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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天地大劫

  兇烈無匹的威煞炸似爆發,周圍眾姝無不心神震悸。

  小玄卻感胸口急劇飽脹,似有什麼奇異物事脫體而出,驀地與骨龍魂魄交融同感同知,不禁驚喜萬分:“原來它沒死!莫非真如阿蘿的猜測,它隻是遠離瞭藏匿於我體內的驪珠,因此喪失瞭活力,如今再逢,它又從我這裡獲得力量,因此‘活’瞭過來!”

  一聲震蕩心魄的悠長龍吟,骨龍緩緩遊動起來,身上居然還拖著隻由許多骨頭做成的詭異車子,但聞“辟叭”密響,過處樹摧木折,周圍眾姝駭然後退,唯獨林蓉仍繼心有不甘地運祭青荷寶傘,極力控役剩下的三名黃巾力士,但盼能制住這突然“活”過來的可怕魔物。

  三名黃巾力士早已嚇破膽子,無奈禁咒加身,隻得萬般無奈地再次掩向骨龍,奮力撲抱。

  骨龍扭軀掙甩,但三名黃巾力士力大無窮,一時擺脫不得,它原本是仙靈,自有心智,驀然轉首,兩隻散發著赤光的眼洞盯住瞭林蓉及她手中的寶傘。

  “憨丫頭!”蘇嫣心中暗驚,拋下小玄,轉身急奔骨龍,人尚於空,手中寶劍已赤芒大放,猛地一束粗巨劍罡直貫而出,口中呼道:“收傘!”

  骨龍正欲撲噬林蓉,驟感頂上烈流凜迫,本能地一昂身首,兩隻能摧山搗海的前爪一輪急揮狂扒,道道氣勁猛撕如虹貫至的劍罡,劍罡層層破碎,隻餘二、三成勁道射中骨龍,震得龍首稍稍一歪,骨龍大怒,陡然騰空而起,扯帶著三名死死撲抱身上的黃巾力士直撲蘇嫣。

  小玄趁機飛奔林蓉,此時兩人相距不過數丈,沒瞭阻攔,眨眼便至,林蓉正專註運祭寶傘,哪裡防得住他,瞬感身上一緊,已給八爪炎龍鞭上下鎖住。

  芷晴遠遠望見,隻驚得魂飛魄散,顧不得氣血未定,仗劍電掠過來,其餘數姝亦皆奔前來救,但見林蓉被制,又不敢太過逼近,紛紛怒叱:“放開她!”

  小玄猶如不聞,探手就奪青荷寶傘,誰知林蓉周身被鎖,雙腕也給捆住,兩手卻仍死死捉住寶傘不放。

  小玄厲喝:“放手!”

  林蓉面無血色,十指猶緊緊捉握住青荷傘,纖美的指關節繃得青白。

  “再不放手,聖爺爺便殺瞭你!”小玄威嚇,此時炎龍鞭緊捆她乳下、腰肢及四肢,更有一段纏鎖在她那雪白嬌嫩的粉頸之上,隻要真氣稍發,鞭上鋒利如刃的鱗片逆起,割斷她脖子實是再輕易不過的事。

  林蓉緊閉雙目,嬌軀抖如雨中梨花,手指卻仍不肯松開分毫。

  原來這青荷傘仍辟邪宮上寶,乃芷晴出山時師長所贈,此時裡邊還收困著她們師姐妹七人今趟下山月餘來捉捕的許多妖魔鬼怪,因此林蓉雖驚恐萬分,卻仍不肯放開。

  “放手!給他啊!”奔到跟前的芷晴尖聲大叫,臉白得比林蓉更加利害。

  林蓉微搖瞭下頭,一臉堅毅,秀麗容顏愈發動人。

  這樣的女孩又哪真下得瞭手?小玄心急火燎,怒容抵近女孩,在她耳邊低喝道:“我數三下!”

  林蓉隻覺臉側一熱,耳心一麻,身子頓時不能自主的軟瞭半邊,慌得急將腦袋一縮,怎奈脖頸被鎖,又能逃得到哪去。

  小玄微怔,心中一動:“原來她怕這個?”當下大聲道:“很好!不放手是吧?那就讓小聖爺爺香一個!”脖子一伸,作勢就要親女孩。

  男子的氣息驟似濃烈,林蓉驚呼一聲,另半邊嬌軀也酥軟下來,十指頓松。

  小玄趁機一把奪過青荷傘,炎龍鞭一展一甩,將女孩拋向眾姝,哈哈大笑道:“這記嘴兒暫且欠著,今兒太忙,小聖爺爺改天再取!”

  芷晴急張臂膀接住飛墜過來的林蓉,抱在懷裡驚怒問道:“傷著哪裡?”

  林蓉臉上陣青陣白,搖搖頭,眼眶內驀地盈滿淚水。

  芷晴稍放下心,把猶自癱軟的林蓉往旁邊寶兒懷中一送,怒不可遏地掠向小玄。

  小玄不知禁咒,遂將寶傘收合,骨龍與蘇嫣空中激鬥,身上陡然一輕,三名死纏不放的黃巾力士終於松手離去,當下抖擻精神,噴息舞爪全力撲噬。

  蘇嫣沉著應對,劍罡縱橫交錯,守得天衣無縫。她修為非凡,獨對骨龍,絲毫未落下風,雖處守勢,劍氣卻吞吐自如,處處暗蓄反擊反制。

  小玄瞥見芷晴殺至,也不與之糾纏,拔腿遊走閃避,心念朝空遞出,召喚骨龍與己會合。

  眾人突見空中激鬥的魔龍拋下蘇嫣,猶如九天落瀑般傾瀉而下,勢不可擋地真撲小玄,而小玄正與芷晴周旋,似乎絲毫未覺。

  “小心頂上!”蘇嫣空中厲喊。

  芷晴心中一震,即時收劍後退,不再追擊小玄。

  其餘幾姝見魔龍已撲至小玄頂上,小玄卻仍面帶微笑恍若不知,個個心中驚悸,均想這小子完瞭,為搶魔物卻命絕於此。

  芷晴心念電掠:“這小子適才沒傷阿蓉,並非窮兇極惡之徒,可惜瞭!”

  董琳琳與小依一齊失聲驚呼,一個叫:“龍要咬你!”另一個叫:“快逃!”

  小玄出乎意料,心道:“這兩個丫頭心腸不壞。”他真氣稍提,陡然旋身拔起,高高興興地就要飛到骨龍之上,誰知驚變驟生,骨龍頭頂陡然多瞭條人影,龍首乍爾硬生生往下墜落,眨眼間下巴重重地磕在地面,砸得枝葉泥沙四下掀飛。

  小玄錯愕,定睛再瞧,見立在骨龍頭頂竟是李不,正一手拔蓋,一手持葫蘆,仰脖子骨嘟嘟地喝瞭一大口什麼,瞇著眼咂咂舌,似嘆味美,狀極灑放不羈。

  骨龍瘋狂掙舞起來,長逾三十幾丈的巨軀鞭砸得千木摧折萬枝齏粉,聲威無比駭人,而李不好整以暇地立於龍首之上,並無絲毫運功聚氣之跡,卻如定海神針般將龍頭牢牢地釘在地面,紋絲動彈不得。

  眾人無不駭然,小玄驚怒交集,當即狂摧真氣,暴起寶鞭,一招“天火焚原”朝李不罩落。

  周圍七姝個個心嗔:“這小子當真不知好歹,人傢救瞭他,他卻如此恩將仇報!”

  李不微微一怔,笑道:“你就這麼想要這條龍?”腳步未抬,身子便平平退飛,輕輕松松便脫出瞭小玄的攻擊范圍,自也放開瞭骨龍。

  小玄落到龍頭頂上,心中狂喜,忙低頭去查看骨龍有沒受傷。骨龍得藏匿其身的驪珠附合,更是精猛雄振,周身血骨愈赤,芒彩熾如炭焰,載著小玄怒噬周圍眾敵。

  眾姝紛紛退避,李不則如煙逃開,遠遠躲到一邊仿佛與此事再無半點幹系。

  蘇嫣見骨龍威勢愈盛,心中暗驚,沉喝道:“妖龍猖獗,結天闕驚虹陣!”

  七姝即時步罡踏鬥,但見劍吐罡虹,交錯織連,艷麗輝芒耀亮瞭整片幽暗林子。

  骨龍失而復得,小玄心中歡喜,見七姝劍陣威力非凡,又憂巨竹堡安危,當下對骨龍低喚道:“龍兄,我們先辦要緊事去,改天再找這幾個無禮小妞算賬!”

  骨龍遂噴吐出一大口如血濃息迫退眾姝,托著小玄沖天而起,直飛高遠。

  阿菱呼道:“不好,妖龍要逃!”

  “我們快追!”林蓉急呼。

  眾姝紛紛捏訣運氣,就要飛空追趕。

  蘇嫣卻搖瞭搖頭,打手勢攔住眾人。此時她已判明,即使追得上,己方七個人也奈何不瞭人傢。

  “青荷傘還在那小子手上呀!”林蓉急得直跺腳,淚珠又在眼眶裡打轉兒。

  芷晴輕嘆口氣,安慰道:“別急,不就一把傘兒麼。”

  小玄心情好極,朝底下望瞭望,大笑道:“想不到你們能幫我找到這條龍,多謝各位啦,咱們後會有期!”

  眾姝面上陣青陣白,林蓉無助地望空大喊:“還我傘來!”

  “還傘可以,欠我的嘴兒可不能賴!”小玄笑嘻嘻道,將青荷傘往下一拋。

  林蓉一呆,急忙飛身接住,心中又喜又訝,憋瞭許久的淚兒直奔而出。

  眾姝目瞪口呆地望向空中,見小玄衣袂飄飄地傲立龍頭頂上,此時恰逢日升,金霞滿空,襯得男兒說不出的灑秀飄逸。

  “那條惡龍怎麼不把他掀下來?”阿菱呆呆道。

  “簡直就是乖乖地任他騎麼,一丁點都沒反抗。”董琳琳接道。

  “這小子到底是誰?竟有這樣的馭龍之術!”寶兒震詫道。

  “好俊的身手!”小依脫口而出,眼中滿是羨贊之色。

  “從沒聽說靈寶宮有什麼禦龍術呀……”林蓉喃喃道,緊緊抱住懷裡的青荷傘,心中猶疑真否失而復得。

  芷晴則怔怔地望著她。

  蘇嫣一言不發地凝視著天空,直至小玄乘龍遠去,消失於天際的朝霞中,這才緩緩低下頭,忽似想起瞭什麼,猛地轉過臉去,望向十數步外的李不,見其仍在仰望空中,嘴角微笑,眼底卻有一絲似有若無的寂寥。

  這一刻,李不又完全變成之前的懶散凡夫,叫人心疑方才那個笑鎮魔龍的絕世高人究竟是不是他。

  是濤聲?隱隱約約,浩蕩而杳遠。

  飛蘿緩緩睜眼,迷糊中望見如煙似霧的絲帳,一時不知所以。

  “這是……哪?”她定瞭定神,恍惚記起自己之前是在迷林之中,忽爾鼻間聞到一股奇香,不由愣住:“怎麼像是祝餘的香氣?”

  祝餘,上古神草。百餘年一結果,凡人食之,可保數年不饑,提煉成香,則有絕好的培元煉氣功效。

  此草天生嬌貴,極難種養,除瞭天外海的招搖山,就隻有鳳凰崖真珍洞裡有這種十分珍稀的煉氣之物。

  真珍洞乃地界一十九靈脈之一,天賦無比神妙的培植奇效,無論種植條件多苛刻的珍異花木,都能在洞中成活成長,甚至提早開花結果。

  “難道……回到鳳凰崖瞭?”飛蘿猛然坐起,卻感一陣頭暈目眩,周身虛弱無力。

  “別急著起來,你內丹已失,又給我與你師尊的功法波及,傷得不輕。”一個天籟般的聲音。

  飛蘿心頭一跳,循聲望去,隻見不遠處有一霓裳女子,肌膚勝雪麗絕寰宇,赫是妖界至尊小妖後。

  “是你救瞭我?”飛蘿疑愕道,發現自己躺於榻上,四懸絲帳似霞中煙雲,床骨架子皆深海玉髓。

  “順手而已。”小妖後雍容道:“重元那廝想要的東西,我就偏偏不給。”

  此刻的她慵懶地坐臥在一張大席之上,肘支玉幾,旁立一隻鏤鑄百鶴閑翔的暗青爐鼎,極淡的紫色祝餘薄煙正從鼎中裊裊飄出,渲染得周遭幻夢一般。

  這是座軒敞且綺麗的殿宇,殿角廊沿跪坐著數名手執寶器的金裳妖姬,各處擺設不多,隻是所有物飾皆俱珍奇異常,便是仙傢洞府,也不易見到一件。

  飛蘿強撐坐起,又問:“我……我師尊呢?”

  “你是擔心你師尊呢?還是擔心你師尊去為難他?”小妖後瞥瞭她一眼。

  飛蘿面上微微一紅。

  小妖後不動聲色道:“放心吧,雖然我還是收拾不瞭你那禽獸師父,不過那廝此刻定然比我好不瞭多少,一時半會沒心思去為難誰瞭。”

  飛蘿不覺心中一松,見小妖後雖仍容光照人,但眉目之間卻隱有絲縷委頓,訝道:“你……受傷瞭?”

  “無上聖母悟混沌而創的如意乾坤果真一絕,那廝也的確是個奇才,我原以為今番定能勝之,孰料還是力有未逮。”小妖後輕嘆。

  “聖後為何要救我?”飛蘿道。

  “不是說瞭麼,順手而為,我就是要與你那禽獸師父作對。”小妖後嫣然一笑:“你不信?”

  “不信。”飛蘿垂目道。

  小妖後笑,俄頃方道:“曉得嗎?你上瞭白眉的當。”

  飛蘿眉梢微微一挑,卻無絲毫詫色。

  “救他根本無需你獻出內丹。”小妖後道:“隻是白眉想要讓他快些成長起來,以應對當前的兇險,以你聰慧,想必過後瞞不住你。”

  “猜到瞭一半,我不後悔。”飛蘿平靜如水。

  小妖後註視著她,又是輕輕一嘆。

  “這就是聖後救我的原因?聖後是為他救我?”飛蘿驀感酸澀。

  “讓他回復如初,本來有更好的辦法,隻不過……我不想他再步前塵。”小妖後卻道。

  飛蘿黯然。

  小妖後緩緩道:“白眉貪口,當日溜入真珍洞盜食百珍,被你師尊擒住,如非玄郎親上鳳凰崖相救,隻怕他此時都見不著天日,或許你至今都遇不著玄郎,又或許玄郎不會與重元匹夫結下仇隙,再或許玄郎便沒那麼快遭劫,更或許……這一切冥冥中早已註定。”

  飛蘿不覺心潮浮湧,前塵往事歷歷在目。

  小妖後道:“白眉與玄郎情同手足,但這次做得過瞭。你那禽獸師父授你的培元之法根植於你的內丹,隻要非他親自攫取,必會傷毀根元,偏偏白眉哄你把內丹給瞭玄郎,卻是害苦瞭你。”

  飛蘿搖頭:“不必怪誰,我心甘情願。”

  小妖後若有所思地盯瞭她半晌,席上立起,踱步走向殿廊,廊前的金裳妖姬挑起簾子,即時大風從外灌入,吹拂得滿殿帷幄飄舞,原本隱約的浪濤聲立時清晰起來。

  床榻距廊臺不遠,飛蘿眺目望去,目光越過一片青翠欲滴的秀異林木,赫見底下碧波萬頃,如非不時有雲霧及海島移過,還真不知曉這座穩若平地的巨大殿宇正在空中飛行。

  飛蘿嬌軀一震,失聲道:“這……就是媧皇行宮小琳瑯天?”

  小妖沒答,憑欄遠眺,不知在思索什麼。

  小琳瑯天乃妖界萬千工匠的無上傑作,為萬劫真君入主建木時進貢媧皇之物,與其說是行宮,不如說是一座移動的島嶼。據傳建造耗時八十萬年,除瞭使用大量建木所產的獨異神木為主料,耗費的其它珍奇輔料亦多得不可度算。其長寬皆過萬丈,上築貝闕珠宮無數,又有明湖秀林,由八頭巨大無朋的上古鯤鵬牽拉,能渡海飛空,即使是天庭最大的天舟在其面前也要相形失色。

  飛蘿再望廊外,果見巨島前方有數條不知何物制成的極巨鏈索延向遠方,每條巨索末端皆有一個在雲海中出沒的巨禽影子,正是鯤鵬模樣。

  “這是去哪裡?”飛蘿忍不住問。

  “快活島。”小妖後答。

  “你……你要帶我去快活島?”飛蘿訝道。

  “如今你隻有跟我回快活島。”小妖後面無表情道:“除此之外,我不曉得哪裡才能躲得瞭你那禽獸師尊。”

  飛蘿垂首,默然無語。

  就於此刻,忽聞一聲響徹天地的嗥嚎,似是悲厲非常,不知何物所發。

  飛蘿內丹已失,真氣及靈力隻餘往時一二,登感氣血翻騰魂魄俱動,失色道:“這是什麼聲音?”

  小妖後淡淡道:“此處北面便是黯然礁,被媧皇借四足以撐天地的太古靈鰲就給安置在那裡。”啊……這就是它的叫聲?“飛蘿愈訝。

  此鰲乃傳說之物,據傳先混沌而生,體巨萬裡,為水族先祖之一。

  “嗯。”小妖後應。

  飛蘿心生憐惜,慨嘆道:“億萬年來,它一直都這麼叫?”

  “沒有。”小妖後搖頭道:“當日亦為水祖之一的共工與火聖祝融爭雄不勝,欲強啟天地之胎之秘,不料卻觸毀瞭不周山,以致天傾地陷。實是這聖物為補救同族闖下的滔天大禍,自甘情願獻出四足交與吾師媧皇撐固四極,以解天地生靈之大浩劫。”

  飛蘿大愕,此前傳說都是女媧大展法力,斬取靈鰲四足以撐天地。

  而共工之所以撞斷不周山,隻不過是因為與祝融爭雄不勝的惱羞成怒之舉。

  “天地之胎?”飛蘿忍不住問。

  “你那禽獸師父沒告訴過你麼?”小妖後道:“不周山先混沌而孕,其後天地開辟,遂現於天地之間,是謂天地之胎,傳說蘊藏著無數先天之秘。”

  “這傳說竟然是真的?”飛蘿心中震撼,此說長久以來便於各界隱有耳傳,然而長輩們總是斥之為無稽之談。

  小妖後道:“若是虛傳,以共工之奇謀大智,又豈會去強啟不周山,落得個元毀神滅的下場!不是更有傳言,鴻鈞先天地得道,河圖洛書借龍馬玄龜現世,俱是緣自那天地之胎麼。”

  飛蘿瞠目結舌,好一會才道:“那靈鰲四足不是媧皇娘娘斬取的麼?”

  “這樣說沒錯。”小妖後道:“但這聖物靈通太古智慧廣絕,如非甘願,即便吾師,也難以取其四足。”

  “自願的?那它……”飛蘿小心翼翼道:“為何至今悲聲不絕?”

  “不是悲聲,而是……”小妖後凝思道:“警示。”

  “警示?”飛蘿奇道。

  “億萬年來,此聖並不常鳴,但凡出聲,天地必有大劫將至。”小妖後道。

  “這等……靈通?”飛蘿訝道。

  “此乃驗證過的,從無錯漏。”小妖後頓瞭下道:“你可記得,最近的一次天地之劫是哪宗?”

  飛蘿神色頓黯,無力道:“聖後是指一十七年前那次麼?”

  小妖後微頷螓首:“那劫之前,聖鰲曾鳴三日,我亦卜算出事關玄郎,隻可惜……卻仍救他不得。”

  飛蘿眼圈微紅,用力咬瞭咬唇。

  小妖後忽道:“有個足以毀滅玄狐的秘密,你可知曉?”

  飛蘿嬌軀一震,滿面痛楚之色。

  小妖後驀地轉身,明麗無儔的美目盯住飛蘿,聲音驟冷:“重元子是從你那裡知道這個秘密的?”

  飛蘿陡感重壓加身威滔似海,脫口道:“沒有!我從未跟誰說過這個秘密!”

  小妖後盯瞭她片刻,目光漸緩,嘆道:“我知道,不是你,不會是你……”

  她再轉身朝外,眺遠不語。

  飛蘿頓感重壓盡去,然已汗如雨下身似虛脫。

  好一會後,小妖後道:“我再問你,往前去,又是哪樁天地大劫?”

  飛蘿輕輕喘息,想瞭想道:“往前去,便是邪皇攜萬千邪穢犯我教千翠山,欲奪夢巢靈脈,甚幸最終未能得逞。”

  小妖後搖頭道:“此戰雖烈,卻不過是局部之爭,以古今縱橫來瞧,於天地間隻能算一小劫耳。”

  飛蘿遲疑道:“那……往前的天庭二度征討七絕界,及各界各派靈脈之爭的幾次大戰……”

  “雖是不小的紛爭,但這些都算不上真正的天地大劫。”小妖後道。

  飛蘿又道:“再前就是邪皇淵乙、魔祖太至、巫後絳夕、七絕魔君這四大魔頭一齊發難,鬧得宇內天翻地覆,後雖為神佛仙諸界聯手平息,卻已令萬千修者遭劫無數生靈塗炭,這個可算?”

  “當然算。”小妖後道:“此劫極惡,幸因聖鰲於劫前鳴叫近十月,吾界及早防備,以三教簽神為鑒,勸命界中之人閉門不出,因此損殞不大。”

  飛蘿恍然大悟:“難怪那數十年間貴界高人多在蟄伏,如此瞧來,這聖物果真靈驗。”

  小妖後道:“再往前去,還有什麼天地大劫?”

  飛蘿思索道:“再前便是東勝神洲出瞭隻石猴,不知師從何方高人,修得神通廣大變化無窮,偏又生性頑躁,盜食王母蟠桃老君金丹,先後大鬧天、冥、海三界,數度與天兵大戰,天庭一時也拿他沒法,最後驚動西方,被佛祖親臨鎮伏,這個算麼?”

  “算。此劫聖鰲曾鳴一日。”小妖後道:“那靈物相雖為猴,卻同玄郎一樣不屬九幽十類,不入六道輪回,不在三界五行,都是至靈至性之人,下場卻是一亡劫一皈依,隻是不知哪個好點,可惜瞭。”

  “當然皈依的好,好歹……活著。”飛蘿傷痛道。

  “我不曉得。”小妖後嘆道:“對那等至愛逍遙之人而言,或許皈依才是最苦。”

  飛蘿心驀感觸,思及念起小玄,不覺呆瞭。

  “再往前去又有什麼大劫?”小妖後問。

  飛蘿道:“再往前,便是三教為天地簽神,借商周交替而行,其間蒼生臨刀兵萬仙惹殺劫,其後三教聖尊反目,西方也卷入其中,無數仙魔精怪在那一劫中或多或少失卻瞭修為,更甚者灰飛煙滅,這個該算天地大劫吧?”

  “算。此劫影響無比廣遠,劫前靈鰲罕有地鳴叫近年,吾師媧皇亦動瞭嗔念,殞九尾靈狐、玉石琵琶、九頭雉雞等吾界至靈,損失非微。”小妖後道。

  “的確如此,吾教教祖無上聖母常以此劫為訓教誨教中之人。”飛蘿道。

  “再往前呢?”小妖後又問。

  飛蘿想瞭會道:“再往前,便是巫後絳夕為夫報仇,施術魅惑帝俊十子,以致十日並出,焦禾稼,殺草木,禍殃萬物。魔祖太至趁勢遣契俞、鑿齒、九嬰、大風、封豕、修蛇等洪荒魔怪出世作亂,直至天帝命上古大神大羿降世,上射九日下殺契俞,誅鑿齒於疇華,殺九嬰於兇水,繳大風於青丘,斷修蛇於洞庭,擒封豕於桑林,方還天地清平。”

  “此劫非小,聖鰲鳴叫瞭三月。”小妖後道:“往前還有十數天地大劫變,除去諸如刑天之亂與第一隻玄狐大鬧三界這些,你隻撿最大的幾宗說與我聽。”

  “天地間最大的大劫變……”飛蘿仔細思索片刻,道:“蚩尤與軒轅爭帝,挑起第二次諸界大戰,各方損殞無數,最終還致天魃降世萬靈塗炭,這算一宗吧?”

  小妖後點點頭:“此劫聖鰲鳴叫瞭近七月。”

  飛蘿繼道:“再前的大劫變,莫非是共工與祝融爭雄,致不周山折天坍地陷。妖祖玄龍趁勢攜眾作亂,媧皇怒而斬之,又煉石補天,斬鱉固四極,威鎮天地萬妖,始成妖界至尊。”

  小妖後道:“這也是一宗,聖鰲鳴叫瞭十月有餘。”

  “至於最大一宗……”飛蘿沉吟道:“想必是巫帝與玉帝爭聖,掀起第一次諸界大戰。各界傾巢爭鬥,天、地、海、冥諸界皆不能免,最終致巫帝之母女醜殞絕,巫帝敗逃玄冥,而玉帝則億億劫滿,終成萬神之聖。”

  小妖後點瞭點頭,卻是不再出聲。

  飛蘿忽爾心起疑竇:“不知這妖界至尊與我細說這些有何深意?”

  小妖後沉思良久,終又開口:“這些過往的大劫變,聖鰲皆曾鳴示,短隻數個時辰,長則近年……”

  飛蘿靜靜聽著。

  “然這一次,聖鰲已整整鳴叫瞭三載。”小妖後凝眉輕嘆。

  恰於此刻,又是一聲震動萬裡的嗥嚎傳來,飛蘿魂魄俱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