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叮!」

  趙斌右手手指在琴弦上輕輕滑過,似不經意的動作,又似在感受這枚古琴獨特而優美的曲音。接著,他卻出人意料地雙手壓下琴弦,一動不動!

  白頭翁獰笑著,輕而易舉擋下,「跟老夫交手還敢這般掉以輕心,別怪老夫出手狠辣瞭!」

  泛著寒光的指甲已經突到眼前,趙斌看著白頭翁近在咫尺滿是皺紋的老臉,嘴角微微上揚。

  就差一尺,指甲與趙斌的天靈蓋之間隻剩一尺距離,白頭翁眼中,趙斌已是不折不扣的死人!可就在此時,一股大風憑空生起,竟讓他再難向前一分,白頭翁心頭一顫,隻見趙斌十指鉤住瞭琴弦,沒有松開!

  「前輩,請接招!」

  「昂!!!」

  十指齊彈,霎那間,如洪水決堤,如風雲驟變,如疾風迅雷!

  數十道音波如萬馬奔騰般湧出,白頭翁瞳孔瞬間放大,閃出瞭一絲絲恐懼,在柔軟的腹部硬生生承受幾道後,他才來得及將雙臂收回死死護住胸腹!

  那猝不及防的幾下給腹部留下一道不小的口子,正向白頭翁大腦傳遞著劇烈的疼痛,雙臂上痛感也越來越盛,而琴聲卻沒有停止的意思!「怎麼辦,退,還是不退?好不容易靠這麼近,退回去就太可惜瞭!音波這麼密集,如果是豺使也許能躲過,但我沒有他那樣的身法,如果不退,隻怕就算是我也撐不瞭多久!」

  既生瞭撤退念頭,白頭翁便豪不猶豫,用力向後躍開,同時雙爪不停揮舞,撕碎一道道琴音。

  「一曲『廣陵散』,請前輩欣賞!」

  剛剛那一陣暴風驟雨般的彈奏對內力消耗極大,見白頭翁後撤,趙斌換上瞭稍微緩和的曲子。

  「叮,叮,鐺,鐺!」

  隨著慷慨激昂、氣勢宏偉的琴聲響起,白頭翁發現音波的頻率慢下來瞭,但手指上傳來的力度卻越來越強!

  一下又一下,漸漸地,平日裡劈金裂石的十指已經麻木,而指尖也沾滿鮮血,但這回不是別人的,卻是白頭翁自己的!

  「姓趙的小子功力怎麼會這般深厚,老夫鷹爪已經崩裂,他竟還能堅持下去!」

  「不能硬接瞭,不然苦練幾十年的鷹爪功就廢瞭!盡量躲,能躲幾下是幾下,等他停下便立即要瞭他的命!」

  其餘人均被琴聲所吸引,向這邊看來,於是,在他人註目下,白頭翁像個猴子似的開始在場中不停左拐右拐上躥下跳,實在滑稽至極!

  看著這般讓人啼笑皆非的行為,千幻老魔無奈拍瞭拍額頭,「哎,要是不能將那小子擊敗,老兄弟這回可就淪為笑柄瞭!」

  「嗬,能將白老逼到這種地步,不簡單!」

  「他們都還沒有拿出真正實力呢!」

  「白老實力我清楚,隻是小斌還能堅持多久?曲子就快結束瞭,再次讓白老近身,他拿什麼抵擋?」

  胡峰卻不認同,「不要忘瞭,武當派以劍法聞名,小斌可是武當弟子,你說他的劍會在哪裡?」

  蕭教主看著趙斌,愣瞭一會,這才反應過來,「哈哈,還是你瞭解他!」

  「鐺!」

  隨著最後一聲琴音消失在空氣中,這首千古名曲『廣陵散』終於結束瞭。

  「晚輩彈得如何,還請前輩指教!」

  白頭翁雙手不住顫抖,呼吸急促,兩隻鷹眼充滿血絲,通紅異常!「奇恥大辱,奇恥大辱,啊啊啊!」

  兩年前他對戰宋陽,雙方也不過是兩敗俱傷,而現在,他竟被一個二十出頭的晚輩逼得如此狼狽,更離譜的是,他連對方一根頭發還沒摸到!

  「老夫要將你碎屍萬段,以泄我心頭之恨!」

  白頭翁打定主意,就算是拼瞭這雙手,也要摘下趙斌的項上人頭!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趙斌竟站瞭起來,單手托琴,靜靜地看著他氣勢洶洶沖來。

  一尺,依然是僅僅一尺的距離!這次沒有風,沒有琴聲,沒有音波,可,不論他往前沖瞭多少步,這一尺的距離,絲毫沒有縮短一分!他進,趙斌退,他進得越快,趙斌退得越快!這一刻,對白頭翁而言,那麼漫長,遙遙無期,這一尺,那麼遙遠,觸不可及!

  「不能急躁,不能焦慮,不能被他牽著鼻子走!」白頭翁對戰經驗十分豐富,接連失利反讓他冷靜下來!「要讓他退無可退!」

  白頭翁連忙轉移位置,將趙斌往大殿外墻逼去,眼看墻壁越來越近,白頭翁做好瞭準備,在他靠墻的一瞬間使出殺手鐧!

  終於,趙斌後背抵在瞭墻上!

  「納命來!」

  帶著老鷹捕捉獵物一瞬間的快、準、狠,白頭翁銳利的雙爪迅速鎖定瞭趙斌的心臟,隻待一擊斃命!

  「鏘!」

  一柄寶劍突然從琴身彈出,趙斌伸出右手接住,徑直刺向白頭翁胸膛!就在白頭翁猶豫是守是攻的一瞬間,趙斌卻貼著墻壁向邊上滑去!

  「媽的,又上當瞭!」

  錯失大好機會,白頭翁隻能繼續追擊,他相信,憑借鷹爪功近身纏鬥的優勢,隻要靠近瞭就還有機會!

  然而,接下來的一幕,卻讓在場所有人大吃一驚!

  趙斌平劍自右向左斬去,使白頭翁腳步停頓片刻,緊接著,趙斌竟松開瞭手掌,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寶劍沒有落到地上,卻繞著趙斌的身體飛瞭起來!

  白頭翁鷹爪襲來,被飛至的寶劍逼退,再進,又被一道音波化解!

  婉轉悠揚的琴聲響起,寶劍好似活瞭一樣,貼著趙斌身體飛舞起來,看到這一幕,包括蕭教主在內的所有人均被趙斌的「表演」驚呆瞭!

  胡峰忍不住大贊道:「竟將武當劍道與琴音之術合而為一,以內力催發音律,琴音劍意,劍膽琴心,攻守兼備,實在罕逢敵手!隻此一手,足可位列一代武學宗師!」

  蕭教主接著說道:「招式上誰都奈何不瞭對方,接下來比的便是內力瞭,這點小斌稍遜一籌,隻可惜白老已心生懼意,銳氣盡失!」

  技驚四座,其餘人都愣在瞭原地,蕭教主見此,大喊道:「還不動手,都等什麼?」

  看到趙斌展露的絕學,靜明是最為震驚的,因為這一手「以氣運劍」她也會!太極神功練至最高層後,便可將綿而不散的內力聚集於身體周圍,當初在「姹女教」山莊,靜明便是這樣廢掉瞭曹正的「小弟弟」!然而,「以氣運劍」的缺點她是清楚的:首先,內力耗損嚴重,無法持久;其次,寶劍隻能保持在身體三尺之內,一旦遠離便控制不住!而近身作戰,這樣尚不如用手來得方便,所以,靜明一直將此運劍之法視作無用的「雞肋」。可她萬萬沒想到,趙斌竟將此法與琴技結合起來!

  孫鳳兒不願與靜明為難,奈何蕭教主剛好瞧向這邊,為瞭不讓他起疑,孫鳳兒急忙張開雙手向靜明灑出濃濃的粉紅色煙霧。見靜明還未回過神來,孫鳳兒大叫道:「靜明,接招!」

  靜明聽到喊聲才反應過來,可此時,粉霧已將她籠罩起來,情況緊急,一旁的趙斌見師傅有難,扔下白頭翁便直接紮進瞭濃霧之中。

  突然,濃霧一端閃出一道人影,卻是靜明被趙斌一掌推瞭出來!趙斌屏住呼吸,正要沖出時,白頭翁卻趁其不備躍瞭進去!

  「啪!」

  「噗」,一道鮮血從濃霧中噴出!

  緊接著,濃霧中響起瞭一聲聲兵器交纏之聲,

  「叮叮鐺鐺」!

  又過片刻,寶劍落地的聲音傳瞭出來,而白頭翁也發出一聲悶哼,顯然雙方都沒能討得瞭好!

  就在外面眾人猜測結果如何時,一道強烈的真氣爆發而出,將濃霧一舉吹散瞭!隻見趙斌與白頭翁四掌相接,正苦苦比拼著內力。

  周圍的人群再一次被二人的較量給吸引住瞭,一動不動地註視著。

  漸漸地,二人臉色都變得越來越蒼白,身體也開始顫抖起來,顯然都已是強弩之末!內力比拼極其兇險,一旦開始,不到一方落敗不能停止,而強行中斷隻會遭到雙方真氣反噬,後果更嚴重!這時,白頭翁突然大喝一聲,雙臂用力前推,卻使自己「蹬、蹬、蹬」退後數步!

  白頭翁停下,捂著胸膛,大口喘息,斷斷續續說道:「小子,老、老夫,佩服,!」

  而此時的趙斌,臉上沒有絲毫血色,一張口,竟直接吐血倒地不起!

  「斌兒!!!」

  趙斌身後的靜明見他倒下,頓覺心如刀絞,急忙上前將他抱在懷裡,將他嘴角血跡擦幹凈,聲淚俱下哭道:「斌兒,你不要嚇師傅啊,都是師傅不好,是師傅沒用連累瞭你!斌兒,是我害瞭你啊!!!」

  趙斌無力地抬起手,替靜明抹瞭下不斷流出的眼淚,極為虛弱地說道:「師、傅,徒兒,還,死,不,瞭,!」

  煉獄教眾個個幸災樂禍,欲趁武當眾人情緒低迷時一舉擊潰,而就在這時,一道道整齊的腳步聲竟從半山腰傳瞭上來,趙斌聽到聲音後,欣慰地笑瞭笑,「終於,趕、趕到瞭!」說完,便昏死在靜明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