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一個血淋林的耳朵擺著,身上的衣服空落落的敞著,涼冰冰的匕首在奶子尖兒上橫著,那女子江湖經驗再少,也知道雍素錦這話決計不是玩笑,半裸嬌軀登時打擺子一樣顫瞭起來,一見南宮星這高大男子大步往自己身後繞去,頓覺大事不妙,牙關打架,卻仍不願認輸,勉強道:“你……你們敢!到時六扇門把你們的通緝令貼滿天下,叫你們……叫你們無處容身!”
“嘖嘖嘖,”雍素錦微微搖頭,指尖重新壓住喉頭斷去聲音,匕首一挑,已在那女子櫻桃似的乳蕾上豁出一道,再深一點,就要叫她奶頭直接分成兩瓣,口中道,“我就喜歡你這種又蠢又頑固的傻子,也不想想,你去拆瞭火器我能饒你一命就是好事,你要不拆,無非就是先奸後殺和你的倒黴王八男人一起丟去後山喂狗,六扇門怎麼會知道這裡的事?”
那女子疼出一臉油汗,仍嗯嗯嗚嗚眼露兇光,一副還有後招的樣子。
雍素錦將匕首上的血跡輕輕塗抹在那瑩白胸脯上,笑瞇瞇道:“我知道你想說你們還藏著幫手,看你不回去一定會來救你或是去報信什麼的。可惜得很,他們都已經被收拾瞭。等炮制玩你們兩口子,過瞭我的手癮,再去收拾他們也來得及。”
“哦……對瞭,”她吃吃一笑,匕首輕輕一點,正面刺在她乳頭中央,壓至凹下一坑,才道:“興許人傢比較識趣,不用吃這些苦頭,就出手幫我們拆瞭呢。”
那女子唇角下垂,鼻翼皺起,終於還是忍不住嚶嚶哭瞭出來。
雍素錦依舊壓著她喉頭不放,道:“我還是那句話,你肯幹瞭,就點點頭。不肯幹,我就叫人好好幹幹你。瞧你這屁股圓滾滾的,看著就十分彈手,我那手下一定喜歡得很。吶,是不是啊?”
南宮星哭笑不得站在後面,隻得應瞭一聲,道:“是。”
雍素錦興致不減,聽他說的意興闌珊,跟著道:“啊喲,我倒忘瞭,我這手下是玩慣瞭孌童的,你的模樣雖然不賴,可他卻不喜歡弄女人呢。嗯……那看來隻好讓他把你當作孌童,走走旱道瞭。”
“嗚嗚……嗚唔?”那女子連這也不懂,一雙淚眼迷茫無比的看向雍素錦。
雍素錦一看南宮星瞪瞭過來,嗤的笑瞭一聲,突然提膝一頂打在那女子小腹,痛得她彎下腰去,順勢一抽發簪散開她盤起烏發,垂手一繞勒住她脖頸仍不叫她喊出聲來,跟著向下一壓,已架著她撅起瞭白花花的圓臀。
“這地方一般女子都沒被日過,硬來恐怕會裂,聽說要是裂瞭,以後一輩子都憋不住屎,走哪兒都要掛個糞兜。”雍素錦輕笑道,“真要那樣,你夫君必定嫌棄你。我這人好心,先幫你開道,免去你半生痛苦,如何?”
她嘴裡問著如何,手上卻壓根沒停,將匕首一倒,亮出扁圓握柄,連扒也不去扒上一下,猛地一捅,硬是塞進那女子二十多年隻出不進的屁眼裡面。
“嗚唔——嗯嗚嗚……”那女子慘叫喊不出口,憋得渾身發抖,那小小屁眼沒有半點潤滑,又被撐開的如此突然,當即便裂瞭一道口子,嫣紅血絲順腿留下同時,黃澄澄的尿也從失禁洞眼裡湧瞭出來,順著兩條顫抖大腿嘩嘩流下。
雍素錦秀眉微蹙,捏住匕首一擰一轉,疼的那女子脊背挺直昂頭悶嚎,才道:“你倒不心疼,屁眼的落紅,就這麼給尿沖瞭。”
那女子也不隻是疼蒙瞭頭,還是確實硬氣,竟連連搖起瞭頭。
雍素錦撲哧一笑,道:“我叫你準備聽話的時候點點頭,可你撥浪鼓似的搖,我隻好當你是在罵我咯。我這人心眼很小的。”
她嘴裡說著,順手拿過那女子頭上拆下來的發簪,一拔匕首,將發簪徑直捅瞭進去,跟著沉肘垂手一托一劃,迅速無比的把那女子另一邊完好無損的乳頭切成瞭十字分開,化為四瓣。
那女子涕淚滿面,這才意識到動作錯瞭,趕忙拼瞭命的上下晃動,唯恐再慢一點,身上女兒傢的地方就都保不住瞭。
“你這是在點頭麼?”雍素錦明知故問一句,手中匕首一晃,有貼在瞭那女子胯下飽滿陰阜之外。
那女子已嚇得連尿都擠不出一滴來,雍素錦都已經放開她的喉嚨,她還是半天吐不出一個清楚的字來,最後急中生智,閉上嘴巴用鼻子連哼瞭六七個嗯,配著點頭算是徹底告瞭饒。
雍素錦意猶未盡地收回匕首,替那女子提起褲子,將斷掉的腰帶狠狠一勒一系,拍瞭拍她屁股,笑道:“好,我就信你一次,你跟我手下去拆,我在這裡看著你男人,要是耍什麼花樣,我不介意再把他炮制一頓,比如,給他褲襠裡那玩意雕個花,不知你意下如何?”
那女痛得渾身發抖,一聽這話,又猛打瞭兩個寒顫,忙道:“我拆,我……我這就去拆。”
南宮星自己使不出這種狠辣手段,眼見雍素錦得手,心中雖有不忍倒也樂見其成,當即護送著那女子過去路面那邊,盯著她拆掉機簧引線,將黑藥一管管灑進周遭草叢之中,連坑也重新填好,才算完事。
女子本就天生體弱氣短,這位身上又處處都是傷痕,屁眼裡還插著一根簪子,一番苦活幹完,直叫她出瞭一身大汗,雙腿發軟,南宮星若不攙著,都已走不回去。
到瞭被逼迫的地方,雍素錦正好整以暇坐在那男人身上,手中匕首貼著他的褲襠來回滑動,嚇得那女子忙撲倒在地,一連聲道:“煞星娘娘,我……我真已經拆瞭,你問你的手下,我全照辦瞭,求你……求你饒過我們夫婦吧。”
“好啊。”雍素錦笑瞇瞇起身過來,道,“等幾個時辰後醒瞭,記得跟你的同伴說,要命的趁早滾,再來尋暮劍閣晦氣,別怪姑奶奶給你們全都關進地窖,挨個拉出來找樂子打發時間案。”
說罷,她手起掌落,狠狠切在那女子頸側血管,抬腳一撥,把那軟綿綿倒下的身軀拋到那男人身邊,拍瞭拍身上塵土,道:“成瞭。咱們是幹脆接著在這兒等白若雲。還是先上去歇口氣?”
南宮星沉吟片刻,道:“下去等著吧。從山腳接到若雲,多少更安心些。”
“好。”雍素錦頷首應諾,與他一起將另外四個暈倒的對手拖來,挨個補上一掌一拳,讓他們多暈幾個時辰,再把他們挨個搜瞭搜身,找出的火器暗器不會用的就扔,會用的全部笑納,這才撥弄些長草擋住幾人,並肩往山下去瞭。
至於白天雄的人發現後會怎麼處理,他們並不關心。這幫人沒瞭火器,單靠武功掀不起什麼水花。
山腳沒瞭白嫂夫婦忙活,著實冷清不少,南宮星過去屋中揀出兩張凳子,和雍素錦並排坐在涼棚之下,安靜等待。
看到這間酒肆,南宮星不禁又想起瞭與茗香可以說直接相關的那個暮劍閣弟子林虎。
起初他還當是天道特地安排伏在白天雄身邊的暗樁,伺機配合白天英的計劃,讓他還感慨瞭一番,白天英連自傢小妾都豁得出去,一頭綠光也能忍下。如今再看,隻怕這林虎千真萬確就是白天雄的心腹弟子,伺機接近茗香,想必也是什麼和白天英有關的圖謀。
隻可惜,南宮星那麼一闖,錯以為是白天英脫罪的手段,以至於想偏瞭方向,反倒給瞭白天雄設法滅口的機會。
就是不知動手的白嫂,到底知情多少。若單從穆紫裳轉述的話來看,不管知情多少,白嫂必定是白天雄的幫手,不然她也不必特地挑唆讓白天雄自斷臂膀。
他抬起頭,望著峰頂那邊嘆瞭口氣,事到如今,他還是想和穆紫裳面對面深談一番。
可不知為何,他隱約覺得,這個願望,在這座斷霞峰上,怕是隻能落空瞭。
不覺日暮西沉,火雲宛如貴婦半臂,松松披在山巒之上,艷紅緞帶橫亙晴空,恰被峰頂當中切開,想必斷霞峰的名字,便是由此而來。
當陽光將被吞沒之時,黃土微揚的大道上,終於駛來瞭一輛馬車。
四大劍奴兩個在前駕車,兩個左右守住車門,倒真是滴水不漏。
南宮星伸個懶腰,拍瞭拍懶得睜眼的雍素錦,笑道:“來瞭。”
他起身走向馬車,拱手道:“若雲兄,別來無恙?”
馬車微微一顫,跟著門簾掀起,白若雲從中一個箭步跳瞭出來,頗為戒備的看瞭一眼雍素錦,拱手道:“南宮兄,別來無恙。蘭兒呢?”
白景洪跟著鉆出馬車,朗聲笑道:“啊喲,南宮少俠倒比我們還先到一步。”
四大劍奴紛紛下車,正要去招呼白嫂照顧車馬,讓他們步行上山,南宮星一抬手道:“還是送上山去吧。白嫂一傢……已不可能再幫忙照顧瞭。”
白若雲神情一凜,沉聲道:“怎麼回事?難道……是凝珠她姐姐又……”
南宮星心知說來話長,幸好其中關鍵凝珠與他已經商討過,便道:“山道險陡,白老爺子還是上車吧。我和若雲兄走走,隨便談談。”
白景洪微微一笑,拱手道:“南宮少俠,白傢種種,實在有勞瞭。蘭兒昔年莽撞之舉,能福蔭至此,實在是料想不到。”
事已至此,南宮星也不必再假情假意推辭什麼,笑道:“遲早是一傢人,白老爺子何必如此見外。請。”
南宮星一個眼色,雍素錦便已隔到馬車與白若雲之間,四大劍奴守在馬車四角,與其中的白景洪緩緩跟在後面,隻不過八雙眼睛,卻是片刻不離白若雲身形。
看來隻要不進到暮劍閣中,四大劍奴就不認為此行任務已瞭。
一番懇談,凝珠所說到多半不假,白若雲所知已經甚為詳細,南宮星確認之後,便將這些時日暮劍閣中的情形一樁樁細細講給他聽,隻把他母親的事草草帶過,讓他自己上山和蘭兒回合後再詳說。
行到半途,白若雲就被說的冷汗涔涔,他對穆紫裳顯然也還有些忌憚,不禁問道:“我爹……當真沒事麼?”
“有事沒事,如今也隻能信她。”南宮星輕嘆口氣,道,“就算那是她編造來取信咱們的手段,起碼……暫且可以讓伯母和蘭兒安下心來。”
“我二伯……你準備怎麼辦?”白若雲靜默半晌,問道,“明日一早,直接與他當面對質麼?”
南宮星道:“若是穆紫裳所說盡皆不假,白天雄手中握著的最大法寶,其實就是四大劍奴。若雲兄,這四人當真是不問黑白好歹,隻聽命於天下第一劍的主人麼?”
“他們所修的劍法禁絕七情六欲,昔年將這門劍法發揚光大的那位名俠,最終就是因為恐懼和不忍自盡於謝傢先祖面前,若要完全發揮它的威力並不為它所驅使,就隻能從小將自己當作一把劍來磨練。”白若雲頗為感嘆的扭身看瞭一眼那些神情穩如磐石的劍奴,道,“可惜他們犧牲瞭這麼多,四人合力,依然發不出那天絕地滅的一劍。”
南宮星當然也聽過那些多年之前的江湖傳奇,微笑道:“有些武功,永遠隻屬於有些人。”
發現自己還沒正面回答南宮星的疑問,白若雲又道:“四大劍奴的確隻會聽命於天下第一劍的主人。在暮劍閣,那把劍在不拿出來的時候通常屬於閣主。如今我爹下落不明,天下第一劍當然已在我二伯手裡。他若是下令四大劍奴將我誅殺,我保證這四位叔叔連眼也不會多眨一下。”
“那若是天下第一劍在穆紫裳手上呢?她現在不算是你白傢的人,也可以號令這四人麼?”
白若雲考慮瞭一下,還是點瞭點頭,道:“四大劍奴的服從順位非常明確,無天下第一劍的時候聽從暮劍閣閣主,有天下第一劍的時候,那這世上就隻有兩個人可以讓他們不聽持劍者的。”
“清風煙雨樓的二位樓主,是麼?”南宮星苦笑道,“謝傢兄妹遠在豐州望舟山頭,莫說是趕不及,就是趕得及,全江湖又有幾個能請動他們的。謝白兩傢此前關系不錯,不過也有些年頭沒有來往瞭吧。”
“那兩人都是無比自負的絕頂高手,天下第一劍的事承瞭我們白傢的情,便連劍奴帶劍一並送做禮物,這樣的人,哪裡還會和我們頻繁來往。”白若雲苦笑道,“南宮兄還是不要指望天降謝傢救星的好。”
“我傷勢未愈,白若麟袖手旁觀的話,對付你二伯不成問題。”南宮星權衡道,“我隻怕穆紫裳還有什麼別的打算,四大劍奴一旦落入她掌控之中,其後的發展可就預想不到瞭。旁人輕易不敢打天下第一劍的主意,無非就是怕得罪謝傢兄妹,穆紫裳,恐怕不會有這顧忌。”
“我看她對凝珠感情甚是真摯,其中……不像有詐。”
南宮星淡淡道:“對你想必不會有詐,她想要凝珠有個好歸宿的心意八成不假。可按她的行事作風,越是如此打算,就越不會給你留下什麼隱患。我擔心的,是白若麟和你其他幾位兄弟。”
“什麼?”白若雲驚道,“她這就有些多慮瞭,我們兄弟關系十分親密,早年若麟大哥一枝獨秀的時候我們就心甘情願眾星拱月,如今我勉強能勝出一籌,松哥竹弟他們也都不曾有過半句怨言,哪裡需要……”
“你叔叔伯伯他們,難道曾經和你爹的關系不好麼?”南宮星嘆道,“人是會變的。在穆紫裳看來,你如今內有凝珠相助,外有如意樓可以依仗,這些兄弟,隻怕有與沒有,差別並不太大。她許給白若麟好處時所找的那些理由,其實並不可靠。你們上一輩武功最出類拔萃的不就是你二伯,他韜光養晦這些年,難道給暮劍閣做瞭什麼瞭不起的貢獻麼?最後,惹來的還是無盡的禍端。”
“她這麼做的可能性,會有多大?”白若雲眉心緊鎖,心中似乎也在盤算什麼。
“實在不小。”南宮星沉吟道,“為瞭不讓和你關系不錯的兄弟們出手幫忙,你二伯必須名正言順的殺你,動手之前,必定會羅織編造你的不利消息,而且,多半都是些你一時難以自證清白,還會留下污點讓人疑心的事,保不準還會有離間你們關系的謠言。他輩分高,平日為人嚴肅認真,哪怕一時之間將信將疑,未來也是你們兄弟心中的一根刺。如果穆紫裳料到瞭這一點,或者幹脆那些事情就是她幫你二伯編出來的,那出於實際考量,她很可能會在你二伯一敗塗地後,順勢對你的兄弟們下手。陰陽透骨釘和大搜魂針的組合再加上四大劍奴,我就是有通天之能,也不可能把他們個個保下。”
“這些推測,你沒對若麟大哥說過麼?”白若雲的眉心漸漸展開,好像已經有瞭決斷。
“沒有。不過宋秀漣聰明伶俐,恐怕多少猜到瞭些,白若麟想要和你面對面商談,多半也是為此擔憂。”南宮星側目盯著白若雲的雙眼,緩緩道,“我與蘭兒的關系你也知道,若雲兄,我必定是站在你這邊的。那麼,你的決定是什麼?”
白若雲雙拳陡然握緊,掌背上枝丫般的青筋凸起如蟲,微微蠕動。
南宮星口氣不變,緩緩又問瞭一次:“若雲兄,你的決定是什麼?”
“我若是說,我要保全我兄弟們的性命呢?”白若雲沉默片刻,咬牙道,“南宮兄可有什麼良策?”
南宮星淡淡道:“在穆紫裳擊潰你二伯之後,向你兄弟們出手之前,把她殺掉。”
“把她殺掉?”白若雲驚道,“可……可她明明是在幫我。”
南宮星略一側目,道:“她是在幫她的妹妹,絕不是為瞭白傢。更何況,她曾設計出無數禍端,說是元兇罪魁也不為過,出手殺她,可算是死有餘辜。”
白若雲聲音微顫,道:“那……我若是不想殺她呢?”
“那,你便要冒著兄弟被她害死的風險。”南宮星加重聲音,一字字道,“而且,不止一個。”
白若雲再度沉默良久,道:“這些還隻是推測,對麼?”
“不錯,都隻是我的推測。”南宮星淡淡道,“我也希望,這永遠隻是推測。”
“讓我見過若麟大哥之後,再做決定吧。”白若雲輕嘆口氣,道,“無論如何,我都不希望白傢再有人死瞭。”
南宮星點頭道:“今晚我會再去找找穆紫裳,能和她面談一下,也許就能有兩全的法子。”
雍素錦跟在後面,嗤的一聲譏笑,道:“你們兩個大男人,也真夠婆媽。在江湖中辦事,何須如此瞻前顧後?難道還怕官老爺找上門來麼?”
她抬臂伸指遙遙點瞭點暮劍閣的方向,“人心叵測,今日的好兄弟,難保明日不會找些下流之輩來逼奸你的老婆,今天親親熱熱的大姨子,保不齊你納個妾就會殺上門來大鬧一番再弄得你傢雞犬不寧。要我說,就讓穆紫裳去殺,殺瞭你的兄弟,你再報仇殺瞭她,礙著凝珠不便動手,我可以代勞。到時候傢裡就剩下你和凝珠,外有如意樓,內有四大劍奴,教著徒弟安心過你們的小日子,多好?”
南宮星不禁笑道:“凡事都問問你的主意,到全簡單瞭許多。”
雍素錦輕哼一聲,道:“能用殺人解決的問題,本就簡單不過。”
南宮星懶得多言,隻道:“幸好,這世上總還是不嫌麻煩的人多些。”
回到傢中,白若雲先見過瞭忙碌一天的兄弟們,匆匆寒暄一番,在父母的事上假作焦急不安,便與一眾同門話別。
白天雄在山中也搜尋瞭大半日,聽說白若雲已到,仍強打精神出門與他們見瞭一面。
南宮星遠遠站在一旁,銳利目光牢牢鎖住白天雄身影,謹防他提前使出什麼手段。
算起來,這也是南宮星此次過來後第一回近距離見到白天雄。比起上次暮劍閣前分別之際,白天雄的模樣竟也憔悴瞭許多,整個人透著一股深沉的疲憊,不似是搜尋一天所致,倒像是心力交瘁受瞭什麼打擊一樣。
南宮星暗忖,暮劍閣演變成如今這副樣子,心心念念要光耀門楣往江湖擴出一片天地的白天雄,恐怕還真是最受傷的那個。
想來選擇天道作為靠山的那一刻,他也未曾想到對方會從他這裡抽取如此多的血肉吧。
那看似一團和氣皆大歡喜的相會後,白天雄徑直走到南宮星面前,微一頷首,道:“南宮賢侄,此次白傢諸多事宜,盡皆有勞瞭。”
南宮星拱手道:“白伯伯客氣瞭,晚輩也是為瞭一己之私。不敢求得萬全,至少,總要叫蘭兒一傢老小平安。”
白天雄雙目半瞇,緩緩道:“此前不知道南宮賢侄在如意樓也是舉足輕重的人物,多有怠慢,還請賢侄海涵。”
這話一出,白若松白若竹他們幾個年輕弟子立刻把目光投瞭過來,雖說此前也聽說南宮星和如意樓頗有淵源,但此刻證實,還是略覺驚訝。
“哪裡,白傢上下都已極盡賓主之誼,若雲兄更是推心置腹,將我視作好友,晚輩還正喟嘆別無所報,唯有在白傢諸事上盡心盡力,勢必以如意樓之力,保暮劍閣上下平安呢。”南宮星微微一笑,道。
這暗暗壓來的威脅,白天雄又豈會不知,他卻毫無反應,仍客客氣氣道:“如此再好不過,此前白傢的怪異事件,本就懷疑和天道如意樓有關,有南宮賢侄相幫,破解起來想必會容易許多。”
他話鋒一轉,揚聲道:“既然如此,明日我便召集暮劍閣門下弟子,咱們往演武堂一聚,這次,總要讓白傢重歸太平才好。”
“是啊。”南宮星淡淡道,“總要讓白傢重歸太平才好。”
“賢侄自便,我勞累一天,又染瞭些風寒,先少陪瞭。”白天雄語調漸漸放低,微一頷首,轉身便走,還未走出門外,就見他雙肩垮下,腰背略顯佝僂,經好似瞬間老瞭十歲。
南宮星看他已經走到外面,心念一動,突然使出傳音入密的功夫,將一句話遠遠送瞭過去:“白伯伯,為你謀劃的那位女子,可也跟著若雲一起回來瞭麼?”
白天雄身軀一震,卻並未回頭,連腳步也不曾停下,隻是那雙垮下的肩頭,卻緩緩挺瞭起來,脊背,也重又變得如標槍一樣筆直。
直到高大的身影消失在門框外的狹小視野,他也一次都沒有回頭。
等到天色已晚,白若雲出言要去見兩位妹妹,屋中言談才算完結。
南宮星陪在一旁走出門去,抬眼就看見遠遠轉角處,一個清瘦婦人正靜靜站定,默默望著這邊。
“二伯母?她有什麼事?”白若雲先是一愣,跟著發覺二伯母的視線卻並未在自己身上,不由得看瞭南宮星一眼,輕聲道,“難道,是找你的?”
“也許是察覺瞭什麼,也許,是穆紫裳說瞭什麼。我去看看,你先找蘭兒她們去吧。雍素錦陪你一起,有事你就讓她先擋一陣。”南宮星隨口安排道,邁步往白夫人那邊走去。
時光久遠,青樓生涯為她烙下的淡淡嫵媚卻不曾消弭,即便神情憔悴,眸轉眉飛仍是別有一番風韻,反平添幾分楚楚可憐。
這實在不像是個已有那麼大兒子的女人。
“南宮公子。”見南宮星走來,白夫人鼻息似嘆輕輕一呼,頗為鄭重的矮身一福,卻隻喚瞭聲名,再無言語。
“白伯母,你找我,是有什麼話要說麼?”
白夫人雙目水光盈盈,閃動片刻,才悠悠道:“本是有的,可如今,已不必說瞭。”
“為何?”
她抬手掩口,頗為苦楚的咳嗽兩聲,道:“既然無用,又何必再白費唇舌呢。”
南宮星柔聲道:“令公子心神清朗,已完全康復,為您擇的兒媳也聰明懂事,白傢諸多風暴即將過去,您此後的生活,未必會比以前不好。”
“可他……”白夫人眼角一動,旋即眉心微蹙,長嘆口氣,道,“罷瞭。還請南宮公子為我向若雲兄妹帶個話,我此後會遷居佛堂,長伴青燈,為過錯悔過終生。我不求饒恕,隻求一應罪責,莫要遷怒無辜。”
“若雲兄是什麼樣的人,想必您比我更清楚。您又何必擔心這些。”
白夫人微微一笑,唇角噙滿譏嘲,“人都是會變的。我身邊,不就有個最好的例子麼。”
她轉過身,頗為落寞的往遠處走去,走出兩步,扭頭略顯膽怯道:“南宮公子,蘭兒的喜服,可以交給我來繡麼?這十裡八鄉的繡娘,應該沒人及得上我的手藝。”
南宮星心下有些不忍,柔聲道:“我會轉達蘭兒,她必定不會拒絕您的一番好意。”
“如此,那便多謝瞭。”白夫人欠瞭欠身,款款走遠。
沒有丫鬟隨行,也不見有人迎接,她孤零零的寥落身影,就這樣幽靈一樣消失在小路盡頭。
與她這一番對話,南宮星心裡倒是清楚瞭一件事。
白天雄應該已經知道,白天武夫婦其實都已平安無事,這消息甚至連他妻子都不再隱瞞。若非如此,這婦人想必不會有勇氣過來婉轉示好。
往住處走去路上,護衛與巡視弟子都已換成瞭新來門人,難得碰見一個眼熟面孔,南宮星把他截住一問,才知道有消息傳來,山腳白嫂一傢遭遇不測,山道兩旁發現來歷不明的生人屍首,他們這些熟悉地勢的弟子,全部接到白天雄嚴令,分為兩批輪流在莊外值守。
“安排瞭幾日?”南宮星心知這是白天雄的手段,卻不便言明,隻有簡單問道。
“總要守個三五天,這些日子莊裡莊外事情太多,人心惶惶,隻能辛苦些瞭。”
看那弟子佩劍匆匆而去,南宮星暗道,白天雄已做好準備,看來明日,就是最後一場好戲上演之時。
到瞭白若蘭他們所在院落,雍素錦崔碧春一裡一外同時守住兩間屋子,見南宮星過來,崔碧春原地略一欠身,雍素錦卻面帶微笑走近,低聲道:“白若雲和白若麟兩個誰也沒帶,就這麼單獨進屋瞭。剛開始談,你要不要進去?”
南宮星沉吟道:“不必,你還過去守好,萬一裡面動靜不對,及時示警。”
“動靜不對?”雍素錦譏笑道,“是指他們兄弟兩個在裡面摟摟抱抱不談正事麼?”
南宮星一怔,馬上無奈道:“你知道我的意思。”
也不知她幼年在那深宅大院裡到底都見到瞭怎樣的事,才連這種偏門玩笑也能信口說出。
那邊屋內隻有兩個男人對談,南宮星還以為這邊屋內自然就該熱鬧一些,不料進去之後,卻隻有白若萍自己守著一桌小菜香粥,撐肘小憩。
聽到門響,她一個激靈坐起身來,忙給他讓開位子,也不必他開口詢問,便一邊挑亮燈光,一邊娓娓道來。
原來白若麟和白若雲一去那邊,便說要談至徹夜抵足而眠,宋秀漣嚷嚷著獨個過夜寂寥不安,硬把凝珠扯去另一間客房同臥,非說兄弟既然敘舊,妯娌自當連心。
而白若蘭帶著哥哥見瞭母親之後,見母親心神倦怠徹底沒瞭精神,便也服侍著一並歇瞭,臨近門前叮囑白若萍,至少今夜暫且不要去生母那邊,留在這裡讓大傢心安。
白若萍隻有乖乖聽命,順便看著這些留給南宮星的飯菜,坐等於此。
“那你今晚在哪兒休息?”南宮星聽罷,好奇問道,“是要在內院多開間客房麼?”
白若萍搖瞭搖頭,指著屋裡原本是給隨行丫頭備下的簡陋床鋪,道:“這裡擠擠,能睡下兩個,姐姐額外拿瞭一臺被褥,地上還能睡下兩個。”
南宮星心知這裡還得留他一個位置,不禁皺眉道:“你待字閨中,這樣安排……不太妥當吧?”
白若萍一愣,跟著臉上騰地冒起一片紅雲,微微垂首道:“等……等大娘睡安穩瞭,姐姐就出來換我進去,我……平日照顧娘親久些,比姐姐熟練許多,由我陪著大娘,姐姐也更安心。”
言下之意,出來和他們幾個一起在這邊屋裡將就的,自然就是白若蘭瞭。
哪知道白若蘭這兩日也是身心俱疲,在裡面陪著母親聊瞭一陣,竟真的沉沉睡去,酣然入夢,白若萍輕手輕腳進去看瞭幾次,她都沒有半點要醒轉的跡象。
眼見時辰已晚,明日還有正事,總不能真叫當傢好手徹夜不眠,白若萍紅著臉踱瞭兩圈,隻得道:“南宮大哥,你……你先上床歇息吧。我等下……看看外面兩位姐姐進來打算如何休息再說。”
南宮星心知白若萍還未沾染過多少江湖氣息,未婚女子與成年男人同居一室在她心裡保不準就是破瞭大防,他怎麼也不能讓她在此處為難。
“萍兒,你來休息吧。我和外面兩位,還要商量輪值的事,如今危機四伏,外面總不能無人看守。”南宮星長身而起,往門口走去,“你睡時靠裡一些,給那兩人留好位子就是。”
既已出門,他也再沒進去的打算,對他來說一晚冥思打坐與睡眠相差無幾,有他在院中值班,雍素錦和崔碧春能好好睡上一覺,養足精神,明日萬一有場惡戰,底氣也能多上三分。
雍素錦早就見識過他日夜不眠還有精力埋頭苦幹的本事,當即問也不問,拔足便走,還不忘去外面提瞭一大壺熱水過來,顯然是打算好好款待一下勞累瞭一天的雙腳。
崔碧春倒是多問瞭幾句,確認不需要出來接班後,便也進屋休息。
說是打算徹夜深談,白若雲與白若麟的房間燈火熄滅的卻比隔壁還要早些,反倒是凝珠與宋秀漣的小間客房,又多亮瞭將近一個時辰。
冥想之中氣脈奔流,陰陽隔心遙相呼應,對南宮星來說,這一夜並不顯得漫長,即便要分出心神細聽著周遭動靜,時光也如彈指轉瞬即逝。
不知不覺,平旦過半,東方蒼穹已現出星點微光,南宮星吐出一口濁氣,正打算再行一個周天,卻聽房門一響,最外那間有人挑著燈籠走瞭出來,朧光半照,映出白若萍略顯困倦的秀婉面容。
她提著燈籠左右看瞭看,眉心微蹙,走到院中,輕聲喚道:“南宮大哥。你還在麼?”
南宮星從樹上翻身跳下,無聲無息落在她身後,伸指輕輕點在她肩頭,道:“自然在的。”
她身子一緊,倒並未驚叫出來,一聽是他的嗓音,便松弛下來,扭身道:“我醒瞭,南宮大哥,時候還早,已不需要避嫌,你進去小睡片刻吧。”
“你呢?”
“我要去熬藥,平日這個時辰也該去瞭,娘那邊不能斷瞭藥湯。熬藥的地方有不少丫鬟都起的早,人多眼雜,不會有事的。”白若萍略施一福,輕聲道,“屋裡桌上我泡瞭一杯藥茶,安神助眠,南宮大哥如不嫌棄,還請試試。”
“多謝。”
白若萍莞爾一笑,道:“白傢承您大恩,我哪裡受的起這一謝。”
把她送到有護衛巡視之處,南宮星折返回來,進到屋中。
雍素錦也已起來,笑瞇瞇穿戴整齊,道:“我正要去替你,沒想到還有更早的。”
“她起慣瞭,自然比你早些。”南宮星端起茶杯,裡面香茗溫正當口,顯然是提前晾下。
雍素錦笑道:“可不好說,慣起瞭的,不能困成那樣。要我猜,她少說早起瞭一個時辰。”
南宮星一怔,但並未答話,隻因那溫潤清香的茶水,已喝入他的口中。
寧心靜氣,餘味無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