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婆心裡甜蜜,忙伸手擰下兩個燈泡來,嘴上卻不饒人,“傻大牛,傻力氣沒處使!”
王大牛看她卸下瞭燈泡,笑說:“媳婦兒,梯子能帶你走?俺能帶你好好參觀咱傢哩!”說著他就真的扛著妻子在傢裡到處轉,我老婆樂得合不攏嘴,她從沒在這個角度看過這個傢,她驚叫著冰箱上的土真多,驚呼著空調該清洗瞭,還計劃著傢裡所有燈都該擦一遍瞭。
我看著王大牛大山一般馱著我老婆,叉著兩條大腿,甩著大腳板,胯下當啷著大雞巴大蛋,在傢裡參觀,我老婆臉上都是幸福,綻開像一朵花。
走到我們的臥室,她看瞭看天花板上那個我自以為很隱蔽的攝像頭,拿手摸瞭一下那個精密的鏡頭,似乎被玻璃的冰冷所灼傷,縮回瞭手,臉上的笑容不見瞭,嘆瞭口氣,說,“大牛,王成,咱們該談談瞭。”
談話非常簡短,因為我的要求很簡單,我早就想好瞭,我要留在這個傢裡,我要孩子喊我爸爸,我要孩子在戶口本上是我的兒子,我要妻子陪我出席面子場合,我要她春節帶孩子和我回傢,我每月給這個傢裡2000元,算是夥食住宿費。
剩下的,都無所謂。你們可以盡情在這傢裡歡樂,我不想看就算瞭,想看你們也別攔著。你們可以過夫妻的正常生活,我完全不幹涉也無意幹涉。你們甚至可以繼續叫我蔫吧,那讓我有高潮也讓你們有高潮。
王大牛和陳雨婷夫婦倆,半天沒說話,看著我。王大牛套著大褲衩,長著大嘴,這傢夥雖然知道我“不像個男爺們”,但怕是沒想到我能“這麼不像個男爺們”,竟然這樣就正式把老婆讓出去瞭。我老婆倒是心平氣和,她早就想到我怕是在這荒唐的關系中找到瞭樂趣。
妻子先說:“王成,你說的那些我都可以答應,我會和你回傢看你父母,畢竟你父母對我不錯,辜負我的是你不是他們。但是……”
王大牛回過神兒來,粗聲粗氣地說:“不行,兒子得叫俺爹咧!”妻子在旁邊跟著點頭,“王成,如果真的是個男孩子,我想要他有個頂天立地的父親,從小就是個小男子漢。”
我沉默瞭,我矛盾著,沒錯,從小父親在我的心目中就缺乏男子氣,他總是在書桌前佝僂著身影,從沒像其他男孩子的父親一樣陪我打球、跑步,也從沒告訴我男男女女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在我青春期最迷茫的歲月裡,我感到自己瘦弱、無助、軟弱,我渴望一座燈塔,而隻有一片黑暗。
我看瞭看王大牛,如果在我的青春期裡,我有王大牛這樣一個男性榜樣在身邊,他一定能照亮那黑暗,用陽剛之氣和雄性的勇敢,指引我走向更光明的彼岸。
除瞭那些關於異性的技巧和知識,他還會傳遞給兒子對世界征服的欲望,男性剛毅的本質和誠懇待人的品德。
“好吧,孩子可以叫你爹,但是在我父母面前,在我同事面前,要叫我爸爸。”
這是我所能做到的最大讓步瞭,我希望這個孩子幸福,希望他能夠有闖勁,有勇氣,希望他多像王大牛一點,能夠征服這個世界,而不是被自己內心的黑暗和欲望征服。
我老婆聽到我的話,舒瞭一口氣,頓瞭一頓,像是想忍卻又忍不住地輕輕說:“王成,那些事業、權力、面子,真的就那麼放不下?”
我抬起頭,直直地看進我老婆的眼裡,不到一個月以前,她還是我真正的妻子,現在,她臉上散發著少婦般的光彩,白皙透著紅潤,遠沒有從前那麼蒼白贏弱。
“我現在,隻有事業、權力、面子瞭。”
長久的沉默,夏日的濟南,好像一場大雨即將降臨,悶熱潮濕。
妻子忽然說:“那些郵件我都刪除瞭,我不會拿它們來威脅你瞭。”
我點點頭,心裡沒有松瞭一口氣的感覺,我的內心深處是明白的,我留在這個傢,我接受這些常人所難以置信的屈辱,不是因為誰的逼迫,而是因為我自願,我能得到快感,生理上的,心理上的,都是如此。
又沉默瞭好一會兒,王大牛說:“俺以後肯定要在濟南買房子哩,俺兩個媳婦都要和俺一起住哩,你咋辦?”
我早想好瞭,“你不能和他們都住在一起,那會讓別人知道你重婚。你隻有在一個單元裡買兩套房子,我就住在雨婷那套房子裡,其他和現在一樣,我出那套房子三分之一的錢。”
王大牛又難以置信地看著我,“你咋非要和俺們一起住咧?你錢多人又敞亮,幹嘛不再找個人咧?”
我看著眼前一對碧人,男的英武強壯,女的溫柔賢惠。
“我需要一個傢。”
我需要一個傢,那個傢裡男的英武強壯,女的溫柔賢惠,我需要安全感,我需要有人保護。我不知道為什麼,內心對這樣的傢是如此渴望,我的父母很幸福,我記憶裡的他們給瞭我一個很好的學習環境,可我……我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是覺得:如果我的小時候,有個虎背熊腰的父親,我就不會經歷一些不幸……?什麼不幸?我自己都不知道。
就這樣,2009年8月2日傍晚,我正式失去傢,又得到瞭一個傢。
我叫王成,我有著讓人羨慕的事業和收入,我擁有復旦大學的碩士學歷,但最讓我自豪的,是我幸福的傢庭生活。
窗外,大雨傾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