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仁美也得知潘豹陣亡,紅著眼睛揮起寶劍,道:“大將寧死陣前,不死陣後,沖啊!”
兩位主將領頭,百餘騎戰馬朝著剛剛列好的遼軍大陣猛沖過去。
盡管令公神槍無敵,盡管追隨他的這些忠勇將官身經百戰,但是以區區百餘騎來沖擊遼軍上十萬的陣型,簡直如同螻蟻撼樹,雖然被沖擊的遼軍很快倒下數百具屍體,但是遼軍的基本陣型,根本就沒有變化。
紫荊關外,統兵的主帥乃是遼軍最年輕,最出色的將領耶律修哥,今日他奉命把守金沙灘,接到的死任務就是不惜一切代價,也要阻擋任何宋軍通過這片區域。遼軍排成一個攻守平衡的鐵通大陣,五千弓箭手已經嚴陣待命,看著區區百餘騎沖向自己大軍的宋軍,耶律修哥仔細的觀察著這百餘騎的動向,送人的堅韌和勇猛,讓這位愛才如己的將軍心中暗自稱贊起來,“大宋果然是人才濟濟!”
手下將領問:“將軍,要不要弓弩手射殺這些不要命的宋軍?”
耶律修哥手握令旗,註視著那沖入己方大陣,已經被自己的大軍形成全面包圍的百餘騎人馬,遲遲沒有下達亂箭齊發的命令。令公率領的百餘騎沖入遼軍大陣,很快就被遼軍將其分切成數段,形成一個個窄小的包圍圈,上白面藤牌一起豎起來,朝著被困的宋軍徐徐逼近,這個時候令公十分清楚眼下的局勢。
就算遼兵不動手,但隻這樣緊緊的圍困,任由自己殺出去,恐怕都會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令公揮舞著大槍,接連不斷的刺翻圍困的遼兵,霍然抬起頭,朝著遼軍望去,一眼看不到邊,黑色的戰旗!黑甲的遼兵!黑暗的殺戮!這一片茫茫的黑雲,讓人望而生畏。
“潘大人,看來遼軍早有準備,這一次,我們想脫險,有些困難瞭!”
令公背靠著潘仁美,喘瞭口氣,潘仁美笑道:“令公,你我肝膽相照,有你這樣的摯友,陪老夫共赴黃泉,老夫也不寂寞瞭。”
潘仁美話音剛落,身邊又有兩名副將一個因為傷勢過重,一個因為被遼兵長矛刺中,雙雙落馬,環視身邊,能夠征戰的將士僅有十數人,六郎和苗雪雁也不知道哪裡去瞭,令公把牙一咬,心一橫,正打算拼命,突聽遼軍身後,傳來號炮聲和喊殺聲……
令公和潘仁美禁不住攏目光,朝遠處看去。
救兵!
如一道亮白色匹練,那道匹練就如同傾註下來的水銀,將遼軍的陣型從後面一刀劈開!
隻有四小姐的鐵甲輕騎的明光鎧甲才會如此耀眼絢麗!
隻有四小姐無堅不摧的白甲輕騎推進才會如此震撼!
白色的旋風!
白甲的騎士!
白盔白甲的巾幗女將,一口玄重的三尖兩刃刀,上下飛舞中,不斷的有遼軍呼叫倒地!
那銀盔上飛揚的白色帽纓,明光耀眼的亮銀盔甲,還有閃耀寒光的長刀!
三千輕騎低沉的吶喊,三千戰馬厚重的呼吸,還有鎧甲滾動的鏗鏘!迅雷不及掩耳的一個突擊,眨眼間,四小姐的先鋒部隊就已經殺到瞭遼軍大陣的中央,距離令公這兒也隻有百步之遙。令公心中一喜,看向潘仁美,潘仁美眼含熱淚,道:“救兵終於來瞭!”
四小姐一馬當先,以她的勇猛,手中三尖兩刃刀,本就是勢不可擋,加上所有的親人都被困在遼軍的大陣之中,自己早一些殺到,親人們就會多一份安全,四小姐心急若渴,從前沖擊的勢頭愈加兇猛,遼軍盡管有所準備,但還是被她殺瞭個措手不及,眼看就要浴被困的親人相聚,遼兵一下子穩住陣腳,呈扇面圍過來,居然是層層鐵甲的盾牌兵,眨眼之間,她面前就人挨人,盾挨盾,人上有人,盾上有盾,兵層層,甲層層,刀槍密佈,一座難以逾越的鐵甲之山橫住去路。
四小姐未加思索,縱馬飛撲向那座高山般的盾海,升華自己的全部內力,凝聚在手中的三尖兩刃刀上面,坐下的戰馬更是懂得主人的心思,在距離盾海一丈遠的地方,突然騰空而起,隻朝著最上面的鐵甲盾牌兵踏上去,戰馬一聲長嘶!
四小姐人借馬力,戰馬直接躍上遼兵的頭頂,以排山倒海之勢連發三刀,身下的盾山被斬的四分五裂,血肉橫飛,後面的輕騎趁機推進,四小姐一路砍殺下來,一身的白甲竟被血水染紅,終於來到令公跟前,戰場之上,來不及言語,父女之間相互一個眼神,就已經全部表達相互的問候。
四小姐率領的輕騎開始掩護令公等人向外突圍,遼軍大陣被殺開的缺口尚未來得及被堵上,令公和潘仁美已經順著己方的隊伍殺到外圍。四小姐看瞭看兄長的屍體,熱淚流過美麗的臉頰。
“六郎呢?”四小姐心中猛地一震。
令公回頭看看,默然搖頭,四娘也急切的問道:“誰有看到六將軍?”
一名副將道:“剛才突圍的時候,我們看到六將軍還在裡面。”
四小姐將長刀一擺,搬轉馬頭,就要殺回去,令公拉住馬韁道:“四丫頭,你去送死嗎?”
四小姐帶著哭腔道:“父親,六郎還在裡面!”
令公嘆道:“你大哥和你七弟已經犧牲瞭,我當然不想六郎再有事,可你現在殺回去,非但救不瞭六郎,還會搭上你的性命啊!”
四小姐點點頭,道:“我知道,但是我還是要去。”
說完,掙開令公的手,催馬向回殺去,這時候遼兵從兩翼包抄上來,雙方就地展開激烈的白刃戰,令公且戰且退,再回首已經不見瞭四小姐的背影,那被鮮血染紅的人和馬,早已經被圍上來的遼兵淹沒。
令公合上眼,傳令:“撤退!”
角號聲頓時響起來,三千宋軍輕騎開始交替掩護著向拒馬河方向撤退。
遼軍的騎兵已經分兩翼包抄過去,正在前面逐漸縮小這包圍圈。
撤退的長號沒響兩下便沒瞭聲息。
它被淹沒在一陣箭雨中。
號手連同他的戰馬幾乎完全被利箭所包裹,以至於不能瞑目倒下。
渾厚飛揚的馬蹄敲打著幹燥的大地,壓迫它發出沙啞的呻吟。
眼看著遼軍的在自己後方迅速的集結,令公深深佩服遼軍主將的統兵能力,他並不急於猛攻,而是希望用圍困的方法來消磨早就喪失戰鬥欲望的宋軍。
騰騰的熱氣中,遼軍鐵騎顯得扭曲而高大,呈新月形向撤退的宋軍圍攏過來。
又是一場昏天黑日的廝殺,令公的人馬再次被困如重圍。
六郎和苗雪雁一直在一起,就在四小姐殺入重圍的時候,六郎已經看到瞭四小姐,六郎在混戰中戰馬已經斃命,他徒步迎戰遼兵,本也能夠追上四小姐,於他們一同殺出重圍,但是苗雪雁還在他身後丈遠的地方,苗雪雁也是徒步殺敵,她手中的寶劍已經成為鮮紅色,苗雪雁一邊用佛光劍影之卸刃封擋密切圍攻自己的亂刃,一遍腳下倒踩七星後退。
苗雪雁也明白眼下的局勢,對六郎喊道:“六爺,你不要管我,快些跟他們走!”
六郎奮力殺過來,他知道若是沒有苗雪雁,自己這些人早就被後面的追兵慢慢蠶食掉瞭,她用一個女人的血肉之軀擋住瞭千萬追兵,為戰友們創作出逃生的機會,就算她不是自己的老婆,自己也沒有丟下她的道理,六郎殺到苗雪雁身邊,道:“燕子,我不會丟下你的,我們生就一起生,死就一起死,一起殺!”
苗雪雁感激的一笑,與六郎背靠著背,一點一點的往外突圍,明知道希望十分渺茫,也要竭盡全力,這時候,六郎的心思全亂,完全被眼前的戰爭抹殺瞭思想,就是想著殺!殺!殺!
隨著遼軍成片倒下,統兵的副將惱羞成怒,終於下達瞭放射飛箭的命令,箭若飛蝗,朝著六郎和苗雪雁飛過來,幸好苗雪雁的禦劍功底深厚,防禦起來得心應手,否則二人早就被射成瞭篩子。
六郎雖然身居險地,但是仰仗自己有風火雷霆陣神功護身,是在萬不得已,還可以靠它支撐一陣子,他與苗雪雁邊戰邊退,遼兵層層殺不休,將軍血染透甲紅,就這時候,四小姐有返身殺回來,見到六郎和苗雪雁,她興奮地喊道:“六郎,莫怕!姐姐來瞭!”
見四小姐來救,六郎和苗雪雁也提起精神,六郎施展風火雷霆決,用紫色霹靂炸散遼軍的弓弩手,浴四小姐匯合,三人相視中,六郎道:“四姐,你不該回來啊,這兒太危險瞭。”
四小姐厲聲道:“得知你們倆還被困在亂軍中,我焉能不管?大哥和七弟已經陣亡,你倆再有閃失,我有豈能獨活,六郎不要說瞭,我們一起殺出去。”
三人振作精神,奮力廝殺,終於殺開一條血路,可是剛剛與己方的後面部隊匯合,前方探馬回報,令公和潘仁美大將軍在拒馬河北岸遭受遼軍夾擊,並且傷亡慘重。六郎急道:“為何不敢快渡河?”
探馬道:“回稟六將軍,拒馬河大橋,已經被遼兵用火炮炸毀瞭。”
六郎怒道:“二哥他們三千兵馬保護此橋,為何還會遭受遼軍重創?”
探馬道:“六將軍,守衛大橋的我軍遭到瞭數萬遼兵的圍攻,他們甚至還動用瞭火炮和沖鋒車,目的很明顯,就是想毀掉大橋,雖然拼死抵抗,可是架不住遼兵人多啊。”
六郎嘆口氣道:“看來遼兵早有準備,我軍的計劃都在他們的掌控之中,那麼另外一座大橋呢?有被有被毀掉?”
探馬道:“目前還不清楚,那邊的戰爭也很激烈,現在通往另一座大橋的大路全被遼軍封死。”
六郎又問:“我們現在還有多少兵馬?”
統兵官回稟道:“不足一千。令公和潘大人已經和我們分散瞭。”
六郎看看圍攏過來的遼兵,傳令:“向東面突圍,爭取強占那兒的另外一座大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