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中)

  「你這是說給我聽的吧?」

  妻子看瞭我一眼,開動車子道,

  「有意義嗎?」

  我一擰眉頭,對,沒意義。你都要跟我離婚瞭,有什麼想法和目的又何必在乎我呢。我暗自神傷,妻子搖瞭搖頭道,

  「你其實完全沒必要這樣,你要是能對他好一點,我又何必越俎代庖,總是掛念著他呢。」

  我面色難看,剛準備開口,妻子又道,

  「今年應該是他最難熬的一個春節瞭,他一個親人都沒瞭,是誰造成的?」我表情一滯,心中嘀咕,那也不是他兒子啊,可也隻敢在心裡說說。

  「一開始你要是就能對他負起責任,我又何必事事親為,以至於現在都像是我的責任一樣,想忘都忘不掉。」

  「你現在是要把責任都推給我是吧?」

  我心中不忿。

  「我回來的時候你就跟他曖昧不清的,我能忍?現在我老婆都給他操瞭,你要我對他以禮相待,拿我當聖人呢,聖人也做不到吧?」我氣憤難平。可看到妻子臉色泛白,酥胸起伏,我又怕她開車出事,轉過話鋒道,「算瞭,你說的也沒錯,事情因我而起,是我當初為瞭減刑,同意你去找他簽諒解書的。如果不是你犧牲自己,我現在可能還在牢裡呆著。」妻子眼神閃動,沒再回話。好半天之後才忽然開口道,「你想要拖多久?」

  我的心一提,知道她說的是離婚的事,看來她心裡有氣。

  「你就這麼迫不及待嗎?要不咱們現在就去民政局,趁著他們還沒放假。」

  「不是我迫不及待,而是咱們這樣吵吵鬧鬧的,回去再讓爸媽看出什麼,對誰都不好。」

  妻子的話分明是要封我的口,不過也的確是這樣。我是抱著挽回她的目的才想一起回去過年的,如果還吵吵鬧鬧的容不下她的一些話,也沒必要廢這個心思瞭。

  「知道瞭,你也別在我面前提那老頭就是瞭。」一路無話,到瞭嶽母傢歡聲笑語沖淡瞭我們之間的陰霾。聽說我們要在這兒跨年,嶽父嶽母更加熱情瞭,將客房重新打掃瞭一遍,中午更是盛情款待。下午本來計劃帶孩子出去玩,可孩子卻習慣性午睡瞭。妻子帶孩子上樓去睡覺,嶽母對我也招呼瞭一聲,如果困瞭可以去另一個房間休息。

  我這才記得妻子娘傢有兩口子不能在娘傢同房的規矩,試探著問瞭嶽母一句。反被她責怪,都是老女婿瞭,連這點規矩也不懂。我頓時心裡苦澀,上樓向妻子吐槽,她笑著挖苦道,

  「我可是給過你機會瞭,你都不準備要二胎,還計較這些幹什麼?」我翻瞭個白眼,我本來是計劃跟她化解矛盾的,生二胎這種事情濃情蜜意瞭自然是水道渠成的事情。可她現在把事情點破,分明是不給機會。而且現在是給機會也沒機會瞭,我的心頓時涼瞭大半。

  她看到我的表情,心裡是知道我的打算的,表態道,「你如果覺得這樣呆在這兒是浪費你的時間,要回去也可以,媽那邊我去解釋就好瞭。」

  我表情變冷,看瞭看睡著的孩子,對她道,

  「在孩子面前你都能說這種話,你是要拒我於千裡之外呀,你現在心裡到底還有沒有我?」

  「我心裡沒你還會願意給你生孩子嗎?」

  妻子看瞭眼孩子又道,

  「咱們別在這邊說瞭,去隔壁吧。」

  來到隔壁客房,妻子鎖上房門,她才又道,

  「你現在說那些話是又不想離婚瞭是嗎?」

  我沉默瞭,心裡有氣,有離的意思,卻又不甘。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二胎聽事情你不是不想,而是心裡有想法,想找一個契機沖破自己心裡的障礙。可你又怎麼知道我會不會答應?咱們兜兜轉轉這麼久,問題還是因為咱們心裡都有矛盾。我們都是可能為別人妥協,但是不為自己妥協的人。拖得越久,其實我想得也越多,這二胎就算懷上也擋不住咱們彼此的猜忌。不如就這樣吧,保持一點距離還能為柳柳營造一個平靜的成長環境,不是嗎?」

  妻子靠近我,聞到她身上香水味兒,我激動的抓住她的肩膀道,「就這樣你還說心裡有我?是不是今天見瞭那老頭一次,你的心就已經飛走瞭?」

  妻子卻抱住我道,

  「誰說我心裡沒你,我一直都愛你。從柳柳出生的那一刻,你在我心裡的位置就已經固定瞭,誰也挪不走。隻是現在不一樣瞭,你容不下我心裡有別人,我身體的烙印也決定瞭我不可能對他不管不顧。就算你強迫自己接受我,我也接受不瞭你這樣。所以你沒必要再為難自己瞭,我們好好過完這個年,然後好聚好散,好嗎?」

  妻子聲音有些顫抖,我受不瞭她這樣的絕決,推開她道,「所以你說什麼生二胎,就是對我的一次考驗是嗎?覺得我不能接受你,你就毫不留情的要跟我離婚。哪怕我一時沖動真的答應瞭你,你事後也會吃藥反悔,不給我留一絲餘地是嗎?」

  「不是的,昨天以前我是真的想跟你再生一個的。」妻子慌忙解釋,可是我已聽不進去。

  「行瞭,你別解釋瞭,就這樣吧。既然我沒有什麼好讓你留念的,那我留在這裡也沒什麼意思,你好自為之吧。」

  說著,我心如死灰的繞過她打開門,卻正好看到嶽母端著茶水一臉錯愕站在門口。我腦子頓時一片空白,想開口卻不知道說什麼,幹脆直接負氣離去,全然不顧妻子在後面叫喊的聲音。

  隻是今天是妻子開車過來的,沒有車鑰匙我隻能步行往外走。鄉鎮地方沒有出租車,我隻能去主幹道上等公交。妻子連打瞭幾個電話我沒接,最後被她開車追瞭上來擋住去路。

  「你成熟一點好不好,我媽都聽到瞭,你還要往哪裡去?」

  「離婚不是你提出來的嗎?那你自己去跟媽解釋啊。」我怨氣十足,可看著周圍張望的行人,不少人都認識妻子。為瞭避免聲張,我也隻能坐上車隨妻子返回。

  轉回傢來,本來在外打牌的嶽父也被叫瞭回來,還想問什麼的他被嶽母的臉色給噎住瞭,發不出牢騷。

  「怎麼回事啊,你們真的要離婚?」

  嶽父隻能問我們。

  「說說吧,怎麼回事?」

  嶽母發話,我們想瞞也瞞不住瞭。我看向妻子,畢竟是她的父母,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才能不刺激到他們。

  「是的,我們考慮很久瞭。」

  妻子開口承認瞭,我的心一涼,這句話已經為我們的婚姻判瞭死刑。

  「因為什麼呀,大過年的鬧這一出。」

  嶽父脾氣更急,先一步追問。

  「沒有為什麼,爸,我們都忙於事業,感情本來就淡瞭。是自然的選擇,沒有什麼特別的矛盾,你們放心,我們以後還是會好好帶大柳柳的,不會影響她的成長。」

  「你放屁,當你爸三歲小孩兒啊。什麼自然的選擇,是不是他有錢就學壞瞭,在外面沾花惹草?你跟爸說,爸絕不讓你受委屈。」妻子的解釋讓嶽父以為她是在維護我,爆脾氣頓時就起來瞭。

  我面上冷笑,妻子竟然連說辭都沒想好,就敢在父母面前承認離婚,當真是迫不及待瞭。

  「好好說話,吼什麼?」

  嶽母制止嶽父,忽然對我道,

  「小江,你來說。」

  我表情一凜,看向妻子,她面上白瞭一下,像被宣判瞭死刑一樣。大概是篤定我會抖出她出軌的事情瞭。我心中冷哼,早知如此,何必這樣迫不及待呢。

  對上嶽母審視的目光,我心裡終究是有顧慮,不知道該怎麼開口。茲事體大,說出來這個傢就算是地震瞭,餘震很快也會傳導到我傢裡去,久無寧日。

  「沒關系,小江,有什麼話盡管說。我這個女兒我知道,她一直就不乏追求者,如果是你的問題,她不可能忍到現在還維護你。如果是她有什麼不檢點的地方,讓你忍受不瞭想要離婚,你隻管說出來,媽給你做主。」不知道嶽母是不是剛才在門外聽出瞭所以然,見我不肯開口,她突然主動出言打消我的顧慮。

  我心中一暖,憋著的委屈幾乎絕堤,就要把事情和盤托出。可眼角的餘光看到妻子堅毅的眼神,她已經開始坦然接受死刑的到來,我又給憋住瞭。如此大動幹戈的撕破臉,妻子破釜沉舟,一條道走到黑的可能性太高瞭。

  「沒有,媽,方妮她其實一直都很包容我。因為工作的關系,我一直都有很多應酬,方妮都能理解在背後默默支持的,在理解方面我們一直都是相互扶持的。這點你不用擔心,我們沒有這方面的問題。」我幹笑著回答。這方面其實我一直都很慶幸娶到瞭妻子,她並沒有一般受追捧女孩的嬌縱。因為她工作職位的關系,她對我應酬上可能產生的誤會都是最大限度的包容。就算偶有不滿也不會激化矛盾,就連倪元這個不安定因素,她受瞭那麼多委屈,都沒有逼過我跟他拆夥。可以說為瞭我的事業,她犧牲良多。

  妻子不解的看向我,嶽母也盯著我道,

  「那是因為什麼?你可別用她的話來敷衍我,媽這麼盡心盡力的給你們帶孩子,你們如果因為這種原因就要離婚,那我少不得要跟親傢母說叨說叨瞭。」嶽母直接將軍,事到如今我也隻能從事情的起因說起。盡量淡化個人的問題,避免刺激到他們。

  可他們在聽到我今年開車撞死瞭人,進過牢房,最後散盡傢財才得以出來的事以後,心臟差點受不瞭瞭。

  「這麼大的事情怎麼現在才說,我就說那段時間怎麼跟妮妮打電話,總感覺她有事瞞著我。你們眼裡還有我們這些當爹媽的沒有,翅膀硬瞭什麼事都敢瞞。」

  「你媽說得沒錯,你們也太不知輕重瞭。這可以關系到一生的大事,連柳柳都要受影響,你們怎麼可以瞞到現在,還想偷著離婚,我看你們是想氣死我們。」

  嶽母說完,嶽父又跟著附和,矛頭直接對準瞭我。妻子看不過瞭,攬過責任解釋道,「他出事以後就被拘留瞭,哪裡能通知你們。是我跟他商量之後決定把事情先瞞下來的,事情解決得很順利,為瞭怕你們擔心,也就一直瞞瞭下來。」

  「順利?順利你們還離婚,嘴裡沒一句實話,當我跟你媽老糊塗瞭是吧?」被我的話一刺激,嶽父是冷靜不下來瞭。

  「事已至此,不可改變,現在怪你們也沒用瞭。但你們是為什麼要離婚呀?江睿,我的女兒我瞭解。你可別跟我扯什麼,經濟透支太大,怕她過不慣苦日子,或者因為這跟你矛盾太多這種鬼話。這是在詆毀我傢妮妮,你也別配合他演戲。」

  還是嶽母識大體,冷靜得快。但她也似看出瞭我們在互相維護,安撫他們,直接勒令妻子不要插話。

  「爸,媽,你們別逼他瞭,問題在我……」

  「住口!禍事既然是他闖出來的,那就應該由他擔起責任,哪裡還有理由主動跟你提離婚的。你們肯定還有事兒瞞著,你別給他打掩護,讓他說。」嶽父打斷妻子的話,比起嶽母,他更加護短。

  我心裡也早有說辭,直接虛構債務問題,離婚正是為瞭保護妻子和孩子,自己承擔責任,不然妻子的公司也要受牽連。這一塊觸及瞭二老的知識盲區,他們要懷疑也隻能去找做法律相關工作的朋友瞭解,不是一時的事。

  嶽母將信將疑,看著妻子道,

  「他說的是真的?」

  妻子看瞭看我,艱難點頭。

  「那就是說你們沒有核心矛盾,而是近於現實的無奈不得不分開,那你們剛才在樓上吵什麼?」

  「自然是方妮顧慮很多,看到孩子想得也就更多瞭,沒什麼的,媽。」不等妻子回答,我直接應道。

  嶽母掃瞭我們二人一眼,問我道,

  「這件事你爸媽知道嗎?」

  我搖瞭搖頭。

  「本來想兩邊都瞞著的,這不是被您知道瞭,不得不說嘛。」

  「那就先不說吧。既然你們沒有矛盾,以後還有機會一起過,就別讓你爸媽操心瞭。」

  嶽母直接定板,然後又道,

  「你們離婚既然是形勢所逼,我也說不上誰對誰錯,就不摻和瞭。你們自己把握,別後悔就好。」

  我看著嶽母,她這是同意瞭?我沒有如釋重負的感覺,心裡反而像堵瞭塊石頭。

  「你這是什麼話,就任由他們胡來?柳柳就白給這白眼狼帶瞭?既然是他的問題,憑什麼他說要離就要離?」

  嶽父顯然不同意自己的女兒就這樣離異瞭,卻被嶽母給瞪瞭回去。

  「柳柳就不是你外孫瞭?你要想管就給你女婿還債去,你樂意嗎?」嶽父一縮脖子,看著我一瞪眼。

  「既然我說話沒用,還要我回來幹什麼?幹生氣,我還是去快活我的算瞭。」

  「走吧,走吧,也沒指望你幫上忙。」

  嶽母一催促,嶽父幹脆眼不見為凈,真的走瞭。

  妻子看著嶽母黯然道,

  「媽,給你添麻煩瞭。」

  「說這些幹什麼。」

  嶽母一嘆,又看向我道,

  「來瞭就住下吧,你們要做什麼媽幫不上忙,也攔不住。但隻要你心裡有妮妮,這裡永遠都是你的傢。」

  「謝謝你,媽。」

  我心下感動,強壓著不讓自己哭出來。妻子卻先一步哭瞭出來,抱住瞭嶽母。

  我借口看孩子,上樓回避瞭。

  留下容易,可氣氛已經凝固。晚飯的時候嶽父回來瞭,瞪著我的樣子簡直像要吃瞭我,好在女兒很好的充當瞭潤滑劑。吃完飯,嶽父自告奮勇的帶著孩子出去轉瞭,顯然還是不想看到我。

  「要不,我還是回去吧,媽。這樣大傢都過不好年瞭。」我倒不是責怪嶽父,而是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處理現在的關系。我結婚這些年跟嶽父打的交道就不多,現在他恨上我瞭,我更不知道如何自處瞭。

  「說什麼呢,你隻管呆著,媽還有話跟你說呢。妮妮,你把這些收拾一下。」

  嶽母吩咐道。妻子點瞭點頭,看向我的眼神有些憔悴。剛才孩子在,我還沒看出來,現在陡然看到,頓感有事發生。

  到瞭二樓嶽母一聲哀嘆,讓我的心也跟著沉重瞭。

  「媽,有話您說,別嘆氣呀。」

  「孩子,媽對不住你啊。」

  我心下一驚。

  「您這是什麼話。」

  「妮妮已經把事情都跟我說瞭,是媽管教無方。起初聽到你說的時候,我還跟妮妮她爸一樣對你有怨氣,現在想想真是倚老賣老,把這張老臉丟盡瞭啊。」嶽母哀聲嘆氣,眼泛淚花,說出的話卻讓我心頭劇震。

  妻子竟然向嶽母坦白瞭?

  「方妮都跟您說瞭?」

  我還是不敢相信,這意味著她已經做好瞭受千夫所指的準備瞭,她是要幹什麼?是不想讓我承擔離婚的責任,還是她想要徹底倒向羅老頭?

  「是。她是我生的,自然瞞不住我。我看她維護你的樣子就知道,她心裡有愧,責任多半是在她的。我應下你的說辭也隻是為瞭支開她爸,隻是沒想到她會做出這種糊塗事,媽實在沒臉見你。」

  「媽……」

  妻子的聰慧多半是繼承的嶽母,我竟然想在她面前班門弄斧,實在慚愧。聽著嶽母如此低姿態的說話,我激動得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隻是她始終不肯說出自己的出軌對象是誰,你能跟媽說說嗎?媽實在想不通到底是什麼樣的人,能讓她做出這種不要臉的事。」

  「!!」

  我心下一驚,妻子竟然沒有告訴嶽母她出軌的是誰。是瞭,她怎麼說得出口呢。事情到瞭這一步,我真想一腳將她踹下深淵。可嶽母此時已經表現得如此難以接受,我若踹上一腳可就連她也要落入深淵瞭,這個惡人不該由我來做。

  「媽,你還是去問她吧,我實在說不出口。」

  我憤恨難言,本以為嶽母會繼續逼問。她卻一嘆道,「哎,既然你不肯說我也就不逼你瞭,媽隻有一個要求,不要爭柳柳的撫養權好嗎?這孩子是媽一手帶的,你要是非要分開我們,那就是在割媽的肉。你們再怎麼鬧,孩子總是無辜的。你既然叫我一聲媽,媽就隻有這一個要求,成嗎?」

  嶽母的話讓我不得不多想。

  「是方妮讓你來找我說的?」

  我心裡怒火翻湧,妻子打得一手好算盤,竟然用嶽母來壓我。如果真到瞭不得不爭的時候,嶽母說話又有什麼用,她這是在打她媽的臉。

  「她哪有臉說這些,是媽自己求你。你放心,你們的事我不摻和,你要離,媽也理解你。媽隻希望在孩子上學前這段時間帶帶她,這個階段你們應該也沒精力管。等她上學以後終歸是要回到你們身邊的,到時候你要爭,媽沒意見,這樣可以嗎?」

  「……」

  嶽母這樣說可能隻是單純出於對孩子的疼愛,可這樣做無疑會讓我徹底失去孩子。我看著嶽母皺紋不淺的臉,無奈道,

  「媽,我不想懷疑你這樣做隻是單純的喜歡柳柳,可這樣等到孩子想上學的時候,我根本沒機會能變更撫養權。如果你能讓方妮我簽個這樣的合同,約定孩子上學以後就由我監護,我可以考慮,您看這樣行嗎?」我這麼說也有私心,如果用正常手段我很難從妻子手上獲得撫養權。如果能讓嶽母出面,倒真有可能讓妻子讓步。

  「這……」

  嶽母猶豫瞭一下,忽然道,

  「小江,媽這麼說其實也是為你好。如果你真的跟妮妮鬧得不可開膠,到瞭不得不讓法院判的地步,你多半也是得不到柳柳的撫養權的。你聽媽的,好歹跟妮妮保留一點親情,等到孩子上學的時候,你自然可以一起幫著照顧孩子不是。

  這一點媽絕對是對你們負責的,別由著性子去跟妮妮鬧,這樣對你們,對柳柳都不好。你就聽媽的,行嗎?」

  嶽母的話讓我瞪大瞭眼,她原來什麼都明白,知道我是得不到撫養權的。可為什麼還要費口舌在我面前說這些話?略一想我就明白瞭,她是怕我使盤外招,用破壞妻子名聲的辦法來施壓,獲得撫養權。她這是在拿親情束縛住我的手腳,逼迫我忍氣吞聲啊。

  我真想大聲駁斥,妻子出軌的是一個年過半百,可以跟嶽父稱兄道弟的老頭。她如此道德敗壞,不知廉恥,有什麼資格撫養柳柳,她拿什麼資本來教好她?

  可面對嶽母這個我一直敬重的長輩,我卻說不出口。

  柳柳之所以給嶽母帶,是因為我媽骨子裡有點重男輕女,所以妻子才主動攬過責任給嶽母。這兩年她任勞任怨,對柳柳可以說無微不至。對比我父母的樂得輕閑自在,我其實更親近嶽母一些。

  我心有怨言卻不得出,把這筆賬全都算在瞭妻子頭上。定是她蠱惑嶽母來當說客,想不必自己開口就拿到柳柳的撫養權,當真是好算計。

  我氣得咬牙,但還是忍氣對嶽母道,

  「媽,你多慮瞭。我跟方妮還沒有鬧到那個地步,不然今天我也不會自己去攬離婚的責任瞭。柳柳自然是給你帶,我和方妮才放心。至於我們之間的事,還是由我們自己去解決吧,我們都是成年人瞭,會為自己負責的。您就別摻和瞭,不然我隻會擔心你會偏心幫她,那這裡我可就真不敢呆瞭。」嶽母聽到我這麼說,懸著的心總算放下瞭。

  「看到你這麼懂事,媽就放心瞭。你放心,媽絕不會偏袒妮妮的,她錯瞭就是錯瞭。哪怕你們離婚瞭,媽也拿你當兒子看。」我點瞭點頭,心下感動,卻是有限。如果真的到瞭跟妻子撕破臉的時候,縱使嶽母真的堅守原則不偏袒妻子,我也不可能坦然接受她的善意瞭。

  跟嶽母聊完,我本來想就此離開,畢竟一會嶽父回來又得面對那種凝固的場面。奈何嶽母堅持不讓離開,還說動妻子一起挽留。我幹脆留在房間裡避免跟嶽父碰面,晚上孩子自己找瞭過來,我看著跟在她身後的妻子,眼神很是復雜。

  雖然她用孩子來堵我的嘴,但根本擋不住我噴湧而出的情緒。

  「你當真是一點機會都不給我留啊,那為什麼要讓我過來呢,剛才不讓我走,給我難堪嗎?」

  我逗著孩子,思緒卻全在妻子身上。

  「這不是我的本意,我媽有多聰明,難道你還不知道嗎?」妻子眼神落寞,看來嶽母給瞭她不小的壓力,難聽的話肯定沒少說。

  「但你還是說瞭。隻要你不想說她還能拿刀逼著你說不成,我出事兒的事能瞞這麼久還不是你幫著瞞的,你現在說瞞不住瞭?」我情緒激動,幹脆讓女兒去一邊玩妻子帶回來的新玩具。

  「這能一樣嗎?誰讓你下午非要在傢裡說離婚的事兒,讓媽聽到瞭,我還能怎麼瞞?」妻子也激動瞭起來,她一向很冷靜,可剛被嶽母斥責瞭一下午,現在又被我逼問,情緒自然很不穩定。

  可現在也不是我理解她的時候,我也很痛苦。

  「可我都把責任攬到自己身上瞭,你為什麼就不能順著我的理由說,非要跟媽攤牌。除瞭堵住跟我再和好的可能,對你還有什麼好處?」

  「我不想把責任都推給你行瞭吧?明明是我的錯,你偏要站出來做好人,都要離婚瞭,難道還要我感激你嗎?」

  我的猜疑讓妻子聲音哽咽瞭起來。一旁的女兒聽到妻子的哭腔,連忙跑瞭過來,搖著她的腿道,

  「媽媽不哭,爸爸,壞。」

  這臭丫頭,會的話越來越多瞭。

  我心情低落,可被女兒這一攪,也消沉不瞭瞭。抱起女兒賠瞭個笑臉道,「好,爸爸壞。爸爸不說瞭,陪柳柳玩,好嗎?」小丫頭卻鬧著往妻子懷裡鉆,妻子整瞭一下情緒,被女兒牽著離開瞭房間,這下我真的裡外不是人瞭。

  我心裡怨氣未解,又添新愁,當真是心亂如麻。一個人躺著,我也漸漸意識到自己的問題。過年的氣氛讓所有人都在盡力避免矛盾,我如果還是如此急切的要與妻子辯個對錯,那隻會成為眾矢之的,被所有人厭棄。

  我本意是借著過年團圓的氣氛讓妻子回心轉意,現在反倒被她將計就計瞭。

  妻子當真是好算計,搶在我打感情牌之前攤牌,借著過年讓我想鬧也不能鬧,有口難言。這下我不想離都不行瞭,氣啊。

  可有氣也不能撒,我頓時徹底失去瞭留下來的心思。隻是在那之前,還是得陪陪女兒,挽回一點在她稚嫩記憶中的印象才行。雖然過瞭一夜小孩子早就什麼都不記得瞭,第二天我還是主動提出帶孩子出去玩,妻子在嶽母的示意下也跟瞭出來。

  在遊樂場玩瞭幾個小時,不到中午小傢夥就睡著瞭。我跟妻子輪流抱著,找瞭個舒適的地方吃飯,跟一旁同樣帶著孩子來就餐的傢庭沒什麼不同。妻子銳氣盡收,帶著孩子也沒特別打扮。雖然她斐然的氣質和底子,仍偶爾引得有目光側目,但在熱鬧的氛圍中掀不起一絲波瀾。

  我很享受這份平靜,雖然面對妻子,心裡的怨氣始終難平,可一旁睡著的小丫頭卻是最好的鎮定劑。等到我們吃完,正煩惱著孩子該怎麼辦時,小丫頭也終於在餐廳的吵鬧中醒瞭過來。妻子哄著她吃完,提出要帶著孩子去打年貨,這是她出來時嶽母交待的任務。帶著孩子玩瞭一上午,我也的確沒精力繼續帶她去瘋瞭,自然同意瞭妻子的安排。

  隻是帶孩子經驗尚淺的我,沒料到帶孩子逛街是比帶她玩更累的一件事情,不光要看著孩子,還得看著東西。手忙腳亂之中,還是經驗豐富的妻子領著找到商場四樓的一處充氣遊樂場。看著她在球池中玩耍,我總算是緩瞭口氣。我留下來看著孩子和東西,妻子卻沒閑著,不時拎著東西回來一趟,讓我試試給我挑的衣服合不合身。開始我還當她是在討好我,為昨天她的沖動緩和我心裡的怨氣。

  可隨她讓我試的東西逐漸增多,我頓時覺得不對勁瞭。拽住她的手道,「你什麼意思,是在跟我訣別嗎?」

  妻子正整理著我身上新衣的棱角,用另一隻手拍瞭拍道,「我不在你身邊瞭,你一個人也要好好照顧自己。」她竟然真是此意。我好不容易平復的情緒,當時就要炸開,隻是礙於場合,狠瞪著她道,

  「你別故意惡心我瞭,離瞭你我一個人還不能過瞭?你要真這麼迫不及待,我們現在就去扯離婚證。」

  說著我當即就哄著小傢夥想要離開,可精力正旺盛的小丫頭根本就不聽人哄,賴著不走。我臉上頓時掛不住瞭,還有火不能發。

  「我沒這個意思,就當是對我昨天冒失的補償好瞭。昨天被媽知道,我真的是迫於無奈。」

  妻子解釋著。可話題被拉到離婚的事上,我所有的好心情都沒瞭,起身就走。妻子叫瞭一聲,奈何女兒還在球池中,她隻能站在原地看著我離開。到瞭電梯口,我又折瞭回來。畢竟妻子一人帶著孩子,還有那麼多東西,我不可能真的拋下她們負氣離開。

  等我折返回來的時候,妻子已經把孩子從球池中哄瞭出來。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光顧著孩子去瞭,臉上沒有一絲一毫對我突然離去的怨懟。

  「你不怕我真的走瞭?」

  妻子看著去而復返的我,淡然道,

  「怕啊,可我越怕你不是走得就越快嗎?怕也沒用。」妻子對我實在是太瞭解瞭。被看透的無力感,讓我也失瞭再與她鬥氣的心思。將東西都帶上車,我伸手向她要車鑰匙。

  「你要幹嘛?」

  「我來開車。」

  「你別鬧瞭,你駕照都吊銷瞭,碰到交警怎麼辦?」出事以後我的確處於無駕照狀態,但私下裡還是免不瞭自己開車的時候。隻是妻子會開車,在她面前我沒碰過車罷瞭。

  「那你來開,去民政局。」

  我話一出口,妻子滯瞭一下。

  「怎麼,這不是你期望的嗎?」

  看到她終於不再淡然,我升起報復的快感。

  「你說瞭過完年以後再說的。」

  「你什麼都安排好瞭,還用等到過年以後嗎?趁著民政局還沒放假,走吧。」

  被妻子接二連三的「安排」,我現在的心情可謂是一潭死水。

  我陪孩子坐在後排,看著晃神的妻子,心中免不瞭快意。她上車沒再說話,駕車的路線卻是回傢的方向。

  「怎麼回來瞭?」

  一個小時後,看著熟悉的街道,我不免疑問。心下稍安的同時,語氣也帶上瞭勝利者的長時間,妻子終究不敢現在就去離婚。

  「什麼東西都不帶,怎麼辦手續?總得把該帶的東西都帶上。」妻子的話如一盆涼水,當頭潑下。

  「行。」

  我窘迫的從車內的後視鏡中看瞭妻子一眼,她的臉上一片冷然。

  回到傢,妻子沒抱孩子,也沒管車上的東西,徑直就進瞭傢門。我心裡怒極瞭,可抱著再次睡著的孩子,又覺得這樣跟她鬥氣是不是極不負責任。隻是事到如今,即便我再有責任心,事情早已不再由我掌控瞭。

  抱著孩子進來,妻子拿著東西正好從樓上下來,看到我進來,才陡然想起孩子似的。將手中的東西往茶幾上一放,接過孩子,抱上樓去瞭。我看著她放下的東西,是戶口本和結婚證。我冷笑一聲,她是真的不打算演瞭啊。

  妻子從樓上下來,看著我坐在沙發上,坐在瞭我旁邊,從袋子裡拿出文件遞給我道,「條件還是我以前跟你說的那樣,我隻要柳柳,房子留給你。」我看瞭一眼,正是她第一次跟我提離婚時起草的離婚協議。我接過,看都沒看她道,「我都同意離婚瞭,你還用得著整這一出嗎?」

  「沒有離婚協議,民政是不會辦理離婚手續的。」

  「原來如此。」

  妻子的話讓我的心涼透瞭。

  「你準備得還真是充分。不過犯得著這樣嗎?我既然同意瞭就沒想占你的便宜,你還怕我反悔不成。」

  妻子看向我道,

  「你別這樣說話行嗎?錯終歸是在我,不這樣我心裡不安。」我夾槍帶棒的話總算讓妻子不那麼冷淡瞭。

  「你連年也不打算過,就把東西都準備得這麼充分瞭,還說你心裡不安?我應該相信嗎?」

  我甩瞭甩手中的協議。

  「我們現在去也不可能馬上離婚的,現在都有冷靜期瞭,隨時可以反悔的那種。」

  妻子解釋的話讓我恍然失笑道,

  「你調查得還真是清楚,是怕我反悔嗎?」

  「我是怕我反悔。」

  妻子頹然的話打斷瞭我繼續挖苦的沖動,我黯然神傷道,「所以你才跟你媽說你出軌的事,斬斷自己的後路?」妻子矛盾的同時,我又何嘗不矛盾呢。我不想離,可事到如今又能如何呢,她一時沖動將我和她的後路都阻斷瞭。

  「我的本意不是這樣,當真是被她看出我有事瞞著,才不得不說的。」

  「但你不還是想借著這個機會,讓自己無路可退嘛。」我的話終於讓妻子沉默瞭。

  「你真的有必要這樣嗎?你知道我心裡是有你的,你讓我接受你出軌我都忍下來瞭。你一時對自己的感情有瞭認知偏差,我又怎麼會容忍不瞭呢?」我重新給妻子搭起後路,她卻不領情道,

  「你也說瞭是忍,這種忍耐又能堅持到何時呢?正是因為你的容忍我才天真的以為,我能在你忍耐不瞭以前做出改變,可你看到瞭,我辜負瞭你的期待。我不能再自私的要求你繼續忍下去,這對我們而言都是折磨。而且這種忍耐是有代價的,我們會一直猜疑下去,直到感情消耗怠盡為止。如果到最後結果都一樣,我寧願在你保留一點對我的感情。」

  妻子的想法顯然不是一蹴而就,從她公司的年會以後,她大概就已經在考慮離婚的事情瞭。

  「要我保留對你的感情在這上面簽字,你真是夠殘忍的。」我看著手中的離婚協議,淒笑出聲。

  「對不起。」

  「別說什麼對不起,你這麼堅決的想要跟我離婚,不就是我對你不重要瞭嘛。既然我都不重要瞭,還說什麼對不起,我當不起。」

  「……」

  妻子眼眶微紅,想要解釋什麼,卻沒說出口。

  「離婚可以,但孩子的撫養權不能給你。」

  我將離婚協議摔在茶幾上,冷聲道。

  「你怎麼可以這樣,你都答應我媽瞭。」

  「我答應什麼瞭,我隻跟她說瞭事情我們的事情交給我們來解決,讓她不要插手。」

  妻子瞪著我,不說話瞭。

  「我的想法是,孩子可以先給你媽帶著,但是撫養權必須歸我。等孩子上學以後,我再全權接管。別誤會,這是你媽開口瞭,我才做出的讓步。把撫養權給你,我怕你把孩子教壞瞭。」

  我話裡羞辱的成分讓妻子眼神不善起來。

  「這麼看著我幹什麼?我都是實話實說。你老實告訴我,離婚後你打算怎麼過?你寧願跟我離婚都不願意撇清跟羅老頭的關系,我能期待你離婚以後就能給柳柳做個好榜樣?你還是跟柳柳保持距離,留點兒在她心裡的好印象吧。」妻子氣得不行,瞪著我道,

  「我現在要跟你離婚是因為我覺得自己不稱職瞭,不符合在我你心中妻子的形象,不是我欠你什麼。我現在是在跟你談,不是要看你的臉色的。你用這種態度對我冷嘲熱諷的,不覺得很過分嗎?」

  果然,妻子要跟我離婚的理由不是她對羅老頭用情瞭,隻是她在自我認識上覺得自己不完美瞭,想要離婚來逃避。這跟她第一次跟我提離婚時的理由如出一轍,這種矯情做作的理由總是讓我怒火中燒。為瞭不讓我拿這種不完美批駁她,她總是能心安理得的逃避,說到底就是她心裡的傲氣在做怪。

  「我過分嗎?那你說,離婚以後你還會恪守己身,跟羅老頭保持距離?」

  「那是自然,你把女兒的撫養權給我,我自然會對她負責。」

  「負責?到需要你負責那最少也是一年以後,孩子還不是給你媽帶,你拿什麼約束自己?」

  妻子想要女兒的撫養權多半是想成全她自己的「完美」,給她之後的人生一個寄托。我不否認她對女兒的感情,可這種掩耳盜鈴的做法真的能約束得瞭她的選擇嗎?如果在女兒面前她依然行差踏錯,到時我將如何看待今天的選擇?

  「看,這就是我下定決心的第二個理由瞭,你根本就不願意再信任我。」我的話令妻子喪氣起來,這種喪氣也讓我心裡跟著陰雲籠罩。

  「你還是不想離是嗎?」

  她的反問令我一驚。

  「不是不想離,是在女兒的撫養權上我不能讓步。房子對你我都不重要,離婚以後這裡隻是傷心之所罷瞭。」

  「哼,還要試探我,難道我放棄女兒的撫養權你就肯簽字瞭?」

  「……」

  我嘴硬的話並未幹擾妻子的判斷。

  「你要想清楚瞭,不離婚你可能連尊嚴都保不住瞭,就算這樣你還要猶豫?」

  妻子的話讓我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小醜。我瞪瞭回去,她卻沒有針鋒相對,反而多愁善感的道,

  「我不值得你這樣,真的。你對我已經情至意盡瞭,繼續無底線的包容也隻是給我增加負擔罷瞭。」

  「負擔,呵呵,你現在說話可真夠無情的。」

  我冷笑出聲。

  「別怪我無情,如果不點醒你,你還會一直猶豫下去。我很感激你的包容,也正是因為這,才讓我屢次放不下。可你的包容不是沒有底線的,破鏡重圓的感情裂痕還是會一直存在,你的猜疑也會一直繼續下去。我不能自私的逼你去摒棄這些猜疑,這會扭曲你,你也不再是你。不對等的感情不是我想要的,既然我們都為重新開始付出瞭努力,哪怕結果不盡人意,到瞭該分開的時候還是應該灑脫一點,不是嗎?」

  妻子說完忽然拿起瞭茶幾上的離婚協議,起身去瞭樓上她的書房。

  她話裡的絕意讓我心裡一片冰涼,哪裡敢想她拿走離婚協議是讓步瞭。我邁著步子跟瞭上去,看著她在電腦前敲打著。

  「你什麼意思?」

  我憤怒的盯著妻子。

  「我把協議改一下,房子你不肯要的話,那就留給我。等我騰出資金來,再被補償你一半的房款。至於孩子的撫養權,我說服不瞭你。但我隻有一個要求,等柳柳到瞭八歲,她如果願意跟我的話,你不能攔著,這樣可以吧?」

  我身子一晃,想不到妻子寧願放棄撫養權也要離婚,這種絕決的堅定讓我最後一絲幻想也湮滅瞭。

  「我什麼時候說過不要房子瞭?」

  我無名火起,想到如果把房子留給妻子,她可能用我們曾經的愛巢迎接一個新的主人,我就無論如何都不想放棄瞭。

  「還有,你如果放棄女兒的撫養權,你媽那邊你準備怎麼交待?」妻子怔瞭怔,悵然道,

  「我還能怎麼交待?我有得選嗎?」

  「……」

  她的確是沒得選,可這責任可就全部推給我的呀。撫養權她爭不過我,嶽母肯定也知道她爭不過,所以才會早早的對我說那些話。可如果我不顧情面真的要把女兒從嶽母身邊帶走,我反而就成惡人瞭。為瞭女兒好,到最後哪怕協議上我有女兒的撫養權,我也不能貿然的去改變她的生活,隻能任由嶽母繼續帶著她。

  「好算計,呵呵。」

  妻子這手以退為進將我算得死死的,也算是堵死瞭我的猶豫。

  我的笑聲讓妻子默然,不知此刻她心裡是否有羞愧。

  「你是什麼意思?」

  良久,妻子開口道。

  「房子我要瞭,年後我給你一半的房款。孩子的撫養權給我,柳柳可以先給你媽帶著,但當我覺得有必要的時候,我會接走她。」既然不能再猶豫,那我也沒必要猶豫瞭。說完我如釋重負,妻子按我說的重新起草合同,表情看不出什麼,可她敲打鍵盤的節奏明顯沒有平時靈活瞭。

  等到協議打出來,妻子先簽瞭字遞給我。我粗略的看瞭一下,爽快的也簽上瞭自己的名字,一共三份。簽完以後面前這個讓我又愛又恨的女人就不再跟我有關系瞭,雖然她說有一個月的冷靜期,但我知道她是不會給我反悔的機會的。

  「今天也晚瞭,明天我們再到民政局去登記吧,離他們放假應該還有兩天,況且孩子在傢也沒人照顧。」

  我本以為簽完協議,妻子會馬不停蹄的要跟我去民政局辦理離婚登記。可她卻突然提出要緩到明天,我看瞭她一眼,發現她眼眶紅瞭起來。比起我的釋然,現在反倒輪到她情緒激動瞭。

  「怎麼瞭,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嗎?現在我同意瞭,你又做這種姿態給誰看?」

  她的情緒讓我沒有半分憐惜,反而激起瞭我的怨憤,覺得她這是故作姿態。

  「沒什麼,我哭我自己罷瞭。」

  妻子說著還真掉下瞭眼淚來。

  我背過臉去,也想大哭一場。可男人的倔強讓我哭不出來,我拿瞭一份協議離開瞭她的書房,去到自己書房發呆。直到隔壁有瞭動靜我才從書房出來,妻子正哄著女兒給她穿衣服。

  「我帶柳柳回媽那兒,你是什麼安排?」

  「我就不過去瞭。」

  「那你好好的,明天我再過來。」

  妻子眼眶還有些紅,但情緒已經收拾瞭起來。哄好孩子,她又去車上把給我買的東西拿瞭下來。我抱著孩子看著她弄完,最後目送著她們離開,自己回到空蕩蕩的傢裡。看到她放在茶幾上的東西,我情緒再也繃不住瞭,一把將東西全都推瞭下去。

  去他媽的愛情!去他媽的婚姻!

  我委曲求全這麼久,還是落得孤傢寡人的下場,圖啥?

  我掏出手機在臨時組建的同學群裡發瞭一句「組局,我做東。」,不一會兒就有人回復瞭。

  「我去,你小子終於不裝死瞭。」

  今年最大的熱點無非是倪元落難的消息,倪元是同學間的風雲人物,一直是風光無限,讓人眼羨也遭人嫉妒。大學同學住在江州的並不多,可倪元他爸一落馬,關於倪元的消息還是在同學群裡傳得沸沸揚揚。還在江州混的同學大多噤若寒蟬,畢竟事情還沒塵埃落定,大傢跟倪元或多或少都有些利益牽扯,都不願意暴露自己。

  可在外地混,傢在江州住的同學就不一樣瞭,這次過年回來,自然少不得會打探關於這個曾經的官二代同學的消息。我這個跟倪元走得最近的人,自然成瞭首當其沖的對象。幾個關系走得近的同學每年回來都會聚一下,我去他們工作的城市出差也會時有走動,所以經常有聯系。他們私下裡約我沒約到,幹脆組瞭個臨時的群,這些天一直在組局約我。我並不想理會,一方面是不想聊倪元的事兒,另一方面我今年的運勢也是背到瞭極點,鬼知道我出車禍入獄這事兒,有沒有傳入他們耳中。他們要是打聽倪元的事兒是假,拿我當談資是真,那我真是丟臉丟到姥姥傢瞭。

  隻是現在我心情極差,不想一個呆著,迫切的想找人聊聊,也就發瞭組局的消息。

  「我艸,現在嗎?勞資今天剛跟媳婦出來走親戚,回不去瞭。你小子真會挑時候。」

  「這小子絕對是故意的。」

  好一會兒,群裡的人都冒頭瞭。

  「少廢話,老子離婚瞭,想找人喝酒,有人來嗎?」本來還在調侃我組局沒誠意的幾人都禁瞭聲。

  「我去,江睿,真的假的?」

  「你跟方妮?靠,假的吧。」

  「等等,我馬上回來,約在哪兒?」

  短暫的安靜之後,群裡頓時炸開瞭。

  「來我傢吧,我發定位給你們。」

  「我靠,你來真的啊。」

  「等我。」

  一說來我傢,也沒人懷疑瞭。還在陪老婆走親戚的那位也準備馬不停蹄的趕回來,除瞭還有一個同學沒冒泡,五個人的群,三個人都答應一會兒過來。約好人,我又給定瞭吃食和酒水,坐在沙發上,等著人送貨上門。

  如果妻子還在傢,是斷然不會讓我帶朋友來傢裡廝混的。這些年我們一些同學雖然有走動,但他們估計連我住哪兒都記憶模糊瞭。婚姻給我的生活帶上瞭枷鎖,讓我的一切都按部就班。

  現在終於再沒有人約束我啦!我促狹一笑,不知是喜是悲。

  吃食還沒來,就有兩個同學先到瞭,兩個傢夥一人給我一個熊抱就罵我不講義氣,遇著事兒瞭才想起朋友。我笑著賠罪,與兩人坐下閑聊。他們打量著我傢,還不敢確定我是真的離婚瞭,我掏出離婚協議才打消瞭兩人的懷疑,一時唏噓不斷。

  我娶到方妮一直是他們艷羨的對象,可誰想到數年的時間一轉眼便是滄海桑田。兩人也不問倪元的事兒瞭,東拉西扯的跟我聊起瞭各自的工作和生活,這些瑣碎之事很快便讓我暫忘瞭眼前的煩惱。

  吃食和酒水送來好一會兒之後,最後趕回來的那位才姍姍來遲。我主動給瞭他一個熊抱,知道我離婚瞭,帶著老婆走親戚都能趕回來,沒得說,先敬三杯。

  酒過三巡,我主動跟三人聊起瞭倪元的話題。把這些年跟他的恩怨扯瞭七七八八,隻是隱瞞瞭他最後強奸方妮的事情,隻說瞭他對她的不軌。在場的三人雖然跟倪元有交集,但並沒有受過他恩惠,聽我說完都有些咂舌。對這個曾經最風光的同學如今身陷牢獄,更多的是感嘆,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聊完我們都已是醉醺醺,這時候一個不抽煙的同學以出來透透氣為由,拉著我去庭院。我知道他是有話要說,也就跟瞭出來。

  一出來他便問我離婚的事是不是跟倪元有關。這倒讓我很詫異,倪元對方妮的覬覦,我說得很輕描淡寫。以他的風流成性幾人都沒有意外,怎麼他會有此一問?

  我沒有正面回答,但他卻一副很懂的樣子,還說我不該跟方妮離婚。趁著還有冷靜期,務必要挽回方妮。

  這傢夥分明是我們幾個人中唯一的單身狗,卻一副比我們都長情的樣子。其他兩個已婚的都沒說勸我挽回的話,充分尊重我的選擇,他倒對我這麼關心。我調侃瞭一句,你該不會跟倪元一樣也覬覦我老婆吧?這小子臉上馬上窘迫起來。

  艸!難道是真的?

  我啐瞭一口,正準備暗罵自己交友不慎。他卻解釋道並無此意,方妮那麼漂亮,他艷羨有好感很正常,但要說到覬覦絕沒有這個心思。我不信,他隨即又解釋道,他知道我今年出車補肇事入過獄的事情。我隨即一驚,沒想到還真有人知道。這幾個同學都是外地工作的,一年到頭也就是過年才回來一次,如果不刻意打聽應該不會知道我今年遭難的事兒。

  他說他是今年刷本地新聞的時候,刷到瞭一起跟我同姓名的人肇事致人死亡的新聞才有留意的。報道篇幅很小也很簡略,他開始也不知道是我,後來出於關心才給我發瞭信息。雖然我回瞭消息,但從禮貌的措詞中他推斷不是我回的消息,最後才得知我入獄瞭,手機都是方妮在代管。

  他本想將消息傳開讓能幫上忙的同學一起出力,幫我度過難關。可她卻說為瞭不讓事情對傢人造成影響,不可以散播我入獄的消息,希望他能保守秘密。他急壞瞭,給錢方妮也不要,想幫忙他又幫不上。隻能隔三岔五的發消息給方妮,打聽我的具體情況。問得多瞭,方妮偶爾也會對她說一些進展。

  他可以說全程見證瞭方妮為我入獄的事情奔走,她求瞭誰,得到瞭怎樣的回應,方妮壓力大時會向他吐露。自嘲在哪兒受瞭冷眼,吃瞭誰的閉門羹,其中的艱難他隔著屏幕都能感同深受。

  我如今一句感情不和就要跟自己共患難的發妻協議離婚,他這個外人都看不下去。

  我咂瞭咂嘴,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晚風的涼意吹散瞭我的酒意,他的一番講述讓我鼻子有些發酸。妻子的好我又哪裡不知道,可我不能告訴他離婚非我所願,我才是被拋棄的那一個。

  我岔開話題問他又是如何推斷,我要離婚還跟倪元有關系呢?

  他說那段時間方妮說過我們同學中有個敗類一直在騷擾她,我入獄以後他更是借機落井下石。他當時就知道是倪元,有這種能量和色膽包天的除瞭他也沒有別人。他也直接問瞭方妮,她也沒有否認。有一次倪元甚至找到瞭傢裡對方妮威逼利誘,幾乎就要用強,是傢裡的幫工正好上樓解救瞭她。

  他勸方妮報警,可最後還是不瞭瞭之。雖然後來方妮沒再說過關於這個敗類的事,但他斷定倪元肯定不會放棄,變本加厲才是他的本性。

  他問我倪元是不是得逞過,我現在知道瞭接受不瞭,才想要跟方妮離婚。我跟倪元的利益牽扯這麼深,不可能隻是因為他沒得逞的覬覦就對他這麼恨之入骨。

  這小子。

  我本以為他單身到現在是智商點得太高,以至於情商不夠造成的。沒想到他察言觀色的能力明明很不錯嘛,雙商都點得這麼滿,是太精瞭才找不到對象吧。

  我不禁苦笑。

  他見我沒否認,就知道這是事實瞭。大罵倪元可恨,但還是勸我,事情既非方妮所願,她也是受害者,又為我付出這麼多。沒必要因為這一道坎就邁不過去,還是要三思而後行。

  我長嘆一聲,拍瞭拍他的手臂。感嘆長情的可不止是你,我比你更長情。可一個女人一旦變瞭心,你還自欺欺人的堅守的話,那就是愚情瞭。

  他聽出我所指,急呼不可能,可我又如何跟他解釋。不知道妻子有沒有跟他聊過那個能進到傢裡來幫她的幫工,如果他知道他眼裡完美妻子形象的方妮,竟然跟一個年過半百的老頭因肉欲而生情,以至於我和她現在不得不離婚。他會不會從此不再相信愛情,真的單身一輩子?那就非我所願瞭,還是讓他對愛情有所憧憬吧。婚姻的酸甜苦辣,不自己走走,又怎麼能憑過來人的一句話,一言而斷之呢。

  這時候傢裡的另兩個等得不耐煩瞭,跟出來問我們到底還喝不喝瞭。我一邀這哥們的肩膀,對他道,

  「不用安慰我,你能過來陪我,已經是對哥們最大的關心瞭。如果有話,放在酒裡就是瞭。」

  他看到我的眼神就知道他把事情想簡單瞭,也不再說什麼,搭上我的肩膀,陪我回屋繼續喝酒。

  推杯換盞間我已是醉眼惺忪,可剛才出去朋友那段關於妻子為我奔走的講述,重新勾起瞭妻子在我心裡的好。盡管酒精占據瞭我的大腦,可面對離婚的事實我腦子裡還是好亂,甚至會被勾起心痛,當真是舉杯澆愁愁更愁瞭。

  雖然我對他說妻子變瞭心,可想起妻子簽字後的眼淚,倒不如說我們是輸給瞭現實。妻子不願接受自己的不合格,我不願意接受她心裡有瞭另一個男人的事實,更害怕她繼續與羅老頭藕斷絲連對我的影響。當初我追到她的時候,她說是因為我們合適,現在分開,大概就是我們不合適瞭吧。

  可我為什麼還是放不下呢?操蛋。

  第二天我宿醉未醒中感覺有人推自己,艱難的睜開眼發現是還單身的那哥們。我迷茫的看向他,他向我打瞭個眼色。他身後我的妻子方妮像從未離開過一樣,正打掃著我們昨晚留下的一片狼藉。

  我一臉懵逼的看向哥們。

  「什麼情況?」

  「我聽到聲音也才剛醒。」

  說著他又去推醒另一個宿醉中的哥們,然後幫著方妮收拾起凌亂的客廳。

  昨晚除瞭那個最後來的哥們後來被他老婆接走以後,其餘兩人都是在這兒過的夜。單身的哥們昨晚喝得最少,所以這會兒還算清醒,能幫著方妮收拾。剛被推醒的這哥們還不好意思的想要幫忙,可連站都站不穩瞭,最後隻能陪我幹坐著……

  我呆呆的看著忙碌的妻子,她穿著一件米白色的高領毛衣,下面藏青色的真絲長褲,身材高挑。長發跟上班時一樣盤瞭發包在腦後,臉邊的發絲都束得一絲不茍,露出鵝蛋臉上精致的妝容,那一抹紅唇比上班時更顯艷麗。

  她什麼意思?看著她將消沉一掃而空,這是已經將離婚的包袱拋下,準備邁向新生活瞭是吧?我心裡不是滋味。她卻擠出笑容跟我的兩個同學寒暄著,收拾完空出茶幾,還給我們一人沖瞭一杯醒酒茶。

  弄得單身那哥們不停向我打眼色。

  「睿子,你可得把握住啊。你看她對哥們兒們這態度,心裡可裝著你的面子呢。這哪裡有要離婚的意思,你可別不知好歹。」另一哥們也點頭附和。

  「說得沒錯,這麼漂亮的老婆,你真舍得便宜瞭別人?」單身那哥們就算瞭,這哥們昨晚可是跟著倒瞭一肚子的苦水,一晚上都在高呼單身好,祝賀我恢復自由。這馬尿的勁兒還沒過去呢,喝瞭妻子一杯茶就反水瞭,還真是沒原則。

  我面上雖在翻白眼,心情卻好瞭不少。畢竟換作是我,若是看到還沒離婚妻子就呼朋喚友的把傢裡搞得烏煙瘴氣的,我會以為她是故意要給我難堪。她能如此識大體的在朋友面前給我留體面,也不怪乎兩個哥們倒戈相勸瞭。

  妻子收拾完,招呼著還想再去買早點。已經打擾瞭一晚的兩人當然不好意思再勞煩妻子,當即找瞭理由就要走,估計也是想給我和妻子留點私人空間。單身那哥們兒臨走前還摟起膀子,對我做瞭個加油的手勢。

  可隻有我知道,他剛才看到的可能是我最後的體面瞭。

  「怎麼來這麼早,就這麼著急嗎?」

  我靠在沙發上,等待即將到來的命運。

  「現在還早嗎?也不看看幾點瞭。我說,你以後難道就打算這樣過瞭?」妻子的眼神裡帶著質問。

  「怎麼,不可以?」

  我挑釁的看向她。

  「江睿……」

  妻子皺著眉頭,隨即又打消瞭勸我的沖動道,

  「算瞭。你要不要先休息一會兒,我們下午再過去也行。」

  「不用瞭,我除瞭腦子還有點兒難受,清醒著呢。」說著我便起身,卻一陣搖晃,妻子趕緊來扶,卻被我推開瞭。

  「那你先去洗洗吧,我去給你買點兒早點?」

  「吃不下,胃裡難受。」

  我揮瞭揮手走向洗手間,妻子跟瞭過來。我沒有理會,顧自刷起瞭牙。這不刷還好,一刷喉頭的滾動帶起一陣嘔意,我快步走到馬桶邊嘔吐起來。一瞬間整個洗手間的空氣變得酸辣刺鼻,妻子卻走瞭進來,在我後背不斷拍著。

  「不許你再這樣喝瞭,更不許你這樣折騰自己。」妻子勒令道。

  「你少管……,呼……」

  我喘著粗氣。

  「你這樣自暴自棄給誰看?就算咱們離婚瞭,你也是柳柳的爸爸,你愛惜自己一點好不好?」

  我心有不忿,可理智還在。若真的鬧下去倒要被她看不起瞭,收瞭脾氣,撥開她的手道,

  「誰自暴自棄瞭。你先出去,我洗個澡。」

  「那你自己註意點,別滑倒瞭。」

  妻子嘆瞭一聲退開,出去順手幫我打開瞭換氣開關。

  洗著澡,妻子送來衣服,站在門外沒走,忽然打聽起昨晚都跟朋友聊瞭什麼。她大概是認出單身那哥們就是以前跟她聊的那同學瞭。

  「你問這些幹什麼?」

  「沒什麼,你先洗吧。」

  妻子一問便退,分明是在試探我。她過分的關心讓我生出一股希冀,是不是昨晚嶽母說瞭什麼,讓她今天態度這麼難以捉摸。結合她的試探,我更覺得這種猜想有可能。隻是木已成舟,我也開不瞭口再去說一些挽回的話。

  洗澡出來,妻子已經把凌亂的沙發整理瞭一遍。向我吐槽道,「別再把朋友帶傢裡來鬧瞭,我至少還要在傢住一段時間,這樣很不方便。」

  我愣瞭一下,她這是在給我信號讓我挽留她嗎?

  「嗯。」

  我應瞭一聲。可直到她拿出資料,招呼我一起出門去民政局,我才意識到是我自作多情瞭。

  車上我拿著離婚協議,順著她之前的話聊到瞭我跟同學聊天的話。問她我入獄那段時間的收支,是不是還有我不知道的債務。因為在我出事以前我們一直是不缺錢的,各管各的情況下我們對彼此的資產情況都隻有一個模糊的認識。出事以後我把自己的資產給妻子透瞭底,並交給她去打理運作,可我還是一樣不清楚她的資產情況。

  我出獄以後妻子也沒就那段時間的支出向我交底,隻是把手上我的結餘部分還給瞭我。我也就慣性的認為處理完那次事情以後,我們彼此都是有結餘的。因為她的公司我瞭解,所需要的啟動資金甚至要多於我手上的結餘,這也讓我認為事情的處理在我們的財務承受范圍之內。

  可昨天聽我那單身的哥們細數,事情可能並沒有我想的那麼簡單。

  我的問話妻子猶豫瞭一下,我就知道這背後肯定有問題。此時,車子已經到瞭民政局門口,我拿著離婚協議抖瞭抖道,

  「那你擬協議的時候怎麼不把這些都一並擬清楚?」

  「那跟我們離婚又沒有關系,而且你覺得我會算這種舊賬嗎?」

  「好瞭,到瞭,我們下車吧。」

  妻子率先下車打開後門。

  「到現在瞭你還要讓我欠著你的是嗎?不行,這協議必須得改,房子我讓給你。」

  「房子本來就是你的,當時我也就出瞭一部分裝修款而已。而且誰說我不要房子瞭,你還沒給我一半的房款不是嗎?有這些就夠瞭。你現在抓著這個理由不放,該不會是在借故拖延吧?」

  見我坐在車裡不下車,妻子激將瞭起來。

  我狠瞪瞭她一眼,以為這樣我就會覺得欠著她的瞭?

  下車進到民政局,離婚窗口沒什麼人。畢竟這個時候都是來結婚的,來離婚我們少不瞭被結婚窗口排隊的人側目。妻子靚麗,我的外形也不差。這樣登對的年輕男女在這時候來離婚,免不子受人議論,一時間我和妻子成瞭大廳中的反面教材。好在我們取瞭號就有窗口接待,不然等下去怕是有好事的要湊過來打聽瞭。

  接待人員是個四五十歲的中年婦女,她一再確認我們是否要離婚。點頭應是之後我掏出離婚協議就要求更改,妻子臉色一變。接待人員也是詫異,從來隻聽說為利益之爭沒談攏臨時變卦的,這怎麼還有推辭不要財產的。

  她當即正色覺得我們是拿婚姻當兒戲,對著我們就是一頓批評教育。我跟妻子三十多歲的人瞭,被訓得跟小學生似的。這下子我們更引人註目瞭,饒是我跟妻子都經歷過大場面,臉上仍不自覺的掛瞭紅。

  就在她要駁回我們的離婚請求時,還是妻子指著協議上的簽名,說我們都已經談妥瞭,現在隻是有點小別扭。求她給我們先辦著,反正有冷靜期在,我們反悔自然會過來。她邊說邊示意我表態,為瞭不讓彼此都這麼尷尬,我就這樣被架著在離婚協議上又簽瞭一次名字,出來時一肚子不爽。

  「你什麼意思?這時候又來鬧意見。」

  出來以後,妻子反倒先質問起我來。

  「這事兒沒完,回去以後你老老實實給我把那段時間的支出捋清楚。」

  「我說瞭我不想翻舊賬,而且這裡面並沒有你擔心的窟窿。那段時間我又沒有記賬,你讓我怎麼跟你捋。如果真的有什麼大窟窿,也不是我能填得滿的啊,你不要胡攪蠻纏好不好?」

  「我不管,讓我欠著你的總歸是不行。你要是不說,就別指望我一個月之後會配合你再過來。」

  憋著火的我開始認起瞭死理。

  「……」

  妻子語噎瞭一下隨即道,

  「你要真覺得欠我的,那就把女兒的撫養權給我。」我又搖頭道。

  「那不可能,這是一碼歸一碼的事兒,能讓你媽先帶著柳柳已經是我最大的讓步瞭。」

  「那你鬧這些別扭是為瞭什麼,說到底你心裡還是不肯接受離婚。」妻子坐上瞭車。我一愣神,扒在車窗上沖她道,「不肯離我怎麼會簽字,你少自作多情瞭。」

  妻子拉著我的領帶道,

  「你不用掩飾,你忘瞭嗎?我比你更瞭解你自己。如果我不是逼著你離婚,而是逼迫你接受我心裡有瞭別人,求著你不要跟我離婚,你會猶豫嗎?」妻子的靈魂拷問讓我面色漲紅瞭起來。我很想說不可能,我必不會猶豫。可已經接受過她身體出軌的我,有什麼說服力讓她信服我不會這樣。面對她我要是能如此果斷,又怎麼會在跟她的感情中反反復復,被折騰得心碎又難舍。

  妻子見我紅瞭臉,眼神也柔和瞭下來。替我整理著領口道,「我知道你還會接受我,可是我不想你這樣。你對我的感情越深,我就越覺得愧疚,我配不上你這樣的深情。我還記得我剛認識你的時候,你意氣風發的樣子。那時候你多自信,對我侃侃而談,謙卑又不奉承,彬彬有禮的,讓我總會想多跟你說會兒話。可你看看現在,你出事我為你奔走付出那都是本分,你犯不著一直耿耿於懷的覺得欠我的。先是願意接受我出軌不貞,現在知道我可能變心瞭還是不肯主動提離婚。我不要你愛得這麼卑微,你懂嗎?你值得一個願意一心一意為你付出的女人,這樣你的事業也可以東山再起。能看到你重新變得跟以前一樣自信,就不枉我們夫妻一場。我們一起走過的路不該是一地雞毛的收場,所以,果斷一點,好不好?」

  我被說得一陣沉默,心情卻激蕩不已。一上午連著被兩個人說教,我可不能接受。我眼神熱切的看著妻子道,

  「你知道你這些話說明什麼嗎?說明你自私。明明是你的問題,最後離不離婚還是你在說瞭算。打著為我好的借口成全你自己的自尊心,天下還有比你更自私的人嗎?」

  我的話讓妻子一陣苦笑。

  「你說得對,我一直都是在為我自己著想。所以咱們也別覺得誰欠誰的瞭,一起走完這最後一段路,各自安好吧。上車,我先送你回傢休息。」我坐在後排看著前面開車的妻子,雖然還有一個月的冷靜期,但這也隻是程序上的。於妻子而言,現在我們已經算正式離婚瞭吧。

  「對瞭,你爸媽這邊是什麼安排?我媽說除夕讓你過去吃飯,到時候我們一起回去吧?」

  「除夕前一天我們一起回去一趟就是瞭。」

  離婚雖然是大事,但在我爸媽面前我卻沒什麼心理負擔。妻子雖好,卻跟我父母有隔閡。一個太有主見的媳婦,總是不受婆婆待見,這也是柳柳一直是嶽母帶的原因。

  「你說要跟我一起回去?你今天不回去嗎?」

  我忽然意識到她話裡的問題。

  「公司有些事情一直壓著沒處理,我得去處理一下,所以才跟你說別往傢裡帶人瞭啊,這些天我還住傢裡的。」

  「都到這時候瞭還能有什麼事?」

  她提到公司,我瞬間就變得敏感瞭起來。

  「有些賬朱蕓(妻子公司的女經理)理不清楚,我得去梳理一下。你是跟人合夥,想不操這個心就可以不操,我不行啊。現在我才體會到自己創業的難處,不比上班時自在啊。」

  「有賬收不回來?」

  妻子一說,我便知道問題在哪兒瞭。這些天李諾也沒少因為這個給我打電話,隻是我沒理會而已。既然她要當老板,這自然是她該操心的事情。

  「有一點,但問題不大。」

  「你湖州那邊的業務回款怎麼樣?」

  別的我不知道,但湖州那邊魚龍混雜,我公司在李諾接手以後都是直接砍掉瞭那邊的業務。妻子就是野心太大,江州的業務都沒弄明白,就把手伸到瞭湖州,不然也不會落得意外失身的下場。現在合同雖然簽下來瞭,但回款肯定會是個問題。隻是不知道她在合同下來的這段時間,她在那邊投入瞭多少。

  「還好吧,王三全雖然不是個好人,但還算守信,而且我在那邊的業務也沒有推進多少。」

  「說實話。」

  「我說的就是實話。」

  「行,你要不說,放我下去就是瞭。都離婚瞭我也的確沒權利管你,你也別對我說什麼一起走完最後這段路的話瞭。」

  「……」

  我的威脅讓妻子沉默瞭一會兒才道,

  「王三全的確沒有為難我,但韓峰壓著旗下公司的財務拖著不讓打款。」我就知道事情沒那麼容易,她那個學長韓峰果然還沒死心。

  「不過我現在要去處理的也不是這件事,那邊的款沒有多少,我準備年後再抽時間去解決。」

  「到時候再帶羅老頭去?」

  這時候車子也到瞭傢,妻子將車靠邊,解開安全帶回頭看著我道,「到時候去也是直接去他們轄區的法院,我又不會去跟他多費唇舌,帶羅叔去幹嘛?」

  她下車幫我拉開車門。

  「羅叔根本就不在公司,我跟朱蕓也是約在外面見的,這樣你總可以放心瞭吧?」

  我下車迎上妻子無奈的目光,咂吧瞭下嘴道,

  「你要是覺得我多管閑事瞭,不用在意我說的就是瞭。」妻子卻忽然笑道,

  「別扭。剛才還一副不想欠我,要跟我劃清界限的樣子,現在簽字瞭又來對我管三管四的。你說,剛才簽字的時候我要是提羅叔,你是會簽得更快一點兒呢,還是會幹脆不簽?」

  我狠瞪瞭妻子一眼,她卻渾然不懼,隻是收起瞭笑容。辦瞭離婚手續回來,妻子仿佛卸下瞭壓在心裡的一塊石頭,變得跟之前我們蜜月期時一樣,什麼話都敢說。我不知道這是好是壞,邁著步子回瞭傢。困得厲害,也懶得理會她去幹嘛瞭。

  到瞭傍晚我醒過來的時候,妻子已經回來瞭,正在廚房準備晚飯。聽著她忙得熱鬧,我湊瞭過去。她看到我,招呼道,

  「醒啦,去洗洗準備吃飯吧,你也餓瞭一天瞭。」嘶——。她這態度讓我有些晃神,我們這是離婚瞭還是新婚呢。

  「你打算在傢住多久?」

  妻子的態度讓我不知道該做何表情,我無喜無悲的看著她問道。

  「怎麼,嫌我瞭?放心,過完年以後我就會著手搬出去,不會賴著要你給我房款才肯搬的。再怎麼樣,你也不能大過年的趕我吧?」妻子眼神一黯,像是還沒做好從傢裡搬出去的準備。

  「我沒這個意思。房子我都說瞭可以讓給你,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吧。」妻子的反應讓我心裡突然一亂,張嘴就說出瞭這句像是在挽留她的話。話一出口,我又覺得這話說得太膩,搞得像我離不開她似的。也不敢看妻子是什麼反應,轉身洗臉去瞭。

  吃飯時,妻子忽然向我開口。

  「明天去你爸媽那兒,咱們離婚的事兒先別告訴他們吧。」我猶豫瞭一下,還是點瞭點頭。畢竟大過年的說這個純屬給他們找不痛快,到時候還得我費神去解釋,自然是挑一個合適的時機更好。

  「你爸媽那邊呢?」

  「能別說也別說瞭。」

  我本以為妻子是告訴瞭嶽母今天來辦離婚手續才出來的,可誰知道她竟然沒說。這下我頓過味兒來,察覺到不對瞭。敢情這個婚她搶在年前離瞭是順瞭她的意瞭,卻沒做好向兩邊傢庭解釋的準備,還要我配合著打掩護。難怪她現在的表現這麼怪誕,離瞭婚瞭還一副賢妻良母的樣子給我做飯。我還是當是她感情裡始終放不我呢,卻沒想是我自作多情瞭。

  「大過年的你總不想成為親戚朋友議論的焦點吧?」見我眼神盯著她不放,妻子臉紅著嗔瞭一句。

  「敢對你媽坦白你出軌的事兒,卻不敢說離婚的事兒。也不知道是你媽太慣著你瞭,還是我太慣著你瞭。」

  我吐槽瞭一句,但心裡知道並不是她怕人嚼舌根,不然她也不會這麼冒進。

  她心裡八成是害怕嶽父母受別人議論,自己被人嚼舌根是小,讓父母難堪不孝才是大。

  妻子紅著臉第一次沒回嘴,這倒是久違瞭。被她架著離婚到現在,我總算是順瞭一口氣。

  暫時瞞著傢裡人,也算符合我們共同的利益。畢竟我們還沒有正式離婚,現在就向傢人坦白,平白早受一個月的責難。到時候不管我們是分是合,結果很可能是被左右的,而非我們本人的意願。雖然我不想離婚,但借助外因來迫使妻子妥協,也不符合我的行事作風。她說瞞著,那便先瞞著吧。

  隻是晚上看到妻子又把書房收拾瞭出來,一個人睡時,我才意識到當我們還沒正式離婚,恐怕是我自己一廂情願的想法瞭。

  我一個人在主臥裡給李諾打瞭個電話,想跟她商量股權變現的事情。琢磨著兌出一筆錢來先把一半的房款給湊齊瞭,至於動機是跟妻子置氣想讓她早點搬走,還是自己想未雨綢繆早做打算,我也說不清瞭。結果電話卻是被李諾給無情掛斷瞭,再打也是不接。想來她應該是生氣瞭,年會結束公司放假放瞭一批,事情卻沒少。年底清帳可是個麻煩事,今年她雖然砍掉瞭不少業務,但保留的優質業務讓她這個今年剛掌舵的老板去梳理人情關系,一樣麻煩。

  她討好我,想要我跟她幹,一半也是想把公司接得更順手。我倒好,事兒的確是做瞭,可需要派到用場的關鍵地方卻跑瞭,獨留她收拾爛攤子,有她焦頭爛額的。不過我也問心無愧,誰讓她心安理得的當瞭那麼久甩手掌櫃,不敲打下,她還真當公司做好瞭是她領導有方呢。隻有這麼幹,我才好談條件不是。

  第二天妻子起得比我還早,我們約好下午她去接瞭孩子,再去我爸媽那兒吃晚飯,然後便一起出門瞭。隻是計劃趕不上變化,李諾見到我又變得愛搭不理,一副我欠錢不還的樣子。我笑著調侃瞭幾句,你不是把公司看得不重隻是玩玩嗎?被她大罵沒良心,她可以不賺,但不能一直往裡虧錢啊。

  這種情況下管她要錢自然是行不通的,最後被逼無奈,隻能答應趁著年前最後這兩天,補上之前自己撂下的工作。至於能讓她答應變現多少錢,那就得看我能收回多少瞭。我頗有種搬起石頭砸瞭自己腳的感覺,想撂下工作來敲打她,結果最後還是得自己來擦屁股。你說你既然有求於人,還狂個屁。

  我給妻子打電話說瞭聲今天不去我爸媽那兒瞭,她倒沒有異議。畢竟去我傢吃年飯於她而言更多的也隻是走個過場,能不去,她倒省事兒瞭,更何況今年情況特殊。隻是她對我要幹什麼竟然也沒有追問,我刻意提瞭下李諾,她依然沒有太大反應,還囑咐我工作要緊,不用擔心她。

  這下我心裡不爽瞭,晚上幹脆在外追款也沒回去,妻子竟然也沒打電話來問。這下我心涼瞭一截,比離婚更可怕的就是離心瞭,妻子已經在從行動上跟我劃清界線瞭。

  我雖然沒把這種情緒表現在工作中,但李諾依然看出瞭我跟妻子間有事兒。

  隻不過她已經不新鮮瞭,問瞭幾句也就再多問。

  第二天中午妻子終於打來電話,卻是除夕催我別忘瞭回她傢吃飯。不然已經知道我們之間問題的嶽母一定會我們瞞著她辦瞭離婚手續,到時她可招架不住。

  我心裡雖然意見頗深,但為瞭老人傢還是答應瞭下來。

  好在我手上的工作已經完成瞭不少,合作夥伴還能這麼賣薄面,提振瞭我不少信心。李諾也守信,跟我簽訂瞭股權轉讓合同,年後過戶以後錢就會到賬。我雖然沒有一次把全部的股權都轉讓,但這下也讓她笑得合不攏嘴瞭。她有瞭公司絕對的控股權,我就徹底的淪為瞭打工人,保留的最後一點股權算是我最後的一點臉面瞭。

  晚飯前跟妻子到瞭娘傢,嶽母好生歡喜,嶽父還是冷著張臉。當看到妻子長居於外地的姨媽今年竟然也在傢吃年飯時,我終於知道妻子幹嘛會如此緊張瞭。

  敢情她不光是為瞭嶽母的臉面,到底她也有怕的時候。雖然妻子不承認,但我相信她絕不會是在我們辦完離婚手續以後,才知道她姨媽要過來的。可她還是這麼幹瞭,架著我辦完離婚手續以後再來求我幫她打圓場。

  我哪那麼好脾氣,氣得我飯桌上都沒好臉色。嶽父當場要發飆,還是嶽母打圓場才壓住瞭場面。事後妻子極力解釋她對於她姨媽的到來,也是辦瞭離婚手續的那天下午才知道的。而且她要我過來是嶽母的要求,她並沒有要利用我來維護她臉面的想法,我將信將疑。

  第二天初一,我們帶著女兒回我傢給父母拜年的時候,我看出妻子神色有異,還以為她是在跟我置氣。可到瞭我傢,她的表現全然不同於我,對我爸媽的熱情比平時都要高,這可不像是在跟我置氣的樣子。我好奇便在私下裡問瞭一句,本以為她是因為離婚的事情心有愧疚,才想要彌補,給長輩一個好的心情。誰知道答案卻是昨天我的表現讓嶽母看出瞭端倪,晚上向她問瞭話,她坦白瞭我們已經辦瞭離婚手續的事情。

  氣得嶽母罵瞭她半宿,直言她出軌在先,現在又一意孤行的主動離婚,還是卡在過年這個當口,完全沒有一點擔當。嶽母真是太瞭解她這個女兒瞭,竟然知道她是心高氣傲,受不瞭自尊心的煎熬才想要用離婚來逃避。嶽母指責她錯瞭就要認,要離婚也隻能由我來提。她這樣做無疑對我是二次傷害,再加上過年去離,錯上加錯。直說得妻子眼淚嘩嘩的,今天過來化瞭最少有半小時的妝來遮掩她臉上的疲倦。

  我恍然大悟,難怪昨晚一直聽得到說話聲。我還以為是嶽母跟姨媽姐妹倆許久未見,聊得很晚呢,沒想到是妻子在挨訓。嶽母這番話可謂是說到我的心坎裡瞭,聽到她能這麼向著我說話,真不枉我一直對她的敬重。

  我問妻子是怎麼想的,她不說話瞭。妻子是相當有主見的人,一意孤行的可能性極大,但有嶽母背書,我不得不把這當作是一個機會。趁著春節我們都有時間,我提出我們一傢三口去旅遊。妻子提不起興致,但為瞭陪孩子還是答應瞭下來。

  正好江州這幾年鄉村旅遊發展得不錯,這幾年開發出瞭好多我們連名字都沒聽過的景區。我們便商量著自駕出去玩幾天,各自通知瞭父母以後,我們回傢收拾瞭行裝便上路瞭。

  由於出來玩是臨時起意,我們行瞭一路最後都沒定下來具體去哪兒。結果本來就出來得晚,天都快黑瞭,我們還沒定好計劃,隻能找瞭個最近的酒店下榻。

  饒是如此,小傢夥這一路都極為精神。我們一起第一次陪她旅行,一路的陌生對她而言是一路的新鮮。看到她這樣,我跟妻子倒也不那麼糾結具體去哪兒瞭。

  吃飯的時候鄰座幾個大學生的談論引起瞭我的註意,他們中有幾個是外地來江州上大學的,因為路途遠有一個生出瞭就留在本地過年,趁著寒假四處逛逛的想法。然後就有兩個同寢的響應一起留瞭下來,她們不想循規蹈矩的跟著父母四處走親戚,年輕人的想法總是這麼富有個性。

  有意思的是有個江州本地的男同學喜歡那個提出留下的女生,就自告奮勇的加入瞭她們的遊玩計劃並充當導遊,他一個人不敢表露真意又帶瞭一個本地的同學。飯桌上被拐來的那個同學,話裡話外都在搓和兩人,不斷給他的朋友打氣讓他不要慫。

  聽到他們聊起遊玩計劃,我趁著妻子離席的工夫向他們搭話,也許能從他們身上獲得一些建議,畢竟他們年輕人在玩上面總比我們主意多。我的搭話開始還讓他們有所防備,可看到我身邊水靈靈的小丫頭以後也就不再防備,開始給我介紹起他們的遊玩計劃。別說,大部分還挺適合我們的。制定計劃的這個男生挑選的多是些景色不錯,適合觀賞的地方。驚險刺激的遊玩項目隻是作為備選給女生挑選,看來目的還是制造浪漫伺機表白。

  妻子回來以後,我向她建議不如就從他們的遊玩計劃中選幾處去逛逛。那個被朋友拉來的男生見妻子漂亮,幹脆就建議我們跟他們一起行動。他直白的邀請倒輪到我防備他們瞭,不過還沒等我開口,妻子就拒絕瞭。畢竟我們是自己開車出來的,還有個孩子。

  雖然他們解釋他們也是開車出來的,但我還是跟著妻子的意見一起拒絕瞭。

  畢竟我們是一傢人出來逛的,可跟不上年輕人的節奏。謝過他們的建議以後,我們便帶著孩子回瞭房間。

  終於得以跟妻子睡在一張床上。孩子睡著以後,我蠢蠢欲動的想要跟妻子發生點什麼,卻被她冰冷的拒絕瞭。我也沒惱,既然出來瞭,總會有機會的。

  第二天,我們按照計劃去瞭附近的茶山遊覽,春茶還不到采摘的月份,景區借著春遊讓受過培訓的茶農帶著遊客參觀,普及相關知識來創收。一片片含苞待放的茶山倒是拍照的好地方,我們跟著茶農一路拍照。妻子開始還不太願意,可很快就被身邊的人感染,抱著孩子在我的手機中留下一處處幸福洋溢的笑容。

  小傢夥更是像放歸山林的野猴,四處亂跑的同時,什麼都想碰碰。妻子怕她磕著碰著,隻能一直抱著她。結果一上午的行程剛剛過半就把她累得夠嗆,我們想要返回,可此時已經不知走出瞭多遠,不太熟路的我們隻能互相換手捱到瞭中午。

  這下我們終於知道帶個小孩子出趟遠門,是件多麼辛苦的事情瞭。等我們在休息的地方品瞭茶,吃完飯,準備放棄下午的行程回酒店的時候,小傢夥又睡著瞭。妻子不忍打擾她睡覺,便在休息的地方守著。等到她醒瞭以後,又來瞭精神。我們又帶著她去看文娛區的各項表演與展覽,到晚上回酒店的時候我跟妻子都已經是筋疲力盡。

  可這疲累沒想到是意外之喜,晚上聞著妻子的發香,我心猿意馬的又摸瞭過去,想要完成昨晚未竟的事業。妻子推瞭幾下之後,拒絕的態度明顯不堅決,我猜不出她是真的累瞭還是給我機會,幹脆將孩子往旁邊一挪便壓瞭上去。

  「你幹嘛?」

  妻子像是現在才知道我是來真的。

  「你說幹嘛?」

  「你下來,我們都離婚瞭。」

  「還沒到日子呢,我現在也算是持證上崗。」

  「無賴,孩子還在呢。」

  妻子不知是被我的理由說服瞭,還是抵不過我的強硬,半推半就的就任由我上壘瞭。

  我在妻子身上聳動著,陌生的環境和她的妥協都讓我異常興奮,久未做愛的妻子也在欲望的催動下開始被動配合。

  「嗯——,慢點,別吵醒瞭孩子。」

  「沒事兒,她也累壞瞭,打雷都不會醒的。」

  孩子的存在反而讓我更興奮,畢竟她就是這樣被造出來的。此刻的每一次挺動都像是在還原這個過程,隨時有一個新生命會因此而誕生。

  「哼,你不累是吧,那明天你抱孩子,別想我幫你。」

  「嘿嘿,抱就抱。老婆,我要射瞭。」

  妻子的嬌嗔讓我很快到達瞭快感的頂峰。

  「別射裡面。」

  生殖的欲望讓我很想借這次機會給妻子種上,但她的抵抗讓我有瞭顧慮,還是得循序漸進才行。最後我隻能拔出來,射在瞭她的小腹上。

  「腥死瞭,又得去洗瞭。討厭,我隻帶瞭這一套睡衣的,你再這樣我就回去瞭。」

  我幹笑瞭兩聲,沒等她洗完出來,就累得先睡著瞭。

  隔天,妻子置氣的還真把孩子交給瞭我,自己穿著長裙,踩著旅遊鞋美美的走在前面,完全不理會氣力不繼跟在後面的我。

  「活該,昨天你不是很有力氣嗎?」

  妻子的嗔怪實在讓我沒瞭脾氣。

  正在我叫苦的時候,意外的碰到瞭前天晚上在酒店碰到的那幾個大學生,他們認出瞭我上來跟我打招呼。幾個女生看到柳柳很是親昵的上去逗她,兩個男生再次提出同行。

  「哥,嫂子那麼漂亮,你是怎麼追到她的,教教我們唄。」妻子穿著印花的法式鹽系長裙,外面套著一件白色的馬甲,下面用打底襪保暖。窈窕的身段比前天他們在酒店看到的時候還要凸顯,成熟端莊的氣質遠不是他們一起的三個女學生能比的,也難怪這兩個傢夥拍我馬屁。

  我見柳柳也不怕生,被那三個女學生抱著完全不露怯,反而被逗得咯咯直笑。累得夠嗆的我正好需要人來分擔一下壓力,便同意瞭他們暫時同行的邀請。

  妻子本來不同意,可看到女兒跟她們玩得挺好,也不好意思駁回我的決定,隻是怪我自作主張。

  「你看看那個傢夥都出來幾天瞭,還沒對人傢女孩表白。你看著不著急啊,能遇到兩次也是緣分,作為過來人咱是不是得指導指導他?」

  「切,咱們都是離婚的人瞭,你有什麼經驗來指導他?」

  「……,你別拆我臺行嗎?」

  妻子說得沒錯,我的確沒什麼經驗可以教別人的。那兩個傢夥在聽瞭我套路化的回答以後就都湊到妻子身邊去瞭,詢問她是怎麼被我追到的。在他們看來,妻子之所以會選擇我,是她大發善心瞭吧。

  幾個女生也是圍在妻子身邊,追問她是如何保養的,怎麼做到的這麼有氣質。妻子幹脆當著兩個男生的面,告訴那幾個女生,氣質就是獨立。自己有能力掙錢瞭怎麼保養都行,想靠男人終歸是不行的。直接給兩個男生幹懵瞭,慢下幾步再次跟我走在瞭一起。

  「哥,嫂子可真是太有性格瞭。」

  「你日子應該也不好過吧?」

  活該,你倆臭小子,知道女人太漂亮瞭也不是好事也不枉你們跟哥走一回瞭。

  晚上,為瞭感謝他們幾個學生幫我們照顧瞭快一天的孩子,我請他們到這附近最火的農傢樂吃飯。飯後農莊安排的煙火晚會讓我們都玩嗨瞭,幹脆開瞭幾間房在這有池塘有鴨鳴的地方留宿瞭。

  一覺醒來的後半夜,聽著屋外不知道什麼動物的低鳴聲,我亢奮的再次摸到瞭妻子身邊。一番撫摸之後,妻子醒瞭過來抓住我的手。

  「你又來,還讓不讓你睡瞭。」

  「你這不是醒瞭嗎?」

  我癡迷的在妻子身上拱動著。帶柳柳的這段時間妻子都沒怎麼細心打扮過,為瞭方便活動也一直是衣褲搭配。雖然她的衣品一直很好,搭配得都很合適她。

  但被限制住的穿搭都沒有今天長裙的優雅,我都快忘瞭她上次穿裙子是什麼時候瞭。

  今天不光那幾個學生眼前一亮,我也愛看啊。

  「昨天剛來過,你不累啊?」

  妻子掙紮著不想配合。

  「你不是說我沒什麼經驗能教他們嗎?我這是在給他們上課。」妻子臉蹭的一下就紅瞭,愈發掙紮得厲害瞭。

  「別動,要不真給他們聽到瞭。」

  能聽到窗外動物的啼鳴聲就說明這裡的隔音並不怎麼好,尤其在這安靜的後半夜。

  「你要死啊。」

  妻子身體繃得緊緊的,面對我的侵犯是又急又羞,但果真不敢劇烈抵抗瞭。

  「出來玩就是要盡興嘛,機會難得難道你不想嘗試一下嗎?」

  「你真是不知道羞,要是被人聽到瞭,我們還怎麼做人?」

  「是這樣嗎?可是你這裡濕得很快耶。」

  我手已經摸到瞭妻子內褲裡,寂靜緊張,加上隨時可能被人發現的刺激,讓妻子意外的亢奮。

  「別這樣,江睿,被人發現就太丟人瞭。」

  「沒事兒,你不叫出來不就沒人知道瞭?」

  短暫的摳挖過後,妻子渾身一片酥軟,我褪下她的衣物,再次得以挺身而入。

  「嗯……」

  盡管妻子極力壓抑,可是越緊張就越容易失控。歡愛中仍舊有呻吟聲破口而出,接著妻子就會變得更緊張。這樣循環往復之下,我才剛剛到達一個小高潮,妻子便先我一步高潮瞭。

  花徑溫柔包裹與顫抖讓我的陰莖也不可抑制的顫抖起來。

  「別射裡面,拔出來。」

  縱使高潮中,妻子仍不忘提醒我。我不甘心的想直接內射,卻在她的推搡下還是拔瞭出來。昨晚發泄過,今天的射精量明顯跟不上。沒有噴上妻子的小腹,而是直接滴落在瞭床單上。

  我氣喘籲籲的躺在妻子身邊,這兩天到處跑身體本就疲倦,又連續兩天交糧,對我來說還是太勉強瞭。

  「咱們這離的哪門子婚嘛。」

  妻子幽怨的看著我。我得意一笑,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妻子氣哄哄的爬起身,再看到床單上的精液後更生氣瞭。

  「沒辦法,你不讓我射進去的嘛。」

  妻子狠狠甩瞭一枕頭後,拿起紙巾想要去擦。奈何床單的吸水性很好,已經將精液吸收,最後隻能找一塊浴巾蓋住。

  隔天並沒有人發現異常,隻是吃早飯的時候,我疲累的打瞭個哈欠。好事的那個男同學便調侃道,

  「看來大哥昨晚很操勞啊。」

  「還可以啦。」

  我臉不紅心不跳的擺瞭擺手,妻子卻繃不住的臉紅瞭,但還是憑借著強大的內心沒有讓他們察覺出異常。妻子對我一頓指責,之後怎麼也不肯再跟他們同行瞭,遺憾中我們分道揚鑣。

  最後隻逛瞭半天,妻子便要求打道回府。我知道已是驚弓之鳥的她是不敢再跟我在外面過夜瞭,隻能隨她返程。誰知道回來以後,她就直接帶著孩子回瞭娘傢,連傢也不回。

  真生氣瞭?

  雖然嶽母站在瞭我這一邊,但妻子娘傢我還是不想再去瞭。嶽母已經知道瞭妻子出軌的事情,不管我能不能接受妻子,短時間都不可能在嶽母面前表態。在事情塵埃落定以前,為瞭避免尷尬我也不應該再去瞭。

  誰知道這一等就到瞭初八,我和妻子又要開始忙起來瞭的日子。當天我從公司逛瞭一圈回來後,發現妻子在客廳整理著東西。

  「你終於舍得回來瞭,這是要去公司嗎?」

  看著這大大小小的盒子,我以為妻子是要去公司給上工的人發新年禮物。

  「嗯,我去趟公司。對瞭,我準備搬出去瞭,等我找到住的地方以後,再叫搬傢公司過來搬東西。」

  妻子的話猶如晴天霹靂,我以為她隻是跟我鬧脾氣,那天旅行過後我們的關系應該是在往正向走才對。怎麼幾天不見,她就突然提出要搬走?

  「你在開玩笑是吧?這裡是你傢,你要搬哪裡去?」

  「我們已經離婚瞭,江睿,分開不是遲早的事嗎?我隻是提前準備一下,告訴你一聲,讓你有點心理準備。」

  「屁的離婚,就算你要跟我劃清界限,也得在我們正式辦瞭離婚手續以後吧?你現在就急著搬傢,是不是在傢的這幾天又發生瞭什麼。說,你是不是偷偷去見那老頭瞭?」

  見我這麼激動,妻子嘆瞭口氣道,

  「我先去公司瞭,回來再跟你說吧。」

  妻子一走,我又後悔瞭。她最討厭我這種臆測,不被信任就是她要跟我離婚的一個重要原因,可我在她異常的行為面前總是會控制不住的懷疑。難道我們真的到瞭不得不分開的時候?前些天和睦的出行依然在眼前,轉眼我們的關系就又走到瞭十字路口。

  晚上,妻子並沒有主動向我解釋什麼,我把自己關在主臥裡反省,直到聽到隔壁她在打包東西的聲音。

  「我哪裡做得不對,你直接說好嗎?幹嘛急著就要搬走,你就這麼不待見我嗎?」

  「既然早晚要搬,早搬晚搬又有什麼區別?」

  我站在書房門口看著妻子,她卻沒有停下手上的動作。我一把走瞭過去,蓋住她手邊的箱子。

  「有,區別很大!」

  我本來想好聲好氣的跟她談談,但她的冷淡總能很快挑怒我的情緒。

  「我就知道你會是這個態度。」

  她長嘆一聲道,

  「就算我在傢多呆個十天半月的,你想幹什麼?」

  「……」

  被她看著,我一時語塞。

  「我知道你想利用這段時間做點什麼,但意義在哪裡呢?我說瞭即便你想挽回,我們也還是會不可避免的走到這一步,你為什麼還是不明白呢?」

  「對,我不明白!明明前些天咱們一傢人還好好的,你為什麼現在說走就要走。既然你一開始就沒打算回頭,為什麼要給我機會?」妻子沉默瞭一下,自責道,

  「我就是覺得那麼做錯瞭,現在才決定要走啊。我也是個普通人,也會猶豫。這幾天我在傢想瞭很久,我如果猶豫,你肯定會更加猶豫,所以我隻能果斷一點。」

  「是,你有主見。可你媽說的話你忘瞭?我不說離婚,你又憑什麼說要走?你要搬走,我不同意。」

  妻子一拍額頭。

  「呼。我就知道你會是這樣,難道要我偷偷搬走,不跟你打招呼你才高興嗎?」

  「你!」

  是啊,妻子就是這樣,我越鉆牛角尖,她越是態度堅決,必須要換一種方法才行。

  我退出瞭房間,等到她收拾完洗過以後,再次摸到瞭她書房的門口。我按動把手,門竟然沒鎖,虧我還準備瞭備用鑰匙。

  「我就知道你不會放棄,你還想幹嘛?」

  妻子沒關燈,就那樣穿著睡衣坐在床上等我。被看穿心思的我也不覺得尷尬,走瞭過去,坐在她旁邊,摟過她的腰道,

  「我決定瞭,咱們生個二胎。」

  「你沒事吧,現在來跟我說這個。」

  妻子瞪大眼睛看著我。

  「說服不瞭你,當然隻能睡服你瞭。」

  我不由分說的便吻瞭上去,將她壓倒在床上。

  「你瘋瞭吧,嗯——。別在這裡,這床可經不起咱們折騰。」

  「那咱們去主臥。」

  妻子的話讓我以為她妥協瞭,抱起她也沒見她有明顯的反抗。

  「你這是同意瞭?」

  將妻子放在主臥的大床上,我心潮澎湃。

  「我同意什麼瞭,我不同意你就能放過我瞭?」妻子一副拿我沒辦法的樣子。

  「當然不行。」

  說著我便又去吻她。

  「所以問什麼,你要來便來吧,就當咱們分開前的最後一次好瞭。」

  「賤人,你真的這麼狠心?」

  我的心被狠狠刺痛。

  「不然能怎麼樣呢?等你心情不好的時候咱們再鬧?」妻子抱著我,與我四目相對。

  「你就是這麼看我的?」

  「不是我這麼看你,而是事實就是如此。你以為我又有瞭你就不會懷疑我瞭?我怕到時候你疑心起來,能罵我懷的是野種。」妻子的話如重錘錘在我的胸口。

  「你會嗎?」

  「這能由我說嗎?那好,你要是能接受我懷個野種,那咱們就不離婚瞭,你答應嗎?」

  妻子現在情欲上來,真的是什麼話都說得出口。

  「賤人,我幹死你!」

  我被她的話沖昏頭腦,在她身上瘋狂索取起來。

  「啊——,那你還興奮。」

  「幹死你,騷貨,幹死你。」

  當我再次進入妻子時,她情動的纏住我,像是要把我揉進她的身體裡一樣。

  「嗯——,幹吧,幹吧。操死我,不然我怕我以後會忘記你給我的感覺瞭。」這話再次刺痛瞭我的神經,她這是在說我給她的感覺已經遠不如羅老頭瞭嗎?

  「嗚,老婆,不要走好不好?」

  我被虐得眼眶通紅,自己恐怕真的是最後一次進入她瞭。

  「討厭,你哭什麼,再哭我就感覺不到你瞭。」妻子揉著我的眼眶,她也跟著紅瞭眼。

  「好好給我一次,讓我們都別留下遺憾,好嗎?」這話仿佛賦予瞭我們此次性愛不一樣的意見,心痛之餘我攻伐之意再次被激起。

  「操死你,騷貨,給你種上看你怎麼出去浪。」

  「啊——。」

  妻子再次抱緊我,動情道,

  「對,操我,讓我懷孕。」

  她的配合讓我很快到達高峰,隻是這次她沒再拒絕我,我也不容她拒絕。

  「射給你,射死你,騷貨。」

  「嗯——,給我。」

  妻子杏眼圓睜,像是精液的沖刷下讓她醒過神來瞭一樣,但她還是沒有拒絕我。

  這種默認讓我心思又動瞭一下,隻是雲收雨歇之後,她從床頭櫃中翻出避孕藥服下,我的心被徹底打落谷底。

  「明天你就準備搬走瞭是嗎?」

  「應該沒這麼快,我出差回來之後吧。」

  「出差?上哪兒?」

  「好些地方呢,公司請的代言人這個月要來我們省會商演,我想借這個機會跟公司談判,讓她也來我們江州一趟做宣傳,為此我今年的任務可能有點重。」想不到妻子這麼快就把精力投入瞭工作,完全不拘泥於我,看來我婆婆媽媽的想法在她面前起不到半點作用瞭。

  「哦,那祝你一切順利吧。」

  妻子撫著我的臉道,

  「你差不多也該振作起來瞭,即使我們不是夫妻瞭,也是親人,不是嗎?」我撥開她的手道,

  「說得好聽,你這個時間點忙起來,在逃避什麼,我不知道嗎?」妻子公司才不到一年就急於擴張,資金根本就跟不上。這個時候這麼有事業心,根本就不符合她一貫沉穩的風格。她分明想要用事業來麻痹自己,不受感情所累。

  「我沒那麼容易放棄的,我告訴你。」

  我在妻子的苦笑中離開瞭主臥,沒有去洗澡,而是去門外抽煙。等再回來的時候,妻子已經回瞭隔壁書房。

  第二天妻子走後,我開始魂不守舍,雖然也去公司,但工作並不能沖淡我心裡駁雜的想法。李諾不在,晚上我也不想回傢瞭,幹脆又睡在瞭公司。

  「你是賴在這裡要賬的是吧,誰讓你又住在公司的,趕緊給我滾蛋。」隔天李諾就收到瞭消息,出現在瞭公司。

  我懶得理會她,將簽完的文件交給秘書,她逃也似的離開瞭辦公室。

  「怎麼的,還真賴在這兒瞭?」

  見我不說話,李諾打開隔壁的門,檢查瞭一下裡面。

  「你住得比我都多瞭,都是你身上的臭味兒。算瞭,我讓給你瞭,但是我花的裝修費得從你賬上扣。」

  說完,李諾轉身又向外走。

  「你來就為瞭說這些?」

  見她要走,我一抬眉頭問道。

  「不然呢?你願意呆著我還能趕你不成,錢的事兒你既然不開口,那就等過瞭元宵再說,我圖個彩頭。」

  說完她便真的走瞭。她什麼都沒問,又像什麼都說瞭。看到她這番表現,我突然笑瞭出來。連一個外人對我的事兒都麻木瞭,我卻還拘泥於其中自怨自艾的,給誰看呢?

  擺正心態以後,我也沒刻意住在公司裡,回傢瞭還能給妻子打個電話,關心一下她的事業情況。她現在忙著到處跑,竟然是在擦去年的屁股,要把外面還有拖欠的款項收攏一下。按理說她第一年跟經銷商打交道,即便合同上沒規定貨款可以拖欠,但為瞭人情關系,也會給予寬限,靈活的催收。她在正月去催收,太有違底層的商業邏輯瞭,看來是對她此次壓的寶有很大信心。

  她那個品牌的代言人我看過,雖然是國外品牌,進軍國內市場以後還是請瞭個國內的一線大牌。影響力自然非同一般,但相對的價格也不菲。妻子這次打算砸多少錢進去?她有這個實力嗎?

  我揣摩過後突然有點慌,我想到她去年借羅老頭征地款的事兒,當時我就覺得不正常,還以為她是為留下羅老頭,故意找的借口。現在看來她當時就已經在為請代言人到江城來進行品宣做準備瞭,再加上她說湖州那邊還壓著她的貨款沒給。雖然她現在還沒去湖州,但誰知道她後面會不會去,這兩件事疊加在一起,不好的回憶再次湧上心頭。

  沒等到元宵,我就給李諾打瞭電話,讓她把股權變現的事兒早點給我履行瞭。我的疑心不能對妻子明說,但她手上多一筆錢,就少一點她會鋌而走險的風險。

  「你要死啊,我在公司的時候你不要,老娘想休息一會兒,你又咋咋呼呼的,弄得跟我欠你的似的。」

  被我從傢裡電話轟炸出來,李諾見到我又重復瞭一遍她的不爽。

  「少廢話瞭,你盯著我手裡這點股權可不是一天兩天瞭,我現在賣你還得求你,你心裡樂成什麼樣瞭,我能不知道嗎?」

  李諾笑靨如花,她不知什麼時候手裡變出來一張支票來,拍瞭拍我的肩膀道,「咯咯,既然知道我心裡在想什麼,那以後就好給我賣命。可不許你再對我沒上沒下的瞭,聽見沒?」

  「少幸災樂禍的,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要這些錢是幹什麼的瞭?」

  「我為什麼要知道,你願意賣,我願意買的事兒,我管那些做什麼。我對你不是一直予取予求的嘛,現在知道我的好瞭吧?」見她還在裝傻,我也懶得多說瞭,轉身要走,她卻叫住我道,「哎,這可是你最後的傢當瞭。要是它沒起到你想起到的作用,你會怎麼樣?」

  她的話還真讓我想瞭一會兒,我抖瞭抖支票道,「等價交換而已,隻是不想讓自己留下遺憾罷瞭。」

  「但願你不是說說。」

  李諾也不再說什麼瞭。

  我趕在銀行下班前把支票兌現以後,本來想把錢直接給妻子打過去,可回傢以後我又猶豫瞭。這筆錢一給就相當於兌現瞭跟妻子的離婚協議,她若是更加急於搬走,我還有什麼理由來攔她?面對妻子已經從傢裡飛走瞭我心,我仍有一絲不切實際的幻想。

  可坐下來我又覺得自己的想法很狹隘,於是我給朱蕓打瞭個電話,至少我不能讓這筆錢成為妻子轉投向羅老頭的開始。

  朱蕓接到我的電話很稀奇,她一般接到我的電話都是從妻子辦公室轉接過來的,我直接打她手機還是第一次。這次妻子出差,她作為公司的壓艙石沒有一起出去。這倒在我的意料之中,能讓妻子這個時候去催收的,多半也是她搞經理身份搞不定的。

  可在寒暄過後,我卻從她這裡得知瞭與妻子告訴我的完全不同的消息。妻子這次出去除瞭是對一些非優質客戶催收之外,對一些大客戶不僅不會催收,反而會交涉擴大合作范圍。因為公司為瞭拿下這次讓代言人過來宣傳的機會,已經向總公司承諾瞭要在第一季度將出貨量翻一倍。

  我震驚瞭,出貨量翻一倍應該是妻子今年的既定目標,可現在卻想壓在一個季度內完成,這怎麼可能?

  我也顧不得問羅老頭的事情瞭,急忙問朱蕓妻子是怎麼安排的。她表示壓力其實很大,因為江州本地主要的城區已經被他們拓展得七七八八瞭,剩下的一些雖然在這個季度拿下沒什麼難度,但完全夠不上翻倍這個目標。不過鑒於公司去年在湖州打開瞭局面,總公司承諾不再在湖州特許經銷商,而是把這個市場全權交給瞭他們。所以要想完成翻倍的這個目標,今年他們的工作重心就在湖州這塊瞭。

  說到這裡朱蕓明顯亢奮瞭起來,她是妻子的副手,湖州市場要想深度拓展下去,肯定是要去那邊設立分公司的。到時候大區經理是她的機率極高,至少妻子是這麼跟她說的。

  聽著朱蕓侃侃而談,我卻已經魂遊天外瞭。說瞭一聲還有事兒,我掛斷瞭電話,整個人也跟著不安起來。妻子說湖州那邊是小問題,看來根本就是唬我的。

  也許現在問題不大,但立下出貨量翻倍這種軍令狀,她就不得不與王三全那邊展開更深入的合作,那無異於與虎謀皮。

  我不知道王三全現在對妻子抱有的是個什麼態度,可就算他沒興趣瞭,韓峰也一定會盯著妻子,難道湖州發生的一切還要再重演?

  惶惶不安中我又給妻子打瞭個電話,想讓她無論如何,明天元宵都得回傢一趟。可還沒等我開口,她已經說出瞭明天要回來的計劃,她準備帶孩子去看宵燈。我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無論如何也要一起。妻子也沒拒絕,畢竟元宵就是一傢團圓的日子,而且在她眼裡,這可能是我們一傢人在一起的最後一個元宵瞭。

  第二天中午,妻子風塵仆仆的趕瞭回來。她整個人有些憔悴,但目光卻很有神,看來這趟出差,事情的進展還算順利。我從外面點瞭兩個硬菜,又自己炒瞭兩個小菜,給她接風洗塵。她洗完澡後,出水芙蓉一樣的坐在瞭我的對面。

  「昨天我跟朱蕓打電話瞭。」

  面對妻子我也沒有瞭寒暄,而是開門見山。

  「打就打瞭呀,怎麼瞭?」

  妻子卻不覺有異,這是明顯把我排除在外瞭呀。

  「你不覺得你瞞著我很過分嗎?」

  「我瞞著你什麼瞭?」

  妻子還在裝傻。

  「你跟總公司承諾要在第一季度把出貨量拓展一倍的事怎麼不說?而且湖州那邊你不是說小問題嗎?有瞭這個承諾,這還能是小問題?」

  「關於公司發展的問題,你沒問我沒必要跟你解釋得那麼詳細吧?而且你能從朱蕓那兒問出來,能算是我在故意瞞著你嗎?你現在這個態度倒像是公司的股東向我問責一樣,你該不會是在離婚的問題上打起我公司的主意瞭吧?協議已經簽瞭,我可不會同意的。」

  我知道妻子是故意開玩笑,跟我打馬虎眼。我瞪瞭她一眼道,「我沒在跟你開玩笑,湖州那邊有多危險,你心裡應該清楚。現在把公司發展的希望壓在那邊,而且時間上還這麼急,你覺得合適嗎?」妻子一笑道,

  「我知道你是擔心我,但你在說這些話之前,也應該先去打聽一下湖州那邊現在的情況吧?王三全現在因病退居二線瞭,我不知道他是真病瞭,還是因為紀委在江州這邊的工作結束瞭,開始把目光放向湖州,總之那邊現在挺消停的。雖然韓峰仍然不死心的在給我使絆子,但他能調用的資源有限,不然就不隻是使絆子瞭,我有辦法應付他。」

  湖州那邊發生的事給我留下瞭很深的陰影,可對妻子好像沒有那麼深的影響,她竟然還這麼樂觀。我仍不放心的道,

  「王三全退居幕後,那邊的局勢隻會更加不明朗,你這個時候還以身涉險,是不是太不明智瞭?」

  「那你說我什麼時候去才算明智?」

  妻子一句話把我問住瞭。她嘆瞭口氣道,

  「退一萬步說,就算我真的遇到瞭什麼危險,那也是我自作自受,你這麼擔心是不是過瞭?」

  「你這是什麼話?你還是我老婆,而且就算離婚瞭,按你說的,我們還是親人不是嗎?我為什麼不能擔心?」

  「你真是這樣想的?你所擔心的危險是什麼你跟我心裡都清楚。我們離婚瞭,江睿,有些事情你還關心過甚的話隻會讓我困擾,知道嗎?」妻子的話如澆在我身上的一盆涼水。她這已經不是第一次要與我劃清界線瞭,我很想大罵她一聲不知自愛,可什麼都沒有發生的當下,我這麼說隻會讓我看上去像是在歇斯底裡一樣。

  「好瞭,我有我的計劃,你就不要操心瞭。今天是元宵節,既然你要跟我一起陪柳柳出去,還是別聊這個瞭。」

  妻子將話題移開,便顧自吃瞭起來。我也隻能將問題先擱置,總不能連一會兒去陪孩子連個好心情都沒有。

  下午,我們一起回妻子娘傢接瞭孩子,去江灘看龍燈表演。人頭攢動的江灘熱鬧非凡,我們抱著孩子完全不敢松手,雖然很累但還是被熱鬧的氣氛帶動,玩到很晚才回來。

  隔天我們都睡到很晚,還是小傢夥騎到臉上把我弄醒的。吃飯的時候看到在妻子懷中撒嬌的女兒,我忍不住又開口試探道,「看看柳柳多粘你,你還舍得以身犯險啊?」

  見我又開始聊這個話題,妻子無奈道,

  「我都說瞭你是在杞人憂天,是不是非要我搬走瞭,你才不會在我的事情上有被害妄想癥啊?」

  「你要搬就搬好瞭,不過別指望你搬瞭我就會把房款給你。你跟總公司簽出貨量翻倍的合同,保證金也會翻倍吧?我看你拿什麼底氣去簽。」妻子的威脅的話讓我也惱瞭,忍不住反過來威脅。

  「幼稚,我既然做瞭計劃自然有我的安排。難道你還認為我是故意跟你離婚,想借分割財產來作為公司發展的資金不成?你也太看得起你現在這點傢底瞭。」

  「所以你寧願去借羅老頭的那點征地款不還,也不願向我開口是嗎?」我加大的音量嚇到瞭女兒,她一激靈之下抱著妻子癟起瞭嘴巴。妻子一陣安慰,看向我的眼神帶著厭煩道,

  「你終於是把你的心裡話說出來瞭,我沒法解釋,你就當是這樣吧。」說著她抱著女兒出瞭餐廳,也沒跟我打招呼,便匆匆帶著女兒離開瞭。我以為她送女兒回去以後,還會回來取東西,可直到天近黃昏我才意識到她可能不打算回來瞭。我打瞭個電話過去,原來她早就已經簡單收拾瞭,準備在外面找個酒店過夜。

  「我的擔心應該在情理之中吧?你至於這樣連傢也不回的躲著我嗎?」

  「我不是覺得你說的那些話有什麼問題,而是你真的做好跟我離婚的準備瞭嗎,江睿?你該不會是還想著我在最後去辦手續的日子能反悔吧?我應該仔細的跟你分析過我們之間的問題,你現在竟然還想著把這種矛盾延續下去。我知道春節這段時間我們一傢人的和諧讓你有瞭一些想法,可把這種美好定格下來不好嗎?如果我們破鏡重圓的再重走一遍彼此猜忌的過程,又還能剩下什麼呢?你先冷靜下來好好想想吧。」

  妻子的話讓我趕緊掩飾道,

  「你說什麼呢,我隻是單純的擔心你罷瞭。你給我個賬號吧,我把房款打給你,這樣你總能相信我隻是單純關心你瞭吧?」誰知道妻子還是拒絕道,

  「不用瞭,等到我們正式辦完手續以後你再給我吧,我不想你心裡不平衡。」

  「方妮……」

  我想再解釋她卻已經掛斷瞭電話,我狠狠的將手機摔在瞭沙發上。面對吃瞭秤坨一樣的妻子,我還能說什麼呢。

  我憋著一股氣,誰離瞭誰還不能過是怎麼的,我再擔心你我是傻逼。

  第二天在公司碰到瞭李諾,我像是說給自己聽的一樣,第一次對她說起我離婚的事情。

  「我離婚瞭。」

  李諾有些意外,隨即像在憋笑一樣道,

  「啊?真的假的?」

  「你還能演得再假一點嗎?」

  我沒好氣兒道,她能猜出來我一點也不意外。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你年前來跟我談股權變現的時候我就看出來瞭,我把錢給你那天就更確定瞭。怎麼樣,過瞭冷靜期瞭嗎?」

  她竟然知道冷靜期的事兒,不過也不奇怪,畢竟上過新聞。

  我搖瞭搖頭。

  「沒有。」

  「那算哪門子離婚,還沒生效呢。生效瞭再跟我說吧。」

  「方妮已經不打算回頭瞭,她連傢都不回瞭,這跟生效瞭有什麼分別。」李諾一想點瞭點道,

  「倒也是。所以呢,怎麼這時候想起跟我說瞭?我可不會安慰你啊,你倆早該分瞭,保留點兒情分,彼此面上都好看不是。」我無悲無喜的看向她。

  「我這可不是幸災樂禍,你死去活來那會兒我就勸過你瞭。你倆性格都剛得要命,好的時候能如膠似漆,現在那麼大一頂帽子戴在你頭上,再強行在一起,不是你折磨她,就是她折磨你。能堅持到現在,屬實奇跡。」李諾倒是看得通透,隻是我從沒聽過她的罷瞭。

  「你說得對,是我……,哎,你走什麼啊?」

  正說著話呢,李諾跟個沒事兒人一樣就要往外走。

  「你這事兒沒塵埃落定以前,我覺得我還是少跟你聊這個。免得你再犟起來的時候又甩鍋給我,我可當不起。」

  「在你眼裡我就是這樣的?」

  我被她的話給氣笑瞭。

  「不然呢,誰知道你會不會一棵樹上吊死,畢竟你都能那麼變態的去看視頻。」

  我蹭的一下站瞭起來,李諾卻頭也不回的跑瞭出去。這哪壺不開提哪壺的女人,你都說不清她是不是故意的。

  不過她把我看得是真的清楚,到瞭下午下班前,我就忍不住又給朱蕓打瞭個電話。以關心妻子為借口說服瞭自己,向她打聽瞭羅老頭的情況,這也是我上次通話時忘瞭問的。哪知羅老頭竟然還沒有來上班,提起這個關系戶,朱蕓也是頗有微詞。羅老頭人緣雖然還不錯,但作為管理者來說,有這樣一個遊離在她管理范圍之外的人在公司,怎麼都算不上是一件好事。

  朱蕓應該是在好奇妻子與羅老頭的關系,不過我也沒給她機會問就結束瞭通話。謊言用謊言去掩飾最後隻會難以自圓其說,就讓妻子去為瞭面子給外人解釋吧。我哪怕跟外人聊起他,都覺得臉被打得啪啪響。可我還是忽略瞭一件事情,朱蕓在電話裡的情緒明顯過瞭,哪怕作為下屬為瞭討領導歡心,她也不可能在我面前說羅老頭是關系戶,這話是很有可能傳入妻子耳中的。

  幾天後妻子終於還是去瞭湖州,在知道連朱蕓也一起跟著去瞭以後,我就知道她絕不是為瞭打個官司追回貨款那麼簡單,而是真的打算要在湖州全面開展業務瞭。憂心忡忡的我沒少從朋友那兒打聽湖州的情況,王三全的確因為紀委的原因蟄伏瞭,公司的活動也全面收縮,他在湖州作威作福的日子的確結束瞭。

  湖州本地的牛鬼蛇神可能真的消停瞭,可一直被擋在外面的勢力這會兒肯定都盯著這塊讓出來的市場。妻子肯定是想借著這個機會,復制在江州這邊的做法,發展出一批優質可合作的經銷商來一起開拓湖州的市場,而不是受制於王三全等著他垮臺重頭再來。

  這種做法固然沒錯,但在局勢沒有明朗之前,我還是擔心她這樣做會不會觸怒本地蟄伏的牛鬼蛇神。有一瞬間,我竟然生出瞭要是羅老頭在她身邊就好瞭,至少她的人身安全不會讓我這麼擔心這種法。這種想法揮之即去,誰曾想我竟真的在跟妻子的通話中聽到瞭羅老頭的聲音。

  這天我本來是好心把手上的資源交給妻子,想讓她能夠盡快打開局面離開那個事非之地的。可是卻聽到一聲熟悉的「妮閨女……」,我不確定他是在跟誰說話,但這個稱呼絕對隻有羅老頭才會叫。我當即就止住瞭正在說的話,問妻子羅老頭是不是也在,她沒有半分停頓的回答沒有,我聽錯瞭。

  我怎麼可能聽錯!

  我當場就想再給朱蕓打電話確認,但想到朱蕓很可能跟妻子在一起,這時候打過去很容易引起妻子的註意。耐著性子等瞭兩個小時候以後,我終於忍不住,瞭過去。

  我努力平復著情緒,不想被朱蕓聽出我情緒的異常。可在得到肯定的答復的時候,朱蕓又補充瞭一句,「我們兩個女人出門在外,總有些不方便。羅師傅在公司就是負責安保的,時間上也隻有他最寬裕,方總就讓她陪我們來瞭。」這句話本沒有什麼問題,但心裡憋著股氣的我卻終究沒忍住,諷刺道,「你們公司就隻有他一個安保是吧?是方妮讓你這麼說的?」朱蕓被我的話噎住瞭,她應該聽出瞭我情緒不對勁,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說。

  這時電話裡突然傳過來妻子的聲音,

  「就是我讓她這麼說的,你為難她做什麼?好瞭,我們還有事,晚點我給你回電話。」

  我沒料到妻子竟然還在她旁邊,剛才太心急都忘瞭多問一句。不過妻子既然對她有瞭囑咐,問瞭也是白問。

  電話被掛斷,我情緒怎麼也壓抑不住瞭。找到李諾,當即就把我要去湖州的打算告訴瞭她。她簡單問瞭幾句之後就知道我去湖州是要幹什麼瞭,直言道,「我不同意你現在過去,你還是先冷靜一下再說吧。」可我已經聽不進勸瞭。

  「我不是來跟你商量的,而是通知你的。」

  李諾翻瞭個白眼道,

  「我就知道你不會那麼容易放下你們那點兒破事兒,我也不是在攔你,而是給你提個醒。現在這個點兒也快下班瞭,你自己是個什麼情況,現在開夜車跨市去湖州有多大風險你自己心裡清楚。你如果堅持要去,那就明天,我派個人送你過去。我就這一句勸,你愛聽不聽。」

  她這一句勸讓我慢慢冷靜瞭下來,我回到辦公室,下班之前李諾又特地繞過來瞭一次。

  「要是不想回傢,就在這兒睡吧。知道你心情不好,可惜我也不能陪你瞭,傢裡今天來客人。」

  臨走前她又勾著眼睛看著我道,

  「想不想再聽我一句勸?」

  我看瞭看她,沒說話。

  「既然你們已經離婚瞭,你就該抽身瞭。如果你還擺不正這個心態,那隻會起反作用。」

  「我們還沒有離婚,她還是我老婆!」

  我鼓著眼睛瞪向她。

  「啊,對對對,那就當我沒說,我先下班瞭。」李諾說完便走,我的憤怒傾泄在空氣中,心裡頓時空落落的。對,對於妻子而言我跟她已經離婚瞭,我要用什麼樣的立場去管她的私事呢?無力感頓時讓我的情緒又激蕩瞭起來,不,我不同意離婚。不能便宜瞭羅老頭的心思,讓我再次堅定瞭不想離婚的決心。

  最後一批員工打卡下班以後,我準備跟著一起出去吃點兒東西,這時候接到瞭妻子的電話。我回到辦公室,關上瞭門。

  妻子寒暄瞭幾句之後,突然問我,

  「你是不是打算過來?」

  我的第一反應是李諾給妻子通氣瞭,更加對她剛才勸我的話不爽。

  「李諾跟你說的?」

  「跟她有什麼關系,你還真是什麼事都不瞞她。」妻子反倒不忿起來。

  「你少轉移話題,你知道我忌諱的就是羅老頭,為什麼還要帶他去湖州?你要是知道去那裡有風險,為什麼還執意要去,你到底把我的話當什麼?」我把自己心裡醞釀瞭許久的不平一下子都抖瞭出來。

  「吃飯都有噎著的風險,何況是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來搶市場。我不能因為你的擔心就放棄自己公司的發展吧?既然來瞭湖州,我帶羅叔來又有什麼不對,難道我還要刻意去請幾個保鏢來不成,不說會起反作用,公司現在也沒這個預算。」

  妻子看來是也找瞭個安靜的地方,竟然跟我辯論瞭起來。

  「我就知道你心裡裝著那老頭!」

  針鋒相對起來我說不過妻子,就隻能直擊主題。

  「是,可不是嘛,不然我為什麼要跟你離婚!」妻子也不慣著我,竟然還跟我頂牛。

  「方妮!你說的是什麼話,我還是你老公!」

  「很快就不是瞭。」

  「你!」

  我氣得發抖,如果此刻妻子在我面前,我肯定會掐上她的脖子。

  「你非要氣我是嗎?」

  妻子頓瞭一下道,

  「不是我要氣你,而是你都到這個時候瞭,還不肯收斂一下你疑心的毛病,你要我怎麼跟你好好說?」

  「你哄我跟你辦離婚時候怎麼知道好好說瞭?現在遂瞭你的意瞭,就不知道怎麼好好說瞭是嗎?行,你別指望我最後會跟你去辦離婚手續。」

  「隨你的便,你簽協議的時候就是這個心思瞭,我也犟不過你,咱們走訴訟就是瞭。反正也不妨礙我要做的事,無非是多耗點時間。」

  「方妮!你是鐵瞭心要離婚是嗎?」

  「是。我說瞭這麼多,做瞭這麼多,你還認為是假的我才是不能理解。」

  「你!就為瞭那個老頭?」

  「你就當是吧,反正我說再多也繞不過你心裡這個坎兒。」

  「你要是這個態度,那咱們就死磕到底,我看最後是誰求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