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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勾魂大祭司

  小玄凌空飛掠,速度已至能力之極限,然而後面追趕的大片黑雲始終緊隨不放,甚至從前端延伸出的一條尖尖煙雲還在不斷縮小兩者的距離,有如惡龍般張牙舞爪地撲噬上來。

  李夢棠心中暗急,猛一眼瞥見下方大片青綠,忙喊道:“下邊有林子!”

  小玄立明其意,當即撲身朝下飛去,不過數息,便已到瞭林子上方,大聲叫道:“抓緊!”

  李夢棠趕忙摟緊他的脖頸,剎那間,兩人從一片濃密的樹冠紮瞭進去。

  相隔不過呼吸,黑雲便已壓到頂上,整座林子登時昏暗下來。

  小玄方才落到地面,便聽頂上沙沙作響,顯是有許多人縱入瞭樹冠,他赤目一睜,殺欲又掀,正欲躍起迎敵,卻給李夢棠一把拉住,齊靠到一棵大樹之前。

  “別動!”李夢棠低喚,緊接雙手捻訣,口中念念有詞,猛見周圍的灌叢藤蘿活瞭般飛躍起來,圍著他倆縱橫纏繞,瞬間完全裹住。

  “落木無邊!”小玄心中一跳。

  就於此刻,周圍響起一片折枝踏葉聲,有人喝道:“哪裡去瞭?”

  “明明見他們逃進這林子裡的!”

  “搜!肯定就在這一帶。”

  小玄攙李夢棠背靠大樹,紋絲不敢動彈。

  李夢棠瞑目施法,膚上泛耀著一層淡淡的青色暈芒,雖然雲發凌亂衣裳染血,右臂的袖子也撕掉瞭一大截,但此刻的她卻顯得異樣皎潔與恬靜。

  小玄微昂起頭,凝望著滿目的青綠,思緒忽然飄回到瞭許久前的某段時光。

  那時的他還小,李夢棠也不大,水若就更小。有日午後,他們三個玩捉迷藏,輪到水若當貓,他跟李夢棠溜到瞭錦繡閣後的藥園子裡。

  李夢棠一時興起,便秀出瞭當時新學的妙術“落木無邊”,在小玄的目瞪口呆中,園子裡的綠蘿青藤瞬間結成瞭一個屬於他們的綠色小窩。

  兩人在那綠色的小天地裡躲藏瞭許久,就是水若從旁走過也沒能發現他們。

  那日天高氣爽,園子裡飄散著各種芬芳的花香藥香,在蔭涼的濃綠中,小玄懶洋洋地東倒西歪,最後還把頭枕到瞭李夢棠盤起的腿上,師姐弟倆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沒想小玄居然就這樣睡著瞭,李夢棠沒舍得叫他,而是靜靜地坐著直等到他自己醒來。

  再後來,就是找瞭很久沒找到他們的水若放聲大哭,李夢棠和小玄一個哄一個逗,又送瞭許多有趣好玩的東西方才讓她破啼為笑。

  不覺間,小玄滿目溫熱,從前那種無憂無慮的歡樂日子,如今竟變得這樣奢侈珍貴遙不可及。

  無需牽掛惦記,偶逢靜時,那日的溫馨便會冷不防地躥上心頭,教他疑夢疑幻悸動莫名。

  李夢棠重傷之下強施法術,不由一陣氣血翻騰,雖然強自抑忍,卻還是發出瞭輕輕地喘息聲,所幸這“落木無邊”極為玄妙,乃如意五行中木遁系中最完美的一種藏匿之術,非但能遮形蔽體,就連兩人的聲息也封閉於內,並無絲許走漏。

  因為空間十分狹窄,兩人隻能貼肩挨著,小玄從側望去,見李夢棠臉色蒼白,不禁心中大疼,忽爾伸手過去握住她的柔荑。

  李夢棠嬌軀微微一震,慌亂抬頭,旋感一股熱流從手上傳來,這才明白對方是在向自己渡送真氣。

  “不不……”李夢棠急忙抽手,誰知對方卻牽握著更緊,絲毫沒有放開的意思。

  “你自己傷很重……”李夢棠小聲道,心中感動,對眼前的神秘人越來越感迷惑。

  小玄不語,隻不由分說地輸送真氣。

  他修習的乃是如意五行中的離火真氣,但因幾次使用七絕覆,不知不覺吸取瞭大量質地各異的邪惡之力,後又獲得飛蘿的乳華及大丹,再加上深藏體內的仙龍驪珠潛滋默潤,真氣已變得正邪難分極度混雜。

  雖然如此,但於這緊要關頭總算起瞭極大的作用,李夢棠已近油盡燈枯,有瞭這脈真氣做根本,便可自行調息培元養氣,待真氣恢復些許,又以真氣運煉靈力,然後再用靈力施放療傷之術為自己醫治。

  她的療傷術高超非凡,於地界散仙的小輩當中可列前十名內,但得空暇施展,醫治速度快得驚人,不過半炷香的光景,身上傷勢便已痊愈過半,蒼白的臉上終於恢復瞭點淡淡暈紅。

  這時,周圍雜聲漸稀漸遠,顯然七絕界的人已搜往別處。

  兩人皆松瞭口氣,李夢棠悄聲道:“我好瞭,我能自個調息瞭。”

  “是麼?”小玄喜道。

  “真氣夠用瞭。”李夢棠咬唇道,臉上又紅瞭些許。

  “哦。”小玄應道,呆呆地瞧她,不知是因為太久沒見,還是面上的七邪覆作怪,隻覺今日的師姐分外動人。

  李夢棠終有點急瞭起來,輕輕地抽瞭下手,道:“不用再輸真氣給我啦。”

  小玄這才如夢初醒,趕忙將她的手兒放開。

  李夢棠定瞭定神,小小聲道:“他們還沒走遠,我先幫你醫治一下。”抬手輕揮,蘭指揚處,一抹淡淡的青氣籠罩住瞭小玄。

  小玄頓感清爽怡然,身上的傷痛及戴上七邪覆後產生的種種煩惡立時減弱瞭不少,整個人如沐春風般輕松起來。

  李夢棠望望他的肩膀,踮起腳尖查看那裡的傷勢。

  她腿極修長,身高在女子當中算是出眾的一個,但比起小玄尚差些許,瞧得吃力,便道:“你蹲下去。”

  小玄依言蹲下,李夢棠俯身仔細觀察瞭片刻,道:“傷口裡邊有東西,你忍著點,我幫你取出來。”

  小玄點頭,索性坐下。

  李夢棠卷起尚存的一邊袖子,先用指封閉住他傷口附近的幾處止血減痛的穴道,深深呼吸瞭一下,毅然將兩根蔥指挖入傷口。

  小玄立時僵直身子,面上微微顫抖。

  李夢棠很快就從傷口中挖出瞭一顆烏溜溜的刻滿詭秘符紋的彈丸來,掠瞭一眼丟在地上,道:“是破甲宮格的碎骨符,幸好沒打著骨頭。”說著手指一點麻利無比地再度挖入。

  雖然她的手法十分高明,之前也做瞭仔細的準備,但用手指在血肉之中挖探,疼痛實非尋常,小玄渾身大汗,面上的七邪覆仿佛從沉睡中蘇醒過來,很快便麻木瞭他的軀體,讓他痛楚大減,也令他再度狂躁起來。

  第二顆彈丸取出,李夢棠繼續挖探,柔聲哄道:“還有,再堅持一下。”

  小玄突然側頭,血赤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肩際處的兩隻秀美絕倫的玉手。

  “別望這邊,瞧著越痛的。”李夢棠蹙眉道。

  但小玄卻仿似未聞,眼睛依舊盯著,且一寸寸悄朝上移,視線爬過雪似的皓腕,停留在兩條滑若凝脂的白臂上。

  “好瞭。”李夢棠終於挖出瞭第三顆彈丸,舒瞭口氣,用指解開封閉的穴道,接有施放玄法收愈傷口,最後撕下一幅裙邊,小心輕緩地包紮起來。

  兩條誘人的藕臂就在臉旁晃動,涼滑的肌膚偶會碰著耳廓臉龐,留下絲絲無從抵擋的酥麻,小玄呼吸燥熱,用力地猛吞口水。

  “轉身。”李夢棠記得他為瞭保護自己,在激戰中用背擋住瞭幾道烏光。

  小玄乖乖轉身,跪起身子趴伏在大樹上。

  李夢棠吸瞭口涼氣,原來小玄背後慘不忍睹,除瞭給彈丸打出的深坑,還有利器的割傷與重物的擊傷,總之無一寸完好之地。

  她怔怔瞧著,眼圈不覺紅瞭,再次問:“你到底是誰?為何這般拼命救我?”

  小玄默不作聲,心中遲疑,若是給她知曉戴著七邪覆的是自己,不知嫉惡如仇的她將會怎樣氣惱與失望?

  李夢棠見他仍不肯說,隻好暫且放下疑問,用手一點點揭開粘滿血漿的衣佈,小心翼翼地幫他將破碎得不成樣子的上衫褪到腰頭。

  纏裹在小玄腰間的焰浣羅露瞭出來,於濃暗的青綠中有如紅焰熾騰。

  李夢棠微詫,不覺瞧瞭兩眼。

  小玄心中噗通直跳。

  李夢棠眼中掠過一絲疑色,但註意力很快便轉回到他血肉模糊的背上,她哆嗦伸手,以極大的努力方才穩定住心緒,依然先封閉住幾處止血減痛的穴道,將蔥指挖入皮開肉綻的傷口之中……

  小玄呼吸粗重,雖然空氣中飄浮著濃濃的血腥,可是他卻敏感無比地嗅到瞭一縷熟悉的芬芳,這是自打那次他在她腿上睡著後就牢牢記住的味道。

  李夢棠並未註意到他的異樣,隻聚精會神地以最快速度將一顆顆彈丸從他背上挖取出來。

  小玄緊緊地閉起瞭眼,可是腦海中搖來晃去的盡是適才瞧見的嫩滑白臂,他用力地甩甩頭,神志漸漸模糊,某種欲望卻在急速放大。

  李夢棠隻道他疼痛難忍,一邊挖探一邊哄慰,“很痛是麼?就快好瞭。”

  小玄搖頭,使勁抱住瞭大樹,把額頭緊緊地抵在樹幹之上。

  終於,李夢棠挖取出瞭所有的彈丸,粉額皆汗地舒瞭口氣,“總共六顆哩,你居然挺得住。”

  接下,她飛快地施放出數道功效不同的療傷術,將傷處一一止血、愈合,又撕下一幅裙邊,再撕作長長條帶,幫小玄把背膀包紮起來。

  孰知這一聲聲撕佈之聲對此際的小玄有如極度誘惑,他倏地悶哼,一把捉住瞭正繞到胸前的白臂。

  李夢棠啊瞭一聲,吃驚道:“你做什麼?”

  小玄將她粉臂抱起,放到嘴巴前啃似地猛親起來。

  李夢棠大驚,急忙抽臂。

  小玄突爾轉身,一雙赤眼已變得渾濁無比,猛地將她撲倒在地,埋頭朝她懷中亂鉆亂拱。

  “你滾!”李夢棠怒叱,肘撐膝頂死命掙拒。

  然而此時的小玄力大無比,幾下便將她雙臂拗到腰股之後,然後傾軀壓上,一手在她胸前亂掏亂捏,另一手則躥到底下,拽起裙角就要鉆入。

  李夢棠急忙側身將裙死死壓住,小玄無從得手,索性用力去扯,隻聽“哧喇”一聲,竟將她裙子強行撕開。

  但見裂處一閃,兩條異樣修長的腿兒露瞭出來,給窄軟的月白色絹褲緊緊地包裹著,於近根處勾勒出柔美惹人的線條。

  “放手啊!”女孩嬌喊,急掙兩手,小玄趁機奪路而入,手隔內裡的薄薄絹褲拿住瞭一團嬌嫩。

  李夢棠“嚶”地低哼,身子頓時不爭氣地軟掉瞭大半。

  小玄渴急地捏拿瞭幾下,但覺腴如酥軟似棉,雖還隔著層絹佈,指掌便已酥麻欲融。

  李夢棠驚醒般又再掙紮,然而給拗在身後的雙臂依然無法從對方的鉗制中脫出,急將兩條修長美腿用力收合起來,死死地夾住那襲擊秘處的魔手。

  小玄極力攪動,中指突爾在女孩那團腴軟的嬌嫩間揉出一條淺淺的縫兒來,指尖陷處,竟然挖揉出絲許兒溫潤的濕意。

  李夢棠猛仰起頭,美目緊閉花唇張綻,如瓷似雪的鵝頸拱出瞭條奇美的弧線,雪膚雞皮驟起,體繃如弓嬌嬌細顫。

  小玄粗喘地盯著她那微綻的水嫩嘴兒,突地俯下頭去,唇罩其上,不由分說地強行親吻,心中狂跳欲飛:“我親著她瞭!我竟親著二師姐瞭!”

  李夢棠美目睜圓,真個驚怒至極,幾掙不脫,猛啟貝齒重重地咬瞭一口。

  “唔!”小玄悶哼仰首,手捂嘴唇。

  李夢棠身上一松,右手終從股下掙出,揚起就照他臉上狠狠地抽瞭一記耳光。

  小玄驀地僵住,心頭一驚:“天吶,我在幹什麼!”

  “滾!”李夢棠嘶聲厲喝,畢竟此人救瞭自己,見他停止瞭侵犯,第二記耳光也就抽不出去。

  小玄慌忙起身,彈似立起,沒想背上的傷處正撞後邊樹上,隻痛得齜牙咧嘴。

  “混賬東西!你以為你救我瞭便可以為所欲為嗎?”李夢棠憤怒的從地上爬瞭起來,發上衣上沾著斷草落葉,胸襟凌亂,露出一痕雪似的肌膚及一角果綠抹胸,裙內的月白絹褲也從撕開處閃現出來,模樣既狼狽又惹人。

  小玄垂著頭,束手木立,唇上鮮血淋漓。

  “我的命是你救的沒錯!你倘覺得吃虧,非要從我這裡拿走什麼,那便殺瞭我如何?”李夢棠愈罵愈怒,一張俏臉漲得通紅,她容顏美極,此時愈顯鮮麗嬌艷。

  小玄羞悔交加,對自己痛恨不已。

  “你走!我再也不要見到你!”李夢棠喝,酥胸起伏不住,惱恨地用手背拭瞭下唇,淚水已在眼眶中盈盈打滾。

  她的唇自打出世以來還從未給哪個男子親吻過,沒想到初吻就這樣稀裡糊塗的沒瞭,而且連奪去的人姓啥名誰,長何模樣都不清楚。

  小玄稍稍抬頭,囁嚅欲言。

  李夢棠急捂襟口,又叱:“滾呀!”

  小玄隻好離開,誰知手撐腳踏也沒能從密結的藤蘿中鉆出去。

  李夢棠寒著臉低低頌念,蘭指捻訣,再又分揚抹出,周圍的藤蔓綠蘿登時又“活”瞭起來,紛紛抽拽著飛縮疾退,轉眼解體,不一會兒已各歸各位復還原狀。

  “保重。”小玄沙啞道,萬分不舍地偷望瞭李夢棠一眼,轉過身失魂落魄地朝前走去。

  李夢棠喘息地呆立原處,眼睛怔怔地望著地面。

  小玄渾渾噩噩地走著,一路痛罵自己,心中惱恨:“這鬼面具果然不是好東西,這下可害死我瞭!”

  他埋頭又走瞭一會,不禁愈想愈惱,猛地抬手,就要把七絕覆摘下。

  “喂。”後面忽然響起一聲嬌柔輕喚。

  小玄驚喜轉身,瞧見李夢棠立於數步之處。

  “瞧你也不是那……那種人,我問你,適才怎麼會突然那樣?”李夢棠道。

  小玄支支吾吾。

  “你臉上戴著的面具可是七邪覆?你突然那樣,莫非是它在作怪?”李夢棠又道。

  小玄急忙點頭,滿心歡喜。

  “那……你把它取下來好麼?”李夢棠踏前一步。

  小玄驚慌後退,先前猶豫,這回就更不敢明示身份,心想若是給她知道差點強暴瞭她的人是誰,沒準會活活氣死。

  “你怕什麼呢?是怕給我知曉你是誰?還是怕我打它的主意?”李夢棠盯著他道:“七絕覆雖是絕世異寶,但也不是人人都稀罕的。”

  小玄隻是搖頭,悄已決意隱瞞到底,而且準備立刻消失。

  “好吧,不為難你瞭。”李夢棠無可奈何,又道:“大恩不言謝,此時本門遭難,請容我日後再……”

  話未說完,猛聽遠外一聲厲嘯,宛如龍吟之音。

  兩人抬頭望去,隻見側方林子上空騰躥起一條巨大白氣,龍般來回飛舞絞旋,須臾方散。

  李夢棠面色微變,道:“是我師伯!”真氣提處,飛身掠出。

  小玄急忙跟去。

  兩人奔到近處,又聽琴音傳來,如泣如訴幽鳴似怨,心皆驟時莫名其妙的抑鬱起來。

  李夢棠忽然矮身伏下,躲藏在一叢灌木之後,回手輕招,朝小玄打瞭個手勢。

  小玄奔去,在她身邊伏下。

  “果然是我師伯。”李夢棠小小聲道。

  小玄朝前望去,見前邊林中樹木折倒瞭大片,有三人正在施法激鬥,其中一人正是易尋煙,另一個便是銀發披面的午十,第三個卻從沒見過,乃是個身著綠袍的禿頂老者。

  午十撫琴,十指撥彈懸浮身前的七弦琴,兩目垂閉,似正沉醉在自己的琴聲當中。

  綠袍老者揮舞大袖,一抹抹粗巨的艷麗的藍光從袖口貫出,直撲兩、三丈處的易尋煙。

  易尋煙則死守在一個巨大的、如煙似霧的、正詭異蠕動的藍色光團前,亦揮雙袖,施放出的卻是一條接一條的白色氣龍,與綠袍老者所發的艷麗藍光相擊交錯,猶如龍蟒般翻騰纏搏。

  “不好。”李夢棠悄聲道。

  小玄也瞧出瞭情形不妙,易尋煙明顯處於下風,他面頸的膚上泛耀著一層淡淡的藍色,施放的龍罡接二連三地迅速消失消散,而綠袍老者所發的藍光卻是愈來愈盛,漸漸逼迫至易尋煙的近處。

  “易尋煙,放棄抵抗吧,老夫不殺你!”綠袍老者獰笑道。

  易尋煙不言不語,依舊苦苦支撐。

  “銀發那個是七邪界四大司祭之一的長恨琴魔午十,穿綠袍的定是七大長老中的萬毒老君,我師叔中瞭他的蝕魄神光!”李夢棠蛾眉緊鎖,一臉焦急。

  “原來是這傢夥!”小玄立刻記起上次在迷林中逃跑時,便是給這萬毒老君截住,隻是當時連他的模樣也沒能見著。

  “你的辟邪真氣雖能克無數旁門,但卻克不住午十的勾魂琴音,更奈何不瞭老夫的蝕魄神光!頑抗下去,隻有形神俱滅萬劫不復!”萬毒老君大袖掄動,所發的藍光越發絢爛艷麗,周圍給波及的樹木早已光禿,更遠處的也在開始大片大片地枯敗,落葉紛飄如蝶似雪。

  “吹什麼吹呢……”一個聲音忽然響起,嬌膩妖嬈且低柔,仿佛極遠處傳來,然卻似在每人的心中出現般清晰無比。

  小玄驀地面紅心跳,眼餳耳熱。

  “怎麼回事?”他暗自詫訝,隻道又是七邪覆在作怪,眼角瞥去,赫見旁邊的李夢棠竟也神情恍惚滿面緋紅,不禁一驚。

  頃俄間,林子上方突爾異彩繽紛雲霞騰湧,旋見一輛由八頭巨大奇禽牽拉的華麗大車從輝彩中翔馳而出,禽背及車廂簾前立著數名綺羅飄舞的女子,分執香爐、翎扇、花籃、紋壺、珊瑚、香囊、銅鏡,旌幢等物,遠遠瞧去,有如天姬魔女。

  “那是什麼?”小玄仰空呆望,見那八頭奇禽通體斑斕翎羽絢麗,模樣似隼非隼似鸞非鸞,體形極巨,半天認不出是什麼東西。

  “是魘鳶,難道……”李夢棠吸瞭口氣,面現震驚之色。

  “難道什麼?”小玄問,眼睛望著那八頭魘鳶,倏地一陣莫名暈眩。

  “別瞧,魘鳶能迷人魂魄!”李夢棠手扶額頭,緊閉雙眼道。

  小玄趕忙低頭,旋聞頂上響一串鈴鐺碎響,接著是翅膀撲拍之聲,那八頭魘鳶及車自空降下,距地數丈懸浮停著,掀揚起大片落地的敗葉。

  “老東西,你把這兒弄得臟死瞭。”之前的聲音又再響起。

  此聲無比獨異,不同於小玄聽過的所有女人的聲音,崔采婷清逸,飛蘿柔膩,雪涵堅毅,李夢棠柔嫩,水若脆嫩,小婉甜軟,摘霞清甜,夭夭稚嫩,婀妍甜糯,綺姬嬌滴,武翩躚雍容,迷林中遇見的那個神秘的絕色姐姐則若天籟,而這個卻是低回嬌膩如吟似嘆,且略帶一絲勾魂奪魄的沙啞,聲聲仿從心底響起,竟叫人無端端地心猿意馬魂酥魄蕩,思起男歡女愛尤雲滯雨來。

  小玄忍不住又抬頭瞧瞭一眼,見那華麗大車簾幕依舊低垂,仍然不見聲音的主人,不過魘鳶背上及車廂前的八名女子卻瞧清楚瞭,竟是個個妖艷絕倫,衣飾與尋常魁異,皆上籠覆乳瓔珞,下著燈籠綢褲,身繞綾羅彩帶,酥胸半袒,雪腹盡露,赤著晶瑩如玉的白足,粉頸,藕臂、皓腕、足踝及蜂腰處箍束著款式不一的鐲子同珠鏈。恰到好處地勾襯出每截奪人魂魄的曼妙身段。

  小玄瞧得眼花繚亂,可是沒過會兒,便又感到暈眩起來,急忙低下頭去。

  “原來是碧大司祭到瞭。”萬毒老君嘿嘿一笑,“你莫要出來,再過片刻,老夫便收拾瞭這廝。”

  “不嘛,人傢就要瞧瞧這個損瞭我女兒真元的天外孤煙到底是啥模樣,是否真個三頭六臂。”勾魂聲音道。

  “老夫把他拿瞭,待會要殺要剮隨你發落。”萬毒老君道。

  “可是……你好像奈何不瞭人傢呦。”勾魂聲音道。

  “你瞧著便是!”萬毒老君似乎惱瞭,大袖疾掄,開始朝易尋煙步步逼近。

  易尋煙似漸不支,所發龍罡形色黯淡,范圍亦愈收愈窄,但卻依舊死守在身後的巨大藍色光團前,半步不肯移開。

  李夢棠眉心越凝越緊,貝齒用力地咬住瞭下唇。

  小玄眉頭大皺,心中遲疑,一時不知是否出手。

  “還不束手就擒?你也嘗一回老夫的‘萬毒乾坤’吧!”萬毒老君倏地大喝,兩袖大開,其上竟膨脹出一個如同易尋煙背後的巨大藍色光團,兜頭就朝易尋煙罩落。

  豈知易尋煙竟於此刻收袖於胸,嘴唇微動,似在頌念什麼,頓給光團罩住,消失在濃濃的艷藍之中。

  “老夫面前,天外孤煙亦不過爾爾!”萬毒老君仰天狂笑,驀見天空雲霧滾湧,不知何時形成瞭個巨大的漩渦,倏地天地雪亮,隻見一道巨大的雪亮的電光從漩渦中心滔滔落下,正正地傾瀉在藍色光團之上,直至這時,眾人才聽到綿延不絕的滾滾雷聲,末瞭一聲霹靂,震天動地響徹山河。

  萬毒老君面色大變,真氣提處,朝後疾退,但這剎那,藍色光團已無聲無息地爆裂而開,當中人影兩袖一揮,兩條纏繞著道道電芒的氣龍厲嘯噬出。

  隻聞一聲大吼,萬毒老君胸口衣袍盡碎,一條氣龍已有半截消失在他的胸膛之前,另一條氣龍則如影隨形地追到瞭萬毒老君的頭部,其上纏繞的閃電猙獰地映亮瞭他那驚駭萬分的面容。

  數丈外的午十倏地十指狂掄,但聽“錚”地一聲裂響,冰琴之上銀光閃躍,卻是繃斷瞭兩根琴弦,幾於同時,就要噬著萬毒老君面門的氣龍突然片片破裂,眨眼瓦解。

  一條人影突從魘鳶車縱出,裳帶飄飄地飛向衣袍破碎的易尋煙。

  易尋煙嘴角溢血,心明自己已近油盡燈枯,但猶不肯放棄,仍繼拼力催鼓,將所剩不多的真氣全部註入給雷電炸得隻剩半截的兩隻斷袖。

  就於這瞬,八頭魘鳶突然展翅齊鳴,聲音異樣地嘶啞淒厲。

  灌叢後的小玄頓感頭暈心悸,視線也驟然一花,待定神時,已見易尋煙僵直身子,目光呆滯,仿佛突然間變成瞭石雕泥塑,忽然一縷鮮血自發端流下,進而滾滾奔淌,染紅瞭半邊臉面。

  在他身前三步之處,一個絕色婦人正由優美無比的蹲跪之姿緩緩立起,交叉胸前的雙臂猶未放下。

  這姿勢甚為眼熟,小玄心頭猛地一跳,立時想起瞭綺姬來,忙再細看,隻見那婦人盤發綰髻,鬢側斜插一根孔雀石髓打的蠍尾碧簪,上著一領玉色芙蓉羅,內襯淡墨紗子,其上繡的赫是五毒圖案,下邊長裙拖地,也是玉色大白,唯下擺繪著幾筆綠水波紋,前後裙門浮幾瓣芙蓉花碎,胸聳如峰,腰肢卻隻盈盈一握,膚白似乳,頰上卻是艷若桃花。兩丸點漆星眸更是勾魂,顧盼間水波流轉情致自生,與綺姬果真有幾分神似,但又多瞭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韻味,看上去竟比綺姬更妖更媚。

  小玄張大嘴巴,他並非沒有見過絕色,可這一刻,眼睛竟然有如鐵遇磁石般無法從她身上移開,就連魂魄也似給什麼無形物事牢牢地勾住瞭。

  易尋煙倏地雙膝一軟,竟然跪瞭下去,繼又朝前栽倒,仆伏在地。

  “她……她是誰?怎麼如此瞭得?”小玄瞠目結舌。

  “魔姹女,魘鳶車。這妖婦定是七邪界四大司祭之首勾魂邪姬碧憐憐。”李夢棠花容蒼白地繼道:“七邪界最可怕的魔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