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上)

  接下來幾天,在催過李諾一次沒結果以後,我也不好再表現得太急切。周末我帶著孩子見到方妮,六月的江城氣溫已經見熱,方妮一身白色襯衣,黑色的一步包臀裙。開到大腿的叉,挪步間雪白的大腿時隱時現,盡顯美腿修長。她的臉上已看不見紅腫,但面若桃花的樣子讓我忍不住多看瞭兩眼,是她打瞭腮紅。應該是臉傷未愈時,她習慣瞭用紅色的粉底來遮瑕,現在倒一直用起瞭這種桃花妝。

  看著她鵝蛋臉上的紅光,像是被羅老頭給滋潤出來的一樣,我心裡很是不快。去年六月正好是我出車禍的日子,隻是短短一年的時間,我跟方妮就已是分道揚鑣。她更是在我的註視下一步步的與我相背而行,投進瞭一個老男人的懷抱。

  如果不是仍清晰的記得我出事的時候,她是如何為我奔走的,並一步步的經歷瞭她與我走到今天這一步的過程。我一定會懷疑她是被羅老頭灌瞭迷魂湯,故意跟他合起夥來報復我。

  「事情都已經過去瞭,你還不打算回去跟你爸媽和解嗎?」方妮主動聊起輿論反轉對我的影響,並又開始道歉,我把話題引到瞭她自己身上。近兩次回去帶孩子出來,嶽父母雖然嘴上不說,但心裡明顯因為方妮「叛逆」的事情,心裡壓著很重的負擔。這讓我都有把孩子帶在身邊的想法瞭,至少不用給兩個心傷的老人添麻煩。

  「我爸媽氣消瞭嗎?」

  說起父母,方妮臉上終有愧色。

  「你既然擔心,為什麼不回去看看?」

  我提這個,就是想試探方妮是不是願意回去。以嶽父的倔脾氣一定會再提她跟羅老頭的事情,方妮如果敢回去,必然在羅老頭的事情上會有所妥協。如果她與羅老頭戀奸情熱,斷不會在這個時候回去觸怒嶽父。陽奉陰違這種事情,她斷然是不會做的。

  「好吧,今天我帶孩子去我那裡,明天我送她回去。」沒想到方妮竟然爽快的應瞭下來,沒有拖延就接下瞭送孩子回去的任務。她的回應讓我一呆,她看我的表情不禁問道,

  「怎麼瞭,你覺得我不應該回去嗎?」

  「不是,隻是你爸一定還是會逼你做決定的,你想好瞭?」以方妮的聰明這會兒也看出來我說這些的用意瞭,隻是她不知道我已經知曉瞭,她與羅老頭再次越過瞭底線的事。她看著我道,「你還是很在意我跟羅叔的事情?」

  「不然呢?我們離婚的時候我跟你說的什麼,你忘瞭?」既然被他看瞭出來,我也不掩飾瞭。隻是不能挑明我已經知道她打破瞭約定,雖然能換得一時痛快,但也會掀起一場新的地震。連換瞭住處都免不瞭被我監視,方妮不會容忍這種事情。沒有婚姻的約束,我也沒有瞭在道德高地上指責她的理由。

  「我沒忘,但你也要明白咱們已經離婚瞭,你有自己的生活。如果把註意力還放在我身上的話,你怎麼對得起還在身邊守候著你的人?」

  「你說李諾?我又沒有跟她結婚的打算,有什麼對不對得起的?」我們聊著,話題又被拉回瞭我身上。

  「為什麼?」

  方妮有些吃驚。

  「你以為經歷瞭這些,我還需要什麼婚姻嗎?她也不是在意這個的人,我們現在這樣挺好的。」

  我跟李諾的事情,方妮也知道得七七八八,我也沒什麼好隱瞞的。

  「你心裡是這樣想的?」

  方妮有些悵然。

  「我對你的傷害這麼大嗎?」

  「呵呵,你別給自己臉上貼金瞭,這隻是我自己的選擇罷瞭。別說我瞭,你呢,難道有再婚的打算嗎?」

  我現在尤其擔心方妮一時腦熱,真的願意下嫁羅老頭,那才是對我最大的羞辱。看著她搖瞭搖頭,我才稍松瞭口氣。

  「我倒沒有你這種想法,如果能碰到一個合適的,我也許會考慮。」方妮的話讓我心裡咯噔一下。

  我們聊著,直到談話的最後,我也摸不透她會怎麼處理羅老頭。我既想知道她對羅老頭的安排,又擔心她已經對羅老頭死心踏地。這樣瞻前顧後之下,反倒讓她誤會瞭我是因為放不下她,才沒有跟李諾結婚的打算。

  最後,我也不做他想瞭,任憑她帶走孩子。隻要她送孩子回去,嶽父那邊她至少要給個交待。等我下次去接孩子,自然能從嶽父口中知道她的安排。

  隻是還沒等到下周,李諾就將後面的視頻資料拿到瞭我面前。聽到又是被他剪輯過的資料,我不禁懷疑她是有意拖延,亦或者私下裡跟方妮有什麼接觸,故意瞞著我一些事情。不過這種想法也隻是想想,畢竟我一開始是沒有要資料的打算的。突然提這種要求,她有理由吃醋不配合,但現在她還是按我的要求去做瞭。

  「我本來以為這次可以徹底讓你死心,誰知道妮姐的心思真是復雜,雨過天晴以後竟然又讓那老頭離開瞭,現在連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怎麼想的瞭。」李諾的話直接給我交瞭底,我有想過方妮清醒之後會明白過來,不能掉進羅老頭的情欲陷阱,跟他劃下界線,但根本不敢想她會讓羅老頭離開。看來她說要回去,是真的做瞭準備的,而不是為瞭安撫嶽父母,去哄騙他們。我稍松瞭口氣,可看著手中的視頻資料,手又不自覺攢緊。如果方妮真是那天春風一度之後就醒悟瞭,李諾又有什麼可剪給我看的?兩人的關系斷然沒有在這十多天間就走向決裂,也許羅老頭的離開隻是一時的權宜之計罷瞭。帶著這種想法,我將手中的U盤接上瞭電腦。

  李諾剪輯得巧妙,將羅老頭恬不知恥的纏著方妮,想要再親芳澤的畫面都剪到瞭一起。第一幕就是方妮在房間,羅老頭借著送茶點的借口賴在她的閨房不想走。我一看時間,正是兩人歡愛之後的第二天。

  這老頭,還真他媽的真是淫心不死,也不掂量下自己的身體能不能撐得住,不過好在方妮極力將他懟瞭出去。

  畫面一轉,到瞭隔天,又是他試探方妮的畫面。這次他沒有耍無賴,而是在餐桌上刺探方妮的口風。他急切的樣子讓我不禁揣測他到底是欲望比年輕人更盛,還是想趁熱打鐵,將方妮卷進欲望的陷阱。隻不過方妮依舊沒給他機會,直言前天的放縱已然是錯,現在兩人的事情已經是滿城風語,她讓羅老頭不要再給他壓力。

  這話讓我有些想笑,那你放縱的時候幹什麼去瞭?拿這老頭解壓嗎?現在再談什麼不要再給你壓力,這話聽著就像是在敷衍羅老頭。這老頭也不傻,自然聽出瞭她話裡的敷衍。可方妮要做什麼,怎麼選擇不是他能指摘的,就算她不找理由,不同意他也隻能聽之任之。面對方妮話裡的矛盾,他也隻能從理解的角度去解釋,當作她心裡是矛盾掙紮的來安慰他自己瞭。想耍無賴也是要看時機的,在方妮明顯不願的情況下用強,他就要做好觸怒她的準備。

  時間再過瞭一天,羅老頭也算死心瞭。方妮的想法是一時一時的,兩人的關系想要突破不是他一時急切就有用的。他們悖倫的關系每發生一次,方妮就會有掙紮自責的表現。他根本急不得,要等方妮消化完這種情緒才能在平穩中擦出下一次火花。這大概是那老頭總結出的心得,這次他沒再提過分的要求,而是貼心的侍候著她。隻要能留在方妮身邊,他總會有機會。

  隻是這次方妮就著自己臉上的傷,心事重重的說起瞭對父母的擔憂。羅老頭大概是知道方爸對方妮說過什麼的,聽到她說起這個,臉色都變瞭。但他還是很快恢復如常,順著方妮的話勸她的確該回去看看。方妮一直在看他的反應,自然將他的表情變化收入眼中。前幾日在叛逆心的唆使之下,她對羅老頭說可以不在意父母的意見而活,今天就開始關心起父母,未免有些反復。

  我推斷她就是這時有瞭要讓羅老頭離開的心思,羅老頭逐漸放肆的親近之意越過瞭她給自己劃下的底線,她現在應該是想把兩人的關系往回拉一點。隻是這種想法才剛剛露頭,她表現得並不果決,才選擇先試探一下羅老頭。

  我看在眼裡很是不爽,這種猶豫的樣子在我看來就是她很在意眼前老頭感受的表現。既不肯接受他僭越的感情,又怕傷害到他,哪裡有那麼美的事。

  果然,羅老頭越是表現得通情達禮,她越是覺得愧疚。竟然由著他借著按摩為借口,將她全身都摸瞭一遍,差一點擦槍走火。若不是她還知道自己的目的,怕又免不瞭一場激情。最後,我看著羅老頭在方妮的玉足上一番流連忘返,才鼓囊著褲襠結束瞭這場香艷的按摩。

  視頻往後隔瞭兩天,羅老頭主動向方妮提起要回老年公寓。我算瞭下時間,那正是輿論開始向我反轉的時候。方妮猶豫瞭一下應下瞭羅老頭的請求,但需緩些時日,得到她的同意才能回去。看到方妮同意,羅老頭算是完全明白瞭她心中所想,他一心想趁熱打鐵占有方妮的妄念算是徹底落空瞭。

  看到他鬱鬱寡歡的樣子,方妮處理完自己的事情之後,竟然主動取悅於他,給他按摩。這老頭自然是喜笑顏開的配合,方妮按著他的要求學習著手法和力道,讓這個老男人摸清瞭她心中有愧。心有欲念的他手自然就不老實瞭起來,摸著方妮在沙發前並起的美腿,撩撥著她的底線。方妮打開他幾次試圖往上的手之後,也就任由他粗糙的老手在自己膝蓋以下揩著油。看著她面紅耳赤的遷就縱容這老頭,給我的刺激不亞於她被動的在那老頭身下挨操瞭。

  被這樣縱容,羅老頭仍不滿足,竟然提出方妮如果能穿著絲襪給他摸就好瞭,那手感一定比現在更棒。氣得方妮狠掐瞭他一下,在她看來,她肯給羅老頭摸已經是很沒有底線的事情。而且她向來對自己的皮膚有自信,羅老頭提這種要求,就像是在損她皮膚不好一樣。

  羅老頭解釋,方妮自然是天生麗質,但穿著絲襪的她在他眼裡有種特別的魅力。就像是在主動誘惑他一樣,讓他覺得很欲。不穿絲襪的她是很美,但絲襪在她身上就是性感的代名詞,會讓他覺得很滿足。羅老頭的解釋很混亂,但話裡的意思就是方妮穿著絲襪會讓他覺得很誘惑。可這樣說,方妮就更不會同意瞭,那樣會顯得是她在故意勾引他似的。

  對於羅老頭的這個癖好,方妮應該是心知肚明的。因為我發現她在傢裡幾乎就沒穿過絲襪,而上班似乎並不能杜絕絲襪的搭配。那就說明她穿絲襪的時候在傢也是會刻意脫掉的,就是不想讓羅老頭多想。

  這次過後羅老頭蹬鼻子上臉,第二天竟然提出想讓方妮在閨房裡給他按摩。

  方妮自然不允,這種明顯會擦槍走火的事情她哪能同意,何況羅老頭昨天都已經不掩飾他的色心瞭,她才不會把自己放在火上烤。羅老頭遂退而求其次,提出幫她按摩。方妮開始也是不允,可當羅老頭說起過幾天她可能就會通知他離開,方妮就慢慢心軟瞭,明知道他包藏禍心卻也隻能將自己送上。

  隻是她死活不允羅老頭在房間裡對她上手,這裡承載的回憶實在羞人,方妮根本沒自信能保持理智。但這種所謂的矜持在我眼裡就跟笑話一樣,孤男寡女的,羅老頭若是有心,在傢裡的哪一處不是一樣,無非是方便與否的分別。

  看著方妮在羅老頭的手法下逐漸癱軟的身體,她是已經默認瞭羅老頭可以跟她有肌膚之親瞭嗎?雖然她穿著衣服,但裸露在外的藕臂粉腿又豈能逃過羅老頭的狎弄。這老頭甚至不放過她扭動間露出的後腰,手指研弄間,方妮呻吟不斷,癱軟著身體昏昏欲睡。

  她放松愜意的樣子,讓我不得不懷疑她是沉溺於羅老頭給她編織的溫柔陷阱瞭,以至於被羅老頭三言兩語就給說得心軟,躺在那裡任他輕薄。兩人的關系讓她既恐懼又難以自拔,獨處一室又讓她有瞭偶爾的放縱不會被外人所知的僥幸,所以才一次次心存僥幸的放縱自己,讓兩人關系的邊界愈發模糊。

  她是有要跟羅老頭劃下界線的心,可這番操作之下,反倒被羅老頭鉆瞭空子。讓她面對他的一些無理請求,更加麻痹,不知該如何拒絕瞭。

  眼看著方妮軟瞭下去,羅老頭心思更加躁動,有心將眼前的女人一口吞下。

  可他知道他現在之所以能夠得逞依仗的是什麼,如果把她心裡那點補償他的愧疚給抹滅瞭,他很可能就不是被請出去瞭,而是掃地出門。是逞一時之快,還是細水長流,已經把方妮性子摸透瞭的羅老頭心裡權衡得很清楚。

  但最後他還是捧著方妮嬌俏的一雙玉足,以幫忙保養為借口,幫她抹起瞭潤膚油。看著他將亮黃的油?一點點的揉進玉足的每一寸肌膚,我的呼吸都跟著粗重瞭起來。方妮的腳很敏感,連我都很少碰,卻沒少被眼前的老男人玩弄。從倪元給我看的視頻推斷,他從住進我傢以後,就沒拿在方妮腳上揩油。也許正是基於這層原因,方妮對羅老頭幫她按腳的行為沒有很強的抵觸。

  但這也不意味著她的腳在老男人手下不敏感,看著她趴在沙發上不時呻吟顫抖的樣子,雖然時而輕聲拒絕,但根本擋不住羅老頭對她美腳的迷戀。

  方妮的腳本就纖長娟秀,十趾更是如琴鍵般修長,腳趾上反射的油光讓十趾如珠般晶瑩剔透。本就白裡透紅的粉足抹瞭油之後更是被直接提亮,紅撲撲的閃爍著光澤,很是誘人。羅老頭把玩著這樣一雙玉足,揉捏腳掌,按摩腳心的同時,仍不忘去欺負她蜷縮得緊緊的腳趾,似要撕開她的嬌羞一樣。

  方妮抵抗不過,在沙發上撲騰著身體,最後一聲低覺的呻吟過後,顫抖的身體陡然不動瞭。羅老頭這才知道自己玩過瞭,放開她的嫩腳,看著眼前高潮的女人,不知所措起來。

  可方妮卻什麼也沒說,從高潮中緩過神來以後,理都沒理羅老頭,回瞭房間。羅老頭知道闖下大禍,也不敢繼續纏著她,就那麼在客廳裡呆坐著。

  我本以為事情到此結束,羅老頭色心大起之下突破瞭方妮的底線,要是還想拿捏方妮的心理占便宜,應該是沒有希望瞭。可當這個視頻結束,我看到後面竟然還有一個視頻。

  我看瞭眼坐在會客椅上看著我的李諾,心裡慌瞭起來。難道她剛才故意給我吃定心丸其實是虛晃一槍,故意耍我的?按方妮的性格後面不可能還會讓羅老頭有親近的機會,現在視頻擺在面前,難道是羅老頭孤註一擲,兩人又突破瞭底線?

  我麻溜的打開視頻,看到畫面不如我所想,又看瞭眼時長才放下心來。畫面是方妮在幫著羅老頭收拾東西,從兩人的對話得知這正是方妮在送羅老頭離開。

  我看瞭眼時間,是上周我被紀委叫過去談話的兩天後。那時候輿論已經完全反轉,方妮的確沒有必要把羅老頭一直留在自己傢裡瞭。

  看著兩人雖然說著話,但都面色凝重的樣子,顯然還沒有從那場「事故」中走出來。但方妮還是說瞭一些關心的話,送他回去隻是權宜之計,畢竟這裡也隻是她租的。等她年底回款會首付一套房子,到時候羅老頭如果還有買房子的想法,她不會反對他過來當鄰居。這話說得羅老頭表情松動瞭一些,但當鄰居他顯然覺得還不夠,而且這話說得有點早。首付他都能幫著出瞭,方妮卻仍堅持要自己買。雖然她的性格就是如此,但考慮兩人若即若離的微妙關系,羅老頭也不能確定方妮是抱著什麼心思這麼說的。

  兩人說著話離開瞭傢,到視頻結束我都沒看出李諾單獨把這段視頻剪出來的意義,就為瞭讓我確認羅老頭已經從她傢裡搬出去瞭嗎?我又看瞭李諾一眼,知道我已經看完瞭的她起身走瞭過來。

  「哎,雖然不能讓你現在就死心,但我覺著接下來又有好戲看瞭。」她眉飛色舞的樣子讓我直皺眉道,

  「方妮不是已經送他離開瞭嗎,你上哪看戲去?」

  「怎麼,前面那兩個人的曖昧難道沒讓你察覺到危險嗎?你是故作鎮定吧?」

  她說得沒錯,我這麼說也隻是想套她的話而已,其實心裡早就已經嗅到瞭危險。她看瞭眼我的褲襠,見我邊遮掩也沒有,嗤鼻道,「你看到那老頭離開或許可以自欺欺人,但他哪次離開不是以退為進,這才是最危險的。而且你沒看到妮姐最後送他離開時穿的有什麼不一樣嗎?」她的話讓我趕緊打開瞭視頻重新回顧,乍看之下還是沒發現什麼。方妮上身淺藍色的polo衫,下身及膝的棕色百褶裙。可能是知道要搬傢的原因,她衣服的色調都很樸素,腳上搭的也是帆佈鞋。應該是害怕弄臟的關系,但這樣簡單的穿搭穿在她身上依舊不俗。

  我細看瞭一下,她臉上好像還是化妝瞭,按理說既然衣服都刻意挑瞭簡單的,臉上就沒必要化妝瞭。但註意儀表一直是她的習慣,而且她今天雖然幫著羅老頭搬傢,也不代表她沒有去公司,這算不得什麼。

  「你說的這是這個?」

  我暫停瞭一張方妮正對著鏡頭的畫面問李諾道。

  李諾看瞭一眼,見我指著方妮的臉,不耐道,

  「什麼呀,我跟你說的是她的腿。」

  她說著奪過瞭鼠標的控制權,定格到方妮正好走到畫面中最靠近陽臺的位置道,「你沒看出來她穿瞭絲襪嗎?」

  我眼皮一跳,定睛看去,這才發現她小腿的反光的確是綢面的,不似光腿那樣透亮,帶著啞光。在監控這種哪怕被定義為超清的畫面中都顯得有些模糊,不帶著她穿瞭絲襪的主觀去分辨根本看不出來。

  「你故意的吧?」

  我看向李諾,懷疑她就是在故意幹擾我。

  「她才是故意的。」

  李諾聽出我話裡的不信,指著方妮的鞋道,

  「這種帆佈鞋根本不適合光腳穿,臭腳的。她又沒有穿短襪,不是穿瞭絲襪你把我眼珠子摳下來好瞭。」

  她這樣一說,我不得不信瞭。方妮很註意這些的,不可能在穿搭上犯這種錯誤。但穿絲襪也沒什麼吧,穿瞭鞋子不穿襪子才奇怪吧?

  「年輕點的小姑娘這麼穿沒什麼,哪怕配條黑絲。年輕豁得出去,怎麼吸引男人就怎麼穿,但妮姐可不比她們。想讓男人看卻又怕被看出來,刻意穿瞭條透明的。倒是很合她的性子,悶騷。」

  李諾樂得合不攏嘴,像是扒出瞭什麼驚天大秘密一樣。我斜視瞭她一眼道,「方妮就不年輕瞭嗎?你喜歡被別人看老啊?」心中的僥幸被她擊碎,讓我很不爽。

  「你願意這麼想我也沒話說,當我沒說好瞭。」她也不理我的反應,自得其樂。但即便她不說,我也很難自圓其說下去。羅老頭不久前剛提過喜歡看她穿絲襪的樣子,她不刻意回避也就算瞭,還在這種最不恰當的時候搭上絲襪。我在視頻中雖然看得不明顯,但羅老頭想必已經看瞭個清清楚楚,在視頻之外他會有所動作嗎?雖然從兩人帶有隔閡的對話來看不會有什麼,但方妮的動機還是讓我覺得忐忑。

  她到底是無意為之,還是有意想吸引羅老頭的註意?如果是有意,又為什麼在最後送他離開的時候才這麼做?是依舊覺得理虧想要補償他呢,還是出於什麼想法在試探他呢?想不明白我也就不想瞭,反正人都已經走瞭。

  我讓李諾把監控收回來,她卻興致正濃的拒絕瞭。在警告她不要拿方妮的隱私開玩笑以後,我也沒強迫她一定要怎麼做。畢竟方妮也不是真跟羅老頭完全斷瞭,她選擇讓羅老頭離開,很可能就是應付父母的權宜之計罷瞭。既然李諾自己不肯撤,我點醒瞭一下讓她把羅老頭那邊也盯著一點。比起方妮的想法,我其實更擔心羅老頭在背後會有所動作。

  李諾笑著應瞭下來,眼神看得我心虛瞭一下。在她面前我是標榜自己已經把方妮的事情放下瞭的,卻還是暴露瞭自己的擔憂。但她也沒說什麼,畢竟事情因她而起,我如果真的無動於衷,她反倒覺得無趣。

  現在賭局已經結束,雖然我失去瞭重新拿回公司控制權的機會,但我也沒有覺得遺憾,畢竟我從沒想過用這種方法來獲得股權。李諾想履行賭約,將我賣給她的股份轉回給我,也被我擱置瞭。受之有愧,而且不掌握股權讓我覺得很從容。這女人一心想要騎在我頭上,手上沒有股權瞭她總怕我會撂挑子,隻打工反倒成瞭我拿捏她的一種手段。不用背負太多責任,我也不用太壓榨自己,多陪陪孩子,這是以前的我看不明白的。

  這周休息前,我套瞭下李諾的話,詢問她對於婚姻的看法。她的反應卻出乎我的意料,她竟然懷疑我想騙她結婚,用這種方法從她手裡奪取公司。我哭笑不得,不過她是這種反應我倒松瞭口氣。我心裡其實擔心她會因為有跟我結婚的想法,私下裡跟方妮有什麼串謀。方妮的問話像是有所用意一樣,讓我不得不多想。

  周末,我又去接孩子。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孩子跟我已很是親近,已經願意在我那裡過夜。嶽母是既欣慰又惆悵,主動跟我聊起瞭方妮。說她要是能像我一樣,不要總是隻顧著忙工作就好。我順著她的話問起方妮上周不是送孩子回來瞭嗎?嶽母點頭說是這樣沒錯,但方妮跟她爸的關系更僵瞭。我的表情頓時滯住瞭,方妮不是帶著跟他們和解的想法回來的嗎,怎麼會跟嶽父鬧得更僵瞭呢?

  原來上次被方妮氣到以後,老頭連牌也不再去打瞭,就整天的在網上刷著手機關註女兒的事情。在網上與人發生瞭沖突,差點把血管氣爆瞭。心裡的怨氣升級,這次他不打算讓方妮認個錯表個態就算把事情過去瞭。上周跟方妮見面,她要求一定要跟羅老頭見一面,逼他發個視頻到網上給方妮正名。

  也不知道是誰給他出的這個主意,雖然輿論現在已經倒轉,這麼做對一些仍不明真相的人或許有些作用。但輿論這種事情講究的就是息事寧人,事情已經過去,方妮隻想淡化處理,自然沒有答應嶽父的要求。這下子老頭急瞭,認為方妮就是存心氣他,其實跟那老頭根本就沒斷。

  這話算是戳到方妮痛處瞭,父女倆就懟上瞭,方妮甚至說出瞭她就是喜歡羅老頭這種氣話,把嶽父直接給氣進瞭醫院。我以為嶽父是跟方妮和解,心情好瞭出去打牌瞭呢,誰知道竟然是住院瞭。

  我急忙關心的問瞭下情況,嶽母寬慰我說沒事,不然早就驚動我把孩子接過去瞭。老頭現在一個人在醫院住著,也不要人侍候。既不願意聽她再提方妮的事,也不願讓方妮去看他。這父女倆,絕瞭,絕對的親父女,性格真就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嶽母見我對嶽父這麼關心,很是欣慰,便試探瞭一下我的口風。現在方妮已經把那個老頭請走,輿論對我也有諸多不利,她想知道我是否有跟方妮復婚的想法。方妮跟羅老頭的事也算是因我而起,我跟她一起經歷瞭這麼多事情,心裡不該再對方妮有那麼多的記恨。就算放不下,看在孩子的面子上,也不該讓這個傢就這樣散瞭。隻要我有心,她和嶽父會全力幫我,不會讓方妮有別的心思。方妮雖然倔,但到底還是孝順的。如果我們復婚,他們父女間的矛盾也能消解,讓我就當作是孝順他們瞭。

  說實話,我有點兒心動。每次聽到孩子提起媽媽,我雖然沒當回事,但免不瞭還是會有這種想法。現在嶽母開口,嶽父跟方妮間又是這種情況,我若是應下來,嶽父母一定會跟我一條心。方妮若是還放不下羅老頭,就要掂量下是不是真的會眾叛親離瞭。

  可最後我還是拒絕瞭,為瞭跟我離婚,方妮已經是煞費苦心。在沒確定她有要跟我重歸於好的心意以前,我不能給嶽父母釋放復合的信號。這種聯合的施壓對方妮沒有用,反而又會成為方妮親近羅老頭的契機,我不能貿然行事。而且我腦子裡不知為何冒出瞭李諾很失望很委屈的一張臉,還真讓我不習慣。跟她共事總是嬉笑怒罵多一些,實在接受不瞭她幽怨的樣子。

  嶽母臉露失望,但也沒強求。隻是托我有時間勸勸方妮,這麼跟傢人置氣,他們這把年紀經不起她幾次折騰的。我笑著應瞭下來,帶走孩子。隻不過我也不可能刻意去找方妮說這事就是瞭,沒立場。

  這周方妮沒有聯系我關心孩子的事情,這也是理所當然。上周她才陪過孩子,還發生瞭那麼不愉快的事情,哪有心思。不過李諾卻跟我女兒的關系越來越好,總是找著各種各樣的借口親近她。多數是在公司,有時也摸到我傢裡來,這周更是直接哄騙柳柳喊她幹媽。我急瞭一陣,可看女兒願意親近她,也就聽之任之瞭。我不知道她是抱著什麼動機,但有這麼一個女人能讓女兒親近,讓我想到方妮對我的傷害時,多少有些報復的快意。

  而且為瞭以後能獨自撫養女兒,我也必須要淡化方妮對女兒心裡的地位瞭。

  這樣我也不用為瞭女兒,老是需要去刻意的維護我跟方妮之間的關系,有時甚至還要站到她的角度去考慮問題,給自己添堵。

  一周後嶽父出院瞭,看著他那張鬱結未消的臉,這場傢庭矛盾不知道要持續到什麼時候瞭。嶽父氣不過也是理所應當,想到方妮氣他的那些話,連我聽瞭都膽寒。什麼叫她就喜歡羅老頭,難道她真有去做他女人的打算嗎?

  我無從參與,也不可能去試探方妮的口風。無從得知方妮所想,幾天後李諾倒是告訴我一個消息,羅老頭竟然去見瞭將房子租給方妮的那個女老板。目的不用說,一定是想買方妮住的那套房子。

  「方妮知道嗎?」

  「這我哪知道,也許知道。畢竟那老頭偷摸著不說,人房東要是有賣的想法應該會告訴妮姐的吧。」

  「那他們談妥瞭?」

  「應該還沒有,跟著的人也沒見他們簽合同,後面看他們會不會再見面就知道瞭。有一點很奇怪,這老頭也沒找中介,是怎麼聯系上人房東的?」

  「這有什麼奇怪的,他在一品居住過,物業那兒自然有資料。那老板娘買那房子本來就是投資的,有人問物業肯定會給聯系方式。」我的心情凝重瞭起來,這老頭算是有所行動瞭,隻是不知道方妮得到消息,會做什麼反應。這老板娘要是知道這段時間關於方妮的八卦,怕是會認出羅老頭來,到時會不會又是場節外生枝的風波?不知為何,我心裡忍不住為方妮擔心起來。

  到瞭七月,公司有一個合同到期瞭,需要人去國外續簽。以往本來是我跟倪元輪著去,可現在公司股權變動,我又去不瞭,事情自然落到瞭李諾頭上。這女人頭一次露出緊張,她現在雖然強幹,但沒有帶隊出國的經驗,很怕鬧笑話。不過好在這次隻是續簽,也沒有需要新談的內容。有去過的老員工在,也就相當於是一次公費出國旅行的機會而已。

  被這女人一陣折騰,打發走她以後,我也暫時得不出空來瞭,周末都要抽出時間來給出差的人頂崗。給嶽母打電話知會的時候得知孩子被方妮帶出去瞭,我頓時就好奇她是不是為瞭消解跟嶽父間的矛盾,才專門挑時間去陪孩子的。

  我忍住好奇,沒有開口問。誰知下午方妮就給我打電話,說要帶孩子過來。

  孩子現在被我帶得隻要一離開傢,閑下來就想找爸爸。我很是欣慰,孩子果然才是最純真的,永遠隻對她付出最多的那個人親近。

  方妮直接帶著孩子來瞭公司,這還是我們離婚後她第一次過來。她一身黑色雪紡碎花連衣裙,襯得肌膚雪白。腳踩著綁帶高跟涼鞋,披散著長發。拿著手包,如模特一般的單身辣媽氣質,讓人無不側目。

  她越來越會穿瞭,我眼熱瞭一下,但註意力很快投到瞭孩子身上。方妮看著女兒跟我親近的樣子,吃醋的說我太有心機,故意在女兒面前刷分,倒顯得她這個媽媽很不稱職似的。我笑瞭笑,真想應是。你忙著工作,其餘時間又跟那老頭打得火熱,哪有為人母的樣子。方妮看出我表情中的厭棄,表情尷尬瞭一下,止住瞭話題。我們畢竟離婚瞭,就是孩子的問題說酸話,有些把握不清距離瞭。

  我帶著兩人去公司旁邊的咖啡廳小坐,給孩子點瞭些小食。把話題從孩子聊到瞭嶽父母身上,方妮不意外我會知道她跟嶽父之間的爭吵,畢竟從我們離婚後,嶽母就沒向著過她。她向我解釋氣嶽父的話隻是一時之氣的快語,但是不是氣話我心裡自有標尺。她違背約定再次跟羅老頭越過底線的事,就是我心裡的一根刺。我雖然不能明說,但無時無刻不想聽她的解釋。

  我把嶽母說希望我們復婚的話跟她一說,她瞳孔微縮,不覺意外的笑瞭笑,直呼我們之間不可能瞭。我知道隻要她沒有甩開羅老頭的想法,我們就不可能破鏡重圓,但她完全沒有這種想法的態度還是讓我心有怨怒。

  「就算是為瞭你爸媽也不可能嗎?」

  「我們都不是為他人而活的人,你也接受不瞭我為瞭這種理由跟你復婚不是嗎?」

  我無法反駁,但人總是會變的,就像我現在努力習慣如何做好一個單身父親一樣,這在以前一樣是我不敢想的。

  「我們不是沒有嘗試過挽回,但都失敗瞭不是嗎?就算經過這一次離婚,你覺得自己能坦然接受現在的我,我也還是那個態度,不想逼迫你為瞭我犧牲和改變自己。我回應不瞭你的期待,也接受不瞭你為瞭婚姻去改變,咱們現在不挺好的嗎?」

  方妮依舊是那麼有主見,根本就容不得我的意志去改變她的想法。

  「你所謂的挺好的,就是現在這樣一直在外面租房子住?我給你的錢你到底用在哪兒瞭?別告訴我你投進公司瞭,是不是我問朱蕓就能知道。」既然她的想法沒有變,我倒是想聽聽她怎麼為自己越陷越深的行為辯解。

  聽我這麼問,方妮竟然沒有想要辯解,而是一嘆道,「我承認我拿你給我的錢去填補羅叔那邊的賬是我不對,但借他的錢我的的確確是投入瞭公司,這也算是我用這筆錢投入瞭公司不是嗎?」

  「那你知道他拿這錢去幹什麼瞭?」

  我知道這話一出,方妮必然會知道我有盯著羅老頭。但這也不算我做得過分,畢竟她對我有承諾,我隻盯著羅老頭已經算是給她面子瞭。隻是方妮的思維更快,她警惕的看向我道,

  「你知道他在我那兒住過一段時間的事瞭?」

  我沒回答,心卻提瞭起來。她一定會懷疑我對她也有所監視瞭,還在她傢裡的監控突然就變得很危險,很可能面臨她的排查。我盯著方妮,盡量的讓自己不心虛,就算被她發現也該是她給我解釋,我慌什麼?這麼想著,我漸漸坦然瞭下來。

  「現在是我在問你,你該向我解釋。」

  「……」

  方妮看著我,眼神一陣無奈。

  「那是他自己的想法,做不得數。」

  方妮果然知道瞭羅老頭跟她房主接觸的事情瞭,而且聽她的語氣,這事很可能已經成瞭。

  「那你是什麼想法?」

  我盯著方妮,一副審問的架勢,完全忘瞭考慮自己是不是有立場,又是不是過瞭。

  大概是心中有愧,方妮沒有質疑我,表情肅穆道,「我說瞭你就能信嗎?我就不解釋瞭,過段時間你自然就知道瞭。」我不禁愕然,看她的樣子,似乎已有瞭應對之策,我一時倒不好繼續追問瞭。

  這個話題一過,我跟她之間氣氛頓時凝固瞭。她逗瞭會女兒,本來想帶她走,可女兒被我這一收買,更不願意走瞭。她念叨瞭句沒良心,隻能把孩子交給我,拎著包自己離開瞭。看著她落寞的樣子,我卻沒有半分快意。雖然我有想過要孩子疏遠她,達到自己報復的目的,但這終究是一時狹隘的想法。她畢竟是柳柳的親媽,孩子的成長離不開她的母愛。若是柳柳越來越不親近她,也有讓她的心離我們越來越遠的可能,不能讓她有放下女兒的想法才行。

  近十天後,公司出差的人本該回來瞭。可李諾這女人出國後放飛瞭,被合作方帶著到處逛。參加展會的同時到處觀光,給玩嗨瞭,竟然一拖再拖的樂不思蜀瞭,甚至跟我提出瞭想在國外定居的想法。我知道她是開玩笑,但心裡竟莫名的有點慌,她是真敢這麼做的啊。對國外缺少認識的她手上又有錢,頗具暴發戶的特質,也是那些地方爭取移民的對象。她可別頭腦一熱,真被那些外國佬忽悠瞭,到時我怎麼辦?我不自覺冒出栓住她的想法,頭一次給她說起瞭情話,就怕她一時沖動。

  這女人倒是更來勁瞭,將公司同行的人都打發瞭回來,自己繼續在那兒滯留。我還不能跟她置氣,隻能繼續挑起公司的工作,一時間無暇去關註方妮的事情瞭。到瞭下旬,我在外面談一項業務的時候,偶遇瞭朱蕓,才從她口中得方妮現在跟下線的一個合作商走得很近,具體的說是那個經銷商傢的公子。去年兩方達成合作以後,那個二代就經常借著提貨的名義往他們公司跑,今年更是全權接手瞭他們品牌的營銷工作。

  本來對下的業務一直是朱蕓負責的,但這個經銷商兩代經營,生意做得很大,手上有的不僅他們一個品牌。關系如果處理不好,不僅是損失部分市場那麼簡單,還可能培養出對手,被蠶食其他的份額。所以對方提出要直接跟方妮對接以後,一直都是跟方妮直接跟他們接觸。

  那個二代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思,作為方妮的左右手,朱蕓自然知道。她開始並不覺得有什麼,方妮的魅力連她一個女人都傾慕,更別提有接觸的年輕男性瞭。況且對這類關系方妮一直都處理得很好,她已婚的身分也讓這些自視君子的人很註意分寸。

  可方妮現在離婚瞭,一些把這視作機會的人自然蠢蠢欲動起來,之前的輿論都沒能讓一些人放棄。經歷過風波,方妮本來已經身居簡出,最近卻忽然開始跟那個經銷商二代走得很近,兩人似乎開始瞭交往。

  這個消息令我震驚,我的第一反應就是,這難道就是她要給我看的答案?那就說明這不是什麼煙霧彈,而是她真的打算再婚瞭。我的心裡忽然泛起不輸於她跟羅老頭親近的慌張。

  本來還想跟朱蕓多聊聊,打聽一下更多細節。可朱蕓有事不便,跟我聊完這個就匆匆離開瞭。我下班以後,越想越覺得不對勁。方妮既然都跟別人接觸這麼久瞭,一直有心八卦的李諾會不知道?她賴在國外不回來,不會是故意躲著我,想木已成舟以後再回來看我笑話吧?

  我越想越覺得有可能,打電話過去。話中不再有討好,而是嚴厲的苛責。李諾被我罵得有點懵,待清楚緣由以後怒斥我沒良心。她若是真的有心隱瞞那也是她的事,我也無權責難她,畢竟這是方妮自己的選擇。方妮現在若是真跟那個二代成瞭,她對我可能會抱有些許同情的愧疚。現在兩人隻是在交往而已,我就遷怒於她,實在是無能的表現。

  我被她說得啞火,難道她真的不知道?李諾解釋她的人最多也就盯一下一品居那邊,看方妮是不是有夜不歸宿的情況,如果真跟全程跟蹤,這麼長時間,別說人受不受得瞭,也得考慮被方妮察覺的風險。她隻要沒帶人回傢,她怎麼會知道?這話容不得不信,我也稍稍冷靜瞭下來,至少事情還沒有發展到出人意料的地步。

  如果李諾不可信,我都準備自己重新找人去盯方妮瞭。李諾的人再加上我安排的人,那樣暴露的風險無限增大。現在李諾還值得相信,我也隻能繼續相信她瞭。說些好話哄瞭她一下之後,她忽然說要回來瞭。掛斷電話以後我忽然想到,她是不是覺得有樂子可瞧瞭才趕著要回來瞭?不然她哪有那麼好哄?我越想越覺得有可能。

  周末,為瞭去接李諾,我連女兒也沒有去陪。在機場接到她以後,這女人把我在電話裡對她的責難都拋到瞭腦後,很是熱情。很快我也被她這種小別勝新婚的熱情所感染,在她的要求下直接回瞭我傢。在我和方妮曾經的大床上,這女人變得很是瘋狂,我們連做瞭兩次,才壓住瞭自己心裡的邪火。

  最後看著她溫馴得像隻小貓一樣在自己懷裡時,我才意識到自己剛才有多瘋狂。在面對方妮時,我都不曾想過自己能這樣持久。李諾看到我魂遊天外的眼神時,吃醋的問我是不是在想方妮,我沒有否認。又是一番折騰以後,才算真正消停瞭下來。

  這女人主動在我面前聊起瞭方妮那個追求者。未婚,不到三十,也沒有什麼不好的名聲。從資料上看,挺不錯一人,追求方妮很可能是奔著結婚去的。

  我皺眉說,誰傢正經人會在別人還是已婚的時候就往上貼?

  李諾見我有不同意見,問我是不是還知道什麼。我也沒瞞她,把跟方妮的談話跟她瞭一次。她笑說,看來嚇不到我瞭。那個二代背景越是幹凈,跟方妮就越不可能。方妮名聲有損,就算那二代是真心的,他傢裡也不可能同意他娶一個壞瞭名聲的女人。以他傢的能力,可以選擇的人很多。方妮應該也看得很明白,跟這個二代交往,很可能就是我想的那樣,為瞭打消羅老頭對她的覬覦而已。

  我卻並不如李諾想的那麼樂觀,事實雖是如此,可方妮的魅力我卻最清楚。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那二代要是不是被她迷得神魂顛倒的,哪能一直纏著她。

  追求方妮的不隻他一個,能被方妮先中,說不定真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他若是個叛逆的傢夥,不顧傢裡的聲音也要娶她,他父母還能跟他斷絕關系不成?況且方妮的能力有目共睹,作為她的合作方應該看得更清楚。對名聲的看重也隻是旁觀者想當然的看法,這種幾代人經商的傢庭更看重財富傳承,看清方妮的能力接納她是完全有可能的事情。

  而且我現在更擔心方妮會不會為瞭跟羅老頭置氣,真要跟這個二代結婚。方妮的脾氣我可是太清楚瞭,更何況比起跟羅老頭不清不楚下去,嫁給這麼個二代開啟新的生活,還能消解她跟嶽父之間的矛盾。如此一舉兩得,隻要那個二代態度堅決一點,兩人不是不可能。

  聽到我的分析,李諾的醋意又上來瞭。如果真是這樣,對方妮也算是一件好事,我卻愁眉苦臉的,分明是放不下她。她這一說我也覺得自己魔怔瞭,難道方妮開啟新的生活不是一件好事嗎?我要看著她繼續被羅老頭糟蹋?

  思考瞭一會兒過後,我也沒提讓李諾擴大監視范圍的事。方妮如果真的能找到新的幸福,我姑且就祝福她吧。李諾看到我的眼神,抱著我一陣溫存。

  有瞭這種想法,我的狀態又回到瞭開始那會兒,不去想方妮的事瞭,工作之餘就是陪女兒。不過自從把李諾帶到傢裡來過過夜以後,這女人現在是習慣性的往我傢裡跑。也不過夜,也就是蹭蹭飯,跟我膩歪一會兒。等到周末,我把女兒接來以後,她更是整天都賴在女兒身邊。聽著女兒一口一個幹媽的叫得愈發熟練,我又犯上愁瞭,雖然她沒明說,但這種情況跟一傢三口有什麼區別?

  更麻煩的是這事兒很快通過女兒的嘴傳到瞭方妮耳中,她為我竟然容忍女兒喊李諾幹媽而氣惱。這本是人之常情,可當她再問起我是否有要跟李諾結婚的打算時,我又不舒服瞭起來,把話題轉向瞭她跟那個二代的事。她現在的狀態是越來越好,整個人青春洋溢的透出一股戀愛的味道。比起跟羅老頭一起時的面若桃花,她這份羞澀女孩一樣的青澀感,讓我又有種被比下去的感覺。

  方妮倒是不奇怪我會知道她跟那個二代的事,畢竟她為瞭安撫父母已經把事情透露給嶽母瞭,嶽母自然不瞞我。但嶽母那種帶著歉意的安慰和失落,同樣是我不舒服的原因。為什麼她們要用一種離婚後我過得很不如意的眼光看我?就因為我沒有再婚的想法?

  方妮坦言她的確動瞭再婚的想法,我不禁否定她這個決定是否過於草率。她跟那個二代交往也就月餘,算上認識的時間也不足一年,就算是跟我也是戀愛瞭一年才結的婚。方妮覺得我的否定隻是因為我不服氣而已,可是當我問她這麼著急是不是因為羅老頭時,她的眼神還是出賣瞭她。她卻嘴硬的說是我一直沒有放下,她才不得不給自己找個歸宿,算是給我打個樣。

  我笑稱你既然這麼在乎我,舍得拿自己的幸福來開玩笑,咱們到底是誰沒放下?她又不說話瞭。我本來想再提跟她復婚的話,可羅老頭的問題沒解決以前,復婚根本是鏡花水月。我隻能勸她慎重一點,哪怕是為瞭應付羅老頭,也不該拿幸福來開玩笑。這個選擇能不能剪滅羅老頭的想法根本是未知數,說不定還會為自己惹來新的麻煩。

  但顯然方妮根本不會聽我的,我也隻能顧好自己,把女兒帶在身邊,我實在不想女兒會被她帶著去跟那個二代有什麼接觸。嶽母也知道我在顧慮什麼,面對我和方妮走到這一步的關系,她也隻能長嘆一聲,吩咐我忙的時候還是把孩子送回去。

  女兒正式住進傢裡,倒給瞭李諾機會,這女人現在更加大方的往我傢裡跑瞭。甚至霸占瞭方妮以前的書房,當成她臨時的傢。我一個人帶女兒多少有些吃力,隻能對她入侵的行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雖然因為女兒的存在,我跟她的關系反倒規矩瞭,開始註意彼此間的距離,可這微妙的氛圍讓我不得不重新審視跟她之間的關系。這樣下去,如果以後她提出要跟我結婚的話,我能拒絕嗎?答案是否定的,可李諾不說,我自然願意一直保持現在的關系。

  期間方妮來過傢裡一次,我還刻意避開李諾。可傢裡住瞭女人進來,哪裡能瞞住同為女人的方妮。她倒是沒說什麼,隻問我為什麼還是不肯給李諾一個名分。我們結婚,她也可以討杯喜酒喝。她說得輕巧,可語氣中那種莫名的灑脫讓我瞬間就嗅出瞭異常,她的情緒失常瞭。

  我沒有解釋,隻說我們暫時都沒有那種想法,算是承認瞭李諾已經住瞭進來。最後方妮也沒在傢裡久呆,帶著女兒出去玩瞭。我心中悵然,但也隻能看著我們的生活漸行漸遠。

  我祝願著她能收獲她的幸福,至少不用再跟羅老頭不清不楚下去。可事與願違,我之前對她的勸告還是一語成讖瞭。

  八月中旬,方妮的生日。去年我因為在監獄的關系,隻能看著方妮為我的事情忙碌,也沒機會給她過生日。我盤算著要不要帶著女兒跟她一起吃個飯,算是彌補一下心裡的缺憾。可又覺得這個重要的日子,她估計也自己的安排。猶豫著要不要約她的時候,李諾看出瞭我的心事。知道緣由以後,她的醋意讓我打消瞭猶豫。方妮現在又不是沒人陪,我這個時候約她屬於是拎不清。

  盡管我明確說不約瞭,李諾這女人卻還是盯瞭我一整天,下班以後更是跟到瞭傢裡。女兒不在,她這樣送上門來,被女兒隔離瞭十多天的我們自然是幹柴烈火。不同於與方妮公式化的性愛,李諾很會勾起男人的欲望,跟她做愛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我不用擔心自己是不是會體力不支,又或者是射得太快。欲望像是被她掌控一樣,短促或是持久都可以隨心所欲。

  性愛不再是交作業,我們可以一起看片,不斷的愛撫對方,進入一個更好的狀態以後才開始性交。就像是吃飯前一起買菜摘菜一樣,把前戲當做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去享受。不用擔心她是不是會不習慣,她隻會為我新的渴求亢奮。跟方妮的時候,我還要更多的註意她的感受,而跟李諾我卻完全不用。每次做完我都像是掉入瞭溫柔鄉,隻想被她包裹,不做他想。

  晚上,我們做過一次以後,我出來喝水。拿出客廳衣服裡的手機,發現竟然有方妮打來的未接電話。我訝異間,李諾也出來瞭,看到我手機上紅色標註的未接電話,覺得我還是聯系瞭方妮。我解釋以後她半信半疑,我當著她的面給方妮回瞭過去,開著外音以示坦蕩,那邊的回答卻是打錯瞭。我氣悶中被李諾拉回房間一頓收拾,精疲力竭的就睡瞭過去。

  第二天在公司,李諾小心翼翼的走進我的辦公室,一副做錯事的樣子。我一問之下才知道,昨晚方妮跟羅老頭一起回的傢。我頓時驚愕,聯想昨晚我接到的電話,看來方妮根本不是打錯瞭,而是有事發生,她卻不能說。難道是羅老頭對她用強?

  我當時就怒瞭,可李諾卻解釋,事情恐怕不是這麼簡單。她打聽到昨天方妮是跟那個二代出去的,最後卻是跟羅老頭回來,這裡面肯定還有別的事。要想知道發生瞭什麼,要麼去問當事人,要麼隻能等拿到監控資料,看能不能知道什麼瞭。

  我沉聲問羅老頭現在在哪裡,李諾回答應該還在方妮那邊沒離開。看著她小心說話的樣子,我知道她在不安什麼。昨天是她纏著我讓我沒機會去約方妮的,現在發生變故,我很可能會把責任全推給她。可我也隻是因為昨天是方妮生日,一時有感生出的念頭而已。我心裡清楚方妮根本不會接受我的邀約,我隻是想給自己的缺憾圖個安慰而已。李諾竟然會不安,看來是我在對待方妮的態度上過於反復,讓他摸不清我的脾氣瞭。

  這女人氣人的時候是真氣人,這種時候倒是把姿態放得很低,我心裡的急躁突然平復瞭一些。現在這種情況,急已經是無用瞭,也不可能去找那個二代逼問信息。我隻能平復著心情給方妮打去電話,心裡明明很急,腦子裡卻冒出希望她不要接的念頭。我怕我會控制不住情緒,跟她攤牌,狠罵她一頓。可之後呢?她很可能會徹底放飛自我瞭。

  事與願違,電話很快通瞭。

  「有什麼事?」

  「……」

  方妮略帶沙啞的聲音讓我一時語塞。

  「昨天真的沒什麼事嗎?」

  這回輪到方妮說不出話瞭。通過上次問她羅老頭要買她租的房子的事,她就應該知道瞭我對羅老頭的監視。羅老頭現在還在她那兒,她自然知道逃不過我的耳目。

  「遇到些事,不過現在已經沒事瞭。」

  方妮話裡明顯忐忑。

  「你沒什麼想對我說的嗎?」

  「……」

  「羅老頭在你那兒?」

  「……,嗯,他在。」

  她不再坦蕩的語氣已經說明瞭一切。

  「你不解釋一下?」

  我本來把脾氣壓得挺好,可她平淡不露怯的反應還是觸怒瞭我。

  「沒什麼好解釋的,就是你想的那樣,你罵我吧,我都接受。」又是這種什麼都接受,但就是不認錯的反應。

  「方妮!」

  「你真是賤得讓我沒話說,既然我說什麼做什麼都改變不瞭你,那咱們就這樣吧。你也別再過來看女兒瞭,我嫌你惡心!」我氣憤的掛斷電話,方妮在一旁瞪大眼睛道,

  「你怎麼能這麼說,還什麼都沒確定呢。」

  「還需要確定什麼?事情不是已經發生過?既然她不想解釋,我也不想再理關於她的事,你以後也別在我面前說她的事瞭。」我遷怒向李諾,把她的話也給懟瞭回去。李諾嘆息一聲,出門去瞭。

  如果方妮從一開始就坦坦蕩蕩的,承認自己就是發騷,離不開羅老頭。我固然會發火,但不會像現在這麼生氣。她反反復復的裝得那麼像,現在更是坦白的跟一個富二代處對象,讓我不得不祝福她,相信她並不會跟羅老頭胡搞下去。她繞來繞去最後卻還是來打我的臉,讓我連將她拋之腦後的機會都沒有。她要幹什麼?

  不等下班,我就去嶽母那兒把孩子接瞭過來。嶽母看著我決然的樣子,急得給方妮打去電話,卻依然隻能看著我把女兒帶走。

  晚上,李諾過來瞭,身後卻跟著許久未見的方平。跟著李諾混上穩定的飯碗以後,這小子倒是少瞭些痞氣,卻依舊鬼精的。

  「你不讓我說,我隻好帶方平來瞭。你別用那種眼神看我,事情如果不是昨天發生的,我真的不想管。可現在不想管也得管瞭,免得你以後埋怨我。」看到方平出現,我就知道她是為什麼事過來的瞭。我本不想聽她多言,可現在多瞭個外人,女兒也在,我想鬧也鬧不起來,隻能看著她把女兒帶到樓上。

  「江哥。」

  久未見面,方平在我面前變得有些拘謹。

  「別寒喧瞭,李諾有什麼話讓你說你就說吧。」

  「好嘞。」

  給他倒瞭杯茶,聽著他說道,

  「諾姐今天讓我們順著那個富二代約妮姐出去的時間去查,我找到瞭他們吃飯的餐廳。從服務員那裡問出,昨天有對情侶鬧得很不愉快,最後還差點打起來。我花瞭點工夫,看瞭他們們餐廳的監控才確定,就是妮姐跟那個富二代。」

  「方妮被打瞭?」

  本來不想聽,可聽方平說著,我還是讓我忍不住為方妮擔心起來。

  「倒沒有,是後來那個老頭來瞭,他差點打瞭那個富二代,被妮姐攔住瞭。」

  我聽得皺眉,為什麼方妮遇到事情就會有羅老頭出現,她是隻依賴那個老頭瞭嗎?一邊的方平一副等著我追問的樣子,一副你不問我說事都找不著條理的樣子。

  「接著說!」

  見我生氣,方平趕緊整理著語言道,

  「我們花瞭點兒心思去看瞭包間的監控,妮姐被那富二代下藥瞭。」

  「你說什麼?」

  我蹭的一下站瞭起來,李諾不是調查瞭那個富二代的背景嗎,他哪裡來的狗膽。我氣得不行,方妮還是太急瞭。我知道跟那二代發展那麼快不是好事,果然惹來瞭禍事。難道是老天在給羅老頭機會?在他要淡出方妮視線的時候給他英雄救美的機會。如果不是羅老頭跟那個富二代根本不認識,我都要懷疑這兩個人是在串謀,給方妮做局瞭。

  「江哥,別激動,妮姐沒上當。她還是有防備的,那富二代沒得手,才鬧瞭起來。」

  「別廢話瞭,弄到現場視頻瞭嗎?」

  我懶得聽他賣關子,直接問道。

  方平看瞭一眼樓上,李諾不知何時從房間出來瞭。她沖方平點瞭點頭,方平拿出手機道,

  「這是諾姐找瞭關系,人傢擔瞭很大幹系才讓我拷貝的,江哥你可別一時沖動要拿這個做文章,讓我難做哈。」

  我瞪瞭他一眼,我什麼時候在他眼裡成瞭一個沖動的人瞭。

  方平找到文件快進,一會兒遞到我面前。一個餐廳的包房內,佈置好的燭光晚餐前坐著一個年輕男人,是那個富二代沒錯,李諾找到的資料裡我看過照片。

  這精心的佈置很明顯準備瞭許久,可卻沒看到方妮的影子。我正疑惑間,那個二代起身走到瞭餐桌的另一邊,往桌上的杯子裡加瞭什麼,心虛的看著門外,緊張的晃動著手裡的水杯,試圖融化加進去的東西。

  媽逼的,竟然是真的。我的臉頓時就黑瞭,如果不是知道方妮沒有中招,這畫面足夠我捏把汗的。方妮的魅力碰到這種事我不奇怪,恨的是她的眼光,怎麼會給這種男人機會,還說什麼動瞭跟他再婚的念頭,敷衍我還是她瞎瞭?想到她不是第一次碰到這種事,而每一次我都不在身邊,我竟又有些自責。

  沒一會兒的工夫,方妮回來瞭,她似乎並沒有註意到水杯的異常。不過我知道她在公共場合是有不喝脫離自己視線的水的習慣的,果然她跟那個二代說著話,手卻從沒放在水杯上過。看來她根本就沒有到信任這個二代那一步,再嫁也隻是說給我聽的話而已。

  方妮的表現並無異常,那個富二代卻急瞭,視線頻繁的往方妮的水杯上看,還試圖用碰杯來讓方妮喝那杯水,方妮卻始終是隻碰杯卻不喝。他眼神的異常很快便引起的方妮的註意,她開始觀察起手裡的水杯。應該是看出瞭異常,卻沒有說破。而是繼續跟二代說著話,像是一切都正常一樣。隻是主動找話題的樣子還是讓熟悉她的我,聽出瞭一絲焦慮。

  她還是怕的。

  那二代看方妮遲遲沒喝那杯水,開始有些焦躁,可能是怕露出破綻,心虛的說去洗手間,便出去瞭。

  方妮趕緊拿出手機打瞭個電話,告訴對面五分鐘以後給自己打電話,說公司有事讓她趕緊去處理。我本以為她是在向羅老頭求援,可聽這話看來很可能是朱蕓,或者是公司的其他同事。

  掛瞭電話,她敲瞭會兒桌子又打瞭個電話出去,卻沒打通。我想瞭起來,拿出自己的手機看瞭眼時間,再看瞭上畫面錄像上的時間,是昨天她打給我的。我頓時一陣悵然,心裡的恨意與怪罪,一下子被鋤動瞭。她給我打電話應該是想上個雙保險,害怕撕破臉以後會遇到麻煩,想找個人過來接應一下。看到她第一個想到要尋求幫助的人是我而不是羅老頭,我心裡一時五味雜陳。

  緊盯著屏幕,我想看方妮會不會也給羅老頭打電話,畢竟羅老頭給她的安全感,是讓她打心裡認同的。可她把手機放在桌上以後,愣是沒再打電話出去。她是認為自己能搞定嗎?還是寧願冒著風險也要刻意回避接觸羅老頭?

  那個二代很快便回來瞭,狀態調整以後他很明顯的不再去註意方妮有沒有喝杯子裡的水瞭。風險看似會在心照不宣中化解,可是當同事的電話打來,方妮說有事要告辭以後,那二代就察覺出瞭端倪。他狂放的表示陪他就是最重要的工作,方妮明明知道他給她帶來的生日禮物,是足以抵得上她下個季度銷售額的大合同。現在卻因為這種理由要提前走,不僅是瞧不起他,更是沒把他們的合作放在眼裡。

  看著他手中的合同,我終於知道方妮明知他動瞭手腳,也不戳破和直接離開的原因瞭,終究是利益綁定太深瞭。兩人如果能走到一起,無疑是合則兩利的。

  可這個二代現在竟然用這種手段,讓方妮即使想甩臉色,也要掂量後果。這大概就是這二代的依仗瞭,隻是他怎麼這麼傻逼,既然他吃定瞭方妮,隻要循循發展下去,兩人就成瞭。現在急功近利,等於是把兩方生意上的合作也撕毀瞭。

  他再次向方妮碰杯,方妮被動的虛與委蛇。情況已然很不妙,錯過瞭離開的機會,就算她能不喝手中這杯水,這富二代的目的也已經暴露瞭,今天怕是很難善瞭。方妮找借口想先出去,這富二代卻以她始終碰杯而不喝,不給面子為由,逼她喝下這一杯才準出去。

  方妮退無可退,就在她表情要繃不住的時候,電話再次響瞭起來。她像抓住瞭救命稻草一樣接起,張口便說她有事走不開,有什麼事一會再說。旋即掛斷對富二代說,既然他不許她走,至少容她打個電話,把事情安排瞭再過來陪他,這才得以脫身。

  我松瞭口氣,方妮安排的人還算負責,還知道打電話來確認她有沒有脫身。

  我以為方妮會就此離去,可這富二代被迷惑瞭這一下也反應過來瞭,擔心這是方妮的脫身之計,竟然跟瞭出去。

  我凝重的看向方平,他拿過手機調整瞭下視頻時間,方妮果然還是跟著這富二代回來瞭。事情到瞭這一步,誰也演不下去瞭。當這富二代再碰杯被方妮拒絕以後,他已經沒有耐心瞭,開始譏諷方妮裝模作樣。明明是一個可以跟老頭亂搞傳緋聞的女人,卻在他面前裝什麼清純良人。他今天可是帶著大合同來的,方妮卻連個親近的機會也不給。要知道這裡面的利潤讓他包個沒開封的女大學生一年都綽綽有餘,方妮卻一再的拒絕他,就是給臉不要臉。

  方妮的表情很是震驚,像是完全沒料到這富二代會說這種話一樣。看來這傢夥之前的偽裝的確迷惑到瞭方妮,讓她對他有瞭憧憬。此刻憧憬破碎,一下子跌落回現實,面對這血淋淋的中傷,方妮憤怒的目光能夠吃人。

  這富二代被方妮的目光瞪出瞭懼色,這傢夥看來並不是什麼慣犯,從他之前下手時的緊張就能看出來。我腦中大致有瞭事情為何會一步步變成這樣的雛形,方妮拿他當擋箭牌應付羅老頭,卻始終不肯更進一步給他親近的機會。這傢夥傢世這麼好,倒追他的漂亮姑娘都不少,他大概還把這當成瞭方妮的與眾不同,連她離過婚有孩子都忽略瞭。方妮越拒絕他,在他眼裡越是上瞭濾鏡的。

  可輿論的出現撼動瞭他的幻想,雖然輿論倒轉讓他也不知道真相是什麼,但眼裡的那層濾鏡已經被摘去瞭,方妮在他眼裡變得普通。還堅持追求她,要麼是因為虛榮心作祟,方妮還沒有真正讓他上過手。要麼就是他那時候的心態已經失衡,想要報復方妮。抱著要得手一次,再狠狠羞辱她的報復心理,才繼續追的方妮。

  也許一開始這小子是真動心瞭,不然也騙不過方妮的慧眼。可現在不管是什麼原因,他心裡的陰暗已經暴露瞭,在目的沒達成之前他都不可能罷手。

  他繼續威逼著方妮,要麼今天成全他,要麼兩傢的合作就此撕破,他傢不介意跟別的品牌合作。反正他們跟誰合作利潤都不會差,而方妮跟品牌方簽下對賭協議,根本不容許她失去他傢的市場。

  我看得直咬牙,媽逼的,人渣真是處處有,方妮難道就沒在合同上對對方有什麼制約嗎?為瞭急速擴張,已經這麼卑微瞭?我正這麼想著,發現視頻裡方妮的表情還算從容,在憤怒過後,她還是很快穩定瞭心神。

  她鄭重的警告富二代,如果他此時收手讓她離開,那她可以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以後還可以繼續合作。如果他繼續執迷不悟,非要撕破臉,她不介意送他進局子,他現在做的是在犯罪。

  那富二代表情明顯慌瞭,大概沒料到方妮竟然這樣都不屈服。看到他的表情我都不禁覺得這傢夥還是太年輕瞭,難道謠言讓他誤以為方妮表面雖然冷酷,其實心裡很騷,威脅一下還是能上手的?還是說他知道方妮事業心強,感情攻勢無果,他認為拿合同威逼就能奏效?他可真敢賭。

  不過他也就慌瞭這一下,隨即表示他也早有佈置,讓方妮別以為報警就有用。我看到一旁的方平明顯笑瞭一下,大概也是在笑他手段拙劣。

  方平見我在看他,解釋說這傢夥所謂的佈置也隻是給這裡的安保隊長塞瞭錢,想要他給安排一個不受打擾的包房,黑掉他在這裡就餐的監控罷瞭。但他這麼一說別人就知道他要幹嘛瞭,介紹他們認識的朋友,面子還沒到他願意連這種幹系也願意擔的程度。他本來不想答應,但礙於他出手闊綽,就收瞭錢,但還是留瞭個心眼,把監控保留瞭下來。

  昨天他不僅沒得手,還鬧到包房外面,好些人聽到瞭。人安保隊長今天把錢都退瞭,好撇清幹系。

  我一陣無語,這個銀樣鑞槍頭,沒有金剛鉆還想學人傢攬瓷器活。看來他真的隻是一時色令智昏瞭,並不是倪元那樣的慣犯。

  我不禁納悶,方妮到底看上他哪兒瞭,會跟他交往。不過想想又覺得還真得是這種心思簡單的人,才入得瞭方妮的眼,攻於心計的人在方妮面前很難藏得住,也早被方妮pass掉瞭。可人的人品好壞終究不是以手段和能力來論的,還是需要時間來瞭解,方妮終究還是吃虧在瞭缺乏瞭解上。

  到瞭這裡,我也知道不會出什麼大問題瞭,緊著的心松瞭不少。隻是納悶羅老頭是怎麼知道並參與的,難道他一直有跟蹤方妮嗎?

  畫面中,方妮晃瞭晃手裡的手機表示,她已經錄瞭音。不管他有什麼佈置,餐廳裡總不會全是他安排的人,鬧起來他絕對落不瞭好。

  我不知道方妮什麼時候錄的音,那富二代更加不知道,條件反射的就想上去搶奪手機。方妮把手機往對角一扔,趁著二代去撿的工夫,奪門而出。緊接的是一聲嬌呼,門外看樣子是有人,操!

  突然而至的暴力讓我本放松下來的心,像琴弦一樣又繃瞭起來。那富二代跟瞭出去,吵鬧瞭一陣以後,門外聲音逐漸嘈雜起來,看來是有外人介入瞭。吵鬧聲中我好像聽到瞭羅老頭的聲音,過瞭一會兒幾個人又陸續回到瞭包間裡,後面跟著的人中赫然有羅老頭。

  富二代中傷方妮是早有準備,從一開始就在防備他。接受他的追求也不過是為瞭合作而已,從一開始就沒跟他發展的打算,這手失敗後的甩鍋倒是很符合他現在給人的印象。

  不過方妮顯然對他很失望瞭,並沒有理會他的控訴。直言是看在合作的份上才沒有把剛才的事情聲張出去,她當著富二代的面從包裡拿出瞭另一個手機給他的父母打瞭過去。把事情簡單的復述瞭一遍之後,電話那頭的人頓時慌瞭,當即表示要趕過來。

  方妮卻說不用瞭,隻要他們能承認富二代帶來的這個合同是真實有效的,事情她就可以不追究。兩傢的合作還要繼續,她也不想傷瞭和氣。富二代看著方妮開著外音的手機還想抵賴幾句,可當他手機響起,接瞭電話以後就蔫瞭。看來他是瞞著傢人這麼做的,而合同方妮應該一早就看過瞭,她隻是想確認富二代的父母是否知情,再決定如何處理。

  最後電話那邊的人確認完事情不得不妥協,直言這合同本來就是他們提前準備好的,為的就是能定下兩人的關系,隻是沒想到富二代會鬼迷心竅。方妮說的他們認瞭,但還是希望兩人能繼續發展,畢竟兩人門當戶對,現在利益也是深度綁定。

  那富二代頓時面露希望,可是當方妮明確拒絕,表示以後隻談生意之後,他腦羞成怒瞭。大罵方妮就是個婊子,跟老頭暗通款曲,連跟他約會都帶著他。不知道買瞭多少水軍才把臟水全潑給自己的前夫,他就是找隻雞也不會找心思如此歹毒的女人。她這種女人給他玩他都嫌臟,還指望他真的會喜歡她,簡直癡心妄想。

  不得不說這段咒罵相當惡毒,句句紮在方妮的傷疤上。連我這個他話裡的受害者前夫聽瞭,都忍不住皺眉頭。他從剛才羅老頭進來就沒少打量他,這些憤怒的破口大罵大概是從見到羅老頭的時候就在醞釀瞭,不然不會罵得如此順口。

  不過看到羅老頭跟進來的我也沒少往壞處想,她到底是不是從一開始就讓羅老頭跟著的,不然這老頭怎麼來得這麼及時?難道她是從一開始就洞悉瞭這二代的計劃,為瞭拿下合同所以將計就計?創業以後方妮在事業上變得很具狼性,去年湖州之行以身犯險就已經讓我對她膽戰心驚瞭。相比而言,今天的這種局反而是小場面。這二代在她面前簡直算得上是心思單純瞭,一開始就被方妮拿捏住,行將踏錯的走到今天這一步,也不是不可能。

  方妮是有能力下出這樣一盤大棋的,她這種以身犯險去換取利益的方法我實在不敢茍同。可當看到她被罵得紅起的眼眶的時候,我又覺得是自己偏激瞭,不該把她想得這麼不擇手段。

  方妮還未回應,一旁的羅老頭卻是已經靠瞭過去。富二代身旁的人想上前阻攔,卻被羅老頭一個照面給鎖手按在瞭桌上。富二代驚恐起身,該開口喝斥,就被羅老頭給揪住瞭衣領。包間內再次騷亂起來,還是方妮開口制止,才讓羅老頭止住瞭沖動的行為。富二代驚魂未定,看向方妮的眼神不再像剛才一樣倨傲,他大概已經明白自己在手段和應激處事能力上的差距瞭,兩人根本不是一個層面的人。

  方妮像看陌生人一般告誡瞭富二代一番,那連解釋或是還嘴都沒有的樣子,看來是對他徹底失望瞭。臨走前她還不忘要回剛才扔出去的手機,並帶走瞭那杯被加瞭料的水,富二代投鼠忌器的看著方妮離開,羅老頭掃瞭一眼包間內的兩人,也跟瞭出去。

  內容到這裡結束,我把手機還給方平,呆坐瞭一會兒後讓方平沒事先離開。

  他看瞭一眼樓上,點瞭點頭就離開瞭。聽到有人出去的關門聲,李諾帶著孩子出來,小傢夥還掛在她身上不願意下來。

  「結束瞭?我還能提她嗎?」

  我白瞭她一眼,從她手裡接過女兒。

  「找機會把監控都收回來吧,被方妮知道瞭就不好收場瞭。」李諾不敢相信的看著我道,

  「電話裡你不是聽妮姐說瞭嗎?那老頭現在可還在她那兒呢,說不定他們現在還在……」

  「那又怎麼樣?那是她自己的選擇。我跟她現在充其量也隻能算得上是朋友瞭而已,除瞭給自己找不痛快,罵她兩句有意義嗎?」我打斷李諾道,

  「你的反應才奇怪,不喜歡我對她念念不忘,又總在我面前提她,還總向著她說話,生怕我誤會。怎麼,你在考驗我嗎?」李諾表情恢復瞭過來,自嘲道,

  「想罵我作就罵唄。知道你是真看開瞭就好瞭,我聽你的就是瞭。」我懷裡的小傢夥掙紮著又向她懷裡鉆去,她抱過孩子道,「有這小傢夥在,你跟她之間就會一直有聯系,我隻是不想你因為誤會仇恨她。」

  「得瞭吧,你就是想瞧熱鬧,是不是誤會你比誰都清楚。」互不理解,李諾也不再解釋,她逗瞭會兒孩子就自己離開瞭。我一個人帶著孩子,腦子裡更加不時會想著方妮的事情。我也不知道自己是真的放下瞭,還是疲憊之後的無可奈何。李諾出於好心也好,私心也罷,大概都是想摸清我的想法。可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又如何說給她聽。她這樣反復的幹預,把事實擺在我面前,倒像是跟我擰巴上瞭。我不想去面對,她卻偏要我看到,最後連我們的關系說不定都會反受其害。

  幾天後,我以為自己總算放平瞭心態,能夠尊重方妮的選擇時,李諾又給我端上來一個炸裂的消息,她的監控被方妮發現瞭。

  我懷疑她是故意撒謊刺探我的反應,雖然有我想過會被方妮發現,但不早不晚偏偏是這種時候被發現。可李諾的表情又不像是演的,她解釋她也不知道監控是在什麼時候被發現的,畢竟距離上次接觸監控已經有段時間瞭。

  我想發火又找不到理由,畢竟是我放任她繼續保留監控的。而且這次我的目的也隻是讓她去拿掉監控罷瞭,大發雷霆的話倒像是我很在意監控的內容一樣。

  我斥責瞭一句讓她自己向方妮去解釋,將火氣給憋瞭回去。

  但我知道這樣是徒勞的,她去解釋也解釋不清我跟這事兒沒關系。總之,這下我是徹底平靜不瞭瞭。方妮發現瞭監控卻沒有聲張,我可以認定她已經認為是我做的瞭。雖然我知道她並不會借此做什麼對我不利的事情,可事情變成這樣,方妮一定會認為我其實一直沒有放下她跟羅老頭的事,這並不是我想看到的。

  李諾見我這樣急於撇清自己,眼神瞬間變得不一樣瞭。我慌亂的樣子,即使不能說明我依然很在意方妮,也至少說明我很在意自己在她心裡的印象,這兩者在她眼裡也沒區別。但她沒有點破我,識趣的離開瞭。

  她哪裡知道,讓我心慌意亂的並不是方妮對我的態度會變得如何,而是方妮會因為我對她的關註,覺得我是還沒放下她,又故意去做些我不想看到的事情。

  如果前天的事情沒有成為她再次跟羅老頭親近的導火索,而監控被發現反而給瞭羅老頭機會,光是想想我就頭皮發脹。

  隻是這話說得李諾聽,在她眼裡也一樣是我對方妮關心過甚的表現,反而會刺激她消極應對善後的事情,索性讓她的態度停留在揣測吧。

  腦子裡亂瞭一陣以後,我也認清瞭自己終究是不可能把方妮,當成一個陌生人對待。我想著要不要給方妮打個電話,主動把事情戳破,她不作反應的反應實在讓我難安。

  晚上,從托兒所把女兒接回來,她還是一臉的不高興。這次不隻喊著要外婆,也喊起瞭要媽媽。我哄著她,忽然生起要不要以女兒為借口跟方妮見上一面。

  權衡瞭一會兒,我抱著女兒給她發瞭視頻過去,卻被拒接瞭。接著一條「在開會」的信息發瞭過來,讓我像被扇瞭一耳光。明明說瞭不讓她再見女兒的狠話,才過瞭兩天就覥著臉去主動聯系她,還被拒接瞭,這臉打得真是啪啪響。

  夜裡,女兒睡瞭以後,方妮忽然打瞭電話過來。沒瞭女兒做擋箭牌,我有點慌瞭。厚不起臉皮去接,我直接給掛斷瞭,給回復瞭一句女兒睡瞭。

  「剛才有事?」

  「柳柳想看看你。」

  她回消息問起,我又不能不說,硬著頭皮拿女兒來應對。到這裡她又沒說話瞭,也對,我說瞭不讓她見女兒瞭,卻因為女兒想她這種理由就給她發視頻,她輕易就能看出是借口。

  「忙完這幾天我就有時間瞭,你不反對的話,讓柳柳跟我呆幾天?」

  「隨你。」

  「那我過幾天叫人來接她。」

  有一會兒之後,方妮忽然問瞭過來。為瞭能把梗在心裡的問題解決,我應瞭下來,可她的回復卻讓我有把消息撤回的沖動。

  什麼意思?她不自己來接,而是派人過來?那我這臉不白賣瞭?我打著字準備改口,可忽然又覺得有孩子陪陪方妮,或許會讓她更理性一點。我要的不就是這樣一個結果嗎?哪怕我跟她當面聊一次,都不一定能解決這次引發的誤解,反倒有越描越黑的可能,倒不如孩子帶來的效果更直接。想到這裡,我把改口的話又給刪掉瞭。

  「嗯。」

  回完以後,我把手機扔到一邊就去洗澡睡覺瞭。躺在床上看著身邊的女兒,我又有點後悔瞭。既然決定瞭要自己帶著女兒生活,就該避免她跟方妮不必要的接觸才是。我哪有時間去操心方妮會做什麼,自己的事情都操心不過來。我一個單身男人帶著女兒,不如多花些心思早點給孩子找個後媽才是正事。

  方妮的性格執拗,我也不輸給她。既然她打定瞭主意不想復婚,我也並不想對她心心念念的。隻是一想到她跟羅老頭走到一起的畫面,我就掐滅瞭所有的悔意。這樣的結果就像是對我以前人生的否定一樣,是我無法接受的。

  兩天後,方妮讓她新招的助理接走瞭女兒。我裝作無事的讓她把女兒接走,因為不確定方妮會把孩子接去幾天,晚上我躁動的給方妮發瞭視頻過去,卻意外從孩子手中的新玩具上得知,李諾今天去找過方妮瞭。這時候手機也重新被方妮給接瞭過去,我心裡藏著的問題被直接挑破。

  「你就這麼在意我的態度嗎?甚至願意放下面子,拿柳柳當突破口來試探我的態度。」

  我被她的話說得一陣局促,好在情緒控制得當,沒有尷尬到臉紅。

  「你別自作多情瞭,柳柳還是個孩子,擱以前都不到斷奶的年紀。她鬧起來要找你,我能有什麼辦法?我們之間的矛盾是我們的問題,我不會強迫孩子,去抹殺她的天性。」

  「……,你知道的話就早點給她找個後媽啊,你都讓她管李諾叫幹媽瞭,再進一步也不用逼迫自己來找我瞭不是嗎?」

  咦,方妮的話聽起來像是在吃醋,可現在我和她緊張的關系可以說是她一手促成的,她沒必要給我這種信號。而且她嚴肅的表情和語氣也不似開玩笑,也就是說她讓我給孩子找個後媽取代她的位置是認真的。

  「你怎麼又說這種話?我選擇怎麼樣的過跟你有什麼關系?咱們到底是誰沒放下?還是說是她跟你說什麼瞭?」

  「她沒跟我說什麼,我隻是為柳柳著想罷瞭。」方妮這麼話聽起來更奇怪瞭,為瞭孩子著想就著急讓我給孩子找個後媽?她當我是離異還是喪偶呢?這麼想著,我陡然一驚。

  「你是打算以後跟那老頭過下去瞭?」

  能要讓我當她死瞭的理由,光是想想,我就不寒而栗。

  「你不是都知道瞭嗎,還要問什麼?」

  我看著她那依舊美麗卻眼含憔悴的面容,不知道她這幾天到底經歷瞭什麼,會讓她心死至此。甚至連一個女人母性的本能都拋棄瞭,主動說出讓我給孩子找個後媽代替她這種話。但我能肯定的是,她不是說說而已。我不認為監控的事能逼得她這樣,一定是羅老頭做瞭什麼。

  「是不是那老頭對你做瞭什麼?因為監控的事你氣我,也犯不著做到這一步吧?」

  「你這是承認瞭?你把人李諾推出來擔責,我還以為你不打算承認瞭呢。仗著人傢心裡有你,就使勁差使人傢,這可不是我認識的你。」

  「你少廢話,到底發生瞭什麼,讓你自暴自棄的做出瞭這種決定。你要是真氣不過我監聽你這件事,我給你道歉就是瞭,你犯不著拿自己開玩笑。」我不管方妮怎麼想,也顧不上自己的面子。比起自己眼裡最壞的那個結果,什麼都不重要瞭。可我越是這樣,方妮像是更加篤定自己的選擇瞭一樣,看著我一嘆道,

  「唉,狠話你都說瞭,再來說這樣的軟話你覺得合適嗎?好話壞話全讓你說瞭。」

  方妮的眼神一時變得很復雜,看著我的眼神既喜又悲,不舍中又透出一股絕決。眸中瑩瑩的水光就像在跟我生離死別一樣,弄得我腦中一片混亂。什麼意思,她是要跟我告別?

  「跟你沒關系,是我自己的決定。就是覺得自己這樣挺累的,想換一種活法。你不用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這樣隻會讓我連話都不想跟你說。既然離婚瞭,咱們各自安好就是瞭,就別插手對方的生活瞭。」方妮吸瞭下鼻子,帶著噎聲道。

  「我什麼時候插手你的生活瞭,一直是你在催我再婚好吧。還有,我們是離婚瞭,但你還是柳柳的媽媽,你再怎麼放縱自己也不能做一些以後讓她難堪的事情吧?」

  提到女兒,方妮看瞭一眼鏡頭外的女兒,眼神終於有些松動。

  「我對你說的話隻是建議而已,你想怎麼過是你的事。至於柳柳,你不再婚的話,即便為瞭她的成長,你就願意讓她跟我生活瞭嗎?」她的話讓我一時答不上來,為瞭阻止她荒誕的選擇,我是願意讓柳柳跟著她的。可我更害怕她帶著孩子,仍然斷不瞭跟羅老頭的來往,那樣對孩子的傷害無疑是致命的,也是我完全無法接受的。

  方妮見我猶豫,眼神中的松動很快便消散瞭,隻是一瞬的工夫,她便摸清瞭我所想道,「你不信任我便算瞭,不必為難自己。我說這些話也不是要要挾你讓出孩子的撫養權,我現在也沒時間盡心的照顧她。你是個好爸爸,柳柳跟著你會過得更好,這也是我在離婚時還是放棄瞭撫養權的原因。」

  我聽不得她這些好聽的話,打斷道,「別說這些沒用的,就算不為女兒,你爸媽那邊你想怎麼交代,難道非要氣互他們你才甘心?」

  「為什麼要告訴他們?我已經沒有再婚的打算瞭,隻是過自己的日子罷瞭。現在你又把孩子從媽那兒接瞭出來,我也隻有傢裡有事的時候才會回去瞭,有什麼理由沒事去給他們講自己的隱私?」

  她這一說,我才知道自己犯瞭多大一個錯誤。把女兒接出來,現在連能掣肘她的父母都不是問題瞭。

  能說到這裡,說明她並不是一時腦熱做的決定,而是想過許久瞭。我雖然很是氣憤,但始終說不出要向她父母告狀,這種要挾和幹涉她選擇的話。最後對話在我的不甘和方妮倔強中結束,等到視頻掛斷的時候我才明白過來方妮那復雜眼神的另一層意思,她是在跟過去的生活告別。跟我說這麼多,也許是她心裡還有搖擺,想借我的嘴給自己一個退縮的理由。可經歷瞭這麼久的內耗,我已經說不出還愛她,想跟她復婚這種話瞭。面對她的選擇,我除瞭憤怒與斥責,也想不出更多讓她不要這麼做的理由瞭。

  視頻掛斷以後,我呆坐瞭好一會,心裡還是被不甘縈繞。我實在不理解到底發生瞭什麼,會讓方妮做出這樣的選擇。最後我也顧不上給自己劃下的底線,打開電腦登進瞭方妮的部落格。

  可是她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再更新過,離婚後她讓自己變得很忙,大概也沒時間再去在意什麼部落格。無奈我隻能翻看瞭下她最後更新的幾篇,裡面寫的都是她工作上的一些事情。

  細看之下我才發現裡面沒少提及那個富二代,我原來以為她跟那個富二代走得近,其實就是拿他當擋箭牌去堵羅老頭的妄念。可是看她在字裡行間對那個富二代的評價,兩人卻算得上是志趣相投。加上工作上的交集頗多和富二代的熱心,方妮對他的評價在前幾個月的時候就已經變成瞭或許交往看看也不錯。

  後面又提到瞭一次兩人的約會,方妮評價他很細心。雖然她已經過瞭會怦然心動的年紀,但他在一些小事上為人著想的細膩還是讓她覺得很溫暖。

  看到這裡我忽然覺得自己對方妮的想法或許太過臆斷瞭,她在提到那個富二代的時候,通篇都沒有提我或是羅老頭。雖然部落格更像是在用日記的形式記錄生活,可因為它的隱蔽性方妮一般是不藏心裡話的。我一直都認為她跟那個富二代的交往是為瞭刺激我再婚,又或是讓她回避羅老頭的一種方法。她對那個富二代其實不上心,充其量也就是利益的一種交換罷瞭。

  可部落格記錄的事情裡,兩人又是約會,又是心動,又是互送禮物的,跟一般的情侶也沒什麼區別。那個富二代在方妮身上沒少花心思,可是為什麼……現在再回顧她生日那天發生的事,已經不能用一句失望就能簡單揭過去的瞭,我對方妮當時的感受完全判斷錯誤瞭。方妮被傷得比我想象的要深得多,羅老頭出現的時機完全有機會趁虛而入的。加之我監視她的事情被發現,方妮有瞭現在這種心死瞭一樣的選擇,就不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瞭。

  想到這裡,我坐在電腦前久久不能平靜。媽的,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第二天,看到李諾在公司,我也不等她來找我說昨天的事,主動去瞭她的辦公室。在我決定來公司上班以後,她就把原來的辦公室還給瞭我,自己把以前當秘書時用的辦公室給擴裝瞭一次在那裡辦公。

  李諾看到我,以為我還在緊張監控被方妮發現的事情,看來她還不知道事情的發展已經到瞭什麼地步。我也不瞞她,把方妮現在的打算告訴瞭她。她愣瞭一會,隨即表情變得復雜起來。

  「難怪她昨天的表現那麼奇怪,還哄著柳柳叫我幹媽。」她看著我一副有火發不出來的樣子道,

  「所以你想怎麼做?來找我難道是想讓我去勸勸她?我可沒那本事,如果連柳柳都阻止不瞭她墮落的想法,我實在想不出還有誰說什麼能管用瞭。或許你可以去找她爸媽告狀,當然這是在你認為事情不會愈演愈烈的前提下。」

  「不,我想讓你去查一查那天他們從餐廳離開以後發生瞭什麼。我不相信那老頭什麼也沒做,方妮就會突然說要跟他過日子。他一定是趁著方妮最脆弱的時候做瞭什麼,才讓她這麼自暴自棄的。讓我找到證據,這次非得弄死他。」我鼓起眼睛發狠道。

  「泄憤啊,既然你已經這麼想瞭,還廢心思去找什麼證據。難道最後證明他其實什麼也沒做,你就能心甘的讓妮姐跟他過瞭?不如一不做二不休算瞭。」聽到我極端的想法,李諾語氣諷刺的道。

  「你什麼意思?難道你認為我不該報復那老頭嗎?」聽出她語氣中的諷刺,我的怒火開始往她身上轉移。李諾也不頂撞我,避開我的眼神道,

  「應該,應該。隻是你想多瞭,那天那老頭其實什麼也沒做,不知道這樣的結果你能不能接受。」

  「!!」

  李諾的話讓我一驚。

  「你不是說監控被發現瞭嗎?難道……」

  我突然想到在張傢村那次,監控也是被方妮發現瞭,但最後內容方妮還是給瞭李諾,就為瞭刺激我,難道這次又是?

  「監控是被發現瞭,但當時跟監控配套的還有套獨立的收音設備,你沒覺得你之前看的客廳的內容聲音都很清晰,沒有回聲嗎?那都是單獨收的聲,配上去的。」

  她這樣一說,我感受雖不明顯,但還是覺得好像真是這樣。

  「所以你還有套監聽設備沒被發現?前幾天你怎麼不說?」

  「就是因為我聽過,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我才不說的呀。」

  「不可能,有沒有什麼事情是你該主觀判斷的嗎?為什麼早不告訴我?」我急瞭起來,對李諾無事發生的診斷仍不死心。

  李諾表情冷瞭下來,凝視著我。我才明白過來,她跟我並不是從屬關系,她沒必要事無巨細的都要告訴我,這全都要看她願不願意才行。被她冷視,我冷靜瞭下來。可嘴唇幾番顫動,都說不出歉意的話。

  「你這樣還敢說自己對妮姐放下瞭?」

  「你這麼盡心的幫我,不就是想看到我這樣嗎?」李諾的目的仍然是想探根究底的摸清楚我對方妮還有多少感情,可現在我也懶得解釋自己究竟是因為對羅老頭的恨,還是因為對方妮還有愛才這麼大火氣的瞭。女人就是那麼麻煩,總想知道別人是抱著什麼樣的感情去做一件事情的,哪有那麼多為什麼,我覺得這麼做痛快才這麼做的,僅此而已。

  李諾瞪著我,顯然氣得不輕,但她還是看著我道,「一會兒我把錄音發給你,希望你不要自己鉆牛角尖。」說完她儼然一副送客的樣子,我也知趣的離開瞭。去見瞭趟顧客以後回到公司,李諾的東西已經發瞭過來。趁著午休,我來到隔壁的休息室打開瞭音頻。時長竟然有十好幾個小時,應該是完全沒有剪輯過,看來可能真的如李諾所說,羅老頭並沒有借機做什麼。

  音頻長時間的無聲,我隻能估摸著時間向後拖動。花瞭半個多小時終於找到瞭有人活動的聲音,我又向前找到瞭開門的聲音,果然是兩個人進門的聲音。

  「你坐會兒,我給你倒點水。」

  是羅老頭的聲音,這老頭真的借機又回到瞭這裡,我很難相信他會老老實實的。

  「我不渴。」

  方妮的聲音很沒精神。盡管她拒絕瞭,可仍然有腳步聲走遠,最後又走回來的聲音,然後杯子碰撞茶幾的聲音。

  「我已經到傢瞭,你也沒什麼不放心的瞭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你先回去吧。」

  「妮閨女,你真的沒問題嗎?」

  羅老頭還是不放心,但方妮沒有回話,然後是慢慢走遠的腳步聲。

  「那你早點休息。」

  說完關門聲響起。

  什麼?他就這樣走瞭?這樣的結果讓我有些傻眼,但仍就心有不甘的靜聽著。羅老頭可是有這裡的鑰匙的,雖然不知道最後有沒有被收回,但都堵不住他有去而復返的可能。

  可緊接著我聽到的卻是方妮崩潰的哭泣聲,聲音開始很模糊,可很快慢慢變得清晰。

  「混蛋……」

  最後方妮竟然罵出瞭口,哭泣聲也變得無比清晰。安靜的環境中傳出她清晰的哭泣聲,我正被她的情緒所感染,這時她的手機響瞭起來。

  「喂。」

  「我沒事,應該是我誤撥瞭。」

  電話隨即掛斷,我心中一顫,這是我的電話?方妮的聲音在音頻中明顯帶著哭泣之後的沙啞,可我當時在電話中竟然完全沒有聽出異樣。想起當時正是我跟李諾歡愛之後的間隙,我不禁自責起來。為什麼自己那麼大意?如果那時候能察覺出來異樣,勸勸她,說不定她的想法就不會走偏瞭。

  可事情已經發生,我多想無意。通話結果以後,方妮終於不再哭泣,音頻中隻餘她不時擤鼻涕的聲音,隨後就是長時間的安靜。我等得焦躁,往後拖動瞭近一個小時,也隻聽到瞭間歇喝水的聲音。

  方妮就這樣呆坐著,一直沒有去洗。難道她要坐到早上嗎?她心裡的傷痕比我想象的要深,不知道我們離婚的時候她是不是也像這樣。我心裡久久不能平靜,任憑音頻就這樣播放著。到瞭上班的時間,我出去處理瞭一點事情之後回來,再次聽到瞭音頻中的異響。

  是桌椅碰撞和物品掉在地上的聲音,怎麼回事?有人進來瞭?我心驚的正準備向前回放,異響停止瞭。我疑惑間,聲音再次雜亂,卻始終沒有人聲,不像是有人闖入的樣子,不然至少會有掙紮和呼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