“如果真要強闖,還不如直接從封鎖此處的結界著手。”

  “那現在怎麼辦?”紅葉有些著慌地問。

  “把車降到地上去。”武翩躚鎮定道。

  小玄遂依言驅車飛降,落在一處較為平緩的山嶺之上。

  “你們留在車裡。”武翩躚躍出車子,手中一晃,指間已多瞭四道法符,正正地分貼於雲水車四面,這才飛回車上。

  “這是什麼?”小玄問。

  “傳送符。”武翩躚道,“來此之前,我已在迷樓設瞭座接引法壇,以防萬一。”

  “師父準備得周全!”小玄喜道。

  武翩躚盤膝趺座,指掐印訣,口中默頌真言,旋見雲水車四面上的法符灼灼亮起,綻放出淡藍色的光芒。

  小玄心底忽地一片滾燙,悄思道:“師父這傳送符,多半與婀妍贈我的相思符是同類,都是萬裡瞬至的奇符!什麼時候,也求她們教教這符的煉制之法,不知她們肯不肯傳授……”

  他神思一陣飄忽,又再想起瞭婀妍:“她離去之時,神色好生奇怪,到底發生瞭什麼……”

  他莫名惶然,正在惴惴不安,忽見雲水車四面的淡藍色的光芒暗弱下去,轉眼消失瞭。

  他有些茫然地望向周圍,山水依舊,車子仍在原地。

  武翩躚神情凝重,抬頭望向空中,道:“封鎖此處的結界強大得驚人,傳送符的靈能傳遞不出,無法與迷樓上的接引法壇對接上。”

  這下連小玄都有些緊張起來。

  武翩躚瞧天色,輕嘆道:“又要入夜瞭,先找個地方避避風暴,待我明日造一座法陣再試試。”

  小玄遂驅車尋瞭個山壁背風處停歇,眾人又在三災頻襲的惡風厲雨中苦熬一宵。

  待到天亮,武翩躚就地取材,用劍削石,造瞭一座傳送法陣,在石上及地面刻下道道符印,忙至近午,終於造好,命小玄驅車入陣,開始掐訣拈印步罡踏鬥,發動法陣。

  然而,傳送再次失敗瞭。

  武翩躚面色有些蒼白,心往下沉。

  傳送法陣的靈能比傳送符不知強瞭多少倍,竟然同樣無法傳遞出去,這下問題可就大瞭。

  小玄心中暗驚,不動聲色問:“還有其它辦法嗎?”

  武翩躚沉吟良久,終道:“之前我們收集到不少相關此處的情報,均言天庭在此處築造瞭一殿一壇,是這個隔絕內外的結界中樞,我在想……”

  小玄凝眉聽著,等她往下說。

  “如果能找那一殿一壇,將之毀去,或許還有一線脫出的機會……”武翩躚道。

  小玄點點頭,道:“那就隻有繼續尋找瞭。”

  武翩躚眉心緊鎖地頷瞭下首。

  一行人又上瞭車,飛馳各處尋找。

  然而常羊山雖名為山,然卻大的匪夷所思,他們加快飛速接又搜尋瞭幾日,卻連這個秘境的邊都沒有摸著。

  車上的幹糧終於吃完,好在山中物產極豐,小玄同紅葉便打獵摘果為食,倒也沒給餓著。

  在這期間,小玄曾悄悄試用役妖令召喚罪妖,果然也是毫無反應,心中暗驚,愈感封鎖這秘境的結界強大非常。

  武翩躚心底越來越急,開始頻頻離開車子,不惜耗費靈力以過天虹獨自往各處搜尋。

  小玄見她每趟歸來,臉色都不大好,也不知尋出瞭多遠,似是消耗極巨,不禁暗暗擔憂。

  這夜,紅葉忽在他肩上輕拍瞭一下,小玄轉過頭去,心中驟然一緊,原來武翩躚竟沒如同往常一般打坐培元,而是歪在後座裡就這麼睡著瞭。

  兩人對視一眼,輕嘆一聲,都瞧見瞭彼此眼中的心疼。

  “你也瞇會吧,我看著車子。”小玄悄聲道。

  紅葉點點頭,取出那領墨色袞袍,半裹在身上,不一會也睡著瞭。

  今夜天氣難得的好,分外清朗,四下一片靜謐。

  小玄朝後座的玉人望去,心底一陣憐惜:“師父外柔內剛,素來堅強。可是這種堅強,也許全是硬撐著的,她的每一次堅強,隻怕都會留下無數看不見的內傷,不定什麼時候會承受不住。”

  他忽然難過得無以復加。

  悄悄算瞭下日子,距進秘境之時,已經半月有餘,同皇後約定的歸期早就過瞭許久,心底不竟有些沮喪。

  “不會真出不去瞭吧?按說那一殿一壇是天庭築造,必定宏巨之至,卻為何連影子都沒瞧見,也許根本就不存在吧……”他心底隱感希望渺茫,不禁一陣胡思亂想。

  “外面不知怎麼樣瞭?倘若在這秘境裡耗上個三年五載,日後縱能出去,隻怕也已物是人非山河變色瞭,玉京不定早給方小子占去,迷樓多半也保不住……皇後有她爹爹和師公護著,安危多半無虞,隻是心中……難免對我失望之極!”他愈想愈是惆悵。

  “師父師姐阿蘿婀妍她們……也許全都再也見不到瞭……”一個個令他牽腸掛肚的倩影在腦海裡浮現,清晰得宛如就在眼前。

  他心潮如湧,心中萬般傷感,隻覺今生今世憾事太多,不由長嘆一聲,忽感覺到什麼似的轉過頭去,見武翩躚已不知何時坐起,正靜靜地凝視著自己。

  “師父,你怎醒啦?乏瞭就好好瞇著,車子有我看著呢。”小玄溫聲道。

  “小玄。”武翩躚喚。

  “嗯?”小玄應瞭一聲。

  武翩躚欲言又止。

  小玄目含詢色地望著她。

  “你後悔嗎?”武翩躚輕聲問。

  小玄微微一怔。

  “這趟跟我出來,你後悔麼?”武翩躚問。

  “不後悔!”小玄即道,趕忙將之前的彷徨與沮喪掩藏起來。

  武翩躚盯著他的臉,似乎想要分辨出什麼。

  小玄心中怦怦悄跳,鼓起勇氣迎住瞭她的目光,生怕一個躲閃,便會給瞧出什麼破綻來。

  眼前的妙目燦若星辰又深邃如淵,冷冽卻醉人,他不覺斂住呼吸,仿佛整個人都沉入瞭她那宛似碧波寒潭的眸子裡,心魂皆栗。

  兩人默不作聲,就這麼無言的凝視著。

  “明天。”武翩躚終於開口,似乎決心已定:“我們嘗試一次,看看能不能從結界沖出去。”

  “強闖?”小玄錯愕。

  要知道常人渡劫,也不過是撐上那麼少時片刻,而要闖過一個以三災天劫構成的結界,個中兇險,怕是足以用九死一生為形容。

  “找不到那一殿一壇,就隻餘強闖一途瞭。”武翩躚平靜道。

  “好!我倒要瞧瞧天庭佈下的這個結界有多厲害!”小玄用力地揮瞭下拳,為瞭能夠出去,這險值得也必須冒。

  ◇  ◇  ◇ ◇  ◇  ◇ ◇  ◇  ◇ ◇  ◇

  第二天一早,武翩躚就開始為強闖結界做準備,分發給小玄與紅葉各十餘道辟風、避火、禦雷等符,又在雲水車身及五頭猼訑身上貼滿瞭密密麻麻的防護類法符,幾乎將能用的法符全都用上瞭,一副破釜沉舟的架勢。

  虛耗小鬼在一旁張皇地望著他們,沒敢吱聲。

  直至準備妥當,武翩躚方把它叫到跟前,道:“此處是你誕生之處,就留在這裡吧,不必同我們一塊冒險瞭。”

  小鬼一聽,險些就要哭出聲來:“可是……可是那仙妃娘娘給小的服下的那顆藥怎……怎麼辦?”

  武翩躚取出隻小瓶,道:“這是解藥,每隔五日分三次服下,便沒事瞭。”

  小鬼卻沒接瓶子,瞄瞭紅葉一眼,哭喪著臉道:“小的不要解藥,小的情願永世服待仙妃娘娘,隻求娘娘帶小的一起走吧!”

  武翩躚微嘆瞭下,道:“你從未修煉過,僅憑體內那點天生靈力闖入三災結界,隻有落得個粉身碎骨的結果,絕無僥幸可言。”

  小鬼張瞭張嘴,哆哆嗦嗦地說不出話來。

  紅葉見它煞是可憐,便從武翩躚手裡接過小瓶,塞到小鬼手裡,溫聲道:“拿好,莫要摔破瞭。你可是舍不得我們麼?那下趟進來,我們就來看你,到時還要讓你當個向導。”

  小鬼再忍耐不住,望著她淚水滾滾而下。

  紅葉怔瞭怔,抬手揉揉它頭頂的毛發,笑道:“你到底幾歲啦?怎麼還哭起鼻子來啦,羞不羞啊!”

  “走吧。”武翩躚道。眾人上車,紅葉朝小鬼揮瞭揮手,小玄揚起馭獸鞭,驅車朝天際沖去。

  小鬼拎著小瓶孤立峰頂,無力地望向空中,顫抖著瘦弱的肩膀泣不成聲。

  雲水車飛速極快,頃刻之間便上升瞭數千丈,穿過雲層,掠向更高之處,隨著接近,原本明凈的前方,突地憑空雲翻霧湧起來,呈大大小小的漩渦狀阻攔住他們。

  “提真氣!”武翩躚輕喝,跨到前座,立於小玄旁側,手上寒光一閃,聚寶劍已鏗錚出鞘。

  小玄深吸口氣,毫不停滯驅車撞入雲霧之中,剎那間雲水車、五頭猼訑及眾人身上的防護法符全都亮瞭起來,眾人腦袋一暈,車子已上下顛倒,劇顫著瘋狂旋轉。

  天雷、陰火及贔風不知從何而至,鋪天蓋地自四面八方奔湧過來。

  僅一瞬,小玄就已知道這個怖人的結界非人力可抗,大叫道:“不行!我們回去!”

  “繼續沖!”武遍躚厲喝,剎那間將真氣提至極限,揮舞聚寶劍同撲噬而至一顆顆天雷、一篷篷陰火及一道道贔風硬磕硬抗,死死護住駕車的小玄。

  小玄隻得硬著頭皮驅車繼續朝前沖,一手揚鞭,一手高擎神骨劍支援武翩躚。

  紅葉本想也助上一臂之力,然而很快便發現不過是癡心妄想,就連自保都已艱巨萬分。

  風吼雷鳴,電光閃閃,陰寒透骨的青焰隨風卷襲,怖人的三災交替卷襲,眾人目中已是一片混沌,雖然相距咫尺,卻是彼此不見,惟餘麗芒貫掠的聚寶劍及盤繞著火龍的神骨劍於濃雲迷霧裡時隱時現。

  眾人身上的法符一道接一道因靈能的耗盡而剝落,更甚者被三災風暴強行揭去,很快便所餘無幾,一條有如透明毒蛇的贔風竟然自薄弱處突入瞭碧海珊瑚燈的防護空間,從側面悄悄遊向小玄,武翩躚回劍不及,另一手並掌劈出,替他截下瞭這致命的襲擊,就在此時,一顆天雷趁隙而入,就在她的胸口炸開。

  武翩躚通體劇震,猛然噴出大口鮮血,險些跌出車去。

  小玄急一臂兜住,緊緊地攬在懷裡。

  武翩躚掙紮地推開他,依舊傲立於車首頑強爭抗,然已有些陡勞,接連遭受重創,隻瞧得小玄心如刀割。

  隨著突入,結界深處的可怖威力愈發顯現,天雷、陰火及贔風排山倒海般撲至,無窮無盡無歇無止。

  小玄東劈西斬,隻覺手臂劇震,幾乎捏握不住掌中的神骨劍,又見前方的五頭猼訑東倒西歪,顯然隨時就會支撐不住,隻驚得心中連呼不好。

  但武翩躚依然沒有回頭之意,雲發披散地揮舞著驟寶劍,迎擊襲來的三災天劫。

  小玄見她連站立都已不穩,心知再耗片刻,勢必萬劫不復,決然調轉車頭,疾朝下方沖去。

  猛然間,一顆巨大的天雷在武翩躚上方霹靂炸開,震得她一跤跌入座中,掙紮瞭幾下,終還是沒能再次站立起來。

  小玄心懸嗓眼,眼前盡是雷火風暴,暈頭轉向間隻得依憑感覺奮力朝下飛掠。

  終於,雲水車自怖人的結界中突圍而出,搖搖欲墜地降落到地面,五頭猼訑立馬癱臥在地,原本貼滿身上的防護法符所剩無幾,口角溢血,毛發大片大片地脫落,遍體盡是灼傷炸傷及撕裂之痕,令人目不忍睹。

  而雲水車則是多處破損破裂,抱括一隻後輪在內的許多結構不翼而飛,歪歪斜斜地似將散架。

  紅葉嘴角淌血,氣息虛弱,軟在車座裡連坐都坐不直瞭。

  而武翩躚因為最為用強,傷得也最重,已深陷昏迷。

  小玄拋下鞭子,顧不得自己氣血翻騰,便即輪番為她們輸入真氣療傷,接又下車去為五頭猼訑敷喂丹藥。

  虛耗小鬼遙遙望見他們從空中降下,歡喜萬分地翻過座山嶺,上氣不接下氣地疾奔過來,見狀大吃一驚,當即給小玄打下手,一起忙前忙後地照料救治。

  ◇  ◇  ◇ ◇  ◇  ◇ ◇  ◇  ◇ ◇  ◇

  武翩躚迷迷糊糊地醒來,怔怔地定瞭定神,猛然發覺小玄掌貼背心,正在為自己輸入真氣療傷。

  “別管我!”武翩躚沉聲喝。

  “師父!”小玄見她醒來,一陣驚喜。

  “走開!”武翩躚加瞭一句,聲音雖弱,語氣卻厲。

  小玄知她連遭打擊,心裡定是沮喪萬分,柔聲道:“你傷得不輕,亟需真氣療傷。”

  “我自己來。”武翩躚冷聲道。

  小玄隻好撤掌,暫時轉去照看紅葉。

  然而直到夜裡,仍不見她運功自療,隻木然地靠在車座裡發怔。

  小玄心中暗暗著急,不時上前溫聲相勸,卻見她默無反應,眸中空洞,始終不肯培元療傷。

  到瞭第三天,在他的精心照料下,連紅葉和五頭猼訑都恢復瞭不少,武翩躚卻仍消沉如故。

  小玄幾時見過她這模樣,不禁憂慮萬分,這晚再按捺不住,又要以輸入真氣之法來為其療傷,甚至有些用強。

  然武翩躚十分抗拒,依然不肯配合,黯淡道:“你莫平白為我耗費真氣,縱然好瞭又有何用。”

  小玄真的急瞭,稍稍提聲道:“怎麼沒用,如果你真垮瞭,接下又怎麼尋找令尊大人?”

  “找不到瞭!”武翩躚眼底滿是哀痛,“他不在瞭,永遠都找不到瞭!”

  小玄怔一怔:“那個也許隻是幻象!”

  “不是幻象!”武翩躚驀地激烈起來,“幻象不會讓我們看見同樣的情景!更不會讓你看見曾經存在而你又不知道的物事!”

  小玄滯瞭一瞬:“就算不是幻象,為瞭老爺子,我們也要找出原由!挖出真相!”

  武翩躚埋下臉,不言不語。

  小玄見她仍舊不為所動,忽道:“令尊與軒轅相爭,正邪對錯姑且不論,然世人因其鬥志頑勇矢志不移,多譽之為戰神!你身為他的女兒,怎可如此消沉,他若有知,豈不傷心?”

  武翩躚苦心經營瞭這許多年,事事皆為進這秘境營救父親,焉知到頭來千辛萬苦俱成泡影,此時心中支柱已崩,又豈是幾句激將之語能夠挽回的,煩鬱道:“不關你事!”

  小玄見她依然萬念俱灰,心中愈急,忽爾輕聲道:“不關我事?”

  他悄鼓勇氣,決意兵行險著,淡淡道:“那我與這裡又有何幹?又是因何被困於此?”

  武翩躚驀地怔住。

  他冷冷地瞥瞭她一眼,調頭下車,朝篝火走去。

  武翩躚面無血色,嬌軀微抖個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