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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聽到我的質問,女人側過頭來,看著我。

  之前因為天色昏暗以及距離較遠,我隻註意到瞭女人的五官特征。此刻近距離再看,我才意識到眼前的女人竟然極為年輕,沒有使用任何化妝品下白凈的面龐讓我確定她的年齡可能隻有十八、九歲。

  女人聽瞭我的質問,看瞭看我,眉頭跟著一揚。接著一雙紅潤的嘴唇翻瞭起來:“那是你們想當然好不?我就是碰巧和你們走瞭同一條路而已,你們就懷疑我跟蹤你們,你們都是妄想狂麼?還有,我自己的墨鏡想戴就戴,關你們什麼事瞭?你還管的寬瞭!”

  我皺瞭皺眉,擺手制止瞭旁邊兄弟在氣憤之下想要進行的魯莽行為。因為大門周圍出現瞭行人,嚴光兩個兄弟如果此刻使用暴力,很可能會給我和他們兩人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好吧,看來是我們誤會你瞭。我向你道歉。現在我們要回住院部瞭,別告訴我你也正好要去住院部吧?”當發覺跟蹤者是一個女人之後,我的心放松瞭大半。在我看來,我以往得罪的那些人和勢力不大可能會安排一個這樣年輕漂亮的女人來跟蹤我然後伺機報復的。他們完全能找到比這個女人更強大和更有威脅性的執行者。想明白瞭這點,我開始懷疑我們和這個女人恐怕真的是一場誤會瞭。

  既然是誤會,我主動低頭向對方道歉,把這個事情瞭解瞭就行。因為很多事情要是和女人糾纏起來,會平添無數的麻煩,而我現在,真的不想給自己招惹來任何的麻煩。

  “切,你什麼意思?還真以為姑奶奶會跟著你們三個臭男人啊?我不去住院部!”女人見我服軟,語氣也變的囂張起來。不過我也沒興趣和她抬杠,既然她明確表示不會跟著我們瞭。我隨即招收示意兩個兄弟一起離開。

  不過當我和兩個兄弟走出十餘米之後,我忽然聽到身後的女人沖我的背後喊瞭一聲:“幸存者”!

  聽到這個稱呼,我猛的回頭望向女人。隻見女人朝我露出瞭近乎於挑釁般的嘲笑,張開的嘴中潔白的牙齒在周圍建築物昏黃燈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輝……

  “抓住她……”聽到女人對我的稱呼,我幾乎本能的便招呼身邊的兩人想要抓住對方問個清楚。女人一見我身旁的兩個兄弟轉身,扭頭就朝後門外跑瞭出去,速度之快,完全出乎我們三人的意料。我和兩個兄弟跟著追出瞭醫院後門,來到小巷當中,左右一看,女人的影子都見不到瞭。

  “我操……這娘們兒是練短跑的?跑的居然這麼快?”見到目標徹底消失。一個兄弟發出瞭不可思議的驚嘆。

  而我則呆呆的站在醫院的後門。

  “幸存者……”昨天夜裡那個出現在我床前的神秘男子也是如此稱呼我的。他和現在出現的這個女人難道彼此之間有關聯?我的大腦瞬間混亂瞭起來……

  回到住院部,我不顧兩個兄弟的勸阻,立刻便找到值班醫生辦理瞭出院手續。對於嚴光安排陪護的兩人而言,他們的工作是陪護加保護,除此之外,並沒有權利能夠阻止我主動出院。因此對於我的堅持和固執,兩人也無可奈何。

  我的出院,意味著他們兩人工作的終結。望著急匆匆離開醫院的我,兩人隻能趕緊前往嚴光的住所進行匯報。而我則趁機擺脫瞭兩人的伴隨,回到傢簡單收拾瞭一下私人物品之後立刻趕到瞭長途汽車站。

  在汽車站內,我死死盯著神秘迷彩服遺留在病房內的雜志我親手制作的那頁扉頁之上。在最下方一張照片中,那個身穿未知民族服裝男子身後背景中,一個類似藏族瑪尼堆祭壇似的東西吸引著我。

  瑪尼堆也叫“神堆”,藏語中稱呼為“幫朵”,是藏民用來驅除邪惡、祈禱幸福的祭祀用祭壇。作為記者,必須具備豐富的人文知識,因此過去我就曾瞭解過關於瑪尼堆的相關知識。而照片上男子背後的瑪尼堆在我此刻看來頗不尋常。

  一般的瑪尼堆堆砌的石板上主要鐫刻的是佛教密宗的六字真言、慧眼、各種佛教造像和藏族民俗的吉祥圖案等等,但經過我的仔細觀察,我發現照片中男子背後的瑪尼堆上石板的圖案並非這些常見的雕刻。石板上一圈圈鐫刻著一種我從來未曾見過的奇特文字符號,而文字符號下少量石板雕刻著佛像,而這些佛像並非常見的密宗佛教坐像,而竟然是極為罕見的密宗歡喜佛造像。

  歡喜佛為藏傳佛教所獨有。但即便在密宗寺廟當中供奉的佛寺也並不多,更遑論雕刻在瑪尼堆之上。這讓我產生瞭深深的疑惑,不過更重要的則是歡喜佛雕刻之上的那些奇特文字符號。雖然我的理性告訴我應該是第一次見到這些奇特的文字符號,但不知道為什麼,這些符號卻在我腦海當中產生瞭一種似曾相似的感覺……

  “在哪裡?在哪裡見過……對瞭,就是在那裡……那個讓我至今不願意去回憶,也不願意再次回去的地方!”凝視著照片上模糊的符號影像,我猛的抬頭,將整個身體靠在瞭車站候車室座椅的靠背之上。

  “難道是天意……冥冥中有什麼東西在指引著我?所以我不自覺的就來到瞭車站?”想到瞭這裡,我仿佛行屍走肉一般來到瞭售票窗口。購買瞭一張長途汽車票。這一刻、編輯部的工作、調動申請、盧志航傢中發生的慘案……所有的一切,放佛都與我再沒有任何的關系瞭。我在一種無法表述的情緒支配下。拿著車票和雜志,跨上瞭返回故鄉老傢的長途汽車。

  黑夜中,公共汽車行駛在鄉間公路之上。稀稀落落的路燈從車窗外逐一閃過,我望著車外黑暗的世界陷入瞭回憶當中。

  我們嚴傢從某種意義上講是標準的書香門第。據叔父生前所說,在故鄉,我們嚴氏傢族曾經也是名門望族,明清兩代,傢中出過數名舉人、進士,一度頗為興盛。清末民國時期,因為軍閥混戰,故鄉屢遭兵災、因此傢道中落。如今在老傢隻剩下瞭一座祖宅。而我的童年和少年時代便是在這座祖宅之中渡過的……

  從我記事起,便沒有任何關於母親的記憶。按照父親的說法,我的母親在我出生時便去世瞭。小時候不理解,常常在父親面前因此哭鬧。成年後才明白母親很可能是因為生我時而死於難產。

  沒有母親的孩子一般都是比較悲慘和可憐的。不過我對此卻沒有太多的感受,因為我的祖母尚在。我是祖母一手帶大的,祖母的存在基本填補瞭母親的缺失。當時在老傢的祖宅,便是祖母帶著我獨自生活,父親在市裡工作,隻有周末才會趕回老傢探望我們祖孫兩人,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我前往市內上初中為止,之後便隻剩祖母一人在祖宅居住。

  我十六歲那年經歷瞭一場常人難以想象的傢庭巨變。當時老傢傳來祖母重病的消息,父親連忙帶著我趕回老傢探望。不過終究晚瞭一步,等我和父親趕到祖宅時,祖母已經去世瞭。那個時代,鄰裡關系比現在密切許多,所以街坊、鄰居在我和父親到達前便已經幫著處理瞭大半喪事。祖母被收殮進瞭棺材,傢中的靈堂也搭建完畢。

  當晚,我和父親在答謝瞭協助幫忙的街坊鄰居後便在靈堂上守靈。到傢得到祖母已經去世的消息後,父親便立刻通知瞭叔父,之前隻知道祖母病重,父親帶著我趕回來主要也隻為瞭探望她老人傢。現在祖母去世,叔父便也需趕要回來奔喪。

  深夜十一點,父親估摸著叔父的長途客車可能快到瞭,便讓我前往鎮上的汽車站接人,他一個人留在傢中守靈。我冒著風雨來到汽車站時才得知白跑一趟。因為大雨,鎮裡通往縣城的公路被泥石流和塌方所阻塞。叔父乘坐的客車被攔在瞭半路上,何事能到,車站的工作人員也無法預計。接不到叔父,我便隻能一個人又冒雨跑回瞭祖宅。

  當我回到祖宅的時候,我見到讓我這一生都永世難忘的恐怖場景……

  父親混身是血一絲不掛,赤裸的躺在靈堂的中央已經奄奄一息。父親四周的地面上不知何時被人畫上各種稀奇古怪的圖形符號。而靈堂的四周也不知道何時被擺滿瞭蠟燭……

  我沖到父親身邊拼命的搖晃著父親的身體,父親當時尚存一口氣,見到我時,他用盡瞭最後的力氣對我說瞭三個字:“躲起來……”然後便斷氣瞭。

  見到父親就在面前慘死,我在恐懼的支配下瘋狂的沖出瞭靈堂。但當我沖到祖宅的大門口時才發現大門不知道被什麼人從裡面反鎖瞭起來。巨大的鐵質掛鎖牢牢的鎖死瞭門栓,而我根本就忘記瞭掛鎖鑰匙的所在。我拼命敲打著門板,竭力的叫喊呼救,卻都被當時強烈的風雨聲所掩蓋,此時,我感覺到身後的靈堂內傳來瞭一種令我毛骨悚然的聲響。在求生本能的支配下,我不顧一切的沖進瞭東廂房,鉆進瞭房間的床底……

  “這位兄弟,已經到瞭!你趕緊下啊,我還趕著回傢睡覺呢……”客車司機的催促聲將我從回憶當中喚醒。我方才意識到客車已經到站瞭,車上的旅客都已經下車離去瞭,隻剩我一個人還坐在座位上出神。

  我連忙起身向司機師傅告瞭個罪,然後提著隨身的行李離開瞭客車。走出車站,我望著四周的景物有些茫然。

  離開老傢快二十年瞭,當年偏僻寧靜的小鎮此時已經發生瞭巨大的變化。車站外旅店、飯館林立,燈光耀眼。雖然已經是深夜瞭,但車站出站口外依舊聚集瞭不少來往的旅客以及接送客人的車輛人員。憑借著記憶,我沿著街道行走瞭一段,接近小鎮邊緣時,街道上的行人方才稀少瞭起來。又走瞭半裡多的距離,祖宅緊閉大門那陰森的畫面再次出現在瞭我眼前。

  祖宅周圍的街道空無一人,連路燈都顯得暗淡無光。當年發生在這所宅院中的血案早已讓鎮上的居民視其為兇宅。如今一到入夜,便無人願意接近。我站在距離大門十多米外的街沿上,凝視瞭良久,最終還是放棄瞭直接回祖宅過夜的打算。扭頭朝著小鎮中心繁華喧囂之處返瞭回去。

  回到鎮中心後,我進瞭一傢旅店,辦理瞭入住手續。把行李在房間放好後,我再次來到瞭街上,找瞭個街邊小攤子,點瞭啤酒和宵夜,決定坐下來吃點東西後再回房間睡覺。不過就在我拿起啤酒剛喝瞭兩口後,小攤對面的洗腳房內便傳來瞭叫罵聲。我懶洋洋的抬頭觀望,很快便看見一個身著暴露的女人被一個男人推搡出瞭洗腳房的門口。

  男人明顯喝醉瞭酒,對著女人罵罵咧咧,動手動腳。女人雖然因為性別原因處於劣勢,但也不甘示弱,不停的回罵,同時也竭力的反擊著男人的動作。而男人身後,還跟著幾個男女,不停的伸手想要拉住男人,看樣子像在勸阻……

  從他們彼此的叫罵之中,我大致瞭解瞭紛爭的緣由……男子顯然是洗腳房的客人,因為喝多瞭,便忍不住對洗腳妹動手動腳。那個洗腳妹顯然是個潑辣的性子,當然不想吃虧,因此便和男性客人發生瞭沖突。而其他的男女則是同男人一同前來的同伴和洗腳房的員工。男人的行為顯然是不對的,所以他們正在試圖勸說男人不要把事情鬧大。

  洗腳房的糾紛自然引起瞭往來行人的註意,不一會洗腳房外便聚集瞭數十名的圍觀者。圍觀者遮擋瞭我的視線,我隻能聽見人群眾的起哄聲以及女性尖利的叫喊聲。鬧劇持續瞭十多分鐘,圍觀人群忽然一下都散瞭開瞭,我茫然弄不清楚發生瞭什麼,隻見之前氣勢洶洶對著女人又打又罵的男人從人群眾倉惶的沖出,朝著我所在的方向奔逃過來。身後,之前那名被侮辱瞭的女人舉著一把菜刀追瞭上來。

  等我反應過來時,男人已經逃到瞭我的面前,女人緊隨其後。也不知道是不是算我倒黴,男人在經過我面前之時腳上崴瞭一下,整個人撲到在地。女人此刻顯然已經發瞭瘋,見到男人撲到,沖到男人背後便是手起刀落……

  眼看就要出人命,我幾乎是本能的起身,伸手抱住瞭女人的腰部,將女人壓倒在地。男人借機連滾帶爬的站瞭起來,一瘸一拐的拼命逃走瞭。

  女人摔倒的同時,手上的刀也摔瞭出去。我擔心女人起身再去拿刀行兇,隻能竭力將女人死死按在地面上。之前圍觀的人群以及洗腳房內的相關人員這才有瞭反應,紛紛湧瞭過來。

  估計註意到我一個男人壓著女人實在不雅。現場的幾個女性很快取代瞭我的工作,七手八腳的把眼前這個氣的發瞭瘋的女人給控制住瞭。我才得以從地上爬瞭起來,整理衣著。

  發瘋的女人見到占她便宜的男人已經追不上瞭,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現場的其他女性隻能圍著她不停安慰。

  我估計著這事情暫時應該告一段落瞭,便轉身來到小攤攤主面前準備算賬然後回旅店睡覺,感覺有人輕輕拍瞭拍我的後背,一轉身,發現一個女人不知何時出現在瞭我的後面。

  “剛才真是太謝謝你瞭……要不是你攔著,小桃肯定會砍傷那個傢夥的……咦……你、你不是嚴平哥麼?”女人看起來像是洗腳房的老板,此時說著說著,便露出瞭驚訝的表情,接下來更喊出瞭我名字。

  我楞瞭楞,但最終還是從對方的五官容貌上辨認出瞭對方的身份。“你、對瞭,你、你是文招娣。”

  見到我認出她,文招娣一下便露出瞭笑臉,一把抓住瞭我的手。“嚴平哥,還真是你瞭……怎麼突然回來瞭。事先都沒跟這邊的親戚朋友們打聲招呼?”

  聽到文招娣如此說,我勉強的笑瞭笑。文招娣說是這樣說,但其實完全都是客套話而已。自從當年祖宅血案之後,我便再沒有回過老傢。叔父和嚴光倒是回來過幾次,但也僅僅是處理傢族在這邊的一些經濟事務。我和叔父一傢離去後,老傢這邊早已經沒有瞭關系密切的直系親屬。雖然嚴姓依舊是本地大姓,祖上確是同宗,但對我而言都是出瞭五服的遠親,所以真正意義上的親戚實際早都沒有瞭。至於朋友,當年或者是,但我這一離開便是接近二十年,幼年時的交情此時也早已淡漠瞭。

  “呵呵……瞧你這說的,我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傢這邊哪裡還有什麼親戚朋友啊?”我勉強的和文招娣打著招呼,腦海中努力回憶著關於眼前女人的記憶。

  文招娣與我算是幼年時的玩伴,比我小瞭兩歲。記憶中她的父親在小鎮供銷社工作。此刻我面前的文招娣除瞭眉宇之間還留存著幼年時的容貌外,早已沒有當年的活潑和清澈,濃妝之下,滿是風塵之色。對於這種改變,我一點也不奇怪。

  “你說啥呢?我不算你朋友麼?”看的出來,文招娣對我剛才及時阻止那個女人行兇是真心感激的。一邊拉著我說話,一邊朝小攤的攤主擠眉弄眼。小攤就在洗腳房的對面,所以攤主估計和文招娣頗為熟識。見到文招娣示意,便立刻出聲表示免去瞭我在這裡的消費。

  文招娣一面招呼著圍在發瘋女人身邊的幾個洗腳妹將發瘋女人扶回洗腳房,接著也不管我願意不願意,將我扯進瞭這條街上一傢燈光昏暗的酒吧當中。彼此聊瞭幾句之後我大致瞭解瞭對方如今的情況。

  文招娣的父親雖然是個鄉鎮幹部,但對她的前途和就業幫不上任何的忙,因此文招娣高中畢業後便去瞭廣東“打工”。

  “打工”當然是名義上的說法,實際上一個一無技能二無文憑的女孩所能從事的職業極其有限。文招娣在廣東幹瞭些什麼,雖然她沒明說,但從她的言語當中我也大致猜瞭個八九不離十。總算文招娣腦子聰明沒上過男人的當,而且沒有沾染上她的同行中普遍存在的虛榮習氣,在廣東打拼瞭數年下來很存瞭一些錢。十年前文招娣懷揣著自己的辛苦錢回到老傢結婚。

  雖然文招娣成功的隱瞞瞭自己的過往,但還是遭遇瞭婚姻的不幸,倒不是她遇人不淑,她與丈夫的婚姻頗為美滿,但卻極為短暫。結婚才兩年,丈夫便在一次交通事故當中意外身亡。成瞭寡婦的文招娣對於她“克夫”之類的流言蜚語感到心灰意冷,也就熄瞭再婚的念頭。在鎮上開瞭洗腳房同時贍養死去丈夫的母親,如此一來,這些年倒也在本地搏瞭些許的好名聲。

  聽完瞭文招娣的講述,我也投桃報李般簡單的說瞭說我離開老傢之後的經歷。雖然客套成分居多,不過能夠碰上一個舊友彼此交流一下,多少舒緩瞭一些我連日來不安的心境。

  “那嚴平哥是這次回來是打算幹嘛呢?現在這邊你也沒什麼親戚瞭,我們這些小時候的朋友應該也不是你回來的目的吧?”

  “我打算回老宅看看,因為我接下來要去國外瞭,到時候能不能活著回來都是個問題。所以這次回來打算把老傢裡的東西清理清理……”對於文招娣的詢問,我言不由衷的編瞭個借口。

  “你們傢老宅啊?”聽到我提到祖宅,文招娣此刻露出瞭幾分恐懼。

  對於文招娣此刻的表情我並不驚訝,祖母去世、父親慘死短短一日之間,那座房子裡接連兩條人命,祖宅“兇宅”之名在老傢這裡早已廣為流傳。慘禍發生之時,文招娣方才十四歲,如此的傳聞對於當時年僅十四歲的小姑娘而言自然是記憶猶新的。不過此事已經過去瞭快二十年,已過中年的文招娣依舊如此畏懼又讓我多少產生瞭些許的疑惑。

  “怎麼瞭?難道我離開後,那房子還出過什麼事情麼?”文招娣點瞭點頭。我吃驚的望著她,她拿起啤酒呡瞭一口,講述瞭起來。

  “具體怎麼回事我也不是太清楚瞭。你們傢出事後,那房子成瞭兇宅,你們兩邊隔壁的鄰居因為害怕,在鎮裡其他地方建瞭新房後也都搬走瞭。現在鎮子那邊以你們傢老房子為中心,周圍十多所房子都成瞭空房。你走後幾年也沒發生過什麼,不過我從廣東回來之後就聽說,我去廣東期間,你們傢老房子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鬧鬼瞭。據說一到雷雨天,你們傢院子裡便會傳出各種亂七八糟的雜音。你們傢路對面和隔瞭一間的鄰居們曾經刻意在雷雨天爬墻想看個究竟。但據說看瞭幾次都是隻聽見聲響卻見不到任何人影。他們害怕,所以也都紛紛搬走瞭。一段時間,那房子周邊一帶徹底成瞭鎮上的鬼區,一到晚上都沒人敢往那邊去……”

  “原來是這樣,難怪剛才我到老房子那邊去瞭一趟,路上看不見一個行人,除瞭路燈,周邊房子都黑乎乎的一片瞭。”

  “原來你已經去看過瞭?不過現在應該沒事瞭,那邊行人少是因為那邊已經沒什麼人居住瞭的原因,你們傢鬧鬼的情況幾年前已經被鎮上搞定瞭。”

  “什麼?搞定瞭?”我不太明白文招娣此刻的意思。

  “我是說,那房子現在已經不鬧鬼瞭,即使是雷雨天也不會出現哪些亂七八糟的雜音瞭。”文招娣笑著解釋道。

  “這又是什麼原因?”我楞瞭楞。

  “幾年前有個道士路過鎮上,經過你們老房子的時候就說那房子裡有鬼物作祟什麼的。當時我也不在鎮上,不過鎮裡面的那些老人傢倒是很上心,特意請道士想辦法解決。那個道士應該是有些道行的,據說在那房子門口開壇作法瞭整整一天。之後,那房子便再沒有發生過什麼奇怪的事情瞭。不過原來住在哪裡的人現在都習慣瞭新傢,所以即便不鬧鬼瞭,也沒打算再搬回來,所以那邊如今也難得見到行人。”

  聽到文招娣如此說,我忍不住笑瞭笑。“我看那道士就是利用那房子鬧鬼的事騙錢的吧?”當記者當瞭那麼多年,這一類封建迷信的騙局我見識過不少,什麼“道行”之類的,在我眼中根本就是笑話。

  “沒花錢!那道士從頭到尾都沒有收鎮裡一分錢,就是在林老伯傢裡借宿瞭一宿。然後吃瞭兩頓飯而已。聽說他在房子門口折騰瞭整整一天,要隻為騙兩餐飯吃,一整天在哪裡又唱又跳的,你不覺得這也太誇張瞭麼?”

  “沒要錢?”我搖瞭搖頭。“你也說瞭,當時你也不在鎮上,那道士收沒收錢你又怎麼知道?”

  “我是不在鎮上,但林老伯,我婆婆那些人可都去瞭作法現場的。何況給錢又不是什麼不能說的事。這事情他們不會騙我的。”文招娣顯然不認同我的看法。見到我兀自不信,文招娣顯然有些不高興瞭。“嚴平哥,你要不信,你自己直接去找林老伯他們問去啊。”

  我意識到對方的心情,想著犯不著為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和她爭執什麼,也就不再堅持自己的看法,如此一來,彼此間的氣氛才又恢復。發覺時間已經過瞭凌晨,文招娣招呼酒吧老板結清瞭費用。和我一同走出瞭酒吧。

  “要不今晚去我店子裡住,我安排個妹妹陪你?”走到旅店門口,文招娣帶著調笑的意味向我發出瞭邀請。這其中的暗示不言而喻。

  “怎麼,你店裡還真做那種買賣啊?”我之前經歷瞭那場糾紛,有些不解的問道。

  “做啊,不過要看人!剛才那個傢夥明顯是喝醉瞭……做瞭他的生意沒準錢都要不到。而且我店裡的妹妹接不接都是看她們自己……嚴平哥,你這麼帥,我估計她們都願意陪你呢。”說道這裡,文招娣捂著嘴咯咯的笑瞭起來。

  話都說到這個程度瞭,我哪裡不清楚對方正在拿我尋開心。想明白瞭這點,我笑著搖瞭搖頭。“我這是連夜趕過來的,現在真的很疲倦瞭。哪裡還有精神應付那些妹妹啊。你也別拿我開心瞭。還是讓我回房間睡一覺吧。”聽到我如此說,文招娣也察覺到我精神不振,也就沒有再勉強什麼。將我送進旅店大門後,便轉身回到瞭街對面的洗腳房。我則回到瞭房間之中,躺在床上再次翻閱起瞭雜志內拿頁我親手制作的扉頁。

  “快二十年瞭,也不知道我的記憶有沒有出錯。不過照片上瑪尼堆上的那些圖形符號在那個雨夜當中,我確實在父親的遺體周圍見到過……不過……或許隻是形狀類似?”

  “至於鬧鬼什麼的……隻發生在雷雨天氣當中,想必應該是某種聲音共振或者是風吹過某個地方而產生的自然現象吧?”

  “道士作法驅魔什麼的,更是無稽之談。那些符號出現在瑪尼堆上,說明那些符號應該是同藏傳佛教有關聯。若真出瞭什麼怪力亂神之類的,怎麼也輪不到一個道士出面作法驅除啊?這尼瑪的完全就是兩個宗教神話體系瞭,挨得上麼?”

  “不過招娣說那道士沒收錢……這倒是有些稀奇瞭。就算那個道士裝神弄鬼,目的自然還是為瞭騙錢才對啊。他沒收錢,免費在鎮子裡做法事,這有些說不通。林老伯,應該就是原來住在鎮南邊專門替人辦理喪事的林有才,林老頭瞭。小時候聽說那老頭年輕時候幹過盜墓,對陰陽風水之類的頗為精通,而且寫的一手好字。在鎮上也算是受人尊敬的長者瞭。嗯……看來明天有必要先去找他打聽打聽我離開後關於老房子那邊的事情瞭。”想著想著,我不知不覺的進入瞭睡眠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