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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三災天劫

  小玄也聞到瞭香氣,卻隻是微感飄然,然見武翩躚神色凝肅,心知不對,當即提起車頭,揮鞭驅趕六頭猼訑朝高處飛去,遠遠地離開瞭湖面。

  一車人飛上高空,紅葉俟瞭好一會,方才緩過魂來,扶額訝道:“我適才怎麼……怎麼迷糊瞭?”

  小玄驚道:“那些巨花有甚不妥麼?”

  “是巨闕曇。”武翩躚平靜道,“一種世外奇花,多生於險惡之地,以穢瘴毒蟲為食,根、莖、蕊、葉均蘊性相不同的奇毒,能施放致人昏幻的香氣誘捕獵物。雖極危險,但因其壽命往往能達萬千年,周身吸汲瞭無數珍罕毒素與日月精華,乃極其難得的煉丹造寶材料,素令修煉中人垂涎。”

  “這等厲害!”小玄悚然道,“它們生得這般美麗,隻怕也是為瞭引誘獵物靠近!”

  “隻是這種奇花極其稀罕,即便在天外海,也隻散於各處寥寥無幾,此處怎麼聚瞭如此之多?”武翩躚沉吟道。

  “我就說嘛,這湖很古怪的!”虛耗小鬼道,“上遊的溪水當中明明有魚有蝦,但一流入此湖,裡邊便什麼都不見瞭!”

  “這裡什麼都古怪!”紅葉方知先前兇險,底下的美麗花湖此時在她眼裡已如噬人魔窟,心有餘悸道:“那我們快走吧,離這鬼地方遠點!”

  “你揀到碎片的那道巨瀑,究竟在何處?”小玄問小鬼。

  “快到瞭!”小鬼指著一個方向道:“那巨瀑之下有潭,從潭水流出來的溪水就在前邊,下遊正與此湖相交,隻要我們沿溪而上,便能到達那道巨瀑跟前。”

  小玄遂依其所指驅車馳去,過沒多久,果然望見有條長溪從密林中流出,自高處蜿蜒而下,轉繞過座小石峰,緩緩註入大湖之中。

  雲水車很快便飛到溪口上方,小玄正要繼朝前馳,武翩躚卻忽然抬腕朝旁邊的小石峰一指,道:“繞它飛一圈。”

  小玄微微一怔,便依言馳近小峰,放慢飛速環繞徐行。

  聳立眼前的小峰頂上林木密覆,四沿極陡,無數長滕細蔓拂垂而下,除瞭壁面十分平整光滑,並無太多異樣之處,然而武翩躚卻是目不轉睛地盯著看。

  小玄心中奇怪,見小峰裸露出來的石壁呈淡青色,紋理如絲如雲,心中一跳,急將車飛到更近,定睛再瞧,隱見石中似含著股股黛色煙霧,正緩緩蒸騰彌漫,猛地便認瞭出來——是青锳!

  “你們在瞧什麼?”紅葉忍不住問。

  “我的天!”小玄心中滿是震憾,“逍遙峰上的青锳諸界聞名,也隻是東一片,西一塊的,而這小石峰怎麼竟然像似整座都是……如果真的全是青锳,這還瞭得!”

  “溪口這座小峰,隻怕渾身上下俱是青锳。”武翩躚回答紅葉所問,妙目卻朝小玄乜瞭一眼。

  “是青锳啊!”紅葉吃瞭一驚,“聽聞青锳隻在玄教的千翠山上才有,這裡怎有如此之多?”

  “青锳乃由地華凝聚而生,千翠山逍遙峰上因有靈脈夢巢,是以產出最豐,亦最負盛名。其實別處也有青锳,隻是遠遠不及千翠山罷瞭。”武翩躚道。

  “真的是青锳啊!”小玄心中歡呼,他已從葫蘆鎮上豬哈哈口中得知青锳價值幾何,眼前這青锳小峰,簡直就是座足赤的金山,如能挖采弄走,怕是足以填飽餓得發慌的府庫瞭!

  “這裡有如此突兀的一座青锳石山,說明此處的地華非是一般之盛,隻不知其源藏於何處?”武翩躚凝眉道,頗為疑惑地遊目四顧,然卻並未發現什麼異樣之處,隻覺這常羊山中處處都隱藏著難解的詭秘,心底愈發戒備。

  小玄心中怦怦亂跳,盯著眼前的青锳小峰,已經開始擔憂自己的如意囊及兜元錦能不能將這麼一座寶山帶回去瞭。

  “走吧,順溪尋上去。”武翩躚朝小玄道。

  小玄不敢耽擱,這麼一座寶山說小不小,非一時能敲下來順走的,遂將小石峰的位置牢記在心,馭車繼行。

  很快,一條大溪映入眾人眼中,但見蜿蜒曲折灣頭無數,自彌漫著輕煙淡霧的密林中流淌而出,偶聞鳥唳獸嘯,極是幽密。

  小玄駕車沿溪徐飛,時而翻嶺時而掠水,盡力貼著山林低馳。

  眾人坐在車中,舉目四望,仔細搜尋異樣之處,有時為瞭看得清楚,還降落到地面察看。隨著地勢的上升,林中的霧氣漸寒漸重,待到後來,生怕漏遺可疑之處,武翩躚幹脆收瞭雲水車,眾人直接以步穿行。

  小玄因道是找人,一遇動靜便即飛掠上前尋探,瞧見的卻多是鷹隼獐鹿及一些叫不出名字的飛禽走獸。

  一行人沿溪向上遊進發,因林木茂密亂石阻滯,不覺間已走瞭半日光景。

  虛耗小鬼不時抬頭望天,臉色愈來愈不安,忽對眾人道:“這山中天氣說變就變的,愈近夜晚愈是兇險,此地距揀到碎片之處尚遠,不如尋個能遮擋之處,歇一晚再尋。”

  “想偷懶麼!”小玄喝道,“天色尚早,繼續走!”

  “上仙有所不知,此處的天氣極是駭人,一旦變瞭,又無安身之所,那便糟瞭,這林中可遮蔽處甚少,趁著此時還有亮光,我們挖個深點的地穴,尋大石把洞口堵瞭,先躲一晚為妥。”小鬼道。

  “挖地穴?要我們跟你一塊鉆地穴?”紅葉沒好氣地笑罵道,“傻啦吧唧的,告訴你,我們娘娘的寶車不但能屏風雨,便是雷電也穿不得的,天氣惡劣又如何,用你操心!”

  武翩躚卻沒吭聲,面色頗為凝重,抬起頭,目光穿過濃密的技葉望向天空。

  “仙姑姐姐,這裡的天氣嚇死人的,山上就是再厲害的大王,也不敢硬抗的!”小鬼念念叨叨,苦著臉道:“再說除瞭天氣,還有些可怖的魔物,喜食血肉,亦愛在夜裡出來……”

  “閉嘴!”紅葉又拎起劍鞘照它頭上敲瞭一記,隱感如此這般甚是過癮:“你這小鬼,話怎這樣多,姑奶奶從來最煩婆婆媽媽的!什麼可怖的魔物,縱是閻羅王來瞭,也叫他見我們掉頭就躲!”

  她正說間,忽感一縷細風拂過,竟是異樣寒涼,仿佛透體而入,不由打瞭個哆嗦,詫異地輕咦一聲,道:“怎麼……突然有點冷瞭?”

  餘者均已感到,小鬼團臂縮抱著身子,急抬頭朝空望去,臉色大變地叫道:“不好啦!要變天瞭!便是想要挖洞也來不及瞭!”

  小玄同紅葉前往天上瞧去,見空中現出團團詭異的漩渦狀雲霧,赫如來時穿過密道時所見,心中驚奇。

  原來是這種東西!武翩躚暗吸瞭口涼氣,當即念動真言,重新將雲水寶車放瞭出來,輕喝:“上車。”

  眾人回到車上,見林中迅速昏暗瞭下來,風勢也在急劇的增大,初還隻是拂得樹梢沙沙細響,轉眼已刮起大篷大篷的枝葉沙石,怖人的風吼聲已從密林深處隱隱傳來。

  虛耗小鬼手抱腦袋,死死地縮在車角。

  “喂!都上車瞭還怕個啥?”紅葉瞪著小鬼斥道。

  小鬼仍舊渾身哆嗦,顯然對雲水車完全沒有信心。

  就在此時,大風已至,赫見萬木傾斜,聲如獸吼雷馳,眾人眼前倏地一塌糊塗,已被暴風卷起的萬頃砂石枝葉遮住瞭視線。

  幸得雲水車乃是仙傢上寶,自啟防護之力,瞬於混亂中撐起一團方圓五、六丈的空間,隔絕瞭風暴。

  小玄同紅葉心中一松,安座在車上慢觀大風在林中肆虐,倒也是難得一見的奇景。

  片刻之後,大風過去,周遭已是一片狼藉,猛聞霹靂炸響,脈脈閃電自烏雲中爬出,映耀得四下雪亮,緊接著豆大的雨點漫空砸落,大雨傾盆而下,在漆黑的林間揚起陣陣白茫茫的迷朦煙霧。

  雲水車依舊安然無恙,撐起的防護屏障阻攔瞭瓢潑大雨,安置於車上的九葉甘華亦在吐放著穩定而柔和的光華,將眾人籠罩在幹燥明亮之中,同數丈外的濕寒暗黑仿佛兩個天地。

  小玄笑道:“有雲水車在此,惡風劣雨又奈我何!”

  紅葉見小鬼乃抱頭縮在廂角,不由笑罵:“蠢物,膽子隻有豆兒大麼!”

  小鬼卻仍簌簌發抖,把臉埋在臂灣裡抬都不敢抬。

  紅葉還要調侃,忽見前方詭異地扭曲起來,一朵不知從何而至的青白色焰火般憑空悄現,搖搖晃晃地懸浮於咫尺之處。

  “咦,這啥?”小玄幾於同時瞧見。

  武翩躚聞聲轉頭,面色微變,一手迅速抬起,蘭指彈出道真氣,震散瞭懸浮車中的青白焰火。

  距焰火最近的紅葉似給波及,驀地打瞭個寒戰,身上一陣難受。

  緊接著車中又無聲無息地出現瞭數朵青白焰火,高高低低地飄浮於眾人身畔。

  紅葉驚惶地稍稍一縮,幾朵青焰立時受到吸引般朝她飛去。

  “別動!”武翩躚輕喝,指出如電,將一朵朵焰火彈散。

  車上立時陷入一片奇異的陰寒之中,武翩躚同小玄還好,紅葉與小鬼修為不強,立感如墜冰窟且氣血皆凝。

  “是什麼?”小玄心知不好,也飛掌吐勁,將最後一朵青焰震散。

  “是三災陰火,你們留神,不可沾著!”武翩躚凜聲道,妙目忽地一定,緊緊地盯著某處。

  小玄同紅葉望去,吃驚地看見有道幾乎透明的物事突入瞭雲水車的防護屏障,宛如一條虛虛實實的蛇偷偷地朝車子蜿蜒而來。

  武翩躚面色凝重,迅將真氣註入手中的聚寶劍,待那條鬼鬼祟祟的“蛇”遊至距車近丈處,提鞘揮出,用真氣將之擊散。

  “這個又是何物?”小玄訝問,這回連他都感到一陣不適,似有什麼看不見的東西滲入瞭骨肉之中,渾身難受。

  “是贔風。”武翩躚遊目四顧,似在提防著什麼,果然又見數條“透明的蛇”突入雲水車的防護當中,漫無目的地遊竄著。

  “贔風?”小玄驚道:“贔風不是三災天劫其一麼?自體內而生,怎麼從外邊來瞭?”

  “就是三災天劫!”她口中輕喝,揮鞘劈出,再將一條遊至近處的贔風擊潰。

  “三災天劫?”小玄同紅葉大吃一驚。

  “你看守後面,不可給它們靠近車子!”武翩躚朝小玄喝,猛見車中又現出數朵青白陰火,急以真氣將之震散。

  無論人獸精怪,但凡修煉,必奪天地之造化,侵日月之玄機,一旦丹成,自是鬼神難容。此後每隔五百年,便有災劫自天而降,是修煉之靈必經之途,隻有一一撐過,方可大成,反之,便是體解魄銷命喪黃泉的下場。

  這三災天劫:

  一為“天雷”,自天靈而生,如抗不住,便即支離破碎,千年苦行俱做虛幻。

  二乃“陰火”,自本身湧泉穴下燒起,直透泥垣宮,五臟成灰,四肢皆朽。

  三是“贔風”,自囟門中吹入五臟六腑,過丹田,穿九竅,骨肉消疏,其身自解。

  可眼前,這三災卻是自外而至,此起彼伏,令人防不勝防。

  “傳聞天庭在此間佈設的大結界,乃是借三災成障,以此同外界隔絕。”武翩躚沉吟道,“這裡長年出現的惡劣天氣,隻怕便是由結界引發的災難!”

  “可惡!”小玄心中一陣惱火,如果真是如此,那麼這常羊山中的萬千生靈,都是在為此受苦受難。

  說話間,大風又至,這回夾著暴雨雷電一同肆虐,聲勢愈發磅礴駭人,漸將雲水車的防護屏障侵消掉瞭二、三丈。

  混亂間,致命的陰火及贔風不時倏現,輪番偷襲,原本風光如畫的常羊山,終於露出瞭猙獰的另一面。

  車首的六頭猼訑膽氣非凡,但於如此怖烈之境下,也禁不住有些驚慌起來,一直不安地挨擠著嘶鳴著。

  車上眾人皆知眼前兇險,人人打起十二分精神,各向一面倚憑著雲水寶車嚴防死守。

  武翩躚望著越縮越小的防護空間,心底暗憂。

  此時才剛剛入夜,而眼前的災厄似乎才剛開個頭,照此下去,雲水車能頂多久很是疑問。

  車子一旦毀壞,眾人便得直接暴露在夾雜著三災天劫的暴風驟雨之中,一夜下來,恐怕連自己都吃不消,更莫說小玄與紅葉瞭。

  就在此瞬,猛聞一聲霹靂,仿佛就在眾人頭頂炸開,一道雷電突破瞭雲水車的防護屏障,正正地擊在華蓋之上。

  雲水寶車能屏雷電,然襲來的並非尋常雷電,而是三災中的天雷,瞬見整車放亮,耀得目不能視,六頭猼訑齊聲嘶鳴,眾人周身麻痹,武翩躚眼疾手快,一掌扣住華蓋支柱,迅提真氣註入,終見光亮徐徐暗瞭下去。

  紅葉隻覺周身劇痛,軟軟地歪倒在車座之上;廂角的小鬼四肢一攤,口角流涎通體痙攣。

  武翩躚急一掌抵住紅葉背心,輸入真氣驅除雷力,小玄亦一掌抵在小鬼背後,註入真氣施救。

  這時陰火又遽然悄生,幽靈般乍現車中,令人防不勝防。

  武翩躚同小玄一邊救人,一邊以真氣震散身周的陰火,甚是忙亂狼狽。

  過瞭一會,終見紅葉與小鬼先後回過魂來,卻仍一時動彈不得。

  “覺得怎樣?”小玄瞧著女孩輕聲問。

  “口渴。”紅葉弱聲道。

  小玄趕忙取過水囊,喂她徐徐喝下。

  紅葉嫣然望著他,六頭猼訑倏又高聲嘶鳴,眾人轉頭望去,見其中一頭猼訑狂蹦亂躍,頸間赫然纏繞著一條“透明的蛇”,正明明滅滅地流耀著。

  “贔風!”小玄大驚,提起神骨從座中一躍而出,眼角閃晃,武翩躚已搶在前頭,一鞘將贔風斬斷,再一掌震散瞭纏繞在猼訑頸間的“蛇身”。

  那頭猼訑身軀一僵,軟軟地摔倒在地,七竅冒血不住抽搐。

  旁邊另外五頭猼訑哀聲嘶鳴,畏縮著拚命後退,扯得車子亂歪亂擺險些傾覆。

  小玄掠到它們身邊摟抱住脖頸,不住輕拍揉捋,輪番安撫。

  武翩躚蹲跪下身,察看倒地的猼訑,片刻後立起,淡淡道:“臟腑全碎瞭。”

  贔風仍三災中最未之劫,多少修煉之人都挺不過去,猼訑雖是化外異獸,體健力巨,但不識馭氣之法,豈能抵禦得住。

  小玄又驚又悲,沉聲道:“師父請回車上,我在這裡照看。”

  武翩躚遂飛回車上,小玄則留在剩餘的五頭猼訑邊,師徒倆各守一方,同不斷闖入雲水車屏障內的三災天劫做抗爭。

  數個時辰過去,怖人的三災天劫似乎漸疏漸止,但滂沱大雨依舊不依不饒地傾瀉個不停。

  兩人又守瞭一陣,武翩躚望望四周,朝小玄道:“應無大礙瞭,大傢都歇會吧。”

  “我看車子,你們先歇息。”小玄卻道。

  “一會換你。”武翩躚從不婆媽,當即閉目打坐,培元調息恢復真氣。

  紅葉倦極,倚著座沿瞌睡,迷糊間忽爾頭一歪,靠在小鬼身上睡著瞭。

  小鬼鼻間嗅著絲絲芬芳,戰戰兢兢地半點不敢動彈,僵坐在那裡連瞌睡都不敢。

  小玄安撫著剩餘的五頭猼訑,見它們挨臥做一處漸復安寧,這才提劍躍回車上。

  紅葉似乎聽見動靜,睜眼便即惱瞭,一腳將小鬼踹下車去,柳眉豎起地叱罵道:“你這毛怪,竟敢跟姑奶奶靠這麼近,不想活瞭!”

  小鬼瑟瑟發抖,半點不敢吱聲,訕訕陪笑。

  “你快歇歇。”紅葉拉住小玄手腕讓他坐下。

  小鬼拍拍屁股上的泥土,爬回車裡,委曲得眼淚都要掉下來瞭。

  紅葉扯扯小玄袖口,嬌呢道:“這裡借我。”螓首一歪,就要枕到他肩膀上去。

  豈知忽聞武翩躚在後座叱道:“車座那麼大,不夠你靠的麼?坐沒坐相,往時怎麼教你的!”

  紅葉吃瞭一驚,她乃族中將帥之後,武翩躚向來視為心腹,授與諸多真傳,平日裡極少如此喝斥,遂挪開身子,眼角噙淚地縮到另一邊去。

  小玄見她縮在前座角落裡,紅著眼圈咬著唇兒,模樣可憐極瞭,心中不忍,便從兜元錦袖中取出早先脫下的袞服,折疊做數層,遞與她道:“拿去枕著。”

  紅葉心頭一暖,卻怕主子見責,搖頭道:“不用,我不要。”

  小玄笑道:“客氣個啥,接著!”

  紅葉遲疑須臾,悄乜瞭後座一眼,這才怯怯接過紗袍,墊在臉下趴靠在座沿瞇著。

  武翩躚道:“你也歇會,我來看車子。”

  小玄心知隨後必是艱險不斷,當即應瞭,就在前座盤膝打坐,閉目培元,聽著嘩嘩的雨聲,漸漸入定。

  ◇  ◇  ◇ ◇  ◇  ◇ ◇  ◇  ◇ ◇  ◇

  不知過瞭多久,小玄忽地一陣心神不寧,昏昏間有如中魘,直至他猛省哪裡不對,方才驚醒般睜開眼來。

  此時天已朦朦發亮,風雨漸微,四下裡影影綽綽,車子周圍似有什麼物事在晃動。

  五頭猼訑安靜得出奇,除瞭淅淅瀝瀝的雨聲,一片死寂。

  小玄隻覺心頭如壓巨石,想要爬起,卻感通體乏力,竟然連根手指頭動難以抬起,他暗暗吃驚,目光轉動,見紅葉同小鬼癱瘓般軟在座中,就連武翩躚似乎也不大對勁,雖是盤膝坐著,然而面色蒼白紋絲不動,就象似給什麼看不見的物事定住瞭。

  雨幕中,數團模糊影子慢慢朝雲水車圍瞭過來。

  小玄瞪眼望去,隻見數個高大的身影在搖搖擺擺地逼近,隨著距離的縮小,漸漸瞧清瞭它們的模樣,赫是五、六個像似由亂石堆就的怪物。

  “石精?”他心頭一緊,因脖子無法轉動,料想在別的方向,應該還有不少。

  這些怪物同自己當日打造的無敵大將軍頗為相類,隻不過大小要差瞭一些,而且不同於無敵大將軍的渾身是火,從它們身上的縫隙裡竟然隱隱透射出亮麗的金芒。

  石怪們越迫越近。

  小玄與武翩躚目光一觸,皆從彼此的眼中瞧見瞭憂急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