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手機來電的鈴聲把我驚醒,我看到是張阿姨的電話,看來他們馬上要到傢瞭,這個電話可能就是交代我一些什麼事情。自從和張阿姨結婚後,父親和張阿姨形影不離,原本父親的手機也完全由張阿姨拿著,所以來電顯示中,把父親的電話標註成瞭張阿姨。隻是此時的電話,我還有心情去接麼?

  電話鈴聲還繼續響著,我把目光轉向瞭窗外,這個角度我可以看到我們社區的門口,我仿佛看到瞭三個身影,小穎手牽著哆哆,而父親在哆哆另一邊牽著她,而父親的另一隻手中拎著今晚要做的飯菜,夕陽的映射下,他們才是一傢三口,難道不是麼?哆哆是他倆的親生骨肉,倆人牽著孩子的手,這是多麼溫馨的三口之傢。不知不覺中,手機鈴聲停止瞭,而我也從幻想中醒瞭過來,我晃瞭晃頭,發現社區門口根本沒有三人的身影,剛剛自己已經出現幻覺瞭。這是一個非常危險的信號。

  此時的自己受瞭極大的刺激,我到底該怎麼去做?小穎的日志告訴我,雖然哆哆的事情,情有可原,一切都是巧合和天意弄人,但是這就能夠成為我原諒這件事情的理由嗎?哆哆是一個鮮活的生命,小穎和父親的親生骨肉,完全是我意料之外的,也是我完全不能接受的事情,我到底該怎麼去做?

  無論如何,等他們都回來,我要好好的問清楚,既然事情已經到瞭這個地步,我也決定不再這麼畏手畏腳、窩囊的活下去,倆人孩子的出生,已經超越瞭我的底線,無論是行麼原因。正在這個時候,張阿姨的電話又響瞭起來,剛剛已經響過一次瞭,按照以往,張阿姨給我打電話,我沒有接的話,她就知道我很忙,就不會再打電話,等著我方便的時候給她回電,可是這一次很反常,張阿姨竟然不厭其煩的給我打電話,難道除瞭什麼事情?我嘆瞭一口氣,現在就算天塌下來,我也不會在乎瞭吧,還有什麼事情能驚動我呢?

  「錦程,快,你爸爸昏倒瞭,我們正在錦繡大街附近,我已經打瞭120,你快點趕過來。」我剛一接起電話,張阿姨那邊急促的聲音就傳瞭過來。

  「好的。」我木然的接起瞭電話,聽完張阿姨的話後,失魂般的回復瞭一句,之後我就掛斷瞭電話。

  放下電話後,我的大腦還是空蕩蕩的,半天沒有反應過來。等等,什麼?父親昏倒瞭?想起父親的病情,還有醫生曾經的囑咐,我這個時候才反應過來。我趕緊起身,此時競顧不得別的,因為我大致猜到父親的昏倒代表什麼,我手忙腳亂的吧鑒定報告都重新放回檔案袋裡,之後放回公事包裡,之後起身快速的穿鞋往樓外跑去。到瞭樓外之後,我給張阿姨打瞭一個電話,詢問瞭詳細的位置,之後我開著車往父親昏倒的方位趕去。

  等我趕到的時候120急救車也已經到瞭,我幫助醫生們把父親抬上瞭救護車,張阿姨在救護車上陪同,而我則開車在後面跟著往醫院趕去。相信張阿姨也通知完小穎瞭吧,而且此時我也沒有給小穎打電話的欲望。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哆哆的事情,父親的昏倒,今天還是父親的生日,沒有想到,最後生日沒過成,父親又進瞭醫院。

  到瞭醫院後,父親被送進瞭重癥監護室,而到醫院之前,我已經提前電話通知瞭父親的主治醫生,所以他帶領醫生們早已經做好瞭準備。搶救瞭幾分鐘後,父親才算醒瞭過來。我和醫生去瞭辦公室,而張阿姨在病床邊陪著父親。

  「癌細胞擴散,骨轉移,癌細胞已經擴散到瞭骨髓。這是最擔心害怕的情況,也是最危險的事情,我們會盡量減少病人的痛苦,延長他的壽命的。」醫生到瞭辦公室後,摘下瞭口罩,之後帶著「沉痛」的表情和我說道。

  「沒救瞭是麼?」一天之內受到瞭兩次深重的打擊,我的身體搖晃瞭一下,醫生趕緊扶助我,我嗓子沙啞的問道。

  「是的,癌癥晚期骨轉移的病人,下半身會骨痛,非常的痛苦,現今的麻藥和止痛藥,對於骨痛,也沒有什麼好的效果。一般的病人,去世前會極為痛苦,而且……」醫生說到這個時候,隻能用同情的表情看著我,也是在看我這個不幸的傢庭。

  我木然的走出瞭辦公室,其實在父親手術之前,我就已經詳細瞭解過父親萬一復發之後的情況。睪丸切除手術後,沒有復發的話,一切都好;如果復發,癌細胞擴散,那真的是無藥可救瞭,而且去世之前,因為癌細胞擴散到骨髓,所以病人骨髂劇痛,任何止痛藥都無用,哪怕是杜冷丁這種醫院嚴格控制的藥物,作用都不大。可以說,得這種病的人,最後基本都是被疼死的。隻可惜,中國沒有安樂死,在國外一些安樂死合法的國傢,得這種病的人,一般都會被執行安樂死。無藥可救,死之前還有極大的痛苦,安樂死或許是讓患者減少痛苦,無痛死去

  的好辦法。隻是在我們國傢還沒有,所以我的父親隻能等病情越來越嚴重,最後痛苦的死去。

  走出辦公室後,我沒有走進父親的病房,我在走廊的休息椅子上坐下,之後雙手抱頭,把臉深深的埋進自己的雙腿之中,此刻的自己是那麼的無助。兩個重大的事情發生在同一天,讓我根本無法承受,雖然父親玷污瞭我最心愛的妻子,又和我妻子給我生瞭一個同父異母的妹妹,但是他畢竟是生我養我的父親,他已經無藥可救,沒有幾天可活,百善孝為先,此時的我,除瞭痛心,沒有其他的想法,我想到瞭去世的母親,現在父親又要,誰來給我指條明路。

  正在我無助的時候,我感覺我的手被人握住瞭,從手上的觸感我能感覺出,是小穎到瞭。我把臉在膝蓋之間蹭瞭蹭,蹭幹瞭自己的眼淚,之後我抬起瞭自己的臉,發現小穎領著哆哆站在我面前,她的臉上也帶著傷痛,她也猜到瞭父親的病情,如今看到我這個樣子,她已經不用我說什麼,她就都已經知道瞭。發生瞭這麼多的事情,此時看到小穎,卻發現是無比的陌生。

  「爸爸,爺爺怎麼瞭?」一聲清脆的童聲響起,我把目光投向哆哆,她還是那麼的可愛,還穿著早上我親自給她穿上的衣服,隻是……她如今的身份已經發生瞭改變。

  爸爸,爺爺?這句話現在從她嘴裡說出來已經不舍適瞭,瞭解瞭她的身份和我的血緣關系,這句話應該是:「哥哥,爸爸怎麼瞭?」這樣說的話,才沒有毛病,我在心裡想到,隻是我什麼也沒有說。尷尬的沖哆哆這個胞妹接出一絲難看的笑容,之後我又把頭埋瞭下去。

  「哆哆,不要打擾爸爸,讓他安靜會,咱們去看看爺爺和奶奶好不好?」把頭埋進雙腿間的我,聽到小穎說瞭一句,之後一大一小兩個腳步聲慢慢的遠離瞭我。小穎以為父親病重,我沒有任何的心情說話,隻是她卻不知道,事情遠遠沒有這麼簡單,如果到時候我和她攤牌,告訴她哆哆的真相,不知道她會怎麼樣?

  她是否還有臉面和膽量繼續活下去?

  在外面走廊坐瞭一會後,張阿姨走瞭出來,我聽到腳步聲慢慢向我走近,我感覺的出是張阿姨,我抬起瞭頭,臉上濕潤還有淚痕,我向著張阿姨點瞭點頭。

  張阿姨看到我點頭的動作,在看到我臉上的淚痕,她一切都已經明瞭. 她終於壓抑不住,哭瞭起來,我隻好壓下瞭心中的悲傷,安慰著張阿姨,可以說,張阿姨是唯一沒有瓜葛的人,她是最無辜的受害者,我也非常的尊重她,看到今天的局面,再看到她傷心的樣子,想當初撮合她和父親,是不是做錯瞭?

  我們在外面呆瞭一會後,擦乾瞭淚痕,之後回到瞭病房之中,醫生給父親打瞭點滴,父親躺在病床上,兩眼空洞無神,他這個時候或許想到瞭很多,正在回憶很多的事情,我們這些所有人當中,心中最復雜的莫過於是他。這次和上一次住院不一樣,上次還有希望,而這一次,在他的生日這一天,上天竟然給他判瞭死刑,突如其來的意外,讓父親不知所措,隻能慢慢的接受和消化。

  不用任何人告訴父親病情,在他上次做手術之前,一切的一切,他本人都已經瞭解的清清楚楚,再加上今天病房裡的氣氛,父親已經不需要向任何人去求證什麼。而這一場意外,也把我的攤牌計畫給打亂瞭,這個時候的我,這種情況,我該向誰攤牌?父親嗎?一個將死之人,而且現在這件事情相比較於父親的病情,都已經不再重要瞭。

  不一會,嶽父嶽母帶著浩浩也趕來瞭,看來是小穎給他們打瞭電話,他們二老才趕瞭過來。看到親傢公親傢母來瞭,父親原本空洞的眼神才有瞭幾分神采,畢竟嶽父母很少來。父親起身後,勉強的擠出瞭一絲笑容,之後隻是簡單的和嶽父嶽母揮瞭揮手,沒有其他任何的言語。如果在平時,這或許是非常不禮貌的行為,但是這個時候,任何人都會理解,也沒有任何人會去挑理。

  「錦程,今天是我生日,我想和親傢喝點酒,你去安排下……」父親從醒來後,終於說話瞭,而且也是第一句話,隻是這句話說的顫抖,而且從他的眼神中我看到瞭死寂,也看到瞭一絲他對死亡的恐懼。

  按照現今的病情,父親是不能再喝酒的,隻是父親命不久矣,今天還是他的生日,沒有任何人去勸阻他不要喝酒。我點瞭點頭,之後穿上外套,準備出去買些酒菜,此時的大腦已經清明瞭很多,外面的夜色已經朦朧起來,原本應該開心喜慶的日子,結果卻充滿瞭悲傷。父親的生日這天,上天也判瞭父親死刑,今天的酒宴註定是苦澀的,沒有歡聲笑語,有的隻是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