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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神骨

  過瞭龍卷風帶,周遭地貌愈來愈奇,底下出現瞭廣袤無垠的莽林,隨著丘嶺起伏,宛若一張沒有鋪平的綠色巨毯。

  小玄忽然睜大眼睛,下方的綠毯出現瞭條巨大裂口,由淺至深向前延伸,而且開口還在不斷擴大,遙遙不知終點,從空中望去異樣壯觀。

  “這便是師父與黎姑姑昨日說的虞淵谷麼?不知裡邊藏有什麼緊要的物事,能令師父如此著急?”小玄心中悄忖。

  “去那邊。”武翩躚卻抬手指向高處。

  小玄駕車朝她所指之處馳去,很快便發現前方空中懸著一物,遠遠望去,像是一根漂浮在雲端的小樹枝。

  隨著飛近,小玄這才發現小樹枝原來是個龐然大物,赫是一艘長柄大斧狀的怪艦,長長的斧柄顯是腹艙,開著一排整齊的舷窗,前後甲板上各置一座懾人的巨弩,但最惹眼的乃其前端的巨斧狀結構,類同尋常戰艦的撞角,隻不過更加犀利龐巨,可以想象得出,這個巨斧狀的艦首可以輕易犁開城墻碾碎堡壘,如果撞上敵艦,那麼對方便隻有一個結果:船毀人亡。

  眼前的怪艦異樣威猛,小玄不知對方是敵是友,正有些遲疑,卻聽武翩躚道:“靠過去。”

  他便駕車直飛過去,待到近處,猛見艦舷一排身披獸皮甲的將士張弓搭箭,正瞄向這邊,心頭登時一緊,又聽武翩道:“不妨,是自傢人。”

  幾於同時,艦上已有人大聲呼道:“車上的可是少主麼?”

  “是我。”武翩躚應,聲音不高,卻清晰無比地傳瞭出去。

  艦上將士紛紛收起弓箭,齊在甲板上單膝跪下,為首將領高聲又呼:“末將巴甘雄叩見少主!”

  “薄野將軍現於何處?”武翩躚問。

  “薄野將軍已率人下谷察探,隻是谷中瘴氣太盛,無法深入,薄野將軍便在谷口紮營,另尋前進之法。”巴甘雄高聲回答。

  趁這間隙,小玄細觀眼前怪艦,見船身並無任何飛禽走獸牽拉,也無帆桅等借助風力之物,顯然是以法術或機關驅動,心中震憾,暗盼著能到艦上去好好瞧瞧。

  武翩躚點瞭下頭,道:“你們依舊在此處守候接應,未接命令,不可擅自入谷!”

  巴甘雄大聲應諾。

  “走,我們下去。”武翩躚指向下方的大裂谷。

  小玄駕車朝下方馳去,隨著離地面愈來愈近,就越發感受到裂谷的龐巨,六頭猼訑奔速極快,轉眼便闖入瞭裂谷之中,小玄不知谷中情形,遂稍稍放慢速度,向前再行數百丈,但見坡勢趨急,膚上寒意陣陣,光線開始暗弱下來,兩邊山壁盡是繁密的林木棘叢。

  “谷中地勢險惡,前面還有許多分岔,你不認路,還是我來駕車吧。”紅葉要過鞭子,換回自已駕車。

  小玄沒有堅持,樂得可以好好觀賞谷中景致,果然又發現瞭些許不知名的奇禽異獸,隻覺樣樣新鮮有趣。

  一朵五色光亮飛瞭過來,追著車子忽上忽下倏左倏右地舞動。

  小玄凝目望去,原來是一隻巴掌大的蛺蝶,通體斑斕須毛艷麗,翅上的眼狀斑鱗發出時明時暗的幽幽光芒。

  他正瞧得津津有味,陡聞“啪”的一聲脆響鞭影閃掠,空中的彩蝶給氣勁震瞭個趔趄。

  小玄猛轉過頭,見紅葉正在收回鞭子,彩蝶驚慌地疾飛開去,逃得老遠。

  “這麼漂亮小東西也舍得嚇唬?太沒良心瞭吧!”小玄叫瞭起來,心中大抱不平。

  “下次不趕走瞭,任你大發善心地幫它生一窩可愛的小仔子來。”紅葉隻道。

  “你在說啥?”小玄怔瞭怔。

  “你那漂亮的小東西最愛在別的動物頭皮裡脖子上產卵,然後神不知鬼不覺孵出一窩幼蟲來,讓別人給它的小仔子們當便宜爹媽。”紅葉悠然道。

  小玄臉色發白,一陣惡心。

  “那東西在外邊有個俗名,叫勾魂蝶,光色詭艷,翅上藏著含有毒素的細粉,極擅迷誘與麻痹別的生物,有些煉符師便是瞧中瞭這個,將它們捉去煉制成符,用以蠱惑別人。”武翩躚在後面道。

  小玄面上燒熱,方知錯怪瞭紅葉,訕訕的想說點什麼,女孩已別開臉去。

  “師父,這深谷好生詭異,我們來這裡做什麼?”小玄忍不住問。

  “天庭有種大船,叫做天舟,你知道它們的龍骨,是用什麼造的嗎?”武翩躚沉吟道。

  “我隻聽聞天舟極大極大,至於用什麼造的,卻是不曉得。”小玄搖頭道,心下奇怪師父怎麼突然提起這個。

  “天舟大小不一,但動輒達百十裡之巨,因此它們的龍骨註定極大,天地間能夠勝任的材料不過寥寥數種,其中用得最多的,便是一種叫做尋木的遠古巨樹。”武翩躚繼道。

  “尋木!”小玄即時道:“這個我知道,尋木乃是天地中僅次於建木的巨樹,又名天柱,傳說高達數百裡甚至上千裡,且硬勝金鐵,極是珍罕!”

  “尋木本就不多,又於太古之時,因數次諸界參與的大戰幾乎消耗怠盡,如今尚存最多的地方在拘纓,已被天庭霸占瞭萬千年,別人休想染指。”武翩躚道。

  “可是這個……跟我們來此處有什麼牽涉麼?”小玄問道。

  “我們到此,便是為尋木而來。”武翩躚道。

  “啊!這裡也有尋木?”小玄訝道。

  武翩躚點瞭下頭,道:“此處的尋木雖不及拘纓多,但勝在環境得天獨厚,因而質地更佳。適才你見到的那艘戰斧大艦,與及迷樓的最緊要部份,便是用此處的尋木所造。”

  小玄心中震憾,思忖道:“難怪師父聽聞這裡出瞭不測之事,即刻如此著急……”

  他轉朝四下張望,不解道:“都說尋木高達萬千丈,枝葉遮天閉日,可是我為啥什麼都沒瞧見?”

  駕車的紅葉已搶先回答:“它們俱藏在谷中深處,你在這兒自然無法看見。”

  小玄呆瞭呆,道:“此谷得有多深,方能藏放得下尋木?”

  武翩躚道:“此谷之深,非尋常能想像。日落處名曰虞淵,吾族先祖將此處取名與之相同,並非誇張。”

  小玄吸瞭口氣,望向谷中深處,但見一片幽暗墨綠,果然不見盡頭,不知深達幾許。

  “也虧得有這秘谷與先前那條巨大的龍卷風帶,方能讓這裡的尋木安然無恙地存留至今。”武翩躚道。

  “這等隱秘之地,卻是如何找到的?”小玄道。

  “萬千年前,我們族人為避戰禍,曾派人四處尋覓安身之所,天涯海角都去過瞭,方才得幸發現此處。”武翩躚道。

  “眼下可是谷中出瞭什麼意外?”小玄已大致明白瞭此行之目的。

  “這趟過來,便是要查個水落石出。”武翩躚道。

  “那我們快點下去,切莫耽擱瞭!”小玄催促道,心中已迫不及待地要瞧那傳說中的尋木是何模樣。

  車子順著坡勢向下疾馳,前方果然出現瞭分岔,由大片高達數十丈的柱狀石叢隔開,紅葉驅車轉入一邊,地形越發開闊,但坡壁上巖石多瞭起來,奇形怪狀嶙峋猙獰,所幸雲水車掠空而行,並未受到多少影響,又行瞭半柱香光景,猛聞數聲咆哮,雄渾低厲響徹谷中,不知是什麼野獸發出。

  武翩躚稍略聽辨,指瞭個方向:“往那邊!”

  紅葉驅車馳去,掠過一片林木,驀見前方坡壁上有十餘人手執斧矛圍著一頭巨獸激鬥,人與獸交錯撲縱,戰況甚烈。

  巨獸額生一角睛若琉璃,通體血赤股揚五尾,狀極怪異兇猛,雖然形貌似豹,身軀卻比尋常豹子要大上五、六倍,最奇的是身上竟然披掛著一副與體形十分貼合的暗青鎖甲。

  小玄訝道:“那是什麼?”

  “是猙。”武翩躚一眼便認瞭出來。

  她還記得曾經的師兄、玄教三代門人中排行第二的移星仙君的洞府中,有一隻叫做雷電猙獰的座騎,便是此獸的同類。

  “這種異獸從未在谷中出現過,身上還有護甲……卻是從哪裡冒出來的?”武翩躚微現詫色。

  “是薄野將軍!”紅葉輕呼瞭一聲。

  小玄這才註意到圍攻巨猙的那些人,個個肌肉虯結身手敏捷,身上披著不知什麼獸皮制成的皮甲,手中或掣長矛或執短斧,身上清一色背著骨制大弓,當中一個高大威猛的中年漢子顯是首領,剛毅的面容如刀劈斧鑿,背上也負骨弓,兩手持一把長柄大斧,遠遠望去,便知極是沉重。

  此段坡壁甚是陡峭,但那十餘勇士卻如履平地,始終緊圍著巨獸追截不舍。

  “好身手!”小玄贊道。

  “當然囉,所有的獵魔衛都是族中最勇猛的戰士,薄野將軍更是驍勇無雙,不知已有多少妖獸魔怪折在他手裡。”紅葉道。

  巨猙雖然被圍,但依然兇猛異常,撲縱有如暴風奔雷,蹬踏得巖崩石滾泥沙紛落。

  一名獵魔衛奮力前沖,手中長矛刺中巨猙後腿,巨猙猛然反噬,將其肩膀撕下塊肉來,那名獵魔衛踉蹌後退,巨猙暴起緊追,旁邊幾名獵魔衛矛斧齊出一起阻拒,巨猙狂性大發,驟然撲倒一個,幸得那薄野將軍一斧劈落,斫在額頂,將之砸開半丈。

  巨猙隻是頭皮裂開,鮮血染面瘋狂撲噬,眾獵魔衛心中駭然,那薄野將軍一聲喝令,紛朝四下散開,一齊取弓放箭,他們手中的大弓乃由獸骨與獸筋制成,箭出如電,異樣強勁凌厲。

  巨猙左沖右突,身上的護甲與鐵膚竟將大部份箭矢彈開,臀與後腿各中一箭,卻僅沒入數寸,非但沒受到重創,反而更加狂暴兇狠,眾獵魔衛陣形微亂,一時險象環生。

  小玄瞧得心頭生懍,站起身道:“都是自己人麼?我去幫幫他們!”

  “等等!”武翩躚出聲阻攔,凝眉道:“此猙非同尋常,其皮肉以及護甲俱是經法術藥石強化過的,尋常兵刃難傷其身。”

  就在這時,巨猙猛然轉向,旁邊的獵魔衛猝不及防,整個人登給撞飛數丈之外,那薄野將軍一聲怒叱,竟然直掩上前去堵住缺口,與那巨猙面對面地硬撼起來,斧口繚繞著青白焰光,顯然註入瞭真氣。

  巨猙四爪亂抓亂撓,身如銅澆鐵鑄,爪背肢上僅給劈開數道淺淺血口,倏一口叼著迎面劈落的大斧,死死咬住,巨大的獠牙與斧身磨擦著,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音。

  薄野將軍發力奪扯,巨猙猛地一爪朝他面上掃去,薄野將軍騰出一臂格擋,登時皮開肉綻鮮血淋漓,面上卻無半點怯色,即時反手回敬一拳,重重地轟砸在巨猙頸部,一人一獸便你一拳我一爪纏鬥不休。

  周圍眾獵魔衛生怕傷著首領,皆不敢再放箭,圍近前去,兵刃也不敢貿然亂遞。

  “這薄野將軍果然驍勇非常,竟同一頭比他大那麼多倍的惡獸貼身肉搏……”小玄瞧得直吸涼氣。

  武翩躚忽對紅葉道:“把‘神骨’取出來。”

  紅葉略為一愣,旋即低頌禁咒,從法囊中取出一物,雙手捧著,遞到武翩躚跟前,卻是把未出鞘的劍,長逾三尺,鞘身灰暗紋飾簡拙,粗一眼像似根巨骨隨意刻成,細看之下,鞘口鞘沿皆異樣密實流暢,實是精雕細琢之物。

  武翩躚接過劍,對小玄道:“此劍叫做‘神骨’,乃吾族最瞭得的煉器大師易樓鑄就,知者甚寡,但易樓大師打造另外兩把神兵,一幹一戚卻是名震天地。”

  “一幹一戚?”小玄心頭一動,忽然想起在秘道中看見的最後一段壁畫來。

  武翩躚道:“此劍專破厚甲重盔金剛之軀,是為大師最後一件傑作,可謂傾盡全力嘔心瀝血,所用之材亦大有來歷,乃太古魔神泰逢的一節脊柱骨,內蘊玄異之力,若是與之融會貫通,便能引動天地之氣,威力愈巨。”

  小玄動容。

  武翩躚將劍遞瞭過去,道:“你且拿著它,過去將那頭惡獸收瞭。”

  小玄趕忙接住,雙手微微一沉,試著將劍從鞘中拉出一截,但見劍身呈脊節狀,紋絡斑駁赤絲密佈,劍鋒甚是厚鈍,正在迷惑,懾人的威煞已撲躍而起,不禁心頭一悸。

  “去吧。”武翩躚輕喝。

  小玄應聲而起,真氣一提,人已離開雲水車疾掠向山壁。

  山壁上的一人一獸正鬥得不可開交,小玄空中拔劍,流星趕月直刺過去,但聽“哧”地一聲悶響,寶劍已穿過護甲沒入巨猙肋下。

  巨猙吃痛,暴吼聲中轉身猛噬,小玄足不沾地,身子一擰輕輕松松便避瞭開去,劍身拖動,赫將巨猙連皮帶甲拉出一道怖人的大口,那薄野將軍反應極快,趁勢掄斧疾劈,正中巨猙後臀,然巨猙卻是不理不睬,兩條粗壯的後腿一蹬,隻顧追著小玄狂撲猛噬,小玄遊走閃避,一人一獸瞬間奔出數十丈遠,血漿也跟著觸目驚心地濺灑瞭一路。

  “小心!”薄野將軍高聲叫喝,顧不及弄清援手者是誰,急率眾獵魔衛後邊緊追。

  小玄悄展北溟玄數,剎那靈光蘊目真華盈心,登見周遭的一切慢瞭下來,原本迅如奔雷的巨猙變得如同龜行,閃避騰挪越發輕松從容。

  薄野將軍及十餘獵魔衛從後面望去,卻是異樣的驚心動魄,見那錦衣少年貼著巨獸左躲右避,身子與血盆大口始終不過咫尺之距,非但無法擺脫追擊,反給頻頻逼入險境,正在驚灼,驀聞一聲震人心魄的咆哮,巨猙四足離地,泰山壓頂般撲向少年。

  少年身子一矮,似乎整個人給撲倒在地。

  薄野將軍大驚,真氣疾提,追著巨猙飛空掠起,高擎大斧正要劈落,倏見巨猙身上爆起大股高高的血泉,自右頸處給一道赤光斜斜破開,再經右肩直至肋下挑出,巨軀收不住沖勢,山崩地裂地撞砸在峭壁之上,一邊肩膀及一條前肢已跟身軀分離,遠遠地甩飛出去,在峭壁上彈起墜落,滾入深谷之中。

  少年的身影出現在山壁上,卻是單膝跪地,一手擎劍指空,一手光焰吞吐,將遍空灑落的血雨震開。

  薄野將軍一聲喝彩,飛步落在他身旁,持斧守護,以防巨猙拼死反撲。

  然那巨猙身軀沒瞭三分之一,已承受不住如此重創,方才搖搖晃晃地掙紮爬起,即又軟軟趴俯下去,它低低哀號,大股大股的血漿自怖人的創口滾湧而出,失去力量的爪子抓扣不住峭壁,開始緩緩地向下滑落。

  小玄站立起身,衣上纖塵不染滴血未沾,望著手中寶劍,心中又喜又訝。

  “留下那東西!”武翩躚在雲水車上喝。

  薄野將軍聞聲抬頭,面現驚喜之色,一聲喝令,眾獵魔衛四下搶上,矛斧齊出勾搭住正在往山谷滑墜的巨猙。

  紅葉驅車至前,武翩躚飛出車子,飄飄落在山壁之上。

  “末將薄野烈叩見少主!”那薄野將軍把巨斧插在坡壁上,單膝跪地,叩首行禮,周圍獵魔衛也齊刷刷跪地叩拜,隻是矛斧未收,仍緊緊地勾抵住奄奄一息的巨獸。

  武翩躚微一頷首,示意其起身,道:“將軍辛苦瞭,這惡獸是怎麼回事?。”

  薄野烈立起道:“末將接到狄帥命令,便即率部趕來,怎奈谷中大瘴彌漫,數日不退,末將四處尋找入谷之法,今日突然遇見此獸,心覺蹊蹺,便要將之擒下察探,未想如此棘手,幸得少主率強援趕至,否則兇險難測。”

  武翩躚走到巨猙跟前,細細查看,那猙著實強悍,雖然血流成河,竟然還未死去。

  薄野烈與小玄跟隨在旁,亦圍著巨猙仔細尋找線索。

  “此獸筋骨格外強健,皮肉有如銅澆鐵鑄,乃用藥石以秘法馴飼,除瞭不怕這突如其來的毒瘴,身上還有上佳護甲,絕非野生之物……”武翩躚低聲沉吟,轉首望向谷底,道:“定是有外人進來瞭。”

  眾人聞言,心皆一凜。

  “車上帶著九葉甘華,可驅毒瘴。”武翩躚回頭,對薄野烈道,“你對谷中熟悉,同我們去天柱寨,其他人將此獸帶回谷口營地,等候消息。”

  薄野烈即時應喏,下令眾衛依言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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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灰茫茫的濃霧中,雲水車徐徐穿行,所到之處,濃霧便似給看不見的水流驅開,二、三十丈內一片明凈。

  這時駕車的已換做瞭崔小玄,薄野烈與他並肩坐在前排,紅葉則移到後邊與武翩躚同座。

  “九葉甘華果真神物,這等大瘴也奈何不瞭我們。”薄野烈贊道。

  “這瘴氣好毒!”小玄凝望周圍,視線及處,不斷出現暴斃的飛禽走獸,許多屍身已腐爛大半,覆滿令人作嘔的屍蛆。

  “此霧如此劇毒,絕非尋常瘴氣。”武翩躚不動聲色道。

  “來者不善吶!”薄野烈濃眉緊鎖,握緊瞭手中的長斧。

  “天柱寨還有多遠?”小玄問。

  “快到瞭,就在前面。”薄野烈道。

  “霧很大,小心認路。”武翩躚提醒道。

  薄野烈應瞭,聚神為小玄指路,果然沒過多久,一座營寨隱隱約約地出現在前方的霧中。

  天柱寨位於虞淵谷半腰的險要處,座落在一塊凌空伸出的巨巖之上,俯瞰著深處的谷地。寨中常年駐紮著二百餘名守衛,皆為擅長叢林與山地作戰的精銳,他們扼守著通往谷底的要道,監視著谷中的毒蟲猛獸,年復一年的默默守護著深藏於谷底的遠古寶木。

  “不對勁……太過安靜瞭!”薄野烈盯著前方道,遠遠便見寨門大開,門口及墻垛上沒有半條人影。

  “必定出事瞭!”小玄道,減緩瞭車速。

  “大傢留神。”武翩躚在後邊平靜道。

  雲水車從大門徐徐進入,四人凝神戒備,很快便給眼前的景象震驚瞭:寨內屍橫遍地殘垣斷壁,到處是激戰留下的痕跡。

  從服飾上看,東倒西歪的屍體全是寨中的守衛,皮膚發黑支離破碎,幾無一具完整,更有甚者內臟四迸骨骼粉碎,赫呈觸目驚心的肉泥狀,似給什麼極重極巨之物砸中或碾壓所致。

  紅葉臉色發白,猛地把頭轉開,用手捂住瞭自己的嘴。

  “什麼樣的兵器或功法才能令他們……變成這樣?”小玄吸瞭口涼氣。

  沒人回答。

  不知是因為車上帶著九葉甘華,還是時隔太久,寨中已幾乎聞不到血腥氣味,令眼前的慘境顯得越發詭異怖人。

  車子繼朝前行,薄野烈倏地一斧刺出,在斷壁間挑起一樣物事,眾人看定,卻是一條給砍斷的粗巨獸腿。

  “是猙!”小玄一眼就認瞭出來。

  接下沿途又零星發現瞭猙的屍體與殘肢。

  “不知有多少猙襲擊瞭這裡……”薄野烈沉聲道。

  “應該有很多。”武翩躚道,目光落在一根屋柱的斷裂處,顯然是被力量極大且十分鋒銳之物掃斷,沿途到處都有這樣的痕跡。

  “很多……”小玄想起先前遇到的那頭巨猙,心中不寒而栗。

  “而且寨中的守衛還同時遭到瞭毒瘴的攻擊。”武翩躚的目光從皮膚發黑的屍體移到一團肉泥上,好一會方接道:“然後,肯定還有一種比猙巨大許多的東西也加入瞭襲擊。”

  餘者俱是一驚,氣氛窒人。

  “祝將軍不知怎樣瞭?”薄野烈滿面憂色道。

  “繼續走,我們去望木臺!”武翩躚指瞭個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