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慶假期對沈惜沒有實際意義。對於他這樣的逍遙派來說,如果他放心書店和茶樓的員工的能力和態度,隻要他願意,每天都能給自己放假。
但這難得的七天長假,對平時必須按時按點上班的人們來說,還是很有意義的。
就拿王逸博請沈惜吃飯這事來說,自從上次沈惜幫他解決瞭難題,他就一直說要帶上女朋友請三表哥吃飯以示感謝。可就在那晚之後沒多久,新學期就開始瞭,一直沒能抽出時間。好不容易挨到國慶長假,他才終於在放假的第二天晚上把沈惜約瞭出來。
一起吃飯的就是兄弟倆加上王逸博的女友,所以也沒講究什麼,找瞭傢火鍋店。
沈惜第一次見王逸博的女友張沐霖。
她個子在160cm上下,略顯清瘦,但應該有肉的部位明顯還是很有料,皮膚很好。小巧的瓜子臉,五官精致,嘴唇略薄。戴著一副紫色漸白純鈦鏡框眼鏡,短發齊耳,看上去很是幹練,似乎比王逸博還要成熟幾分。
本以為張沐霖和王逸博一樣都是英語老師,聊起來才知道她原來是教數學的。
也不知道王逸博此前是怎麼向她介紹自己的,沈惜看得出這女孩對自己很熱情,還規規矩矩地向他敬酒道謝,話裡話外滿是親近的意思。看著就比王逸博更會做人。
細細一問,才知道原來這姑娘比王逸博大瞭差不多兩歲。
看著張沐霖今天的舉止談吐,不像是熱血上頭,就能沖上去和劉凱耀幹架的性子。對此沈惜倒是很有些疑惑。但他隨即又自嘲似的笑:「事情都過去瞭。管那麼多幹嘛?萬一人傢當時正義感突然爆發呢?」
沈惜和王逸博關系一直以來都很好,又碰上開朗懂事的張沐霖作陪,總的來說,這頓飯吃得十分愉快。
其間趁著張沐霖去衛生間的機會,王逸博湊到沈惜身旁,問:「三哥,你覺得霖霖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她是你女朋友,又不是我的相親對象,你幹嘛問我怎麼樣?」
「唉,我那麼愛她,哪裡還需要考慮這種問題。我是說,從長輩的角度看,你覺得我媽會不會喜歡她?」平日在沈惜面前總有些倚小賣小的王逸博這會兒看上去半點沒有開玩笑的意思,滿臉緊張兮兮。
沈惜一愣:「啊?小姑還沒見過這丫頭?你不是和她談瞭很久瞭嗎?」
「沒,我沒敢……」王逸博苦著臉,「我媽那人,你也知道,我看著就有點怕……霖霖比我還大兩歲……」
沈惜理解地點點頭:「我懂我懂……」
隨即卻又換瞭口氣:「人傢比你大兩歲,你還一口一個『霖霖』叫得那麼溜,我一直以為是個小丫頭呢!你該叫她姐姐,懂不懂?」
王逸博瞪大眼,仔細琢磨瞭會,最終想明白沈惜這些話純粹隻是耍他,並沒什麼深意,臉又苦瞭起來:「三哥,我跟你說認真的!」
「我說的也是認真的。」沈惜在桌子上轉著眼前的空酒杯,王逸博很狗腿地端起酒瓶,為他滿上瞭一杯。
沈惜拍瞭拍他的肩膀:「孺子可教!」
王逸博嘿嘿笑,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架勢。
「你也知道自己在跟一個比你大兩歲的姐姐談戀愛。這個呢,可能是最嚴重的問題。大上幾個月,關系不大,但她大瞭你差不多兩年,要說小姑完全不介意這一點,是不可能的。不過就我對小姑的瞭解,她應該不會因為這一點而死揪不放。她最看重的,應該還是你到底喜不喜歡這丫頭,還有呢,就是這丫頭對你好不好。」
「那還用說……」王逸博一拍大腿,正要詳細描述自己和張沐霖之間如何情比金堅,沈惜一把將他的的手按在腿上,示意他稍安勿躁。
「別激動,別激動……你呢,不用問也看得出你肯定很看重和霖霖之間的感情,不然上次也不會那麼緊張,怕劉老三報復她;今天也不會找我談這個事。但你得明白,你們倆之間關系多好和讓你爸爸媽媽明白你倆之間有多好,這是兩個概念。Understand?」
王逸博若有所思地點頭。
「你得想辦法讓小姑知道,比如你的業餘時間基本上都跟霖霖待在一起,舍不得分離;霖霖很貼心地關心著你的衣食住行,你現在的衣服鞋子、日常用品她都有份;你工作裡有些什麼難處,她會跟你一起商量,幫你解決,為你分擔壓力……總之,她幫你很多,也給你很多,你現在工作、生活,都離不開你的霖霖瞭……這些話你總會說吧?總能找到一些實例來說給爸媽聽吧?」
「嗯嗯嗯……」王逸博一個勁點頭。
「還有一條,是你千萬要記住的!絕不能為你的霖霖,跟小姑吵。有很大可能,一開始小姑會不贊成你和她在一起,你要做好心理準備,絕對不能急。千萬千萬不能讓小姑覺得你現在身邊多瞭這麼一個女孩,就敢和媽媽瞪眼瞭。你是她兒子,就算你敢和她瞪眼,最多被罵幾句,還能怎麼樣?可罪名就全落在你女朋友頭上瞭。兒子為瞭女朋友跟媽媽吵架,最後十有八九倒楣的是女朋友。你得和風細雨的,跟媽這兒陪笑臉,還得讓你媽知道,是你女朋友平時一直和你說,甭管傢長是啥態度,在傢一定得規規矩矩的。這樣爭取讓她在小姑那兒留個好印象。最後呢,不管你態度多好,要記住,自己的女朋友,自己一定要挺住。時間一長,你媽自然就明白,這丫頭,你是認準瞭……」
「嗯嗯嗯……」王逸博摳著膝蓋,滿臉嚴肅,像在默背這些話。
沈惜從鍋裡撈出一片萵筍,放入口中,輕松一笑:「也別那麼緊張。除瞭比你大兩歲這一條以外,我看這丫頭應該能讓小姑滿意。大原則上,你就把握兩條:一個是絕對不能表現出有瞭媳婦忘瞭媽;一個是必須在自個媳婦背後替她頂住。剩下的就見招拆招啦。」
王逸博又是一拍大腿:「好嘞!這兩天我就抽時間把霖霖帶回傢!」
「這就是你自己的事瞭。話說回來,怎麼過小姑那關,我多多少少還能給你出點主意。但是和女朋友的感情這一條,你就隻能靠自己去把握瞭。」
王逸博眼睛一亮,正要開口,沈惜連忙擺手:「別別別,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你這一開口,準都是你的霖霖有多好。這我信。話又說回來,就算她身上有什麼不好的,沖你現在和她之間這麼熱乎,你也看不到。我呢,就是給你提個醒。找女朋友,你還是得自己先看準瞭……甭管感覺有多好,還是得從不同的角度多想想多看看……」
王逸博突然覺得沈惜的神色變得有些落寞。
這時,張沐霖從衛生間回來,兩個人之前的對話自然就沒有繼續下去。
吃完飯,王逸博問沈惜要不要和他倆一塊去KTV。沈惜以「不願做電燈泡」為由推脫瞭。
他說的當然是實話,誰會傻到這種時候和一對戀人一起去KTV?
但他之所以想都不想就推脫,還有另外一個理由,那就是他已經和別人約好,第二天要一起去唱歌。沈惜可不想連著兩天都泡在KTV裡。
唉,為什麼別人一到國慶假期,就意味著休息,我就得在這幾天到處趕場呢?
第二天與沈惜有約的,是巫曉寒。
對巫曉寒一塊去唱K的建議,沈惜持一定的保留意見。他覺得一共就倆人,坐在KTV包廂裡很有可能變得冷清又尷尬,要麼就是沒人唱歌導致冷場,要麼就是兩個人不停唱直到累死。
為什麼不找個地方坐一坐,喝點東西聊聊天呢?
可是巫曉寒執意要去唱歌,沈惜也就由著她瞭。
兩人約在下午一點半,約會的地點就在離沈惜傢不遠的一個商業娛樂廣場。
沈惜訂瞭一個小包廂。巫曉寒比他隻晚到瞭十分鐘左右。
今天的巫曉寒,一如既往的優雅美麗,穿著一身合體的丁香紫色包臀連衣裙,配Tiffany純銀心型項鏈,看上去在簡約中透出幾分貴氣。
很多男男女女一旦開始鬧離婚,就會變得和往日大不相同,本性也好,偽裝也好,平素裡的斯文、雍容、理性等等都會被撕破,鬧得十分難看,好端端的人,渾身上下戾氣滿滿。但在巫曉寒身上,卻看不到持續瞭幾個月的離婚官司給她造成瞭什麼影響。
剛在沙發上坐穩,巫曉寒就伸出自己的左手,在沈惜面前不住揮動。
隻掃瞭一眼,沈惜就看出這隻手與往日的不同。
「這樣一個結局,雖然是遂瞭你的心願,但我該說祝賀的話嗎?」沈惜皺皺鼻子,略顯無奈。
巫曉寒的左手無名指上空無一物,一直戴著的婚戒不翼而飛,這意味著她已經正式離婚,再加上此刻她臉上輕松的笑容,更說明她還得到瞭的女兒撫養權。
當然,沈惜無法確認,這事兒究竟算喜事還是壞事。
巫曉寒扁扁嘴:「說吧!我也想聽聽對這事兒,你還能說出什麼樣的賀詞!」
沈惜伸手撓瞭幾下鼻尖。這還是他第一次要祝賀別人離婚。
頭疼瞭片刻,終於讓他想到一句相對還算得體的話。
「二人若不同心,豈能同行?祝賀巫大小姐在人生旅途上和一個不太合適的旅伴說瞭再見。」
「咦?你還讀過《聖經》?」巫曉寒略感訝異。
沈惜翻翻白眼:「什麼叫『我還讀過』?貌似我讀過的書,應該比你多那麼一點點吧?」
巫曉寒撅撅嘴,糾正瞭自己此前的說法:「好吧,算我說錯。應該這麼說,你也讀《聖經》啊?」
沈惜老實承認:「隻是翻過兩遍,記得一些片段而已。」
「好吧……」巫曉寒也沒真把沈惜究竟讀沒讀過《聖經》的事放在心上,她此刻想的是另一碼事,「我本來還以為你會對我說,祝賀我舊人去瞭,心結解瞭,所以……」
「嗯?」沈惜有些發懵。「舊人去瞭,心結解瞭」這八個字怎麼聽怎麼耳熟,但他卻想不起來在哪裡聽過。
巫曉寒做出一個很不爽的表情:「你都忘瞭?」
「你在說什麼?」
「哼!男人啊!都是這個樣子!」巫曉寒大失所望,「真是不可信賴啊!什麼承諾都能拋到腦後,連你都這樣!」
沈惜一頭霧水:「姐姐,你到底在說些什麼?」
「哼!不說瞭!老娘要唱歌!去,過去幫老娘點歌!」離瞭婚的巫曉寒仿佛一夜之間從人妻人母回歸到瞭青春正盛時的大小姐時代,使足瞭脾氣。
「好嘞,姐姐您想唱些什麼呀?今天就咱們倆人,您唱個痛快,我給您伺候著!」沈惜倒也湊趣。
巫曉寒滿意地點點頭:「乖!伺候得好!姐姐給你吃糖!」
她唱的第一首歌是許茹蕓的《破曉》。
「忘瞭時間,忘瞭人會改變;忘瞭虧欠,忘瞭夢隻剩一瞬間。看你還肯依戀,我也舍得淪陷。對你已無語言,一心想擱淺。關上門窗,鎖住長夜漫漫。陪你一段,卻賠上我一生遺憾。無力愛到永遠,至少留住纏綿。不懂愛情,有那麼多苦難……」
巫曉寒從小就是文藝骨幹,能歌善舞。這首歌她唱得動情。從沈惜坐的位置回看,巫曉寒神情淡然,看上去隻是特別認真在唱歌,像在緩緩講述自己的心情。但她此刻心底究竟在想些什麼,就隻有她自己最清楚瞭。
「我愛你到明天,從此不再相見。任誓言,一千遍、一萬遍,一千年、一萬年,牽絆我,不能如願。我愛你到明天,不留一句怨言。任昨天,心再痛,愛再甜,風再冷,人再遠,任一切如雲煙,我也心甘情願。留你到破曉,決心把你忘掉。夜夜盼你到,比心死還煎熬。早知道,你對我太好,隻是不能到老。倒不如,愛過瞭,就夠瞭,苦過瞭,就忘瞭,你我形同陌路,天涯海角……」
聽到最後一段,沈惜耳邊像響起一聲沉重的嘆息。
「早知道,你對我太好,隻是不能到老。倒不如,愛過瞭,就夠瞭,苦過瞭,就忘瞭,你我形同陌路,天涯海角……」
三十歲的人,聽到這段歌詞,總會比十幾歲的小孩更有感觸。
巫曉寒一口氣唱瞭四首歌,和《破曉》基本都是同類型歌曲。沈惜倒也不覺得有什麼奇怪。無論巫曉寒現在對周旻究竟還抱有什麼樣的感情,畢竟他們之間有過十多年的感情和五年的婚姻。無論她性情多麼灑脫,剛離婚沒幾天,總不能指望她馬上就在KTV 開唱《嘻唰唰》。
所以沈惜隻是靜靜坐在一旁,每當巫曉寒的視線落在他身上,便輕輕鼓掌。
巫曉寒總是展顏一笑。
唱得累瞭,巫曉寒終於放下話筒,靠在沙發背上休息。沈惜為她點瞭杯果汁,但她還是給自己倒瞭杯酒,和果汁換著喝。
歇瞭一小會,巫曉寒仰起身,對沈惜說:「我不大會唱男人的歌。你會唱《命懸一線》嗎?我想你唱給我聽。」
「啊?」沈惜有些為難,「歌我倒不算陌生,可是這歌有點偏門,這兒不一定有。」
巫曉寒十分執著:「那不管。我很想聽這首歌。你唱給我聽嘛!機子裡沒有,你就清唱啊!」
不太習慣拒絕巫曉寒的沈惜隻好在點唱機裡搜找,居然還真讓他找到瞭這首原創歌手河圖的《命懸一線》。這首歌他不算很熟,但總算聽過很多遍,歌曲本身並沒有什麼難度,唱起來倒也還順口。
其實,不用唱,他也明白巫曉寒為什麼想聽這首歌。畢竟這首歌的歌詞一定程度上能反映巫曉寒現在對愛情的看法。
「廣場上有多少人在表演,努力試驗去投入熱戀。有人反復說著誓言,用力相信信念,離去時卻倉促像一陣煙。世界從來沒有所謂永遠,一切愈美也就愈會變。快門企圖凝固時間,不知舉止膚淺,誰能夠把幸福存進相片。一刻高山一刻深淵,陌路同途並肩淪陷,從開始之後到結束之前。什麼操控種種收攏成掌中的線,讓所有表情都映射終點。有人曾沿著世界繞幾圈,最完美飛機舷窗中的側臉。在雲端回憶過一生畫面,到最後哭泣在墜毀的一瞬間。有人曾站在金字塔高點,最廉價數不清妒忌與羨艷。走過瞭這段萬人簇擁路,逃不過墓碑下那孤獨的長眠……」
進入間奏前,沈惜回頭看瞭眼巫曉寒。見她盯著螢幕上的字幕,嘴唇微微開閉,喃喃地跟唱。
「……廣場上有多少人在表演,努力試驗去證明永遠。有人追過歲歲年年,謹記約定時限,轉身後卻忘瞭如何思念。一刻海水一刻火焰,陌路同途並肩淪陷,從開始之後到結束之前。什麼操控種種收攏成掌中的線,讓所有表情都映射終點。一句話從生澀說到熟練,臺風雨造訪瞭風球第幾遍。總有人情願去吞下謊言,看不到甘甜後要背負的鎖鏈。一首歌從深情唱到敷衍,壞掉的卡帶它倒不回從前。總有人相濡以沫二十年,卻輸給天真或妖冶的一張臉。高架橋依然喧囂著蔓延,摩天樓分割天空視線。人群中匆匆陌生眉眼,依然各懷心願,在一無所知時彼此擦肩。」
「唉,『相濡以沫二十年,卻輸給天真或妖冶的一張臉』!什麼樣的經驗,讓人寫出這樣的歌詞!沈惜,好像有句話叫什麼……情義千斤不如……不如什麼?」
沈惜苦笑:「你還真是什麼話都聽過。是『情義千斤,不如胸脯四兩』。」
「對!對!就是這句!」巫曉寒把手中的酒杯拍在桌上,低頭看瞭看自己本就豐滿,被束身連衣裙緊緊包裹,曲線愈發明顯的胸部,「我這裡應該不止四兩吧?你說我這又有情義,又有胸脯,為什麼還是這麼失敗?」
沈惜支著下巴,若有所思:「愛情這東西,沒道理可講的。純潔溫柔如奧黛麗·赫本,一生結過三次婚。艷美聰慧如伊莉莎白·泰勒,甚至結過八次婚,有七個丈夫……」
「結八次婚,七個丈夫?」巫曉寒好奇地插嘴。
「是啊,她和理查?伯頓結婚、離婚、重婚、又離婚,所以算結兩次婚,但隻是同一個丈夫。像她們這樣的,你說她們是少情義?還是少胸脯呢?或者是少地位,還是少頭腦呢?婚姻還不是一樣分分合合的?哪有那麼多道理可講?」
巫曉寒淡淡地笑,無言地搖頭。
「所以,愛情這種事,有時候隻需要經歷,不需要思考。因為思考需要遵循邏輯,而愛情,沒有邏輯可言。來,我給你唱首歌。」
「好啊!」巫曉寒鼓掌。
沈惜找出黃舒駿的《戀愛癥候群》,開始放出前奏。
「關於戀愛癥候群的發生原因,至今仍然是最大的一個謎……」
這首歌沈惜唱過很多遍,哪怕它號稱是史上歌詞最長的中文歌曲,他也唱得十分熟練,甚至很多時候根本不需要看螢幕上的歌詞。
「……不管你同不同意,自古到今許多例子證明,戀愛不但是一種病態,它還可能是一種變態。一般發病後的初期反應,會開始改變一些生活習性,洗澡洗得特別乾凈,刷牙刷得特別用力,半夜裡突然爬起來彈鋼琴。有人每天站在陽臺對路人傻笑,有人突然瘋瘋癲癲突然很安靜,有人一臉癡呆對著鏡子咬著指甲打噴嚏,有人對小狗罵三字經……」
「……隨著病情越來越變本加厲,人會變得格外敏感勇敢和惡心。寫的說的唱的都像天才詩人一般才華洋溢,愈肉麻愈覺得有趣。有人戀愛之後每天躲在廁所哭泣,有人開記者會宣佈戀愛的消息,有人總是喜歡兩個人躲在黑漆漆的地方,像做瞭不可告人的事情。每天忙著找人算命,挖空心思改變自己配合對方的習性,把每天都當作紀念日,把自己當作紀念品……」
「……經過一段轟轟烈烈熱戀時期,不久就會開始漸漸痊癒。兩人開始互相厭倦互相攻擊對方缺點。所有甜言蜜語都隨風而去,然後開始從錯覺和誤解中清醒。驚訝自己為何如此不聰明,為瞭愛情不顧一切,不顧父母朋友姐妹兄弟,開始感到後悔不已。然後開始感到疲憊沉悶氣喘心悸牙痛頭痛夢囈,然後是精神不濟瞳孔放大脾氣暴躁四肢麻痹,終於受不瞭要分離……」
巫曉寒不是第一次聽這首歌,但每次重聽還是會忍俊不禁。
「唉,黃舒駿把戀愛說得這麼麻煩,可是還是會有那麼多人想要戀愛啊……真是自尋煩惱……」
沈惜很能理解巫曉寒的感慨。
「呵呵,不光是戀愛,婚姻也是一樣?顛顛倒倒,糾結反復,五味俱全,不外如是。愛情中,錯覺和誤解其實永遠都是占大頭的。總會有一天,甜言蜜語會隨風而去。剩下的,終歸是沉淀下來的平淡。僅此而已……何必多想,徒增煩惱。」
「哎呀!高僧啊!」巫曉寒一拍巴掌,「大師真是一語驚醒夢中的我!」沈惜又翻白眼,不理她。
聊瞭這麼一會兒,兩人好像突然陷入自己的思緒中,一時無話,也都不想唱歌。沈惜把原本點好的幾首歌的原聲放出來,在歌聲中兩人靜靜對坐,各自喝著杯中的酒和果汁,偶爾對望,相視而笑。
聽瞭三四首歌,巫曉寒喝完瞭手中那杯果汁,把空杯往桌上一放。「好瞭!繼續唱歌!幫我點一首《淚海》。」
「你還真喜歡許茹蕓,又唱她的歌?」沈惜一邊碎碎地嘮叨,一邊乖乖幫巫曉寒點歌。
巫曉寒又連唱瞭三四首苦情歌,顯示出瞭今天想要一苦到底的節奏。雖然看不出她在情緒上有什麼波動,以沈惜對她的瞭解,也知道她不是那種動不動就悲春傷秋的性格,多唱幾首這樣的歌也沒什麼大不瞭,但眼見她總選這樣的歌來唱,作為朋友,心裡也有些不是滋味。
抱著逗她開心的目的,沈惜搶過她手中的話筒,挑瞭首歡喜鬧騰的《胡說胡有理》來唱。
沈惜對這首歌其實並不熟,他平時也不怎麼擅長說唱,好幾次進不瞭歌,還連著唱錯詞,總算靠著嘴皮子還算溜,勉強唱完瞭。好在這首歌原本就是靠歌詞來逗巫曉寒開心的,唱得多爛關系都不大。
巫曉寒平時幾乎沒聽過花兒樂隊的歌,這還是她第一次聽到這首《胡說胡有理》。聽著相聲包袱形式的歌詞,覺得很新鮮。一開始她還隻是抿著嘴笑,在聽到「大傢要等我說開始以後再搶答,一定要等到我的始(屎)出來再搶……明白嗎」這句時,實在忍不住笑出聲來。
在聽到最後一段「偏偏這時發現旁邊有一個,面相兇狠的人瞪著我,一手伸進包裡像是要掏傢夥!小夥眼裡哪能容下這個,氣宇軒昂坦然自若地走過去就說:『大哥有事您就說!』『知道去年護城河碎屍案誰幹的嗎?』(『啊?』)『知道上月有人被打成弱智誰幹的嗎?』(『啊?』)『那前兩天就你站這地方捅死一人,你應該知道誰幹的吧?』(『啊?我不知道啊,你要幹什麼啊?』)『你真不知道啊?』(『我真不知道啊!』)『唉?那你還不來份法制報!』」時,巫曉寒終於完全不顧形象,哈哈大笑地滾倒在沙發上。
巫曉寒今天穿的包臀裙下擺隻到膝蓋,滾到在沙發上後,裙底難免會暴露在沈惜面前。兩條白生生的長腿顯得十分亮眼。好在包廂裡燈光昏暗,裙子裡的春光還不至於完全展露。沈惜即便面對著巫曉寒此刻不甚優雅的姿勢,也不至於太過尷尬。
聽完這首歌,巫曉寒的心情明顯好瞭很多,選歌不再一味走剛開始時的路子,緊跟著就選瞭首黃齡的《癢》。
「來啊,快活啊,反正有大把時光;來啊,愛情啊,反正有大把愚妄;來啊,流浪啊,反正有大把方向;來啊,造作啊,反正有大把風光;啊……癢……大大方方,愛上愛的表像;迂迂回回,迷上夢的孟浪。越慌越想越慌……越癢越搔越癢……」
唱得興起,巫曉寒站起身,在螢幕前伴著歌聲扭動身軀跳起舞來。她身段美妙,腰肢綿軟,在燈光搖曳,明暗掩映的KTV 包廂中,顯得格外妖嬈。
一曲唱罷,巫曉寒回眸一笑:「癢不癢?」
沈惜微微一怔,望著她剛浮現的滿臉紅暈和因為加速呼吸而顯得急速起伏的飽滿胸部,有些胸悶氣短。他借著喝酒,遮掩瞭一下情緒。
「呵呵,你在唱這首歌,應該問你自己癢不癢吧?」
「癢啊……我就是有點癢瞭才唱這首歌啊!反正老娘現在單身,想癢就癢,誰也管不著啦!」
沈惜低頭大口喝酒,不看巫曉寒。
巫曉寒自顧自地又點瞭兩首快歌。包房裡的氣氛和此前已大不相同。
又唱得累瞭,巫曉寒就學著沈惜剛才的處理辦法,放出歌曲原聲,當作背景音樂,兩個人閑坐聊天,有時又不說話,隻是安靜聽歌。
「喂,問你個事!」巫曉寒喝完果汁完一直都在喝酒,也不知是不是微醺的緣故,言行舉止都顯得略有些放肆。她不怎麼顧忌儀態地斜靠在沙發上,把兩條腿都架在面前的矮桌上。
「姐姐您說……」
「你交新女朋友瞭嗎?」
沈惜倒是沒想到她這時會突然關心自己的感情問題。「沒有……哪那麼快?」
「那就是說,你和我,現在都是可憐兮兮的單身嘍?」
沈惜轉轉眼珠:「是啊……無處收留的孤男寡女……呵呵……」
巫曉寒微笑著,像要說什麼,卻突然停口。
機子正在播放劉若英的《不朽》。
「我走出那扇門,又變成一個人,但我知道自己不會再轉身。陽光裡的灰塵,飛舞得再興奮,也猶豫不瞭夢想啟程。風也許太冷,心跳卻像打鼓聲,寒冬裡奔跑熱血會沸騰。不妥協的靈魂,不絕望的認真,配不配不無聊的人生。在眼光裡有一種笑容,我推開玫瑰和說謊的手。越勇敢越有用不完的自由,原來不朽的是,做自己的快樂。我走進一群人,心情卻像空城,他們不能理解我膽敢純真。最微弱的星辰,在某一個清晨,將證明自己叫做永恒。朋友問恨不恨,曾讓我傷痛的人,我說我有很忙碌的青春。回憶是一扇門,踏進去是荒城,跨出來視野無限延伸。在眼光裡有一種笑容,我推開玫瑰和說謊的手。越勇敢越有用不完的自由,原來不朽的是,做自己的快樂。不停地走,世界就沒盡頭,從綠洲沙漠大海到港口,以後到底會是什麼。我越來越懂,原來不朽的是,自由!」
「姚若龍的詞寫得真好……」不知什麼時候起,巫曉寒已經重新坐得端端正正,雙手攏在胸前,眼神突然變得十分溫柔。
「聽得懂的人才會覺得好。」沈惜補充瞭一句。
「沈惜!」
「嗯?」
「和我一起唱幾首歌吧……」
沈惜拿起桌上的另一個麥克風。
「好啊。」
巫曉寒跑到點歌機邊,認真選瞭好一會,終於挑出兩首男女對唱的歌曲。一首是海莉·貝內特和休·格蘭特合作的《Way Back Into Love》也就是電影《K歌情人》的主題歌,還有一首是張信哲和劉嘉玲對唱的《有一點動心》。
他們兩個一人在英國留過學,一個在澳大利亞讀大學,唱起英文歌來倒是一點都不生澀,和唱中文歌也沒什麼太大區別。唱到「I've been watching but thestars refuse to shine (我仰望,然而繁星不願發亮),I've been searching but I just don't see the signs(我尋覓,卻看不到任何徵兆)I know that it's out there(但我知道,它就在那裡),There's gonna be something for my soul somewhere (在某個角落,必有一些東西是為我的靈魂而生)」這段時,沈惜心底還平添瞭幾分小小的感觸。
但在合作唱第二首歌時,巫曉寒凝視著他的雙眼,柔情萬種地唱出「我對你有一點動心,不知結果是悲傷還是喜,有那麼一點點動心,一點點遲疑,害怕愛過以後還要失去……人最怕就是動瞭情,雖然不想不看也不聽,卻陷入愛裡。我和你,男和女,都逃不過愛情,也許應該放心,讓愛一步步靠近。」
沈惜望著她清澈如鏡,溫柔似水的雙眸,心頭像被重錘撞擊似的。
放下麥克風,兩人坐回到沙發上,一時都不知說什麼。
還是巫曉寒先開瞭口:「和你商量個事……」
沈惜毫不遲疑:「說。」
「收留我這單身女人幾天,方不方便?」巫曉寒緊盯著沈惜。
沈惜微微發愣,隨即若有所悟。「行啊!巫大小姐想來住,隨時開口,不方便也要創造條件方便!」他的回答斬釘截鐵。
巫曉寒做瞭個得意的鬼臉。
「那剩下的假期,我可都賴在你傢瞭!你得想好怎麼招待我哦!」
到這個階段,唱歌其實已經盡興。兩人就此結帳離開。
室外大雨如註。
還不到下午四點,天色卻陰沉得像即將入夜一般。
沈惜把巫曉寒送到瞭她父母傢樓下。她說要先回傢去取些換洗衣服和個人用品,畢竟準備要在沈惜傢住好幾天。離婚後,巫曉寒和女兒周馨藟一直住在自己父母傢裡。此前她和周旻的那個傢,雖然離婚後歸巫曉寒所有,她還有很多東西放在那個房子裡,但她以後肯定不會再回那裡去住瞭。巫曉寒準備過段時間就把這房子賣掉。
約好一會再過來接她,沈惜駕車去瞭附近的超市。傢中突然多出一位貴客,他開始鄭重考慮晚上的菜譜。
此前好幾天,沈惜一直沒在傢裡好好做過飯。上周六是他和沈惋雙胞胎姐弟共同的生日,中午在爺爺傢裡吃得飯,晚上則是在沈惋傢裡,和姐姐一傢三口一起共進晚餐,三個大人坐在一起喝瞭點酒,不方便開車,索性在沈惋傢過夜。
周日沈惜去瞭袁姝嬋傢,和她一起窩在沙發裡看瞭一下午電影,順便做瞭幾次愛做的事,晚上也沒回傢。
國慶前兩天,沈惜在書店辦瞭一個本市知名青年作傢的聯合簽售會,十分忙碌,更不可能回傢從容吃飯。再加上王逸博頭天晚上請他吃火鍋,細算起來,沈惜已經有五六天的功夫沒用過自傢的廚房瞭。冰箱裡好像連牛奶都沒瞭。
巫曉寒說過剩下的國慶假期都要在他傢過,那就是說還有整整三天一夜,確實應該補充一些食材,才不至於怠慢瞭她。總不至於叫人傢陪著自己吃外賣吧?
快五點半的時候,沈惜終於載著巫曉寒回到自傢別墅。他讓巫曉寒隨意在傢裡自由活動,自己一頭紮進廚房,忙活瞭一個多小時,才招呼巫曉寒上餐桌。
「餓死啦!餓死啦!七點多啦!要在我爸媽傢,碗都洗好瞭!」巫曉寒看著沈惜往來於廚房和餐桌旁,將菜一盤盤端上桌,輕輕地拍著桌子抗議玩鬧著。但看她開心的笑臉,哪有半點生氣的樣子?
沈惜倒也不辯解,隻是抱歉地笑:「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手慢!」
巫曉寒原本就隻是傲嬌地鬧,沒有真怪沈惜動作慢的意思。在他第三次從廚房端菜出來時,就閉口不言,準備吃飯瞭,見沈惜放下手中的菜卻還不坐下,再次走向廚房,不由得有些驚訝:「還有啊?你做瞭多少菜啊?我們就兩個人,吃不完的!」
這次,沈惜端出來一碗湯,又取出一瓶白葡萄酒,這才在桌邊坐下。
餐桌上擺放的簡簡單單的三菜一湯:蠔油芥蘭牛肉、西芹炒百合、蔥香蒸蟹和海帶蘿卜湯。都是些傢常菜,但色澤很豐富,綠、紅、白、黃、黑,搭配得煞是好看,熱氣蒸騰,香味撲鼻。
「哇!看不出你這麼能幹啊?」巫曉寒先是夾瞭一筷百合,塞進嘴裡,還沒咽下,就對著沈惜不住點頭,又把筷子伸向牛肉。
「在英國,想吃好的,隻能學著自己做。你難道不是這樣過的?你也知道國外那些所謂的中餐館,裡面的菜究竟是什麼味道。」沈惜先給巫曉寒舀瞭一碗湯,小心地放到她面前,又分別給自己和她倒上瞭兩杯酒。
「那倒是。」巫曉寒深有體會地點頭,「隻是沒想到你一個大男人搞出來的晚餐還像模像樣的!我的手藝也不差哦!這樣,明天我來做,讓你嘗嘗我的本事。」
「好啊!」沈惜舉杯祝酒。
巫曉寒燦爛一笑,舉杯回應。
兩個人一會開上幾句玩笑,一會討論某種菜式的做法,一會又說起幾件小學和高中時的趣事。一頓晚飯吃得開開心心,圓圓滿滿。
等沈惜收拾完廚房和餐廳,巫曉寒已經洗過澡,換上一身純黑的無袖真絲睡裙,坐在沙發上等他出來。
「要不要喝咖啡?」用最快的速度匆匆洗完澡的沈惜回到客廳,站在沙發邊問巫曉寒。他很喜歡整個夜晚的氣氛。
巫曉寒抬眼望著他,眼神中柔情萬種,她慢慢搖著頭,突然問瞭一句:「外面還有沒有在下雨?」
「啊?」沈惜一怔。
「我想知道外面還有沒有在下雨?」
沈惜走到大門邊,掀起窗簾,望向窗外。
「雨很大。」
「我猜也是。室外風雨如晦,而我們剛剛享受完一頓豐盛的晚餐,洗過澡,舒舒服服地待在傢裡,我怎麼覺得那麼幸福呢?」巫曉寒微閉雙目,淡淡地感慨。
沈惜微笑不語。巫曉寒像想起瞭什麼,突然睜開雙眼:「你還記不記得?『風雨如晦』這個成語,小學時,是你教我的。」
「是嗎?」沈惜真想不起來這樣一件小事瞭。
巫曉寒雙手合十,放到唇邊,微微搖頭嘆息。
「你看,對兩個人來說,就算是一起經歷的事,記憶卻是不同的。我記瞭那麼多年的事,你卻一點都想不起來瞭。」
沈惜在她身邊不遠處坐下。
巫曉寒沉默瞭一小會,像在想什麼重要的事。沈惜也就沒有開口打擾她。
「你和孫易峰現在還有聯系嗎?」沈惜不太理解巫曉寒為什麼這時候突然提起她的高中男友。
「幾乎沒有聯系。大學時候,有個暑假,辦過一次高中同學會,見過一次。後來還辦過一次同學會,那時候我在英國,沒參加……」
「你沒參加那次,我已經回來瞭,我去瞭。不過孫易峰那一次也沒來,我沒見到他。我記得,高中時候你和他也算是好朋友,為什麼後來一直沒聯系?因為我啊?你這麼有義氣?」
沈惜認真地想瞭一下。
「可能真是因為你吧……其實你和他之間的事,發生在我們都還很年輕的時候。在那個年齡,我們以為什麼都懂,其實我們什麼都不懂;我們以為自己最懂愛情,其實我們最不懂的就是愛情。在那個年齡段,很難說誰真的愛誰,更說不上誰辜負瞭誰。從理性來講,我知道不應該因為他和你分手,就不再和他做朋友。這樣好像有點幼稚。但是……這都是站在今天的立場上,三十歲的我,回頭看時才會說的話。在我們十八歲的時候,對於他那麼無情地和你分手,我還是怪他的。」
巫曉寒歪著頭,盯著沈惜的眼睛,嘴角稍稍上翹,有一絲難言的意味。
「怎麼說呢?現在想想,孫易峰那時候可能很糾結。一方面他告訴自己要專心讀書,備考;一方面卻又難以抑制地被你吸引,希望能和你在一起。最終他沒控制住自己,向你表白,還和你談瞭大半年的戀愛。可是到瞭高三,高考的壓力一大,他最終還是選擇果斷和你分手,全力備考。我可以理解他的壓力,作為中考時的全市第三名,作為高中那幾年裡常年的年級第一,所有人都在說他一定會考上清華。在最關鍵的時候他選擇集中精力,無可厚非。但是,他的選擇卻讓一個女孩子承擔瞭原本不需要承擔的痛苦,這是我那時怎麼都無法原諒他的。是他追你的,是他主動表白的,又是他二話不說毫無餘地地決定分手的。在這段感情裡,你什麼都沒有做錯,相反,卻付出瞭很多。好多次,我們學生會在放學後留下開例會,你都會呆在教室裡等他,和他一起走;很多個周末,我們在學校裡有活動,你會到學校裡來陪他。你知道嗎?孫易峰比我帥,成績也一直都比我好一點,他足球技術比我稍差,但籃球技術比我好得不是一點半點,他有很多地方都強過我,可我從來沒有羨慕嫉妒過他。隻有一次,隻有一次,我對他有那麼一點點羨慕……」
「是嗎?什麼事啊?」巫曉寒大感興趣。
「那次,你在校廣播站為他放瞭一首劉若英的《當愛在靠近》。你在廣播裡沒說他的名字,隻說你想把這首歌送給一個人。誰都知道,那個人,是孫易峰。」
巫曉寒像是陷入多年前的回憶。
「不能說,孫易峰在那個時候堅持要和你分手,是多大的罪過。但是,我更加無法承認,他這樣做是對的。時至今日,即使我能更加寬容地看待他,可我還是願意站在你這一邊。不管我們能做到多麼理智,人,總還是會有立場,對吧?」
「我為孫易峰放那首歌,大概是高三剛開始的時候吧?那時候好像規定我們高三年級的播音員最多隻能繼續參加廣播到國慶日放完假,然後就不能再參加廣播站活動瞭。其實,那時候我根本想不到,第一個學期剛到期中,孫易峰就說要和我分手。我好像還為這事請瞭兩天假……」
「對。那時候我們說要去看你,但你把所有人都拒絕瞭。很多朋友都擔心會不會影響到你高考的狀態,但你回來上課後,卻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期末還考瞭全班第四,比我考得還好。更沒想到,高三下半學期,你一邊備考,一邊又和周……旻談起瞭戀愛。」說到最後一句時,沈惜稍有停頓,見巫曉寒完全無所謂的樣子,就坦然地把話說完。
「我很厲害吧?是不是很堅強啊?」
「是啊,小弟我佩服得五體投地!」
「其實沒什麼厲害的。一開始的時候,我也覺得自己很堅強,失戀瞭卻完全不當一回事,明明在一起的時候好像很喜歡他的樣子。很多年以後,我才找到真正的答案。」
「嗯?是什麼?」
「初中的時候,有個男生追我,我告訴他,我隻想考上一所好的高中,再考上我最想去讀的大學。高考之前,我絕不會談戀愛。沒想到,我斬釘截鐵的這句話,在進入高中第一個星期的時候,就作廢瞭。有一天,我發現自己好像喜歡上瞭一個男生。」
「哦?」沈惜微微一怔,巫曉寒和孫易峰是在高二時候開始戀愛的,而且一直以來大傢都知道是孫易峰苦追巫曉寒的。難道那時候巫曉寒另有心上人?
「我和那個男生其實早就認識瞭。初中沒在一所學校讀,高中又分到一個班裡。而且,我們一起成為瞭校廣播站的播音員。我第一次播音就是和他一起完成的。後來我經常會在足球場上看到他,每次,我都覺得我的視線會隨著他的身影走……我覺得我真的好像是喜歡他瞭。」
沈惜的笑容凝固在臉上。他越聽越覺得,巫曉寒口中的那個男生,很像一個他原本從沒想到過的人。
「可是那個男生好像對我一點意思都沒有。我們是很好的朋友,可我看得出來,他對我,沒有一點點男生對女生的那種喜歡。那時候我膽子小,心裡有感覺,可也沒到想主動去找那個男生表白的程度。一年多過去瞭,我覺得可能我真的沒機會和那個男生在一起。就在這時候,孫易峰向我表白。說真的,在那個時候的我眼中,孫易峰和我喜歡的那個男生很像,他們的成績都很好,都很擅長體育,長得也都很順眼,課餘的活動能力也很強,都參加瞭很多學生會的活動。如果把這些標準列出來,一條條細細對比的話,孫易峰看上去甚至比我喜歡的男生更好一點。他說喜歡我,我沒有馬上答應,但心裡還是有一點點開心的,畢竟,我也不是沒有人喜歡,對吧?孫易峰和我喜歡的男生那麼像,他對我那麼熱烈地表白,讓我覺得,這種感覺也挺不錯的。一開始我很猶豫,時間長瞭,慢慢的,我就覺得自己也挺喜歡孫易峰的,他對我也很好,終於有一天,我答應做他的女朋友。」
沈惜雖然覺得這時不是插嘴的好時機,但還是忍不住想問一個很重要的問題:「那你,到底是不是真得喜歡孫易峰呢?」
巫曉寒吐吐舌頭:「如果我說不知道,你會不會覺得我那時候很不負責任啊?」
沈惜搖頭。
「其實,這哪說得清啊?哪個女生在那麼年輕的時候,不糊塗呢?我們愛的究竟是那個人,還是那個人身上閃現出來的那些光環?我們分得清嗎?我答應做孫易峰的女朋友,是因為我喜歡上瞭他,還是因為他在各個方面都那麼像我喜歡的男生?真的,我不能下斷言。但至少,在我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我很看重這份感情,我也很認真。後來,孫易峰說要專心讀書,不能再分心,所以要和我分手。我很難過。因為我真的很投入。現在我三十歲瞭,回頭看那個時候,我真的會想要微笑。大概隻有小女孩才會那樣投入一段感情吧,哪怕其實這段感情根本說不清楚……可是很快,我發現自己好像也沒有那麼難過瞭。我一直對自己說,是因為我夠堅強,才能那麼快治癒情傷。但是很多年後,有一天,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觸動瞭我,我突然間意識到,不是的,我沒有那麼堅強。我之所以隻難過瞭很短的一段時間,是因為在我內心深處,孫易峰隻是很像很像我喜歡的那個男生,給瞭我愛的錯覺罷瞭。其實,像就隻是像而已。孫易峰,畢竟是孫易峰,他,不是……沈惜。」
沈惜短暫地低下頭,輕輕吐出一口長氣,隨即又自然地抬起頭,繼續看著巫曉寒。
巫曉寒繼續娓娓而談,像要把過往十年中的碎碎思緒一吐為快:「可是,隻有孫易峰喜歡我,沈惜卻不喜歡,又有什麼辦法呢?而且孫易峰也隻是喜歡瞭短短的一段時間,就和我分手瞭。我想,也許是我天生和你們這樣的男生不搭吧?高三時,周旻來追我。我知道在我所有的朋友,包括你的眼中,我和周旻根本就不合適。可在那個時候,對十八歲的我來說,我真的被他身上的一些優點打動,他膽子很大,很講義氣,而且對我很好。他的世界對我來說,很陌生,有點害怕,可也很有吸引力。何況他和我在一起後,就慢慢地改變瞭很多。我感覺到一個男生願意為我做出改變。我很感動。反正我曾經喜歡的男生隻把我當作好朋友,而和他很像的那一個又和我分瞭手,有一個雖然看上去壞壞,但是對我真的很好很好的男生喜歡我,追我,我覺得也不錯……真的說起來,即使到瞭今天,我也不想說,自己當年的選擇是錯的。就像許茹蕓唱的『早知道,你對我太好,隻是不能到老』,雖然今天我和周旻走到瞭離婚的地步,可我們之前畢竟在一起十幾年,回想起來,是開心的時候多,還是不開心的時候多呢?如果換作另一個人,我是不是也能和他在一起整整十年呢?誰都說不準的事。」
沈惜默默點頭。
「從澳大利亞回來,和周旻結婚,我當年喜歡的那個男生也從英國留學回來。我們常常見面,吃飯,聊天,我覺得挺好的。我沒想過自己對這個男生還會有什麼舊情復燃的可能。年輕時候的喜歡,就像是一種美好的紀念。長大以後的友好相處,就像是在宣告我們各自的成長。隻有不切實際的人,才會一直活在過去的夢裡。人,總是應該站在現實,然後向未來看。如果沒有後來發生的事,我想,我應該會和那個男生做一輩子的好朋友。喜歡,真的隻會是曾經的懷念而已。」
沈惜認真地看著巫曉寒,而她也沒有逃避,兩人不約而同地凝視著對方。
「可是,事情有瞭新的變化。我和周旻終於到瞭難以繼續生活的地步。那天晚上在酒吧,周旻那樣對我,那個男生沖進來救我,他站在我的身前,不管有多少人多少事,他都為我擋著,替我遮擋所有的,他牽著我的手帶我離開那裡。在被他的手握住的那個瞬間,我好像回到瞭十八歲的時候。現在,我離婚瞭,而且我已經三十歲瞭。十八歲的時候,我沒有去向自己喜歡的男生表白,可三十歲的我卻不能再放棄這樣的機會。如果這時候我還是不說,也許真的一輩子都沒有機會瞭。所以,我想對你說,沈惜,我愛你。」
沈惜輕咬嘴唇,目不轉睛,眼神溫柔如水。
「你不要說話。因為這時候我不想聽到任何回答。無論你想說什麼。其實我知道,你一定不會對我說你也愛我,對吧?」
沈惜緩緩點頭。「對。曉寒,我很喜歡你,可是,我覺得好像那不是愛的感覺。即使,我們從今天開始,將來有一天,我會找到對你的愛,那也不可能是此時此刻馬上就爆發。如果我那樣說,就是個感情騙子……」
「我就知道。」巫曉寒皺瞭皺鼻子,滿臉都是可愛的表情,「你這傢夥,真不是一個演言情片的好物件啊!我剛才多麼深情的表白啊,換來你這麼一句回答,哈哈……」
沈惜輕輕嘆瞭一口氣。他聽得出巫曉寒話中略有遺憾,卻並不傷感。她很清楚自己今晚說瞭些什麼,那還不是最重要的,真正的重點在於她也很清楚沈惜會怎麼說,會怎麼想。
即便不可能馬上就迸發蓬勃的愛意,但沈惜心中還是感動不已。
「不過無所謂啊。不需要你立刻就愛我愛得死去活來,隻要你喜歡我就夠啦!喂,健忘的男人,我要提醒你一件事哦!」
「什麼?」沈惜自問沒有忘記和巫曉寒之間任何重要的事,不知道為什麼被扣上一頂「健忘」的帽子。
「你記不記得自己答應過我啊:『如果有一天,你的舊人去瞭,心結解瞭,隻是單純想要看一下的話,我會考慮給你看哦』!這句話是不是你說的?」
沈惜微微一怔,稍作回憶,終於想起這是上次巫曉寒借住他傢時,自己說過的話。聯想到KTV包廂裡她說過的那句自己沒想明白的話,不禁發笑,不得不嚴肅地承認:「對,是我說的。」
「那好!」巫曉寒站起身,落落大方地走到沈惜身前,「現在,我舊人已去,心結已解。我是個愛上你的單身女人,而且還是一個你很喜歡的女人,我說我想和你上床,你怎麼說?」
沈惜這時需要仰起頭才能看到巫曉寒的臉。他微微側臉,緊盯著巫曉寒的眼睛,微笑著站起身,攬住巫曉寒的腰。
這時,兩人間根本不需要再說什麼話。
巫曉寒輕輕將身體貼瞭過來。她個子很高,隻需微微踮起腳尖,就能摟住沈惜的脖子。沈惜順勢把手掌從她腰部向下移到瞭臀部,稍稍用力,將她更緊地抱住。兩人開始熱情地濕吻。
大約兩分鐘後,他們終於將唇舌分開。沈惜覺得手感有異,又著意在巫曉寒的屁股上遊走瞭兩圈,這才訝異地輕輕問道:「你好像,沒穿內褲啊?」
巫曉寒媚媚地白瞭他一眼,沙著嗓子湊到他的耳邊:「你自己摸一摸,就知道啦。」
沈惜毫不客氣地把兩隻手都伸進裙底,順著大腿向上探索,把裙擺一直捋到瞭巫曉寒胯邊,使她整個臀部都露瞭出來。果然,巫曉寒的翹臀不著寸縷,什麼都沒穿。沈惜兩手都按在瞭她光溜溜的臀瓣上,托著屁股,用勁地將她整個人都抱瞭起來。巫曉寒緊摟住沈惜的脖子,借著沈惜托她的力量,向上一躍,兩條長腿盤到他的腰間,整個人都掛在沈惜身上。
「抱我上去吧……」巫曉寒咬著下嘴唇,兩腮飛紅,目光中春意盎然。
沈惜也不說話,就這樣端抱著巫曉寒,往樓上走。巫曉寒吊著他的脖子,始終與他一同盯著對方的眼睛。就這樣沈惜一直抱著巫曉寒走進二樓自己的臥室。
沈惜小心將巫曉寒放到床上。
一沾床,巫曉寒好像換瞭個人,一骨碌坐起來,神情端正地將裙擺重新拉好,將一幅裙角塞到身下,用屁股牢牢地坐住。
沈惜淡定地站在床邊,看她作怪。
「咳咳,沈先生,摸瞭那麼久,覺得手感怎麼樣啊?」
沈惜忍俊不禁,隨即又裝得一本正經的,抬起手在鼻子底下使勁嗅瞭幾下:「四個字:肥、滑、香……」
「不是四個字嗎?」
「還有一個是『騷』!巫大小姐,剛才你好像已經很濕瞭哦……」
巫曉寒再也繃不住,終於露出一絲媚艷的神情。她不用伸手去摸,就知道自己下身早就已經濕滑無比。對於一個慣於且樂於性事的三十歲熟女來說,幾個月來沒有性生活,和一個自己心儀的男人親吻許久,臀部這樣的私密部位又被長時間觸碰,自然早就已經春水洋溢瞭。
「我騷,你喜不喜歡?」巫曉寒伸手握住沈惜的手腕,把他的手掌隔著睡裙按在自己的乳房上。她的乳頭早就已經迫不及待地挺立起來。沈惜有力地揉搓著她的乳房,用手指夾住她挺翹的乳頭,輕輕搓弄。
混雜著酥麻痛癢的快感,一波波地刺激著她,巫曉寒好像清晰地感覺到股間的滑膩感越來越濃。
沈惜溫柔地脫去她的睡裙,坐到赤裸的巫曉寒身邊,將她摟在懷中,一邊繼續揉弄她的乳房,一邊吻著她頎長的脖頸和滑嫩的肩膀。
巫曉寒的鼻間發出誘人的呢喃聲。
就在兩人正要開始進一步的動作,身體卻同時僵住瞭,臉上都露出訝異而專註的神情。
「好像有人在敲門……你聽到沒有?」巫曉寒有些猶豫,她不確定自己是不是聽錯瞭。說實話,這種時候無論被什麼人打攪,她覺得有些尷尬。
突然,她想到一種可能,萬一是沈惋到弟弟傢來拜訪,那還真的有些尷尬。畢竟都是老同學,她在沈惜面前可以收放自如,可要讓沈惋知道自己正在和她弟弟親熱,還是會有幾分羞澀的。
沈惜也隱約聽到瞭敲門聲,但他也很懷疑是不是錯覺。已經過瞭晚上九點,外面風雨大作,這時候,會有誰到他傢來?
再細聽,果然再也沒有聲響。兩人面面相覷,同時露出滑稽的表情。
正要重新收拾心情,繼續親熱,他的手機鈴聲卻突然從一樓傳來。
沈惜長嘆一口氣,在巫曉寒唇上輕輕一吻:「不好意思,稍等。」
從沈惜懷裡滑出,巫曉寒自在地躺倒,抖開鋪好的空調被,蓋在自己身上。她白瞭沈惜一眼,也不說什麼,拿起一本他此前放在床頭的書,舒舒服服翻起書頁。
沈惜又在她額頭上吻瞭一下,快步下樓。在他剛走到二樓樓梯口時,電話斷瞭。很快,鈴聲就再次響起。對方明顯心情十分急迫,兩個電話間幾乎完全沒有間隔。
來到客廳,一把從茶幾上抄起手機,看清螢幕上的「來電顯示」,沈惜雙眉一擰,來電人果然還是沒有超出他的預料,螢幕顯示的是施夢縈的頭像。
沈惜正想接電話,突然若有所思地抬起頭來。不是幻覺,沈惜很確定他現在能聽到從大門那裡傳來一陣輕微的金屬刮擦聲。
手中的手機還在不停地響著。
剛才是施夢縈敲門?她現在就在門外?這輕微的刮擦聲是什麼動靜?她在幹什麼呢?
沈惜下意識地抬頭去看客廳的掛鐘。沒錯啊,現在是晚上九點十分。
已經有些晚瞭,更何況風聲囂囂,雨幕沉沉,這種時候,施夢縈在自傢門外?
臥室裡,巫曉寒情濃欲重,正有著無邊春意,這種時候,施夢縈來敲門?
如果說分手之後施夢縈一直以來的糾纏,最多隻能讓沈惜感到無奈的話,此時此刻,他還真的十分頭疼瞭。
手機還在響。
沈惜接通瞭電話。
「你好。你……」
他的話還沒說完,電話裡就傳來施夢縈頹然無力的聲音:「為什麼不開門?我看到有燈光,我知道你在傢!」
沈惜沉默瞬間,空著的左手食指和中指不住敲擊著大腿。他雖然不確定施夢縈的真正來意,可多少總能猜到一些。他真不想開門招呼她,卻又想不出合適的推拒她的理由。
他回頭看瞭一眼樓梯,想瞭想臥室裡的巫曉寒,隨即又想到屋外肆虐的狂風暴雨,終於回應道:「你稍等,我下樓給你開門。」
掛掉電話,沈惜沒有馬上走向門邊,而是站在茶幾旁,閉上眼睛,呆立瞭一小會。電話裡他假稱自己還在二樓,就是想給自己短短幾十秒鐘的緩沖時間來調整一下情緒和理智。
睜開雙眼,沈惜拿起放在茶幾另一個角落的巫曉寒的手機,放入睡褲的口袋,然後緩慢地走向正門。這二十幾步路他走得格外慢,到門邊時,他的情緒已經基本平靜瞭。
湊到貓眼邊,沈惜發現別墅門廊裡站著一個低頭彎腰的女人。借著門廊裡聲控頂燈的昏黃燈光,沈惜看到這個女人半彎著腰,伸出一隻手,正在門上機械地無規則地移動著。伴隨著她的動作,剛才聽到的那種摩擦刮蹭金屬的聲音,無規則地響起。從沈惜的角度,既看不到這女人的臉,也看不清楚她此刻到底是在做什麼。當然從身形和穿著,沈惜能確認門外的肯定是施夢縈。
稍稍停頓,沈惜鎮定地開鎖,推門。
門扇緩緩搖開,在門外施夢縈的身形徹底映入眼簾的那一瞬間,沈惜小小地吃瞭一驚。
或許是心情低落,又或許是受到風雨天氣的影響,頭發和肩膀都被打濕的施夢縈看上去很憔悴,又顯得木訥癡傻,全然沒有什麼精神。但這並不是沈惜感到驚訝的原因。真正令他在意的,是施夢縈手中握著一把小水果刀。之前他從貓眼裡看到的她在門外的奇怪舉動,是施夢縈拿著這把刀不停地刮著大門的花紋。
沈惜瞬間繃緊身體,左腳迅速向後挪動瞭一步,並沒有拉門的右手難以察覺地虛握成拳,使自己處於隨時可以發力出手的狀態。
施夢縈有氣無力地起抬頭,沈惜從她的眼睛裡看到瞭無力和茫然,沒有多少歇斯底裡失去控制的跡象,這才稍稍放心。他保持微笑,做瞭一個請進的手勢,卻留意保持著和施夢縈之間的適當距離,給自己留足對意外作出反應的時間和空間。
沈惜保持著十二分的小心。倒不是怕面對施夢縈,更不是怕她手裡那把小小的水果刀。既然已經有瞭防備,沈惜不信從小習武的自己會被明顯神不守舍的施夢縈傷到。他擔心的是巫曉寒。
巫曉寒現在還一絲不掛地躺在自己的臥室裡,而且她對樓下的情況也全無準備,如果她一時不察,走到一樓來,被施夢縈看到,沈惜吃不準今天明顯精神狀態不太正常的施夢縈會做些什麼。
沈惜不擔心自己會有什麼危險,但他不敢保證如果施夢縈真發起瘋來,自己一定能保護得瞭巫曉寒。這一點令他有些揪心。
好在自己的客廳並不像通常人傢那樣擺放瞭電視機、音響、藍光機一類的設備。這些玩意主要都被佈置在瞭他二樓的影音室裡。
如果客廳裡有那些設備,他和巫曉寒剛才在客廳聊天時,很有可能順便把電視機打開,如果恰好看到某個有意思的節目,他們又很可能會一起看一會電視。如果真是這樣,施夢縈過來敲門時,即便巫曉寒能及時避讓到二樓,兩人一起看電視時多半會用到的茶杯、盤碟、點心之類的細碎玩意兒,一時半會是收拾不幹凈的,很容易就會讓施夢縈看出此時此刻屋子裡有兩個人。
同樣幸運的是,沈惜在進門玄關的地方設計的是封閉式鞋櫃和衣櫃。巫曉寒進門時,把自己的外衣、包和高跟鞋都放入櫃中。施夢縈同樣看不到這些被櫃門遮擋的可能暴露傢中實情的細節。
沈惜突然覺得自己當初的裝修設計真是很英明。
隨即又覺得有些荒謬,自己此刻的這些擔心,還真有點被人捉瞭奸的感覺。
如果不是現在施夢縈的狀態看上去有點麻煩,他才不會為這些繁瑣的小事操心,也根本不會擔心自己和巫曉寒之間的事會不會被施夢縈發現。
施夢縈沉默無語地隨便找瞭個沙發坐下。她身上很濕,但好在並沒有濕透。她應該是坐著計程車進社區,直接在別墅門口下的車。身上頭上的水可能是她站在門廊裡敲門打電話時被橫飛的雨絲淋到的。
但即使沒有她直接走在雨中,畢竟還是沾瞭不少雨水,濕漉漉的劉海扁扁地貼在額頭上,雜亂無章,毫無生氣。沈惜第一反應就是應該拿條毛巾給她擦乾頭發和衣服,正想去客房衣櫃裡找備用毛巾,卻猛的改瞭主意。
「你稍坐一下,我去給你拿條毛巾擦擦。」
和施夢縈打瞭個招呼,沈惜快步走上二樓。在二樓樓梯口,他稍稍停頓瞭一下,回頭確認施夢縈沒有跟著上來的意思,這才匆匆走進臥室,反手關上門,又上瞭鎖。
巫曉寒還是那樣優雅地躺在床上,空調被的一角搭在胸腹間,大半渾圓的乳球和白皙的長腿都露在被子外。她見沈惜回來,也沒改換睡姿,隻是略帶些疑惑地用眼神發問。
她聽到樓下有些奇怪動靜,好像是沈惜開門讓什麼人進來。這件事頗有些詭異。難道真是沈惋?
當然,巫曉寒倒也沒什麼擔心,她甚至都沒有穿上睡裙,還是那樣一絲不掛地躺著。沈惜總不會白癡地直接把姐姐帶到臥室裡來吧?
沈惜把食指搭到唇邊,做瞭個噤聲的手勢,壓低嗓音說:「是我的前女友,情緒不太好,外面風雨太大,有點不忍心不讓她進門。我去和她稍微溝通一下,盡可能勸她早些回去。真抱歉。」
說著,他從睡褲口袋裡拿出巫曉寒的手機,放在床頭櫃上。
巫曉寒伸瞭個懶腰,慵懶地送個他一對白眼:「那你就慢慢去煩吧,不用管我瞭……」她抬抬手,揚起手裡那本書,「我覺得這本書很好看!所以一點都不急。我等你。」
沈惜歉然地拍拍她的肩膀,在衣櫃裡翻出一條沒用過的備用浴巾,開門下樓。
在樓梯上,沈惜就看到施夢縈已經站起身來,在客廳裡漫無目的地走動。
沈惜走回到沙發邊,將浴巾遞瞭過去。施夢縈悶悶地接過浴巾,很隨意地擦拭瞭一遍頭發和肩膀,隨手就把它扔到一邊。她又坐回到進門後坐的那把沙發上。
整個過程裡,她的左手一直緊緊地攥著那把水果刀。
沈惜選擇瞭一個適中的位置,既讓施夢縈伸直手臂也觸碰不到,又不會遠到令她感到疏遠冷漠到難以交流。而且他也沒有坐沙發,而是選擇倚坐在沙發扶手上。這樣他能讓最大程度確保對身體的控制,不至於在出現某些意外時,自己的身體卻陷入柔軟的沙發,難以作出迅捷的反應。如果真發生這樣的狀況,關鍵時刻,自己卻不能第一時間控制住施夢縈的手,那可就糟糕瞭。
沈惜一時沒什麼想說的,隻能靜靜等著施夢縈說話。
「你為什麼不給我開門?」施夢縈突然硬梆梆地開口。
沈惜對她的口氣和問題並不覺得突兀。在這方面他對施夢縈真的可以說是熟悉透瞭。
「你敲門的時候,我在樓上看書,好像聽到有敲門聲,但不確定。你看看外面的天氣,換成是你也會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瞭,對吧?」沈惜表現出自己能表現出的最輕松的態度,但又盡可能把問題解釋清楚。施夢縈的性格極容易焦慮或走極端,在她顯得很較真的時候,必須用這種認真但無壓力的腔調。
沈惜早就習慣先觀察施夢縈的心情和狀態,然後用不同的方式和她展開溝通。若非如此用心,分手前那兩年裡,他也很難令施夢縈始終保持愉悅的心情。可也正因為這樣,這兩年裡,沈惜才覺得格外辛苦。
「那你為什麼不接電話?」
「我的手……」沈惜剛想說自己的手機落在樓下,從二樓下來接電話需要一點時間,幸好及時想起自己剛才在電話裡對施夢縈說過自己要下樓才能開門,如果現在再說當時手機在樓下,那麼之前的說法就穿幫瞭。盡管施夢縈一向不是那種精細的性子,但他也沒有必要冒險。
「我的手機放在書房瞭。在臥室床上聽到鈴聲再跑過去,你已經把電話掛瞭。後來你第二次打進來,我不是接瞭嗎?呵呵……」
施夢縈似乎接受瞭他的解釋,低下頭,又開始沉默。
盡管沈惜很能沉得住氣,但一直這樣和施夢縈沉悶地坐在一起,還是有些難受,就在他想找個什麼話題來調節一下氣氛的時候,施夢縈突然揚起臉,尖聲問道:「沈惜,你告訴我,我跟你談瞭兩年戀愛,你到底把我當成什麼?」
說話時,她不住地揮舞手臂,緊握的水果刀在空氣中左右飛擺。
沈惜的大腦居然產生瞭幾秒鐘的停頓,對這個問題他有些缺乏準備。好在這個問題十分簡單,哪怕事先沒有想到也不難回答。
「呃……這個,不是很簡單嗎?沒分手之前,我們是男女朋友;現在呢,就是和別的分手後的男人女人一樣。能繼續做朋友的話,就做朋友;不方便繼續做朋友的,最好是能相安無事啊。」
如果遇到其他的問題,沈惜可能會考慮在幾種說法中選擇一種最合適的來應對施夢縈,但面對這個問題,他不想搞得有任何模糊的意味。
「和別的男人女人一樣?」施夢縈死盯著沈惜的眼睛,「別的男人看到過去的女朋友拍那些照片,會是你那樣的反應嗎?你根本就從來沒有把我放在心裡,在你心裡,我到底是什麼啊?!」
沈惜終於發現她揮舞水果刀好像隻是一種下意識的宣泄,並沒有明確的攻擊性。他淡定地回望著,心裡突然浮起一絲荒唐感。
這個夜晚,就在這個客廳裡,他不是第一次被一個女人用這樣專註的眼神地凝視著。不久前,他面對的是一對柔情似水的雙眸,現在看到的卻是滿眼的痛苦和困惑。
這算不算天堂和地獄的區別呢?沈惜自嘲地想,嘴角難以察覺地浮起一絲淺淺的苦笑。
「可能,就像你說的,別的男人會有和我不一樣的反應。但是每個人的性格都不一樣,每個人做出不同的反應代表的含義也不一樣。我的性格是什麼樣的,我的正常反應應該是什麼樣子,我想和我在一起差不多兩年的你應該有一個基本的判斷。對嗎?」
施夢縈一怔。面對沈惜突然的反問,滿腔委屈和憤恨的她居然不知該如何回應。她很想十分乾脆地告訴沈惜,她很清楚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而他做出那樣的反應代表的是什麼樣的心態,可話到嘴邊,她突然發現自己好像並不是那樣有把握。
自己那樣愛這個男人,怎麼自己好像並不怎麼清楚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
沈惜沒有在她失神的瞬間追問,而是溫和地笑著問她想不想喝點什麼。這時的施夢縈哪有心思去考慮喝什麼,煩躁地搖頭拒絕。
沈惜還是去廚房倒瞭兩杯水出來。
「關於你的那些照片,我真的沒有什麼要再說的瞭。該說的話,那天在電話裡我都說瞭。唯一一點想再強調的,就是,不管這段時間,你想怎麼去面對煩惱,想交什麼樣的朋友,無論做什麼樣的選擇,都是你的自由。我沒有任何立場去作評價。但是我覺得,有些事,做過一次就差不多瞭,沒必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去做。」沈惜將一杯水放到施夢縈面前,又坐回到此前倚坐的沙發邊,扯過一個靠墊,十分自然地抱在胸前。以手中這個靠墊的厚度而言,他基本已經解除瞭施夢縈手中那把小水果刀的威脅。
但是,沈惜還是希望能進一步確保安全。
看著端著水杯悶頭不語的施夢縈,他試著作出勸解:「我們的交談,無論是不是能達成一致,氣氛總算還不錯,你不妨先把手裡的刀放下吧……」
施夢縈猛的抬頭,帶著一絲說不清意味的慘笑,問:「你怕啊?」
沈惜坦然回答:「對,我怕。雖然是把小水果刀,但也是可能割傷人的。無論是傷到我,還是傷到你自己,都不是好事。女人都是神秘的,身上總有別人無法察覺到的一面。雖然在我的印象裡,你應該不是一個會去刻意傷害別人的女孩子,但說不定你也有隱藏起來的直率和剛強的一面。如果你一直拿著刀,說不定真會發生什麼意外。其實你拿著它沒什麼意義。拿刀,無非是想達到兩個目的,一個是你真的想傷害我,一個是希望能讓我害怕,好讓我和你坐下來好好談一談。我覺得你應該不會是抱著第一個目的來找我的,不然在我開門的時候,你就可以用上這把小刀瞭。如果是為第二個目的,那根本不需要用到刀啊。我給你開門的時候,我並沒有看到你手裡的刀。我也不是被你的刀嚇得開門的。所以,其實你拿著刀隻會增加發生意外的概率,對其他的根本沒什麼幫助。如果你不想離它太遠的話,就把刀放在你面前的茶幾上吧。這樣既不會傷到你自己,又可以讓這把刀不至於離你太遠,你想拿的時候隨時都能拿到。」
施夢縈六神無主,覺得沈惜說得也有道理,低頭對著面前的茶幾發瞭會呆,略帶幾分遊疑地將水果刀放在自己的側前方。
又愣瞭一會,施夢縈突然像是想到什麼似的發問:「你告訴我,為什麼我們不能繼續在一起?我到底什麼地方做得不好?」
她一驚一乍的態度倒是沒能給沈惜帶來困擾,他早就習慣瞭。而這個問題更是直接送給沈惜一臉的苦笑。這好像是分手前很多夜晚的重演。
「這……不是你做得好或者不好的問題……夢縈,怎麼跟你說呢?剛才我說對照片的事,我不想重復瞭,那是因為我懶。我覺得已經說過一遍的話,原封不動再說一次,有點累……現在面對你這個關於我們為什麼分手的問題,我也想說,我不想重復瞭。這次不是因為懶,是因為煩。呵呵,我不知道你聽那麼多遍煩不煩,膩不膩,可讓我說那麼多遍,我真的很煩,很膩。同樣的話,again,again,again,無窮無盡……夢縈,我不是復讀機,我真的也是會煩的……」
施夢縈急忙插口說:「可我想要……」
「OK,OK,OK……」沈惜連忙做瞭一個稍安勿躁的手勢,「你聽我把話說完。我呢,隻是一個普通人,也是會有煩躁情緒的。但是我知道,同樣一件事,對不同的人來說,重要性是不一樣的。分手的理由,對你來說,可能特別特別重要。所以你需要一遍一遍一遍地問,again,again,again……So,我可以再說一次,雖然說不出什麼新的理由,還是以前說過的那些,但我可以試試能不能說得更清楚一點……我唯一的希望,是這一次,真的真的,是最後一次瞭……」
施夢縈沒有開口應承到底能不能保證這次是最後一次,隻是直勾勾地盯著沈惜。
沈惜輕嘆瞭一口氣。
「我們不能繼續在一起的原因,很簡單。就是經過長時間的相處,尤其是我們住到一起一段時間以後,我發現,我們兩個人個性深處最底層的那些東西,就是你之所以為你,我之所以為我的那些本性的東西,不相容的部分比較多。我花瞭一些時間試圖去減少這些差異,但最終沒有成功。如果繼續在一起,這些差異,這些不相容的部分,隻會讓我們的分歧越來越大,最終可能會鬧得更不愉快……」
「你總是說有不相容的東西,到底是什麼?我沒覺得我們之間有那麼嚴重的差異啊……」施夢縈再次急躁地插口。
沈惜無奈地苦笑。
「也許,是因為在之前那段時間裡,我盡可能地在那些有矛盾的地方做瞭退讓,我改變瞭我自己,盡可能讓你覺得舒服吧……其實,即便是這樣,應該還是有很多問題,我也說不清為什麼你沒有察覺……」
「可是兩個人在一起,不是應該互相包容,互相磨合的嗎?性格上有不一樣的地方,不是很正常嗎?你那麼懶散,沒有事業心,我也不喜歡這樣的,可我從來沒有說過你……一發現有問題,就馬上提出分手,這難道不是你的問題嗎?」施夢縈越說越大聲,在說這段話時,她發現自己好像抓到重點瞭。
沈惜一時無語。
「呵,我真的……不知道怎麼回答你這個問題……我第一次聽你說關於你對我事業心的不滿。原來你是這樣想的……呃……謝謝你曾經那麼包容我的不求上進……」
施夢縈不知道沈惜說這幾句話到底是真心道歉還是生氣後的反話,有些發懵。但從沈惜的表情和語氣來判斷,他至少應該沒有氣到要中斷這次談話的意思。
沈惜確實沒有生氣,他甚至還覺得有些滑稽。
「你說得對。兩個人在一起是要互相包容的。你對我不求上進的包容,我真的很感激。在這份感情裡,你付出瞭……呃……很多。謝謝。但是,我想,這裡還是有一點點小小的差異。我不確定我的不求上進,有沒有嚴重地影響到你。我想雖然在你的標準裡,我不算事業成功,也不算努力,但我的收入也算差不多能支撐我們兩個人的生活,還略有盈餘。所以在我看來,所謂我沒有事業心這件事,並沒有對我們造成實質性的影響。但我感受到的那些不同,那些差異,那些不相容的部分,卻對我造成瞭一些影響……」
施夢縈的神情有些呆滯。
沈惜放緩說話的節奏,盡可能把每一句話說得清晰:「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我曾經和你說起過,我希望自己能成為一個什麼樣的人……」
施夢縈試圖在回憶中找到沈惜提起的片段,卻一陣陣頭疼。
「有邏輯而不是情緒化地思考,用簡單但清晰的標準去衡量世界,給予自己和親人有品質有尊嚴的生活,盡可能得體地對待別人。這是我對自己的要求。我也曾經和你說過,什麼是我所理解的成就感。我覺得,一個人最大的成就,是在他告別世界的時候,能十分坦然地告訴自己,在他的一生當中,他始終遵循著自己認可的標準去生活,他成為瞭他希望自己能夠成為的那樣一個人。」
施夢縈發現自己終於想起瞭這些話。在沈惜重復之後,每一句話終於十分清晰地回到她的腦海中。可之前為什麼自己就是想不起來呢?
好吧,就算沈惜說過,可這些話和分手之間有什麼關系?施夢縈很想再次開口打斷沈惜。但她發現自己渾身的力氣好像正在迅速地流失。哪怕沈惜這時說話慢條斯理,自己卻找不到能打斷他的節點。
「但是,我不知道你自己有沒有意識到,在你的性格當中,有很多和我的那些標準截然相反的東西。和你在一起的時間一長,這些東西就開始影響我們。我隻有兩種選擇,要麼接受要麼拒絕,對吧?你說,兩個人在一起要互相包容。我試過,我在不斷地後退,希望可以在降低標準以後,找到一個契合的點。不然,這麼不一樣的我們,在分手前的那些日子裡,怎麼可能爭吵那麼少呢?」
爭吵?施夢縈回憶著兩個人沒有分手前的那段時間,恍如隔世。她發現自己甚至都快遺忘掉所有的快樂瞭。
但是,毫無疑問,那段日子,是她最輕松最坦然最愉快的一段時間,不是嗎?
若非如此,她怎麼會把和沈惜分手這件事,看得像天要塌瞭那麼嚴重呢?
「直到有一天,我發現,如果我繼續後退,我可能永遠不能成為自己希望成為的那種人瞭。我知道,我的努力到瞭盡頭,我已經退到瞭自己的底線,所以我隻能選擇分手。否則,如果繼續下去,有一天我會很討厭那時的自己,說不定也會討厭把我變成那樣的你,我覺得那樣比現在可能更糟糕。」
「可那是我的錯嗎?」施夢縈喃喃地問,也不知是不是在問沈惜。
「這不是誰的錯。」沈惜輕揉著自己的鼻尖,在長時間的敘述後似乎也陷入一些莫名的情緒中,「隻是你之所以為你,我之所以為我,不可更改的一些東西,發生瞭沖突。如果非要說錯,那麼我有兩個錯。」
施夢縈猛的抬頭,這還是她第一次聽沈惜說起他在這份感情裡有什麼錯。
沈惜澀然地笑:「第一個錯,是我太天真地以為我第一次見到你時在你身上感受到的那種氣質,是我喜歡的。其實不完全是,雖然看上去很像,但是有差異。是我太理想化,太想當然;第二個錯,是我太有自信。在發現問題以後,以為自己可以對你施加一些影響,而且可以在不改變自己太多的情況下支撐住和你之間的關系。是我太自大瞭,我沒有那麼厲害,我沒能帶給你太多正面的東西,相反,我把自己搞得很疲倦,也很狼狽,越來越不喜歡自己。如果在我剛發現問題的時候,就直接提分手,那時我們在一起的時間不長,你搬過來也沒有多久,也許早一些分手的話,對你來說,不會像後來那樣難以接受。無論是太想當然,還是太自大,這都是我的錯。」
施夢縈體味著沈惜的話,漠然無語。
沈惜也終於把所有想說的話都說完瞭。
「我不管……我愛你……我離不開你……」施夢縈沉默瞭好一會,再次開口時,聲音中隱隱帶上幾分哽咽。
沈惜頗有幾分無奈地搖頭。他預感自己今晚說的這些話,百分之九十的可能依然是做瞭無用功。
「這個世界,沒有誰是真的離不開誰的。如果你自己的人生,離開瞭一個人就不成立瞭,也許那隻代表你還沒有遇到下一個。可能你明天遇到一個對的人,馬上就會把我忘瞭。」
「不會的!」施夢縈對這一點斬釘截鐵。
「也許吧……可是,離不開也得離開啊。有的時候,現實就是這樣,有些殘忍,卻也很真實。我說過,我已經不愛你瞭。難道,你因為覺得自己離不開我,哪怕知道我不愛你瞭,也還是要和我在一起?如果真的是這樣,你覺得未來的日子會很快樂嗎?」
「可是……」施夢縈無力地吐出兩個字,卻又有些無言以對。
施夢縈根本說不清自己今晚來沈惜傢到底希望能得到什麼。她隻是在假期的空檔裡完全迷失瞭。現在,越是大段大段的空閑時光,越能令她感覺到痛苦無依。
尤其是今天下午母親又給她打瞭個電話,說她托人為施夢縈在這座城市安排瞭一個相親物件,要她務必去見一面。施夢縈隻是稍作推拒,母親在電話裡就又開始瞭無止境的嘮叨。忍耐瞭將近十分鐘,施夢縈終於再次被點燃瞭。
大吵一架後,施夢縈摔掉電話,從那時起一直到她出門來沈惜傢之前,她始終處於一種激烈的混亂中。她在出門時隨手抓瞭把水果刀帶在身上,卻從沒想過究竟要用它做什麼,那隻是純粹出於本能似的動作。在來的路上,她在腦海裡無數次發問,設計瞭無數想要質問沈惜的問題,但真的面對面時,卻又難以開口。
沈惜不清楚她此刻的精神狀態究竟如何,更不可能知道造成她現在這個樣子的直接誘因,但他用自己待人處世的經驗,判斷施夢縈此刻的情緒應該很不穩定,所以不得不投入足夠的精力和時間來撫慰她。
用瞭將近兩個小時的時間,施夢縈終於漸漸平靜下來。
沈惜終於成功地勸她回傢休息。
出門前,他接著換衣服的機會告訴巫曉寒她自己要出去一下,很快就回來。
在大雨中,沈惜開車送施夢縈回傢,一路上兩人幾乎無話。
回到別墅時,已經過瞭午夜。
帶著一絲深深的歉意,沈惜悄躡手躡腳地上樓走進臥室。他不確定過瞭這麼久,巫曉寒是不是還會等著他。但是原本應該浪漫且熱烈的夜晚,最終變成現在這樣冷冷清清,甚至最後讓巫曉寒一個人孤單地在半夜裡等他回傢,沈惜十分內疚。
走進臥室時,發現巫曉寒倚著床背,一隻手搭在胸前,虛捧著那本書,已經沉沉睡去。
沈惜來到床邊,小心翼翼地把書從巫曉寒指尖取下,放到一旁,又輕手輕腳地扶她躺好,幫她上上下下掖好被子。看著她那張陷入沉睡後淡然的面孔,一如往常般精致美艷,情不自禁地伸手輕輕撫摸瞭兩下。
他耳邊好像又回響起不久前巫曉寒說過的那些話,靜靜地回憶著很多很多過去的人和事,甚至一直回溯到上小學的第一天,他和巫曉寒之間說的第一句話。
那時,因為個子高的緣故,巫曉寒就坐在沈惜前一排。
她指著坐在不遠處的沈惋,對沈惜說:「你們長得好像啊!」
從這句話開始,沈惜就和這個女孩開始二十多年的友誼。
確實,就像巫曉寒說的,一直以來自己和她之間雖然關系十分親密,卻始終都沒有產生過男人對女人的那種愛。
他更不知道,原來這個女人對自己曾經有過那樣一份感情。
年少之時,大傢內心深處都曾經有過什麼樣的不為人知的夢呢?
靜靜地坐瞭將近半個小時。沈惜起身,去衛生間洗瞭澡,躺到巫曉寒身邊,輕輕說瞭聲:「晚安。」
這一夜,沈惜睡得並不好。他夢到瞭孫易峰,夢到自己和他在一起踢球,夢到自己又回到高考考場,隱約好像看到孫易峰在某個模模糊糊的角落裡答題。沈惋、巫曉寒的面孔也不斷閃現,最後,突然又在夢裡看到瞭宋斯嘉的身影。
仿佛整夜都在夢中,即使在沉睡中,沈惜都能感覺到自己陷入沉沉的疲倦。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沈惜覺得自己的身體開始微微發燙,似乎進入瞭一個溫熱潮濕的狹小空間,從裡到外感覺到一種亟待爆發的舒適。
猛的睜開眼,沈惜睡眼惺忪的,連眨瞭三四次眼,知道眼前天花板上的吊燈從模糊到清晰,他終於確認自己醒瞭。隨即他立刻察覺到瞭現實中的異樣,雙手一撐,上半身微微仰起。
他晃瞭晃腦袋,確定自己現在看到的,感覺到的,不是剛睡醒時的錯覺。
他原本穿得好好的內褲不知所蹤,在他兩腿間,跪趴著一個女人,正十分賣力地吸吮他的肉棒,美女唇舌的拂拭再加上清晨醒來自然的鼓脹,他的肉棒已昂然勃起,隨時可能爆炸。
女人似乎察覺到沈惜已經醒來,抬眼瞟瞭他一下,嘴巴的動作卻沒有停止。
沈惜看到的是巫曉寒戲謔般的眼神。
「你……醒……啦?」巫曉寒用力吸住龜頭,用舌尖舔弄著馬眼,還抽空吐出三個字,顯得十分含糊。
沈惜沒回答,隻是點頭。
巫曉寒吐出龜頭,嘟起嘴,在肉棒上使勁親瞭一下,發出很響的一記「啵」聲。「早上好……」
沈惜向上提瞭提腰,把手枕到腦後,微微仰起身,這樣能更清楚地看到巫曉寒。不著寸縷的巫曉寒,隨著沈惜身體的移動,也自然而然地向前爬著,確保眼前的肉棒始終處於低頭就可以吞入自己口中的位置。
「這樣叫你起床,喜不喜歡?」巫曉寒再次將吞下龜頭,頑皮地用舌頭挑逗著,發出一陣「嘙嘙嘙」的響聲,玩瞭一下,又用很認真的態度快速吞吐著。整個過程裡她始終直視著沈惜,目不轉睛。
沈惜沉默地享受瞭一小會,伸手拍瞭拍巫曉寒的腦袋。她會意般乖乖吐出肉棒,緊貼著沈惜的身體遊瞭上來。沈惜稍微側身,伸手攬住她的腰,將她抱入懷中。片刻間,兩人緊緊擁抱在一起。
雖說他們此前從沒有過如此親熱的舉動,但這一瞬間,倒是顯示出非凡的默契。
「你也不怕我尿你一嘴?」沈惜揪住巫曉寒的下巴,輕輕晃瞭兩下。
巫曉寒吐吐舌頭:「不會吧?你要真在床上尿瞭,會被我笑話一輩子的!」
沈惜的手滑到巫曉寒的臀部,在肉最厚的的位置重重拍瞭一下,脆亮的一聲「啪」伴隨巫曉寒的喊痛聲在房間裡回響。
「是我尿床嗎?是被一個饑渴的女人吸出來的!」
「是啊!我是很饑渴啊!」巫曉寒整張臉都是誇張的不滿神情,「是誰昨晚把老娘弄得不上不下的,又跑去和前女友唧唧歪歪半天啊?是誰說很快就回來,讓老娘一直等到睡著瞭都沒見到人啊?你隻點火不澆水的?服務態度這麼差,怎麼行啊?」
沈惜原本還想和她再耍幾句花槍,卻被她那句「是誰說很快就回來,讓老娘一直等到睡著瞭都沒見到人啊」觸動,心頓時一軟,原本充滿挑釁意味的目光也變得柔和起來,他默默地湊近巫曉寒的紅唇。
「哎!別!」巫曉寒舉手擋住自己的嘴,「臟的!我舔瞭好久瞭……」
沈惜抬手把她的手拉開,重重地吻瞭下去。
「你自己的說的,有尿也說不……」巫曉寒一句話被堵在喉嚨裡,舌頭已經被沈惜粗暴地吸到瞭他的嘴裡。她的喉頭艱難地吞咽瞭兩口,順瞭順氣,開始熱烈地回應起來。兩人的舌頭互相撩撥瞭幾次以後,巫曉寒變得比沈惜更加熱情,恨不得把自己整條舌頭都送入沈惜口中攪拌,更毫無顧忌地把從沈惜那裡卷入自己口中的所有唾液都咽入喉嚨。
足足親吻瞭兩三分鐘,兩人才意猶未盡地分開嘴唇。不知為什麼,剛才還很強硬的巫曉寒氣勢瞬間轉弱,一頭紮到沈惜胸前,緊摟住他,不再抬頭。
沈惜一手輕撫她光潔的後背,另一隻手撥弄著她的短發。
兩人一時都不說話。
沈惜轉頭看瞭下床頭的鐘,剛過上午九點。
「你什麼時候醒的?」
巫曉寒換瞭個姿勢,讓自己在沈惜懷裡躺得更舒服些。「就比你早十來分鐘吧,我起來就叫你起床啦!」她兩邊臉頰都帶著一絲紅暈,看上去倒是興奮的意味多於羞澀,伸手攥住自己剛剛努力舔得濕漉漉硬梆梆直挺挺的肉棒,「看著這個大傢夥,沒忍住就想舔幾下。」
「你把我的內褲弄哪去瞭?」沈惜在用腳在床上扒拉瞭幾下,卻沒找到自己的內褲,他已經開始強烈感覺到膀胱的抗議,想起來解決一下排泄問題。
巫曉寒睜大眼睛,做天真狀搖著頭:「我怎麼知道啊?」伴隨著搖頭的節奏,她隨手搖晃著手中的肉棒,像擺弄遊戲手柄搖桿似的玩耍著。
沈惜使勁揪瞭一下她的臉,從她身體下面抽出手,一躍而起。
「等我刷完牙洗完臉再收拾你!」
巫曉寒坐起身,看著光著屁股走進衛生間的沈惜,不服氣地叫道:「好啊!看誰收拾誰!」
沈惜用最快的速度解決完起床後需要解決的一系列問題,正想走出衛生間,轉念一想,又跳進浴缸,匆匆沖瞭個澡,主要是清洗瞭一下殘留瞭不少晨尿的龜頭,這才一絲不掛地晃出衛生間。
巫曉寒側躺著,見沈惜出來,笑嘻嘻地扭動身體,右手食指勾著他的內褲不停打轉。
沈惜也不去搶這條內褲,從衣櫃裡翻出一件短袖傢居服,又隨便套上條短褲。
「你稍等下,我去弄點早餐。」沈惜快步下樓。還沒等他走到二樓樓梯口,就聽到背後一陣風響,光溜溜的巫曉寒從他身邊風一般沖過,搶先下瞭樓。
「你幹嘛?」看著從面前一閃而過的曼妙裸體,在為隨著快速奔跑而快速顫抖著的豐腴乳肉臀肉眼前一亮的同時,沈惜又有些莫名其妙。
巫曉寒咯咯笑著,頭也不回,一邊跑一邊說:「誰叫你前女友晚上來堵門,害得我都不敢下樓,昨天晚上我睡前都沒刷牙呢!」
沈惜這才明白。昨天他把巫曉寒的小旅行袋放在客房。沒想到後來最終兩個人睡到一張床上,更沒想到施夢縈大晚上會突然造訪,使巫曉寒一直不敢下樓。她這是去客房找自己的毛巾牙刷去瞭。
在廚房簡單弄瞭些面包果醬,又倒瞭兩杯牛奶,沈惜端著這份簡單的早餐重新回到樓上臥室。
巫曉寒還在衛生間裡拾掇,沈惜把早餐放到窗邊書桌上。
床上散放著兩樣東西,應該是巫曉寒剛才和洗漱用品一起拿來的。沈惜走近瞭細看,是一大瓶Vanessa 潤滑劑和一個小號的黑色矽膠肛塞。
正拿著肛塞細看,巫曉寒從衛生間出來,她還是沒穿任何衣服,肩上胸上殘留著一些細小的水珠,像是也簡單地沖洗過身體。
「你偷看什麼?你不是給老娘弄早餐去瞭嗎?這麼快上來瞭?」看到沈惜正拿著肛塞,巫曉寒難得也有瞭幾分羞惱。她原本是想偷偷藏起來,有需要時候再用的,沒想到被沈惜抓個正著。
沈惜嘿嘿一笑:「早餐呢,就在那邊。我正在想,這東西是幹嘛用的,怎麼長得這麼奇怪?」
「切!」巫曉寒一把搶過肛塞。白瞭一眼沈惜,「別說你不知道這是什麼哦!小心我鄙視你!」說著她走到桌邊,立刻又大呼小叫起來:「不是吧!老娘一起床就讓你爽瞭半天,你就給我吃這個?」
沈惜從後面摟住她的腰,輕輕咬瞭一下她的耳垂,在她耳邊輕語:「先簡單吃一點墊墊肚子,等會再給你吃好吃的。」
巫曉寒回眸媚媚地瞥瞭他一眼:「先饒過你!等一會要是東西不好吃,小心我給你塞上!」她舉瞭舉手裡的肛塞,做瞭一個使勁向前捅的動作。
沈惜假裝害怕,從她手裡接過肛塞,扔回到床上。兩人坐到桌邊,很快吃完瞭簡單的早餐。吃完沈惜粗略收拾瞭一下桌子,下樓把杯盤扔回廚房。
等他再次回到臥室,就看到巫曉寒腳踩著桌邊的椅子,側身坐在書桌上。
沈惜倚在門邊,微笑著欣賞赤裸的巫曉寒高坐在書桌上的美景。她巧笑嫣然,稍稍偏著頭,下巴揚起,嘴角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挑逗意味。精幹的短發整齊地梳理收在耳後。從臉頰到脖頸再到肩膀,呈現一條優雅的弧線。
見沈惜立在門口盯著自己,卻並不進門,巫曉寒也不著急,隻是挪瞭挪屁股,坐直身體,讓自己的身體正對著他,雙手極慢地從肩膀下滑,撫過乳房、小腹、大腿,直到放在兩邊膝蓋之上。她挑釁般挑瞭挑眉,隨即緩緩分開雙腿,直到兩條大腿都碰到書桌,無法繼續打開為止。
從她的正面來看,像是她用扶著膝蓋的雙手用力地掰開瞭自己的腿。
她陰毛一向是剃得乾乾凈凈的,神秘的小肉穴完整地展現在沈惜面前,嫩紅的肉唇微閉著,在股間白皙的皮膚映襯下顯得格外亮眼。沈惜感覺到自己的呼吸慢慢變得粗重,在經過洗漱、早餐這麼長時間的緩解後已經回復疲軟的肉棒迅速酸脹起來。
他一步步走近巫曉寒,巫曉寒毫不退縮地死盯著他,還把兩隻手放到股間,輕輕揪住自己的肉唇,向兩邊翻開。她的胸口急速起伏,毫不掩飾地表現出她此刻迫不及待的欲望。
沈惜最後幾步跨得很大,像是沖到桌邊似的,一把就把巫曉寒踩著的椅子推開,順手握住她的腳踝,向上抬起,把她的兩隻腳跟都擱在桌子邊緣。巫曉寒被他這一抬,不由自主地傾斜上身,向後伸手撐在桌上,被擺成瞭坐在桌上,雙手在身後支撐,而兩腿完全分開直接對著沈惜的姿勢。
巫曉寒毫無抗拒,甚至還刻意把腿向兩邊分得更開,嘴角微翹,笑意盈盈。
沈惜用左手的食指和中指夾住她一個已經發硬的乳頭,右手在她平滑的小腹上撫摸瞭幾下,慢慢伸向溫濕的股間。
巫曉寒緊咬嘴唇,感受著從兩處敏感地帶傳來的酥爽麻癢,從鼻子裡不時擠出一兩聲妖媚的嗯啊聲。就在她覺得下身處那根手指帶給她的刺激過於強烈,恨不能扭動屁股配合一下的時候,一根粗壯的中指猛的插入她徹底濕滑的肉穴。這一瞬間,她甚至覺得肉穴口有汁液四溢的感覺,那根手指的進入沒有任何障礙。她痛快地叫瞭一聲,還沒等她開口說什麼,沈惜開始急速抽動手指,這一波突如其來的快感令猝不及防的巫曉寒渾身綿軟,原本撐在身後的雙手一松,差點癱軟在桌上。
沈惜早有準備,一把抄到她背後,勾住她的腰。巫曉寒順勢抱住沈惜。
沈惜俯身吸住她的雙唇,兩人的上半身貼緊,唇舌交纏,而那根中指還在用極快的頻率在巫曉寒的肉穴間抽動著。巫曉寒全身發軟,雙眼迷離,配合著那根手指的節奏,不自覺地前後扭擺腰胯。甜美的快感重重累積,巫曉寒竭力抵禦著尖叫的欲望,但不住扭動的軀體和無比急促的鼻息,還是明明白白地暴露出她此刻的狀態。
在手指接近百次的進出後,巫曉寒終於忍不住渾身發顫,她的嘴被沈惜堵住,隻能用鼻子發出近乎哭泣的嚶鳴。她的雙腿早已收緊,卻因為沈惜緊貼在她身前的緣故,無法完全閉攏,隻能緊緊夾著沈惜的胯部。她用手不住拍打著沈惜的後背,以示抗議。
手指又抽動瞭一分鐘,沈惜這才停下動作,並且放開瞭一直被他粗暴吸吮著的舌頭。
巫曉寒大口喘息著,沈惜則笑瞇瞇地將殘留在中指上的液體擦抹在她的胸口,留下一條條濕痕。
巫曉寒瞪著他,剛要兇巴巴地說句狠話,沒想到沈惜隻是想讓她喘一口氣而已,並沒打算中場休息。見她回過神來,立刻一手襲胸一手揉穴,上下兩路再次出擊。他像一個樂手正在擺弄自己最心愛的樂器般,隨心所欲又得心應手。巫曉寒卻在一波波的挑逗中,向欲望的高峰無奈地攀升著。
充血腫脹的乳頭和肉唇反復地被沈惜的手指和舌頭玩弄,巫曉寒淪入深深的快樂的痛苦中。她細膩的肌膚像覆蓋上瞭一層淡淡的玫瑰色。沈惜背上的皮膚則在她修剪過的指甲抓撓下,留下一串清晰的紅印。
被挑逗得欲火高熾的巫曉寒恨不得自己身上所有的洞穴都同時被填滿,可沈惜卻還在慢條斯理地玩弄著前戲,不肯進一步深入。
巫曉寒終於集中渾身上下最後一絲氣力,一把按住那根仍在自己肉穴間作怪的手指。
「你就不能做點別的嗎?」
沈惜壞壞地笑:「我這麼辛苦地為你服務,大小姐還要我做什麼呀?」
巫曉寒兇著臉瞪瞭一會沈惜,卻發現好像完全不起作用,隻能伸手握住沈惜的肉棒,像是緊捏著一個把手似的,把沈惜往自己身前拉。她不住地扭動上身,媚眼如絲。
「你最好啦……來嘛……做點這個時候男人和女人最應該做的事啊……」
沈惜任由她拉扯著自己的肉棒往她的肉穴口湊,還是那樣不懷好意地笑:「巫大小姐也會求人哦?」
巫曉寒氣鼓鼓地皺瞭皺鼻子,呆瞭幾秒鐘,認命般仰面躺倒在桌上,長期堅持瑜伽練習造就的柔韌性這時顯露無餘,她把兩條長腿最大限度地張開,幾乎拉到一字馬的程度,仰臉對著沈惜一字一頓地說:「好!沈大老爺,就讓你得意!求求你,插進來吧!」
沈惜把雙手撐在她大腿根部肉穴口的兩側,龜頭幾乎就頂在兩片肉唇中間,俯身看著巫曉寒,搖著頭說:「嗯……求得很沒有誠意,本大老爺不是很想插進去哦……」
巫曉寒氣急,卻又無可奈何,她深吸一口氣,大聲喊:「好啦!求求你進來吧!我好想和你……」
話沒說完,她卻看到沈惜原本還一臉壞笑的臉突然變得猙獰,猝不及防的,一根滾燙堅硬的肉棒橫沖直撞地捅進瞭她的肉穴,瞬間填滿瞭她全部的空虛。排山倒海般的快感傳遞到瞭她渾身上下的每一個角落,巫曉寒像觸電似的抽搐起來。堆積壓抑已久的情欲一旦得到釋放,便象決堤的洪水似的淹沒一切。全部的滿足最終匯聚成一聲尖銳悠長的叫床聲,在整個房間回響。
沈惜疾風暴雨般沖刺著。身下這個和自己認識瞭二十多年的美女,突然從一個再正常不過的朋友變成哀求自己快些插入的性伴,見慣瞭她在日常生活中的風情萬種,此時卻可以盡情享用她的任何一處隱秘之處。這種對比和反差帶給他更強烈的刺激。
或許是真的從沒對巫曉寒產生過非分的欲望,越是這樣,此刻兩人間的行為像是充滿瞭禁忌的快感似的,滾燙地刺激著兩個人的內心。
在無與倫比的快感的沖刷下,巫曉寒還剩下最後一點點理智,她偏著頭,不停地問:「我下面……怎麼樣?你……喜……不喜歡?」
哪怕這個問題被沈惜的奮勇沖刺搞得支離破碎,有氣無力,但她還是堅持著一定要把這個問題拋出來,而且無論自己說話如何含糊,怎麼語無倫次,還是要不停的問。
對她來說,這是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沈惜粗重地喘著,壓著巫曉寒大腿根部的手全不留力,將她的兩條腿徹底按壓在身體兩側,確保肉棒的進出幾乎沒有遇到任何障礙。
他原本不想理會巫曉寒的問題,但在她第三次發問後,突然意識到在她心裡的某種執念,這才惡狠狠地說:「少廢話!我插得這麼爽,你說你下面怎麼樣?有這力氣還不如叫得再騷一點!」
巫曉寒百忙中抽出一絲氣力呸瞭他一口。果然不再追問那個問題,開始全無顧忌地放肆叫喊,不時還蹦出一兩個英文單詞。
說實話,沒有和一個女人在床上相處過,是不可能真正完全瞭解這個女人的。巫曉寒叫床時豐富的表情和變化多端的音調,還有中英文混雜在一起的各種淫詞浪語,著實令沈惜大開眼界。
兩人全情投入,毫無保留,整間臥室充滿淫靡的氣味。巫曉寒已經兩次被推到徹底爆發的峰頂。她仍然全不留力地叫喊,甚至近似嘶吼。
在第一次高潮後,巫曉寒就一直繃緊身體,全身有節奏地抽搐著,尤其是腰臀的扭動令沈惜如癡如醉。她下身湧出的淫液滿佈股間,使得兩人結合的部位閃閃發亮,散發出濃重的酸騷味。淫水徹底浸濕瞭沈惜的陰毛,卷成一叢叢的,顯得格外雜亂。
全情沖刺十幾分鐘後,沈惜飛快抽出肉棒,低沉地吼瞭一聲。巫曉寒猛然察覺下身空虛,揚起臉正要說話,連續幾股濃精劈面飛來。從前額到小腹的一條直線上,滿是沈惜怒射而出的精液。不少精液直接落到她的嘴角,又把她想說的話堵瞭回去。
精疲力竭的巫曉寒索性把頭落回到桌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沈惜一屁股坐在桌邊的那把椅子上,也急促地喘息著。休息瞭兩分鐘,他這才起身去床邊扯瞭幾張紙巾,回到巫曉寒身邊。
沒想到巫曉寒對他遞過去的紙巾視而不見。她撐著桌子直起身,用手擦抹留在臉上身上的精液,滿手白花花的,卻不用紙擦去,而是把沾滿瞭粘液的手放到鼻子底下使勁嗅瞭嗅,抬眼瞥瞭眼沈惜,伸出舌頭,仔仔細細地從自己的掌心底部慢慢舔到手指頂端,她把整個手掌都細細舔瞭一遍,直到把所有精液都送入口中。
沈惜見她這樣做,十分配合地用手擦凈瞭殘留在自己肉棒和陰毛上各種濕乎乎騷兮兮的粘液,順手就都抹在巫曉寒的肥乳上方,巫曉寒則再次用手指把它們挑起送入口中。
舔乾凈瞭自己的手,巫曉寒撐著桌子的手微微用勁,從桌子上跳下,然後俯身低頭,把一攤射在桌上的精液也都舔掉,再用手把周圍桌面星星點點的殘精,通通擦抹瞭一遍,又用舌頭把手指舔得亮晶晶的。
直到肉眼能看到的一切粘液都被清理乾凈,巫曉寒這才一本正經地對沈惜說:「嗯,算你言而有信,還蠻好吃的!」也不知道她說的好吃,究竟是指剛才那一場性愛令她滿意,還是指精液的味道使她陶醉。
沈惜同樣擺出一副認真的模樣:「那當然,要令巫大小姐滿意,怎麼能不全力以赴呢?」
巫曉寒繃不住笑,燦爛的笑容瞬間綻放在臉上,卻又立刻被嚇瞭一大跳,驚叫出聲。原來沈惜趁她不備,一手突然摟住她的肩膀,另一手從身後兜住她的大腿,將她橫抱瞭起來。
猝不及防被橫著抱起,又被暈乎乎地扔到床上,巫曉寒第一聲驚叫仿佛剛擠出喉嚨,第二聲尖叫又緊跟著發出。
沈惜像一頭熊似的撲上床,死死地將她壓在身下。
「你幹嘛呀?」
「做男人和女人之間的事啊,還能幹嘛?不是巫大小姐你求我做的嗎?」
巫曉寒想打沈惜,雙手卻被牢牢壓住他身下,根本抽不出來。她隻能寄希望於用眼神殺死對方。
「不是做完瞭嗎?你射瞭那麼多,還想幹嘛?」
「咦?巫大小姐原來隻想做一次啊?看你剛才騷成那樣,還以為三次四次都不夠呢……」
此刻的巫曉寒其實開心得不得瞭,可聽沈惜說的這幾句話卻又覺得自己不生氣實在說不過去。她努力地抽瞭幾次手,始終無法成功,索性一口咬在沈惜的耳朵上。這一口咬得頗有幾分力道,沈惜痛得怪叫起來。
「哇!姐姐你真咬啊!」
「就真咬!咬死你算瞭!」巫曉寒咬瞭這一口,自然舒服瞭很多,又洋洋自得起來,「你不是在吹牛吧?你還能來?姐姐我是騷啊,你聞不到我身上的騷味啊?我就是想不停地做,何止三次四次啊,一直做才好呢,可是你行不行啊?小軟蟲……嘻嘻……」
沈惜像完全沒聽到「小軟蟲」這個十分輕蔑的稱呼,也不生氣,還是那樣死壓著巫曉寒,一動不動。「行不行,等一會就知道瞭……」
「真的啊?」巫曉寒這時也有瞭精神和沈惜瞎逗,「別騙姐姐哦,姐姐經歷得少,沒經驗,不知道原來男人也可以一直來的……姐姐好可憐,以前的男人,來過一次就要等很久……沈大老爺你可要讓我好好見識一下哦……」
沈惜被她逗笑瞭。
巫曉寒此時此刻能拿周旻開玩笑,那就說明在她心目中,對過去的那些事是真的不在意瞭。
沈惜翻身滾倒在她身邊,仰面舒舒服服地躺好,緊緊摟住身邊的巫曉寒。
「休息一會,休息一會,等會保證讓騷姐姐你滿意。」
巫曉寒也不再說話,把頭靠在沈惜肩膀偏下的位置上,像是在聽他心跳似的。
過瞭一會,她突然湊到沈惜耳邊,膩膩地問:「你喜不喜歡插後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