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我媽漸漸停止哭泣,用紙巾擦幹凈嘴上的污垢,然後機械似的撿起她自己衣物穿著之時。站在一邊的我終於出聲瞭:「媽——」她聽瞭,背對著我的身子立刻震顫瞭一下,拿衣服的雙手也微微顫抖著。
見她這樣,我就閉上瞭嘴,不言不語的縮在房間一角。十分鐘以後,她穿好瞭衣物,帶上瞭墨鏡。但她並沒有跟我說話,而是低著頭,緩慢地邁步朝門口走去。等她出瞭門,我也默默地跟在她溫婉曼妙的背影之後。兩人就這樣一前一後的行走著。出瞭民房,來到小鎮街道,我在她身後緩步而行,一直行進至停放在街口的轎車邊。始終沉默的她才和我輕聲低語道:「上車吧。」說完她就打開瞭車門,坐進瞭駕駛座。而我也打開瞭副駕駛座的車門,然後鉆瞭進去。
車子開動後一路行駛著。我偷偷瞥眼看她,因為帶著墨鏡,所以我看不出她臉上的表情。但沒被墨鏡遮住的臉頰上那兩道淚痕清晰可見。我也不清楚她墨鏡後的那雙鳳眼此時有著怎樣的憂愁和哀傷。車子裡除瞭引擎聲外毫無動靜,氣氛沉悶而又壓抑。將近一個小時以後,她終於把車開到瞭我傢小區門外。當車子停穩,引擎熄火之後。她伸手捋瞭捋自己耳邊的鬢發,接著就把頭轉瞭過來,猶豫著對我噎喻道:「小,小軍,你,你先回去吧。」
「媽,對,對不起。你,你,你千萬別,別,別做傻事。」這時不敢看她的我低著頭跟她道歉並勸慰道。她聽到我這麼說,臉上的神情也並沒什麼改變。隻是微微地頷首,表示瞭解。見此我打開瞭車門,正準備出去時。她又說話瞭:「小軍,過些日子,過些日子我們好好談談。行嗎?」
「嗯。」我應瞭聲,然後就走出車子。邁著沉重的腳步朝小區前進。沒走幾步,我就聽見瞭身後的轎車再次發動。回過身的我看著她掉轉車頭,向北面絕塵而去。見車子開遠後,我也轉身,繼續往自己傢走去。
回到傢中,心情沉重,毫無食欲的我脫掉瞭身上的衣物,然後進瞭衛生間洗澡。「嘩嘩」噴射的熱水澆淋在我的身上,那幾處因為被他們毆打所產生的淤青在熱水沖洗的作用下讓我疼得「嘶嘶」直抽涼氣。但顧不瞭這個,草草洗完並擦幹身體以後的我走出瞭衛生間。來到自己的臥室,掀開被子躺瞭進去。被窩裡此刻還很冷,我盡量將身體蜷縮,好讓自己溫暖一點。但我無法入睡,因為我腦海裡還時不時浮現出剛才那些令我羞辱的景象。於是我開始輾轉反側,從被臥裡一會兒鉆出,一會兒鉆進。就這麼一直折騰到夜幕降臨的時候才漸漸睡去————「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銀鞍照白馬,颯沓如流星。十步殺一人,千裡不留行。事瞭拂衣去,深藏身與名。閑過信陵飲——」
渾渾噩噩的過瞭四天,星期三上午課間休息。此時,坐在教室裡自己的位子上,默誦著課本上唐朝大詩人李白所作的《俠客行》的我,內心感慨萬千。我痛恨自己不是出身於燕趙大地的豪士俠客,痛恨自己沒有一身能保護我媽的過人武藝,痛恨紈絝子弟的囂張跋扈,痛恨自己的猥瑣,懦弱。甚至還痛恨小夏,痛恨我媽。總之一切的一切,如今在我眼裡都是那麼的令我討厭,令我煩心。
正當這時,我褲袋裡的手機振動瞭一下。察覺之後我隨即將它拿瞭出來看瞭看。是一條短信,打開後我發現是我媽發來的。裡面寫著:「兒子,媽媽對不起你!我不是個稱職的母親!原諒我好嗎?媽媽在你銀行卡裡存瞭五千塊錢。是給你零用的。媽媽準備離開這裡去外地打工瞭。別為我擔心,也別讓夏叔叔知道。等媽媽安頓好,換瞭新手機號碼以後就會給你打電話的。你要註意身體,好好學習。」
看完短信,無法相信她會做出這種決定的我腦袋頓時懵瞭。內心原本對她湧起的怨恨頓時也煙消雲散。生怕她會做什麼傻事,我顧不瞭許多,連忙出瞭教室,來到走廊播打著她的手機號碼。
電話接通後響瞭很長時間才被她接起。沉默瞭一會兒,我裝著膽子問她:「媽,你現在在哪兒?」
「已經出發瞭,在車上。」電話那頭的聲音很嘈雜,費瞭好大勁我才聽清楚她的話。
「那,那你要去哪兒?」我接著問道。
她沒有馬上回答,我也不出聲,就這麼聽著那邊所傳來的車廂裡鬧哄哄的聲音。
「嗯,短信裡不是說瞭嗎?等媽媽安頓好瞭就會和你聯系的。」一會兒以後,她才出聲講道。
「不,我現在就要知道。你快告訴我,不然我不放心。」
我沒聽她的話,而是堅持讓她說出她此行的目的地。「我,我,小軍。還是等媽媽安頓好後吧!好不好?」她似乎很猶豫,回話的語氣也是近乎與懇求。
「不行!你不說的話那我就逃課!逃課來找你!反正你給瞭我五千,我就花錢到處找!」
聽她還是不肯吐露行蹤,有些氣急的我就加重瞭語氣,非常認真地對她說道。
「你!嗨!別這樣好嗎?小軍,媽媽現在心裡有點兒煩,暫時不想見你們。你就讓媽媽安靜一段時間。行不?」她聽瞭我的話之後微嘆瞭口氣,接著對我懇求道。
我聽完,覺得自己這樣咄咄逼人的追問她也有些說不過去。於是就轉換瞭語氣,勸慰她道:「媽,那你去外地打工也要註意自己的身體。別太委屈自己。」
「嗯,那先這樣吧。」她應瞭一聲,說完便將電話掛瞭。我拿著手機愣瞭好一會兒,直到上課鈴聲響起才收起手機,回到教室。
時間到瞭第二天的早上,早自修已經結束瞭。沒吃早餐的我出瞭教學樓,無精打采地朝學校裡的小賣部走去。誰知剛下樓,我就被人給擋住瞭去路。抬頭一瞧,蓬頭垢面,滿臉胡茬,神情憔悴的小夏正站在我面前。
他攔住我,不等我說話劈頭就問:「小軍,你媽去哪裡瞭?」沙啞地聲音裡充滿著焦急。
「我也不知道。」我搖瞭搖頭回答道。他聽後伸手開始揉著自己的腦袋,表情痛苦地自言自語道:「怎麼會?怎麼會啊?為什麼?為什麼啊?你也不知道。那怎麼辦?怎麼辦?她要拋棄我瞭,拋棄我瞭。」
看著他血灌瞳仁,極度焦慮的模樣。我的內心不禁泛起一陣異樣地快樂。眼前這個破壞我原本幸福傢庭的人終於也得到瞭他該有的懲罰。想到這兒,我微翹著嘴角,無聲的笑瞭笑。但一想起造成這種結果的原因,又使我的心情變得陰鬱起來。
「那她有沒有和你說過她要去哪裡?」正在這時,小夏忽然又出聲問我。我聽到他的問題,低下頭思索瞭起來,並沒有馬上回答。見我這樣,以為事有轉機的他連忙把住我的肩膀,激動地說道:「小軍,你知道的!我愛你的媽媽!你肯定知道她去哪兒瞭,是不是?快告訴叔叔!告訴叔叔的話叔叔給你錢!」
「我真的不知道!她隻給我發瞭條短信。說要到外地打工,等安頓好瞭就會聯系我。」
我的肩膀被他的手捏得很痛。於是我不再多想,掙開他的手以後就把實話講瞭出來。「真的?」他似乎有些不相信,再次確認道。
「嗯,是真的!」我趕緊點頭說道。知道瞭這樣的結果以後他的情緒變得穩定一點兒,也不像剛才那麼焦慮瞭。
隻見他拿出錢包,從裡面取瞭一大疊錢遞給我。嘴裡還說道:「這錢你拿去用。等你媽跟你聯系瞭你一定要告訴叔叔。好嗎?」我點點頭,表示同意。
他得到瞭答復,然後轉身邁著沉重地步伐離開瞭學校。等他走遠,我則將自己手裡的錢大致地數瞭數,足足有將近四千塊。之後我把這些錢放進瞭自己的口袋,慢慢地朝教學樓走去。
之後的半個月,小夏每隔兩三天就會打給我電話來詢問我媽的行蹤。而我因為沒有確切的消息也無法作答。他每次掛電話前都會對我長籲短嘆一陣,並幾次表示要去我外婆傢尋找我媽。因為他懷疑我媽就在外婆那裡。不過在我的力勸下還是讓他打消瞭這個念頭。從他口中我還得知瞭我媽這次出走既沒有開走那輛新買的轎車,也沒有把歐米茄腕表,范思哲女士風衣還有LV坤包帶走。總知她隻拿走瞭自己的衣服和銀行卡。而所有小夏曾經給她買的貴重東西都被她留瞭下來。
知道這些後,我也假意的像他保證,如果知道我媽的行蹤,第一時間就會通知他。
除瞭小夏,這段日子陳凱也時不時叫巫豪澤,或者他親自到我這兒來打聽我媽的消息。對巫豪澤我還算客氣,但對陳凱我則都是怒目相向,不加詞色地推說自己也並不知道。可能是臨近高考,他為瞭要敷衍一下他那個當縣委書記的父親也要裝裝樣子復習功課。我還從巫豪澤那裡聽說他最近又搞瞭個女人。就因為這些,所以他也沒有對我怎麼樣。冷嘲熱諷瞭我幾次之後便失去瞭興致,不再來煩我瞭。
爸爸在五一勞動節到來的時候回傢休息。我和他在傢裡待瞭整整七天,沒有去任何地方遊玩。說實話,爸爸現在有點兒不可理喻。除瞭偶爾到外面打麻將,其餘時間他都在傢裡抽煙喝酒。飯也不怎麼燒,到吃飯的時候就打電話給樓下的小飯店點餐送到傢裡。對於我的學習成績也要求十分苛刻,每天晚上睡覺前都要跟我嘮叨一番,甚至還會無緣無顧罵我。久而久之,我都有點兒不敢靠近他。生怕他興致一來,又抓著我沒完沒瞭的說教和責罵。完全沒有以前那種謙良敦厚的長者風度瞭。所以我無時不刻地在懷念著以前一傢人和和美美地生活在一起的時候。每當這時,我都會偷偷給我媽打電話。但她的手機號碼早已停機,無法播通。
我也在她的QQ號裡留瞭信息,讓她快點給我回復。但她的QQ頭像始終是灰色的,對我的留言也沒做回復。
假期一過,爸爸就走瞭。終於可以輕松下來的我也回瞭學校。又過起瞭三點一線,這種枯燥煩悶的學習生活。不光這些,我還要忍受著小夏時不時對我進行的電話騷擾。這種日子持續瞭整整一個月,直到六月初的一天。我媽終於聯系我瞭,她用新的手機號碼在夜自修前給我打瞭個電話。在電話裡,她告訴我她現在在寧州市,也找到瞭工作,是在一傢保險公司做業務員。從她說話的語氣中我可以聽出現在她的心情好瞭許多。得知她的近況以後我放心瞭,於是便懷著輕松地心態對她噓寒問暖。聽著我的這些關心話,她非常欣慰。語氣溫和的對我表示道她現在工作很順利,身體也很好,要我別擔心。還問瞭問我的學習情況,並讓我抓緊時間學習。我很聽話的答應瞭她。隨後我像她提出這個月的月底到她那裡玩。
本以為她會同意的我卻被她委婉的拒絕瞭。感到詫異的我隨即就問著原因,隻聽她跟我柔聲解釋道:「小軍,月底公司有單業務要媽媽去處理,所以沒什麼時間陪你玩啊。要不下個月,下個月你就放暑假瞭。到時候你再來行不行?」我聽完她的解釋後考慮瞭一下也答應瞭。緊接著我又問瞭她現在的居住地址,這個她到是很快做瞭回答。記住她的住址以後又和她聊瞭一會兒,直到快上夜自修的時候我才和她話別。
回到教室,我邊看書,心裡邊想道:「不知道她在那裡的日子到底過得怎麼樣。要不提前去看看?」左思右想瞭一陣,我還是決定不通知她,偷偷跑過去看看。寧州市是我省僅次於省城的大城市,它位於我省的正北部,去那兒的路程比去我省中部的省城還要遠。長途車從我們這兒出發到那兒要花上七八個小時。該市所轄的武海區毗鄰大海,區裡有個能停泊萬噸貨輪的深水港。所以寧州的外貿業和貨代業非常發達,而這些產業的發展也帶動瞭寧州的繁榮。平時常聽人說那裡怎麼怎麼好,高樓大廈怎麼怎麼多。這次乘機會我到是想去見識見識。
三天後,星期六的早上,頭帶灰色耐克遮陽帽,穿著淡藍色銳步長袖運動衫和真維斯牛仔褲,足蹬棕色匡威帆佈鞋,肩頭斜挎裝著松下CD機的黑色小包的我來到長途車站。買好去寧州的車票,等瞭沒多久就登上瞭豪華大巴。到瞭發車時間大巴也沒有耽擱,很快開出瞭車站。出瞭縣城,過瞭高速收費站以後沿著高速公路像寧州飛馳而去。我無心欣賞沿途的風景,將自己的座位調整到最舒服的位置以後便半躺著,嘴裡嚼著口香糖,耳朵裡塞著耳機,邊聽CD機裡播放的音樂邊閉目養神。
下午五點一刻,載著我們這些乘客的大巴終於到瞭寧州市的長途車站。在車裡睡瞭一覺的我等大巴停穩以後就迫不及待地下瞭車。向周圍看去,車站的四周人聲鼎沸,一片喧囂的景象。我一路向車站出口走去,時不時就會有黃牛票販和中年婦女來騷擾我。不是兜售黃牛票就是硬拉著我去附近的小旅館住宿。把我弄得是焦頭爛額,心煩不已。
等出瞭車站,我早已是一副衣著凌亂,滿頭大汗的模樣瞭。送瞭口氣之後我招手叫來一輛出租車。讓他帶我去找傢條件不錯,價格也實惠的賓館。這個司機是個很健談的人,一路上不停地尋找著話題和我聊著。我沒有把實話告訴他,隻是說自己是來旅遊的。他得知以後就開始給我介紹寧州市的一些景點。什麼火鳳山主題公園啊,市區解放路商業步行街啊,武海區濱海路的海鮮夜排檔啊,樊河坊的古玩一條街啊等等。不光這些,他還說瞭幾個市區裡最好玩的娛樂場所。例如零點酒吧,MAX酒吧,DS音樂吧,豪情夜總會。對於這些我也挺感興趣,一邊聆聽同時嘴裡也時不時的搭著話。
出租車穿街入巷,左彎右拐。行駛瞭半個多小時後終於在一傢假日賓館的大門口停下瞭。我付完車費,和司機道別後就下瞭車,朝賓館裡走去。在前臺開完房間後我乘坐電梯,來到自己的房間門外。用門房卡打開門,走進裡面大致看瞭看。房間很幹凈,設施也齊全。隨後我就脫瞭衣服進衛生間沖洗瞭一下,這之後過瞭大約二十分鐘。晚上六點半,我便出瞭房間,離開瞭賓館。
在離賓館不遠的一傢快餐廳吃過晚飯後。我就開始滿無目的地在這座繁華地城市閑逛瞭起來。為瞭不讓人打擾,我把自己的手機扔在瞭房間裡並沒有帶出來。
寧州不愧為我省的第二大城市,大街上來往的轎車川流不息。兩邊則高樓林立,那些大廈樓頂的大型景觀燈把天空照射的五光十色。華燈璀璨的街面上到處都是夜晚出來逛街的路人。各種各樣的消費娛樂場所也是燈紅酒綠,一派車水馬龍,熱鬧非凡的景象。看著這些,讓我暫時忘卻瞭心頭的煩惱,懷著愉悅地心情暢遊在這座繁華地城市中。
晚上八點半,有點兒逛累的我上瞭一輛出租車。跟司機講瞭我要去的地方以後他馬上駕車向那裡開去。將近兩個月沒看見我媽瞭,心裡有些忐忑的我暗暗想著:「這次遠遠看她一眼就行瞭。看一眼就行瞭。」出租車行駛瞭大概三十多分鐘才到達瞭我的目的地——寧州市樊河區下關路紅旗弄勞動社區。這裡也就是我媽現在的居住地。下瞭出租車後我觀察著,這地方不可和市區繁華地段同日而語。
在昏黃渾濁地路燈映射下滿目都可瞧見一幢幢外貌老舊的樓房。可以說這兒就是寧州市的郊區瞭。來之前我上網查詢過,這個社區是上世紀九十年代初建造的。
當時還算不錯,但隨著城市的快速發展,這裡漸漸變成瞭落後地區。很多原本住在這裡的居民都紛紛重新買瞭房子,搬出去居住瞭。所以這地方現在居住的人絕大多數都是外來打工者,還有一部分因為年紀大,不願意再次搬傢的老年人以及生活窮困,無力在別地買上新房的傢庭。
在社區外徘徊瞭好一會兒,我才朝裡面走去。跟門口傳達室的保安問清楚我媽所住樓房的方位後我繼續前進。沒多久就到瞭十二號樓的樓下,這幢樓二單元六零三室就是我媽租住的房子。我站在樓下,抬頭看瞭看頂層六樓的窗戶。那裡漆黑一片,似乎並沒有人。於是我圍著這樓轉瞭一圈,發現背面的六樓窗戶也都沒有開燈。見此我就靠在一根路燈下,邊抽煙邊猜想道:「睡瞭?還是沒回來?」
抽完香煙,我看瞭眼腕上的手表。已經九點五十瞭。剛才下車的時候司機提醒過我,這裡的公交車站最後一班是晚上十點一刻。沒趕上的話就要走幾公裡的路,到另一個站點去等車。於是我抓緊時間往外面快步走去。快到大門口時,我看見一傢開在社區裡的小賣部。有點兒口渴的我就朝那兒走去。
「老板,一瓶可樂。」我拿著張十元紙鈔對正在看電視的老板說道。店老板是個男的,面容略顯老態,看起來有五十多歲瞭。他聽見以後便慢騰騰地從貨架上拿瞭瓶可樂遞給我。我順手接瞭過來,同時把錢給瞭他。
正在這時,從外面又進來瞭一個男人。大聲地對老板說道:「李哥,來包精品寧州。」
「又先欠著是吧?你都已經在我這兒賒瞭五百六十一塊瞭。啥時候還啊?」老板一邊從櫃臺裡拿出一盒包裝精美的香煙一邊對那人抱怨道。此時已打開可樂瓶蓋喝起來的我看瞭那人一眼。男的身高一米七左右,三四十歲的年紀。穿著件黑色的緊身背心和一條同色的褲子,腳下套著雙拖鞋。看上去這人有些黑瘦,臉頰深凹,顴骨高聳,雙眼渾濁,一副酒色過度兼營養不良的模樣。
「嗨!這麼多年鄰居瞭。說這些可沒勁瞭啊!」那人對於老板的抱怨毫不在意,拿起櫃臺上的香煙以後立刻撕開外包裝,抽出一根叼在嘴裡。點上吸瞭口後接著說道:「等兄弟我開工瞭就來銷帳。哎,別站著啊,再給拿兩瓶啤酒,一包花生,一罐午餐肉。」
「操!你這混帳東西把我這兒當救助站啦!瞧你這副熊樣兒!工作也不去找,就知道去賭場瞎混。怪不得你老婆要帶著孩子跑路。」老板看起來和那人關系不錯,雖然嘴裡罵罵咧咧地數落著,但還是把他要的東西一一放到瞭櫃臺上。同時他也沒忘瞭把零錢找給我。拿到錢,我正轉身向外走去的時候。那人傳來的說話聲便讓我立刻停下瞭腳步。隻聽他神神秘秘地對店老板問道:「喂,李哥。你知道不知道我傢樓上那個剛搬來的女人是幹什麼的嗎?」
老板聽瞭後懶懶地反問他:「你說的是那個剛來兩月,留著頭長卷發,看上去三四十歲左右,挺漂亮,氣質也不錯的那個?」
「是啊!」那人連忙答道。然後他正接著想說下去的時候發覺到我還站在店裡聽著,於是便閉口不言瞭。老板也瞥瞭我一眼。見此我便隻能出瞭店門,溜到門邊,豎起耳朵偷聽著他們的談話。因為我斷定他倆所說的那個女人就是我媽。
隻聽見那人等我出去後繼續對老板說道:「要說那女的長得可賊他媽的勾人!
極品!絕對的極品!那對大奶子每次我見瞭下面都硬的像鋼條一樣。就想把她給壓在床上好好的幹一次!我齊斌混瞭這些個年頭還從沒見過這種年紀還長得這麼漂亮的女人——」正當他唾沫橫飛,滔滔不絕地向老板描述著我媽的美麗成熟之時。老板也被他勾起瞭內心的好奇欲,他不耐煩地打斷瞭那人的話並且著急地問道:「別廢話瞭,快說那女的到底是幹啥的。」
「嘿嘿,告訴你啊,那女的就是個做雞的!」聽到這石破天驚的一句,我的心不禁「咯噔」猛跳瞭一下。就在我驚惱的同時,店老板也驚詫地問道:「不會吧?」
「為啥不會啊!」那人反詰瞭一句,頓瞭頓以後又壞壞地講道:「我這麼說是有證據的。你李哥也知道我的為人,每次在場子裡,要是贏瞭點錢我肯定會帶幾個朋友去飯店裡好好搓一頓。這不就上星期五,我們在晶華飯店吃飯的時候。我就看見那女人和另外一女的,兩個人都穿得挺風騷的,陪著兩老板模樣的男人在一間包廂裡吃飯。我偷偷看瞭一會兒,其中一男的一邊吃一邊摸那女人的大腿,還有屁股。你猜那女的怎麼樣?嘿!根本沒什麼反感,還和那男的說說笑笑!想起她那股子欲拒還迎的騷樣。嘖嘖嘖!要是老子有錢的話——」
後面的話我已經不想在聽瞭,於是便轉身朝大門走去。等上瞭公交車,坐在最後一排車位的我耳邊還回蕩著剛才那個男人的話語。漆黑緊閉的門窗,保險業務員,陪男人吃飯,妓女。這些東西都縈繞在我的腦海中,久久不能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