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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狐瞳

  夜裡的夢巢吐息愈盛,樹冠枝幹皆沐浴於霧狀的地華之中,散泛著如夢似幻的瑩藍色,與凝結遍野的青锳交相輝映,於夜色中美得有些不真實。

  崔采婷伏跪巢中,巢沿高處立著一人,寬袍大袖負手背對。

  「我終於知道,你的頭發,為何一夜白瞭。」那人緩緩轉身,鳳目美須風神秀逸,正是太乙玄門玄教教主重元子。

  崔采婷面色蒼白。

  「太幻圖你已執掌不得瞭,就此交還門中吧。」重元子道。

  崔采婷口中默頌,一幅彌滿著淡淡雲霧的卷軸忽現掌中,雙手捧起,高舉頭上。

  重元子抬手虛拿,卷軸便飛瞭過去,穩穩地落入他手中。

  巢中一陣沉寂,重元子久久地註視著伏跪著的崔采婷。

  「我真認不得你瞭。」重元子緩緩道,「還記教祖她老人傢當日怎麼說你的麼,心念純凈,絕無雜質,可謂無瑕之玉。」

  崔采婷輕咬住唇。

  「是以我才將本門至寶太幻圖傳授與你,可如今又如何?著實可惜,可嘆,可恨吶……」重元子繼道。

  崔采婷身子微顫不住。

  「原本以為,你隻是為妖狐蠱誘,一時迷瞭心性,因此罰你在逍遙峰靜修思過。孰料你卻膽大妄為到如此地步,不但不知悔改,反將妖狐餘孽匿藏身邊,瞞瞭我這許多年!」重元子墨須飄動,語調略微抑揚。

  崔采婷身子低伏,狀極痛苦。

  重元子停頓瞭片刻,語氣歸復緩淡:「好吧,把你知道的全部說出來。妖狐當日已為天庭誅滅,卻是從哪來的後人,又如何會藏匿在逍遙峰上?」

  崔采婷抬起身來,卻是搖瞭搖頭,朱唇緊咬,一臉堅毅。

  重元子目光漸厲,怒意猶如一股風暴在冷寂的面容上隱隱聚集。

  崔采婷眼中晶瑩閃動,瞬時模糊瞭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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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十七前年。

  巨木底下,瀑佈之前。

  一頭如墨秀發的少女正帶著個七、八歲模樣的女孩挖采青瑛。

  「涵兒,要這樣下鋤,才不會傷著石脈。」少女半跪著身,握著一把小鋤仔細地比劃著。

  女孩唇紅齒白,小小年紀便已隱見清麗之色,背著隻小竹筐,手裡也拿著把小鋤,跟著少女的動作輕敲著凝結水邊的青藍石塊,一臉稚氣,然卻十分認真。

  忽然間,原本陽光明媚的天空暗瞭下來,少女和女孩都抬起頭望。

  「師父,天怎麼突然黑瞭?」女孩吃驚地問。

  隻見一片灰影如巨幕般迅速覆蓋,很快便籠罩住瞭整座千翠山。

  少女一臉凝重,觀望四方,靜息感應。

  就在這時,倏有大抹暗赤的光自對面山腰處沖霄而起,濃稠似血。

  「那是……那是什麼?」女孩嚇一跳。

  「好邪惡的氣息。」少女心跳驟劇,秀眉緊蹙地盯著異象之處,那邊正是臥雲嶺的方向。

  自打她修煉以來,還從未遇見過這樣強大與邪惡的氣息。

  「涵兒,你先回紫芝閣去,可能有厲害的邪魔上山瞭,我去瞧瞧。」少女鎮定道。她得師門厚賜,倚靈脈修行,更兼鎮守之責,心知事關重大不容有失。

  女孩隻遲疑一下便應瞭,臉上並沒多少驚慌。

  少女口中念念有詞,倏地異芒閃掠,一口寶劍自法囊飛出,鏘然出鞘,劍身急速變長變大,轉眼如舟大小,穩穩地懸浮空中。少女飛上劍身,疾朝臥雲嶺掠去。

  就在這時,巨響猛然炸起,整座千翠山似乎都震動起來,一波強大無匹的巨力襲來,登把飛行中的巨劍震得東倒西歪,幾將少女從劍上掀落。

  少女氣血翻騰衣發俱亂,極力馭控寶劍,旋見臥雲嶺上各種光芒沖天而起,絢麗若幻,接又數波性相不明的巨力潮般掩來,將她推得連連後退。

  少女傾盡全力,運足十成真氣抵禦,可是依然無法與之相抗,就在她即要完全失控之時,所有的驚濤駭浪消失瞭。

  天空的灰幕與嶺上的血光正在退卻,就如它們來時一般迅速。

  少女終於降落到位於千翠山腰處的臥雲嶺上,眼前的一切,令她瞠目結舌。

  焦枯的樹木,碎成齏粉狀的巖石,還有整條被蒸發幹的溪流,種種異象觸目驚心。

  到底發生瞭什麼?少女滿腹疑問。

  無需刻意去感應,便能察覺山嶺上到處都殘存著遊離的真氣與靈力,性相混雜正邪難辨。少女心中駭異,這需要多強大的存在,方能於離去之後還能殘留下如此浩瀚的餘波。

  四下寂靜無聲,整座山嶺上,似乎再也沒有一個生靈,少女還劍入鞘,漫無目的地搜尋著。

  忽然間,她感應到瞭點什麼,似乎有什麼無形的東西在她心口輕拂瞭下。她轉身,朝一個方向走去,在一堆碎石前停住,開始用劍鞘挑開石塊。

  沒過多久,少女心頭驀悸,她看見瞭一雙睜著的眼睛,一雙令她自第一眼起便永世不忘的眼睛。

  這雙眼睛清澈明凈,亮若星辰,可是眼底卻有一抹難以描摹的魅,似邪若幻侵人心魄。

  在看見她後,眼睛便緩緩閉上,似乎安心瞭。

  少女蹲跪下身動手搬開石塊,很快便又愣住。她看見瞭一隻狐貍,而那雙眼睛,居然就是屬於這隻狐貍的。

  狐貍滿身塵土,奄奄一息,看上去傷得極重。

  「一隻狐貍,怎麼會有這樣的眼睛?」少女怔怔的。

  她決定救它。

  除瞭動瞭惻隱之心,也許還因為那雙眼睛。

  少女把狐貍帶回到逍遙峰的住處,懸壁而築的紫芝閣。

  接下數日,少女和女孩為狐貍拭去塵土,包紮傷口,喂以湯藥,精心調治。

  但情況卻越來越糟,狐貍傷勢日重。

  少女憂心忡忡地瞧著狐貍,這唯一的劫後生靈,能撐得下去麼?

  狐貍也在望她,眼睛疲倦地瞇著,似乎隨時就會閉上,再也無法睜開。

  少女怔怔地瞧著,竟覺得那雙充滿倦意的眼睛極美,美得令人心跳迷醉。

  「師父,它好像要死瞭。」女孩有些傷心地說,她懂的東西不多,可是她也覺得它的眼睛很好看。

  少女終於做出瞭個大膽的決定,她把狐貍帶上瞭神木。

  神木叫做夢巢,乃天地一十九靈脈之一,亦為師門至寶。少女的師父曾告訴她,此木有孕育守護、固本培元之功,是天地中最佳的療傷之處。

  狐貍的傷勢開始一天比一天好轉,在少女精心的醫治下,漸漸痊愈。

  「乖,你還沒全好,快喝瞭這碗藥。」少女哄著狐貍。

  狐貍把頭扭開。

  「你喝掉它,我就給你吃甜甜的山楂。」少女指指裙邊一串尚掛著露水的嫣紅果子。

  千翠山的山楂與別處不同,既甜又多汁,且一點都不酸澀。

  但狐貍依然不理。

  「哎,你是不是想吃肉瞭?」少女拍拍它的頭說,「可我這裡沒有,你乖乖的,哪天我就到山下的鎮子裡買隻雞燉給你吃。」

  狐貍這才轉回頭,開始喝藥。

  某個黃昏。

  狐貍趴在夢巢的邊沿,無精打采。

  「你怎麼瞭?」少女問。

  狐貍沒有回答,或者不會回答。

  「小傢夥,你是不是悶瞭?」少女在它旁邊坐下。狐貍其實不小,一人一狐坐在一起,差不多一般高矮。

  狐貍靜靜趴著。

  「你知道這兒多好麼?別人想來還來不瞭呢。」少女說。

  狐貍依然不言不語。

  「好吧,以後我每天多上來陪陪你,等你再好點,我就帶你下去。」少女拍拍狐貍的頭,「知道嗎,逍遙峰上有許多好玩的地方呢。」

  狐貍腦袋忽然一歪,把臉枕在瞭少女的腿上。

  某個午後。

  「小傢夥,你的傷已經好大半瞭,今天給你好好洗個澡,讓你清清爽爽的。」少女的心情很好,燒瞭熱湯,把水兌到適合的溫度,帶著徒兒一起仔細為狐貍沖洗。

  在濯心軒廊外的木板陽臺上,師徒倆卷著袖子幫狐貍擦拭身上的水滴。

  狐貍懶洋洋地趴臥著,美美地享受少女和女孩的服侍,洗幹凈的身軀讓原本的面目徹底呈現出來,通體如墨,毛發黑得油亮。

  「你還挺受用的。」少女捏捏狐貍的臉頰笑道。

  「師父,我們幫它起個名字吧?」旁邊的女孩也很開心。

  少女沉吟瞭下,微笑道:「你瞧它一身黑不溜秋的,我們就叫它小黑吧!」

  狐貍猛然坐起,嘴裡嗷嗷地叫,似乎在抗議。

  「小傢夥,你不喜歡麼?」少女笑著揉揉它頂上的毛發,「這名字多可愛喲,就這麼決定瞭!」

  「小黑小黑,你有名字啦!」女孩拍手歡呼。

  狐貍仰首望空,一臉倨傲。

  日子一天天過去。

  山中本自在,如今又添瞭許多歡樂。

  然而某夜,少女忽然憂傷起來。

  狐貍似有所感,在她腿邊輕輕地蹭著。

  「小黑……」少女欲言又止。

  狐貍望著她。

  「等傷好瞭,你就會離開的……是吧?」少女抱膝輕語,乜望著遠處模糊瞭的山影,聲音裡有些落寞。

  狐貍註視著她。

  「那也沒什麼……」少女笑瞭起來,竟管有點牽強,纖手在它的臉頰上輕捏瞭下,「狐貍就是該自由自在地到處跑的。」

  狐貍默不作聲,狐貍當然不會說話。

  果不其然,某個清晨,醒來的少女和女孩發現狐貍不見瞭。

  「小黑!小黑!」少女連聲呼喚,聲音微顫。

  可是並無回應,狐貍真的不見瞭。

  少女和女孩四處尋找,一無所獲。

  師徒倆都蹙著眉兒,心似被什麼揪著。

  少女忽然想起瞭什麼,飛身掠起,出瞭紫芝閣,望峰頂的瀑佈奔去。

  夢巢一片安靜,依然不見狐貍的蹤影。

  「你……真是走瞭?」少女喃喃輕語,不由有些失魂落魄,才轉過身,猛然瞧見在夢巢的邊上立著一人。

  「什麼人!」少女輕喝,夢巢可不是任人隨意踏足之地。

  那人長身玉立衣袂輕揚,背對著自己,似乎正在遙望天邊的朝霞。

  「你是誰?」少女胸口一緊,莫明心跳。

  「是我。」那人轉過身來,最先映入她眸中的就是那雙眼睛,邪魅而清冽,亮若星晨。

  隻是現在,那裡邊還多瞭一絲笑意,溫柔和熙有如身後的朝陽。

  「小黑!」兩字一躍而出,剎那之間,少女連自己都分不清究竟是心中的呼喚,抑或是真的叫瞭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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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玄一覺醒來,已近中午,來到儀真宮中,見黎姑姑、紅葉與苗小見三人正低聲說話,神情頗為凝重,便上前行禮。

  三人一見他來,紛紛賀喜,口中皆笑喚少國師。

  小玄擺手道:「莫要羞我,大傢依然叫我名字好啦。」

  黎姑姑笑道:「單憑你力挫國師與逍遙郎君兩個,這少國師咱也當得起。」

  小玄隻說僥幸,問起師父,黎姑姑道仍然外出未歸。

  時值午飯時分,黎姑姑命內侍去叫阿癡,五人一起入席。

  黎姑姑與紅葉皆罕有的斟瞭酒,各敬小玄一杯,說是為他慶賀。

  阿癡則是向來飲酒,同小玄幹瞭幾杯,似乎對天機九變甚感興趣,時不時問上兩句,至於大寶,卻是隻字不提。

  小玄邊飲邊說,十分開懷,眾人也聽得津津有味。

  黎姑姑忽道:「聽閻公公說,皇上賜你的府第就在浣暉湖邊上,喚做枕水閣,娘娘曾言那裡真華極盛,是個好地方。」

  紅葉同苗小見一聽,皆嚷著要小玄帶他們過去玩。

  小玄一口應瞭,道:「今晚要在那邊擺慶功宴,我們一起去吃喝個痛快。」

  「小玄,往後你一個人在那邊,可莫荒廢瞭修行。」黎姑姑道。

  「我才不住那邊,今晚宴罷,就回太華軒。」小玄即道。

  「你傻啦?在那邊你可是一府之主,有許多人伺候,怎麼還想要回這邊來?」苗小見奇怪道。

  「不稀罕。」小玄道,「我不慣讓人伺候,在這邊和你們待一起更自在。」

  紅葉一臉歡喜。

  黎姑姑點點頭,道:「小玄不貪圖享受,難得。」

  飯後。小玄把苗小見拉到一邊,悄聲問:「適才我來時,你們在說什麼,為何一臉緊張?」

  苗小見望望周圍,壓低聲道:「內苑又出瞭大事!」

  「出瞭大事?」小玄繼問,「出瞭什麼大事?」

  「你沒見宮裡加瞭防備,各處多瞭許多新調來的守衛。」苗小見道。

  「我今天又沒出去,哪裡知道。到底出什麼事瞭?」小玄道。

  「今早德妃娘娘沒瞭。」苗小見道。

  「德妃娘娘是哪個……」小玄沒半點概念,「怎麼會突然沒瞭?」

  「我悄悄說與你知,你可萬莫告訴別人。」小見神神秘秘道。

  小玄應瞭。

  「前些日不是有隻怪物闖入宮中嗎,皇上受瞭驚嚇,身上便一直不太好。」苗小見道。

  小玄點點頭。

  「昨夜皇上留宿錦心殿,召瞭德妃娘娘侍寢。到瞭今天早上,有宮人送來湯藥,不想在榻邊失手打翻,德妃娘娘惱瞭,就叱瞭句廢物……」苗小見道。

  小玄靜靜聽著。

  苗小見又瞧瞭瞧周圍,聲音壓得更低:「沒想到皇上勃然大怒,從榻上起來,一連數腳,竟將德妃活活踹死瞭!」

  小玄目瞪口呆,好一會方道:「怎麼會是這樣……這到底是為何?」

  「其實,這也不是頭一遭瞭,皇上好像甚恨別人說廢物兩字,我聽人說,前年某次宴上,也是有個妃子不留心說瞭這兩個字,結果就給皇上從簾後揪出,百般痛毆,還當著幾個大臣的面……」苗小見打瞭個寒顫,接道:「竟把那妃子撕碎下酒吃瞭!」

  小玄聽得冷汗直冒,不禁又驚又怒:「豈有此理!雖為天子,但豈能就因兩個字肆意虐殺生靈!」

  「小聲點!小聲點!」苗小見豎指唇前,驚慌道:「叫人聽去,我們倆的腦袋可就要搬傢啦!」

  小玄怒容滿面。

  苗小見低聲又道:「因德妃娘娘的兄長是大將軍秦湛,正據守北疆門戶,皇上恐生嘩變,一早便命人急赴北邊,去捉拿秦將軍瞭,宮裡也加瞭守備,眼下內苑到處是禁衛。」

  「虐殺無辜,還遷怒族人,簡直就是暴君!」小玄渾身發抖。

  「哎,你這等激動,別的就不跟你說瞭。」苗小見皺眉道。

  「還有什麼,快說!」小玄臉色一沉。

  苗小見心中一驚,竟給鎮在那裡。

  「告訴我。」小玄道。

  苗小見見他眼底閃過一絲從未見過的厲色,登如魘住,當即又道:「我還聽人說,皇上身上時常帶著尖錐利鉤小弓短鋸這些器具,動輒就要傷人取樂,但凡膽敢抗拒者,一概擊殺勿論株連族人。去年年底,煉心殿方才完工,就有數個小宮女給皇上提去殿中,用諸般刑具折磨取樂。那些小宮女生怕連累族人,隻有極力忍受,據說其中一個苦撐瞭三個時辰,牙都咬碎瞭,最後皆給活活痛殺!」

  「為何要折磨她們……隻是為瞭取樂麼?」小玄顫聲問。

  苗小見點點頭,心驚膽戰道:「有人說,皆是因為那幾個小宮女十分怕痛,方才被皇上選中,遭受此厄……」

  「這與惡魔又有何異!」小玄心中又驚又怒,猛然想起長伴君側的師父來,不禁憂懼如焚。

  太華軒,北面。

  小玄立於連接石欄的鐵索前,凝望著前方的千丈深淵。

  「小玄,你都在這裡站好久瞭,你……」夭夭好奇地問,「是不是在想什麼?」

  「我在想,一個人最珍貴的是什麼,還有……」

  「還有什麼?」

  「還有,怎樣才能讓那最珍貴的——永久長存。」小玄轉過身來望她,眼神溫柔,一臉平靜。

  到瞭下午,兩名內相來到儀真宮,說是奉閻公公之命請少國師前往新府赴宴。

  小玄便叫上紅葉與苗小見同行,隨兩名內相出瞭儀真宮,一路上果見有許多龍牙衛及鳳翎衛在各處佈防巡邏。

  轉過許多宮殿苑院,來到一個大湖旁,遠遠便瞧見閻卓忠率十數名大小內相在前面等候。

  「閻公公。」小玄快步上前,抱揖行禮。

  「小玄兄弟,咱可等你好一會啦。」閻卓忠親親熱熱地招呼。

  小玄心中一暖,道:「在下不過山鄉野人,怎敢煩勞公公等候。」

  「是貴人是貴人,咱小玄兄弟現在可是當朝少國師嘞。」閻公公笑道,瞥見他身邊的紅葉,咦瞭一聲道:「紅葉怎麼來瞭?」

  紅葉竟然翻瞭翻眼,道:「我隨少國師來瞧瞧他的新傢不行嗎?」

  閻卓忠陪笑道:「行行,你肯一起過來,著實再好不過。」

  小玄瞧瞭,心中隱覺奇怪:「雖說紅葉是師父的貼身侍女,但一個皇帝身邊的大太監對她如此客氣,倒也有點稀奇。」

  「少國師的新傢就在前邊,我們現在過去吧。」閻卓忠朝前一指。

  眾人沿湖而行。閻卓忠與小玄在前同行,紅葉、苗小見兩個與一幫內相跟隨其後。

  此時日已稍斜,湖面上清風徐徐吹來,涼爽宜人,小玄朝湖上望去,見湖水清碧如玉,湖面上豎著許多十分巨大的湖石,形態各異錦秀非常,不覺多瞧瞭幾眼,忽然想起苗小見中午之言,心裡一陣煩鬱:「這迷樓之上處處風光如畫,怎卻住瞭個惡魔……」

  閻卓忠邊走邊介紹:「這水叫做浣暉湖,乃迷樓上最大的三個湖之一。水裡這些湖石共有一百零八座,全是從江南精選而來,正是按天妃娘娘的指點安放,據說能聚天地精華,大有名堂的,不過咱可不懂。」

  小玄哦瞭一聲,仔細觀望,見那些巨石錯落有致地立在水中,果然隱呈某種擺放規律,隻是不知是否暗合什麼陣法禁制,越瞧越覺玄妙,心中愈加敬慕師父。

  「到瞭,前面這座府第,便是皇上賜與你的少國師府——枕水閣。」閻卓忠抬手指著前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