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大衛挺後悔,後悔當初沒下手。這個想法,在馬主席傢裡,高軍從浴室裡出來後,他就後悔瞭,但這傢夥極善掩飾,老馬哪能看出來,還真的以為他們是萍水相逢呢,對他的救命恩人都不說實話,大衛真有些不是東西。大衛想也許這個師伯是貨真價實的,可還不知他的為人怎麼樣的,在他面前還是先斂著點兒的好。所以他不想在師伯傢裡多呆一分鐘,雖然身上的傷他還沒有十分的把握。這是他一慣謹慎的特點。回到傢後,大衛一時不能入睡,高軍的影子老在眼前晃來晃去,大衛不停地將她與張輝對比著,兩人身上都有著他喜歡的東西,大傢都拿魚和熊掌比,那也太俗氣,其實,生活中吃魚的多,可哪有幾個吃得上熊掌那稀罕物兒的?說瞭也白說,可見老孟也不老實,凈拿別人不知道的東西糊弄人。大衛左手拿瞭一根嫩黃瓜,右手握一個讓人看瞭就流口水的西紅柿,他倒想兩樣都吃,可最後還是握著這兩樣進入瞭夢鄉。
夜裡,大衛做瞭個奇怪的夢,天空出現瞭一片霞光,霞光中有好幾個巨大的神一樣的頭像,天空中那一個個的巨大頭像都朝他笑著,那種氛圍讓大衛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敬畏與恐怖。夢好像持續瞭好長一段時間,那些神一樣的人物一直朝他笑著。這一晚他沒有睡好,醒來的時候,都已經上瞭一節課,好在他的課在第3節。他草草地吃瞭點東西,便去瞭學校。
有好幾天他沒怎麼跟劉欣和江雪單獨交流瞭,也不知道她們的計劃定得怎麼樣,或許那兩個傢夥隻是一時沖動,現在已經不再做那種前衛的夢瞭吧。大衛不知道江雪那道並不堅固的城門早就被張濤那小子的保時捷輕而易舉地給拔瞭,還在那裡幻想著在她出山之前也給她開開竅兒。說實在的,那一晚是不是兩人一起在山裡住已經不重要瞭,當張濤將保時捷開到她面前的時候,江雪已經投降瞭,她追求的就是那東西,現在居然不費吹灰之力就到瞭跟前,那何苦還要舍近求遠呢?江雪畢竟是個聰明的女孩子,她知道什麼最值錢,那貞操算什麼?人活的不就是個尊嚴嗎?先把尊嚴扔瞭,換瞭錢可以買更大的尊嚴,成功的女士不都是這麼條路子?還思想端正,品學兼優,見鬼去吧,那個道貌岸然的校長也天天講這個,可他見瞭漂亮女學生,那眼也禁不住老往人傢胸脯上瞟,跟女生說話和跟男生說話語氣就很瞭不一樣。江雪曾跟劉欣打賭,說保證用不瞭一節課,她就能讓那校長“色相端正,噴血奸尤”瞭。怨不得江雪早把貞操獻瞭出去,誰讓他在人傢面前還裝正人君子瞭?
學校裡的工作日復一日地重復著幾乎是過去的每一個細節,大衛在教學工作上根本就沒有消耗過什麼腦汁,作為教研組長,對他的遲到都沒有當回事。
“大衛,看上去有些疲勞喲?一晚上幾次?”
一位比他稍大點的同事開他的玩笑。
“一次也沒有。”
大衛說的倒也是實話,他一邊揉搓著發澀的眼睛,一邊一本正經的回答。
“就那麼挺著?”
一年齡更大一點的嘿嘿一笑。“那你小子也太能堅持瞭吧?什麼功夫?”
“我說你們幾個,學生們說你們廢寢忘食一點也沒錯,不過,有一樣東西,你們看來是從來就沒有廢過!要不也不會這麼瘦,如果上班時間能拿出一半來不想那事,我想你們幾個都能長幾斤肉。”
大衛反唇相譏。
“哈哈哈哈”辦公室裡笑成一片。
他曾放肆地笑話那幾個禿瞭頂的傢夥:“你們呀,廢寢忘食倒不假,可也有沒廢沒忘的。廢房事瞭沒有?”
“哎,老魏,我昨晚做瞭一個夢,夢見天上排瞭好些人的頭像,怪嚇人的。你們夢見過嗎?”
大衛忽然想起瞭夜裡的夢來。
“你交瞭桃花運,現在又交上亨通的官運瞭吧?看來要換校長瞭。嘿嘿,晚上你請客吧。讓我們預祝你一下也好哇。”
“我好像以前也做過類似的夢。有時候天空中還出現一些帶顏色的字。”
大衛對自己的夢很感奇怪,主要是那種恐怖困擾著他,他清楚記得這至少是第三次瞭。他沒有在乎什麼校長不校長,不過他確實覺得這夢應該與自己的人生有一些至少是不太確定的關系。
“不是有周公解夢嗎?到網上去算一算,不就知道瞭?”
一個年輕的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講。
黃大衛有一個高中同學李光本,正在讀研,學的就是周易,那個奇怪的夢老是纏著他,他不得不去上海找到瞭那個同學。根據他的生辰八字,李光本給推算瞭一次,哈哈笑道,你小子最近幾年就來大運瞭。
“桃花運還是官運?”
大衛興奮起來。
“桃花正在盛開著呢,這官運嘛,不明顯。”
“那是什麼運?”
“除瞭桃花運、官運,難道這世上就沒別的瞭?看來你小子除瞭想當官就是弄女人瞭。哈哈哈哈”李光本看上去與易學不像是有關聯的樣子,那副眼鏡倒使他更像一個搞機械的。
“這世道除瞭金錢不就是做官嗎?難道我還能發大財不成?”
“照八字來看,你還是個翁級呢。”
“凈胡扯,我一個教書的,餓不死就不錯的瞭,還翁呢。”
“那倒不一定,說不定哪天你中瞭大獎呢。嘿嘿,到時候可別忘瞭兄弟們,我這裡讓你發財的法子沒有,不過要壞你的事可很容易。”
“你有本事,叫每一個與中國對抗的足球隊倒黴!”
“對瞭,你可以去見一下我的導師。他最擅摸骨相,挺神的。”
“他能見我?”
“能見,沒問題。”
“多少錢?”
“有我就不用花錢。”
李光本胸有成竹的樣子讓大衛有瞭想一見大師的想法。
大師年近花甲,但一看那氣色,就知道是上乘的保養。
我坐在一個鋼腿的小凳子上,大師的手在我的頭頂摸瞭幾個來回,我感覺他的手一會兒輕輕撫摸,一會兒用力下壓。
“你的頭骨很硬,不過你小時候受瞭陰氣,天目無法閉合,至今還有一條細小的縫隙。你夢裡看到的神人神像,正是你的天目所及,不過它們不會影響你的人生。”
“先生,怎麼算受瞭陰氣?”
大衛有些不解。
“這叫鬼魂隨身。它並不是附在你的身上,而是在你陽氣衰弱的時候,出現在你的身邊,用現在時髦的話說,就是‘騷擾’。”
印象中大衛未曾遇到過什麼鬼神,便覺納悶。教授繼續說道:“你小時候,有過幾次險遇,都與石頭有關,或許,這個鬼的死也與石頭有關。”
“您能不能說具體一點?”
大衛忽然想起母親常對他說起的小時候幾次危險的事情來,頓時害怕起來。
“我不能說得再具體瞭,跟隨你的那個鬼應該是被石頭砸死吧。”
大師站在大衛的身後,大衛看不到他的表情,從他那慢慢悠悠的說話中感覺到他在閉著眼睛,手一直沒有離開大衛的頭。
大衛不知道這大師說的“不能說”的真正含義,是“說不得”呢,還是“說不出”但也不好再問。
大衛佩服之際,便將小時候母親說與他聽的以及自己親歷的危險講給瞭教授。教授微微點瞭點頭,道:“那鬼也隻是一魂而已,不足危害於你,遇到旺盛的人氣便被沖散,是不是後來再也沒有發生過類似的事情?”
大衛略作回憶,搖瞭搖頭。教授道:“想必是那鬼氣早被沖散瞭,不過,你既已受瞭鬼氣的侵襲,身上自然受瞭些影響。這未必是件壞事,你會因此而在行事上多一些膽量。”
“囊中羞澀,白費大師妙手瞭。”
大衛臉上有些不自在地道。
“呵呵,我隻收那些土財主的錢。他們一次就給我有你好幾年的工資,哈哈,收起來吧。你看,這墻上的一幅畫就徝三十。”
大衛看瞭看一直坐在旁邊的李光本,又將拿出來的兩千元收瞭回去。
“那麼大師有沒有要提醒學生兩句的?”
大衛覺得這是最關鍵的一環。
“當人的膽量超過瞭自己的度量的時候,也是最危險的時候。”
大衛似懂非懂地點瞭點頭。
大衛沒好意思在教授那裡驗證李光本說他將來成為富翁的八字推算。
從教授傢出來後,大衛問光本:“他最後一句是什麼意思?”
“做事求成,必須讓你的算計永遠超過自己的膽量,有時候膽量太大,反而害人!這還不懂?傻到傢瞭。”
大衛並不迷信,但卻不得不相信教授的說話。他說的事情件件靠譜,仿佛那老先生親眼目睹瞭他的童年。
賀正平的傢裡。客廳裡的燈光不是很亮,正像他的為人。連背心都沒穿的賀正平粗實的身子塞滿瞭那個單人的真皮沙發,嘴裡吐出的煙霧向上升騰著,使他很像一尊正在受敬的佛。
“華都的人我們不能用,即使他們很想過來,那也得讓他們在別處呆一段時間。”
賀正平說話的時候並不抬頭看坐在對面的大衛。
“為什麼?公平競爭嘛。”
大衛有些不解。
“公平個屁!這年頭你跟誰公平?笑話。”
“有咱青龍幫撐著,我就不信他華都的人敢去南郊砸咱們的館子?”
“你知道華都的後臺老板是誰?是張明義那小子。人傢可是臨江恒泰集團的老總,身價多少個億,踩死你我就像踩死兩隻螞蟻。”
“這人四十出頭,那麼有錢?”
大衛很吃驚。
“他祖輩上就是有野心的人,曾經想當皇帝,事敗之後讓政府砍瞭頭。也就是不興株連九族瞭,不然也不會有這小子。聽說他與的姑傢表兄任志華每人還分瞭幾根金條,這都不知從哪傳出來的消息,聽說那時他祖上是被充瞭公的,應該不會再有什麼傢產,不過八十年代初,張明義的確到海南炒過房地產,聽說賺瞭不少,也許那不義之財真的有過,不然,哪能發得那麼快?臨江恒泰有他百分之五十二的股呢。”
賀正平將那煙屁股狠狠地在煙缸裡摁瞭幾摁,好像那手指頭裡捏著的就是張明義。
“那麼城裡的其他幾傢呢?”
大衛問道。
“那不妨,但也要慢慢地吃掉,最好也要不露聲色,現在我們不可樹敵太多。必要的時候,還得找王主任出面。這幾年他可花瞭我不少錢。他不會不當自己的事情去辦。”
賀正平說起王主任來,就像是自己傢裡的一條狗。
“聽說城東西那塊地要劃為居民小區,有這事?”
大衛將從老張那兒得來的消息也告訴瞭賀正平。
“我們現在還沒有能力吃那塊地盤,不過,我們可以湊進去施工,這一塊就由劉海洋去操辦吧,他搞這個比你有經驗。”
賀正平直言不諱,大衛心裡稍稍有些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