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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奕眾如棋

  「啊,對瞭。」見趙平予陡地色變,像是發現瞭身後聯軍一方的目光如針砭般刺來,那表情的變化不隻是陰京常,連天門一方的人都差點要笑出來瞭,但陰京常接下來的舉動,卻把天門中人原本正要躍出的笑聲又壓瞭回去,登時變成瞭目瞪口呆的蠢樣,聯軍一方的人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他們既這般想要我手上的鳴鏑,想得眼都直頭都頭瞭,就麻煩這位小兄弟幫我個忙,帶過去送給他們吧!各位遠道而來,京常身為地頭蛇,總要先送上個見面禮嘛!」

  見趙平予真的把那枝長箭給帶瞭回來,尚光弘伸手接過箭,那揉和著吃驚、懷疑、不安和恐懼的神情,別說以往瞭,就算日後恐怕也極難從他臉上看到,那模樣實是令人莞爾,隻是聯軍的其他人表情也沒比尚光弘好看多少,那陰京常隻要一用上便可下令予陰風六識,讓他們把歸路斷絕,令聯軍全盤盡沒的鳴鏑,原先眾人雖是極想把它搶到手中,好阻止陰京常發令,但如今那東西真到瞭自己人手中,卻無人敢有一點歡欣鼓舞的神態,聯軍一方的靜默反更加凝滯瞭。

  「這…這到底是…」明知陰京常這般輕易地便將鳴鏑交給己方,其中必有惡毒詭計,偏眾人皆是老江湖瞭,一眼便看出這鳴鏑除瞭箭鏃上頭那個小孔外,與平常箭矢全無二致,也沒下毒也沒暗刺,教眾人中雖有前輩高人,卻不知其中關鍵,一時間這鳴鏑彷佛變成瞭燙手山竽,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偏又不敢乖乖地送回給他,尚光弘還忍得住,駱飛鷹的疑問已忍不住出瞭口。

  「你…你…」見心中千思百念把將之搶過來的鳴鏑,雖是輕而易舉地到瞭自己人手中,但眾人非但未因此鼓舞,氣氛反而更形低落,偏陰京常面上笑意更濃,一時間鄭平亞也不知該怎麼辦才好瞭,想瞭好久他才再喊出聲來,「你是有很多枝鳴鏑是不是?告訴你,就算你手上有千枝百枝鳴鏑,我們也絕對不會讓你成功把命令發出去的,你想這樣逼退我們,直是作夢!」

  見不隻是聯軍一方氣氛低迷,連自己人都似見到怪物般地看著自己,除瞭楊幹、季韶等寥寥數人外,甚至連楊巨初都一幅氣的想吼出來的樣子,陰京常心知作弄的人也夠瞭,這才慢條斯理地開瞭口,那平順如傢常閑話的聲音,與鄭平亞的聲嘶力竭相較之下,對比尤其強烈,「你們放心好瞭,這鳴鏑隻有一枝,就正在你們手上,不過別顧著折,小心把你們的命都給折掉瞭…」

  「京常…你又在打什麼主意?」見陰京常仍是懸乎地賣著關子,楊幹雖知這徒兒心中必有計較,但眼見連自己這邊的人都不由懷疑心起,尤其性急的楊巨初幾乎是再忍不下去,今兒個一下是大敵壓境、一下是徒兒投敵、一下是由陰京常清理門戶,事事紛至沓來下,便再有耐性的心也磨得火瞭,更何況楊巨初向來忍不住話的性子?若他不趕快把話題接下去,好讓陰京常說出其中關鍵,還真不曉得楊巨初能不能忍得住?「本門日後行止…要讓他們先做下決定嗎?」

  「啟稟門主,那當然不是,」陰京常臉上仍是一片牢不可破的微笑,全不像要決定敵我雙方上千人生死之事,「該如何決定,這權柄還是在門主手上的。京常向六識他們下令,若京常在一個約定的時間發出鳴鏑,讓聲響傳到他們耳中,就是門主大發善心,決定放過他們一馬;若到時候鳴鏑不響,又或是約定時間前就聽到瞭鳴鏑響聲,那就是說門主為瞭本門日後的大業,決定犧牲小我,他們便可直接斷橋,然後下山集結各個分堂實力,重造天門基業,一舉統一江湖。」

  「哼!」聽到陰京常的話,駱飛鷹和鄭平亞拚命忍住,才沒有當場大罵出聲,尚光弘和空靈大師等老江湖雖是修養好得多,不像鄭平亞等年輕一輩忍的面容糾結,臉色之臭令人不敢卒睹,卻也沒一個人能露出點喜色。沒想到陰京常還留瞭這麼一手,鳴鏑雖已入聯軍之手,但要猜知他與陰風六識約定的是什麼時候,卻是難如登天,便有膽大妄為、習於賭命之輩,可一想到隻要時間上猜錯一點,聯軍一方近千條人命便要送在自己手中,再有膽量的人都要為之卻步。

  也不知在心中盤算瞭多久,尚光弘、空靈大師、長孫宗和其餘幾位各派掌門或元老高手互相使瞭個臉色,總算是做下瞭決定。雖說放棄已到手的優勢實在太過可惜,良機一失不會再來,日後想再攻天門,恐怕要大費周章,但眾人均是武林領袖,目光長遠、見識過人,所思不隻是自己的聲名性命,還要想到身後的武林大勢,利害相較之下,也隻有受陰京常所迫這條路走瞭。

  給尚光弘在背後輕推瞭一把,趙平予的臉色也好看不起來,原先見陰京常要用這法寶通知面南大橋那邊的陰風六識斷橋絕路,將聯軍困死此處,趙平予心中也拚命地思考,要怎麼把這鳴鏑給搶過來,自己生死無關緊要,至少要讓藍潔蕓和項傢姐妹成功逃出生天才是。沒想到鳴鏑雖是到瞭自己手中,結果自己這麼多人取瞭這鳴鏑,還是抵敵不過陰京常事先的周到考慮,還是得乖乖地送回陰京常手中去。明知這一送等同投降,但權衡之下也再無其他選擇瞭,尚光弘等人聲名要緊,到後來的確也隻有自己這初出茅廬的新手,能擔負送回鳴鏑這種丟人的工作瞭。

  不過比這事更麻煩的還在後頭。將鳴鏑送到尚光弘手上後,退在一邊的趙平予心中不住在轉著,在陰京常面前時他之所以猛然色變,被身後聯軍眾人目光瞪視隻占瞭一小半,更重要的是陰京常的話無意中點醒瞭他,那時他在外頭偷聽到的事情中,有一件他原先沒當回事,也沒告訴尚光弘他們,就是陰京常受命要去聯系漢中派的掌門文仲宣,好把他約來和楊幹共同賞月。

  本來當趙平予聽到此事時,也隻覺得陰京常等人風雅,不似普通刀頭舔血的武林人物而已。但現在仔細一想,光隻是確定那人是否文仲宣,以及與他相約於中秋時在山中賞月,真的需要天門當中貴如陰風堂主的陰京常親自出馬嗎?以陰京常對天門未來發展規劃中,漢中這塊入關要地的重要性,他之所以親身前往漢中派,商討之事多半不隻限於中秋賞月的風雅,而是天門與漢中派的聯盟事宜,若鄭平亞一方對此行不加重視,讓兩派成功聯盟,天門勢力原就強大,文仲宣個人武功亦是武林獨步,兩相聯合之下,武林各門派中能與之擷抗的勢力,實在是少之又少。

  本來如果沒有陰京常這回采取的斷然手段,趙平予或許還想不到這一點,楊幹和文仲宣連手之威雖足震懾武林,但聯軍一方人強馬壯,有尚光弘、梁虹琦與駱飛鷹等高手在,又有少林華山等大門派為其後盾,實力較其更強,足可與之相抗衡而有餘;但若陰京常的毒計成功,各大門派的主力在此消亡,天門的主力雖也一同覆滅,但陰風六識所率天門各分堂的實力,再加上漢中派文仲宣與之合流,勢力既強又有足以雄視武林的絕代高手率隊,要統一武林隻怕真可傳檄而定。

  不過現在的聯軍一方,光隻是處理陰京常的毒計已是焦頭爛額,實在再無法分心去解決其他的事情瞭,若他現在將漢中派的事情稟上,原已被陰京常以種種手段打壓的聯軍士氣,隻怕更會跌落谷底。兩軍相爭最重氣勢,偏生聯軍一方在陰京常連番奇計之下,士氣已連遭毀墮,連陰京常主動相送的鳴鏑,竟都要乖乖地奉送回去,氣勢之衰弱已是前所未有,根本再經不起沖突,若再挨上這重重的一擊,勢衰氣竭之下,就算不用陰京常的毒計,恐怕也應付不瞭天門精銳瞭。

  雖說心中纏繞著這許多念頭,不過趙平予心中最明顯之處,卻是對陰京常的佩服,想來尚光弘等人對他也或多或少有點兒服氣吧?方才鄭平亞才在誇口,這回我方已經勝瞭七八成,隻要再解決楊幹等人,天門便已確定覆滅,再也無力復蘇,聯軍一方接下來隻要分頭剿滅天門留下來的各個分堂,確定不讓天門死灰復燃即可,白寧楓既降我方,對聯軍處理天門各分堂的事情也沒他多話的份兒。主力殲滅之後士氣大挫,餘下的殘部不會再留有多少戰力,這種掃蕩的工作想必簡單輕松,就算沒有尚光弘等人出手,光隻是鄭平亞與聯軍部份人員出手,已是遊刃有餘。

  鄭平亞的大言誇耀,在趙平予聽來雖有點兒刺耳,顯得驕氣太甚,令人不禁有些反感,但不隻是他,尚光弘等人嘴上不說,心下卻都以為大勢已定,天門中便有高才捷智之人,也再難扳回這不利的局勢。沒想到言猶在耳,轉眼之間聯軍的優勢已消散於陰京常的淺笑之中,連已經到手的鳴鏑,明知這是天門用來脅制己方的武器,竟還是得乖乖地送回到天門手中,若說奇恥大辱,實是莫此為甚!偏一想及拒絕的後果,聯軍一方根本是一口大氣也不敢出,甚至還要期望楊幹別真的選擇陰京常佈下的玉石俱焚手段,若他們能逃出生天,才有日後對付天門的機會啊!

  將鳴鏑恭恭敬敬地交還給陰京常,趙平予甚至不敢去看天門那邊人忍不住泛起的得意神色,雖知己方士氣低落,此刻正是死氣沉沉,像群垂頭喪氣的待審死囚般,隻期待著楊幹的決定,那表情絕對不會好看,可他卻還是隻有回到己方陣線的一條路,誰教此事不隻關乎自己生死,還關連到外頭的藍潔蕓和項傢姐妹,趙平予可絕不願意她們受到任何一點傷害呀!

  見陰京常恭恭敬敬地將鳴鏑送到瞭自己手上,楊幹嘴上微笑,心中卻不由得暗嘆,這徒兒武功雖不算太好,方才也不知走瞭什麼好運,才能擊退尚光弘的徒兒,但心中這智計之厲害,實在令人無話可說。連自己也算計進去瞭,事先又沒稟報就下瞭手,方才那震動聯軍不知其中厲害,可他和楊巨初卻都清楚,那可是陰京常啟動機關的動作,糧庫中足供一年支用的糧食大概已全部傾入瞭谷底,顯見陰京常此次是鐵瞭心要把聯軍與本門中人都逼死於此,如果不是陰京常也留下來與自己同生共死,又把可控制眾人生死的鳴鏑交給瞭自己,他還真要以為這小子心懷異志呢!

  眼光微微一掃,將自己這方幾個人的表情盡收眼底,季韶的嘴角已忍不住浮起瞭一絲苦笑,顯已準備好接受那後果;費清瑜的神情之間雖帶著幾許不忿,但對陰京常的舉措倒也服氣;自己那好兒子楊逖呢?他看著自己的眼光中雖帶著懇求,一幅舍不得私房中嬌妻美妾的氣短模樣,面對陰京常時卻是一句話也不敢說…這也難怪,連陰京常的義女左冷蕓都能將他耍弄於股掌之上,搞的楊逖色心盡斂,對上那小姑娘時連句邪話兒也不敢出口,碰上陰京常時自是更加噤若寒蟬。

  在己方高手當中,最是氣怒如焚、滿目怒焰全不想遮掩的就是楊巨初瞭,他身為天門副門主,可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高位,這麼重大的決策陰京常事先沒有告知,在眾人苦苦支撐著聯軍的攻勢時,人又不知跑去瞭那裡晃,才一出場竟就先毀瞭庫中糧草,雖說事在燃眉,不過他的自作主張,也專擅得過頭瞭!幸好他還肯將鳴鏑交門主處理,顯然還讓楊幹主導全局,隻要陰京常稍露一點不管楊幹如何決定,自己都要使用鳴鏑的想頭,他第一個就饒不過這小子!

  輕輕拍瞭拍楊巨初的肩頭,稍稍安撫瞭一下他的不滿,楊幹緩緩地走瞭出來,向尚光弘等人一揖,「諸位武林閑達辱臨敝處,天門本該掃榻以待,隻是敵我既明,想必各位也沒這個雅興,楊幹在此也不說廢話,你我各退一步,今日之事就到此為止,如何?」

  心知這樣已算是極好的結果瞭,尚光弘也是聰明人,懂得見好就收,雖說他隱隱也猜想到,陰京常之所以言詞無禮,一幅要把聯軍的火氣全挑起來的模樣,一來是貶敵抬己,鼓舞己方士氣,二來也是為瞭要在心理上將聯軍逼入死角,讓他們更切身感受到『死到臨頭』的威脅,好讓楊幹扮白臉說好話的時候,聯軍縱不乏膽勇之人,卻是除瞭接受他的條件之外,再無法有所妄動。

  但尚光弘老於江湖,倒也看得出來,陰京常表面上笑容可掬,實則眼中不存半分笑意,這種笑裡藏刀的人最可怕,他臉上雖裝得一幅毫不在乎的模樣,但若要他發令斷橋,將所有人都困於這死地,一直到餓死為止,陰京常下令絕不會有一點猶豫;方才地面震動之時,楊幹等天門高級幹部無不為之色變,尚光弘原先還不放在心上,但現在轉念回想,恐怕那時陰京常就幹出瞭什麼事來,讓天門之人認清瞭他的決心,因此他雖妄為,卻連暴烈如楊巨初也沒能罵出一句話來,說不定連楊幹都壓制不住這徒兒,若聯軍一方不接受楊幹的條件,他可真不敢想象那結果。

  尚光弘和空靈大師還沒來得及回答楊幹的話,陰京常陡地站前瞭一步,「啟稟門主,京常有意見上稟。」

  「這個…」見陰京常竟在此時出言,楊幹眉頭一皺,正想開言,那邊尚光弘已先開瞭口。「不知陰堂主有何見教?」

  本來以尚光弘在武林中的威望,與楊幹可說是不差多少,雖沒有實力強大的天門為其後盾,說起話來也沒有幾個人敢打岔;但今日一見,陰京常雖說武功上較自己猶差一籌,但那智計之深,竟能將如此不利的狀況扳回上風,雖說是敵人,卻令尚光弘不得不佩服,心中不由得想到,這人與當日風雲會中的幻影邪尊相比之下,頭腦恐怕也差不到那兒去瞭,言語中自不敢失瞭禮數。

  「啟稟門主,」見楊幹微微頷首,示意他可以說話,陰京常這才將自己的意見說瞭出來,「這些名門正派此次大舉進犯,致令本門死傷不少,光這樣放他們走,實在太便宜他們瞭…」

  「那你說呢?」

  「雖說敵我交戰,死傷難免,但這回之事全系各個名門正派所發動,本門純是受害者,依京常認為,至少要讓空靈大師及長孫掌門當眾立誓,今兒來的各個門派五年之內不得再犯本門,也不能對本門各個分堂下手。」陰京常低眉垂目,神態虔敬地宛如神前拜卜一般,就好像正在為這一次激戰中天門的犧牲者默哀一樣,「至於日後彼此相爭,就不是現在所能管得到的瞭。」

  本來當陰京常要提意見的當兒,鄭平亞隻覺心中怒火一陣猛冒出來,以玉石俱焚的方式將我方逼退,讓聯軍一場遠征花費的心力全歸塵土,雙方各退一步已算是天門賺到瞭,這傢夥竟還要提出條件,真是得寸進尺!難不成他真的以為,聯軍當中沒有寧願一死,也要拖著天門一起陪葬的英雄人物嗎?若非藍玉萍在身後扯住瞭他,連向來和他性氣最相投的藍潔茵也擋在身前,不讓鄭平亞有機會發言,甚至連梁虹琦都猛對他使眼色,鄭平亞可真想什麼也不管地先拚瞭再說!

  不過聽完陰京常的話後,別說空靈大師和長孫宗瞭,連原本氣滿胸膛的鄭平亞,也不得不承認陰京常的條件還不算過份,何況這次奇襲天門失敗,天門雖說折損白寧楓和席雲堂的戰力,在防禦上頭卻必是更加用心,此處又是險阻之地,鄭平亞要想再次攻入天門,可說是難上加難;聯軍一方既不能進犯天門,天門一時也無力反攻,這幾年時間剛好可讓鄭平亞重建湘園山莊,至少在湘衡一帶站穩腳步,與絳仙的排幫互為觭角,日後進可攻退可守,再戰天門並非不可能之事。

  「這樣也好,」本來聽陰京常臨時打岔,楊幹心中一震,難免對他有點兒火氣,但這要求其實也相當合理,隻自己心中忙於思索事後該怎樣調整戰力分佈,一時竟忘卻瞭這麼重要的事;雖說一擊不中之下,尚光弘與各大門派的名傢自顧身份,不會這麼快就再攻天門,但其下的門徒子弟可就沒這麼要臉瞭,加上各個分堂孤懸於外,若聯軍雖不犯天門,卻轉頭去一個個吃掉在外的分堂勢力,對天門的打擊更重,幸好陰京常沒漏瞭此事,「五年太長,就三年吧!隻要大師與長孫掌門在此立誓,期間內不輕犯本門及各個分堂,今日之事算就此完結,不知兩位意下如何?」

  「這樣也好。」空靈大師修性已久,心性慈和,和平解決此事本就是出傢人心中所願;長孫宗雖敗於陰京常手下,見他出現時心中便是一陣陣的火,但此事關乎華山派的傳承,無論如何他也要分清輕重,絕不能因一時之氣,致使華山道統斷絕,那時他就算到瞭九泉之下,都沒臉去見歷代祖師瞭。兩人一前一後,以本門先祖之名立誓,一點兒阻滯也沒有。

  見兩人立誓後退回本陣,聯軍的人馬松瞭一口氣,再無戰意可言,遠征天門一役已是功敗垂成,尚光弘眼角青筋微動,雖是怒火滿胸,心中卻是拚命地叫自己靜下心來,絕不能墜入陰京常預設的陷阱。

  陰京常所說出的條件乍聽之下沒有問題,但若仔細分析之下,便看得出此人的歹毒:他隻讓少林派空靈大師和華山派長孫宗立誓,雖說以這兩人身份,足可代表各個名門正派的勢力,其餘衡山、終南等幾個派門亦以其馬首是瞻,但這樣立誓下來,卻把聯軍中武功最強的尚光弘等三人分瞭開來,若三年內天門和尚光弘等人一戰,在天門而言並不算違背瞭和少林等派的協議,少林等名門正派更沒有立場援護尚光弘他們;就算天門不動手,空靈大師與長孫宗連和他都不商議一下就徑自立誓退讓,也等於和他們分道揚鑣,沒想到陰京常這等厲害,一句話就令他眾叛親離。

  突地,一個念頭躍進瞭尚光弘心底,眼光在陰京常那牢不可破的笑臉上一掃,尚光弘不由得渾身一震,隻覺背心一陣冷風掠過,這念頭雖奇,但細細想來,卻絕非無的放矢。

  看空靈大師和長孫宗的身影沒入陣中,尚光弘嘴上微微一笑,眼中卻看不到絲毫笑意,冷冷地向著楊幹深深一揖,「楊幹老兄,老夫這下可真服瞭你啦!」

  「好說好說。」聽出瞭尚光弘語中的怨毒之意,楊幹心中一寒,這才發現原來陰京常言語當中,竟隱伏著如此深沉的計略!在陰京常的巧計逼迫之下,聯軍眾人的心理都被逼的發急,隻想趕快決定好,趕快離此險地再說,加上空靈大師修行久矣,心懷慈悲,一聽到此間事有善瞭之策,自是忙不迭地實行;長孫宗則向來是獨斷獨行慣瞭的,遇事最不喜和旁人商議,一聽到陰京常這麼說,兩人自不會記得要再和尚光弘討論商議,徑自便做瞭決定,這一招在尚光弘與各大門派之中劃下瞭深深一刀,要彌補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陰京常的心機之深,實令人不由為之畏怖。

  「來此前老夫可真沒想到,風雲錄之首的幻影邪尊,竟會躲在天門裡頭,這回的跟頭栽的確實不冤哪!」尚光弘冷冷一嘆,眼光卻直盯著陰京常,怒目睜眉,氣的似要冒出火來,「十年來老夫辛勤練功,隻盼能再與幻影邪尊一分高下,沒想到如今一見,邪尊才智之詭譎不輸當年,想必武功也大有長進瞭,老夫輸的心服、敗的心服,這回…這回可真領教瞭閣下的手段瞭!」

  聽尚光弘出語驚人,竟似那神秘莫測的幻影邪尊便在此處,原本已松瞭一口氣的眾人,眼光竟都不由自主地射回場上,凝到瞭陰京常的身上,連楊幹都為之大驚失色,驚詫地望著陰京常,而眾目所向的陰京常臉上卻是一點異動都沒有,隻是輕輕地嘆瞭口氣,嘴角浮起瞭一絲莫可奈何的笑意,再次開口時連聲音都變瞭,雖說清淡而無火氣,卻陰渺渺地回在廳中,似是無處不在,顯然是裝出來的聲音,「不愧是『流雲劍聖』尚光弘,你是什麼時候看出在下身份的?」

  「至少,憑楊幹的功夫,恐怕還教不出能破『羽翼劍法』的徒弟,」聽陰京常竟是一點否認也沒有,當場便承認瞭身份,不隻是尚光弘與聯軍眾人,連天門一方都有好些人擺出瞭隨時動武的架勢,「再加上這較當年還要精彩的『玉石俱焚』絕招,逼的我們就是人多勢眾,也絕對拿你沒法,若非『幻影邪尊』親臨,天下那還有人能有這等心計,將我們玩弄於股掌之上?有這麼幾點相綜合之下,若老夫還看不出邪尊的身份,老夫這幾十年的江湖,也算是白走的瞭。」

  「不錯,陰京常就是幻影邪尊,這秘密遲早是要解開的,」在場中微微地踱起步來,慢慢地遠離瞭楊幹,場中三人三角環立,陰京常臉上的笑容仍沒半點消失,隻聲音之中卻有一點微微的淒涼之意,「尚兄若是不滿當年風雲錄的排名,想要在此和京常一決高下,京常也沒有意見。」

  「這…」原本是因為師老無功,自己又被陰京常算計,爾後要重組聯軍看來是難上加難瞭,再加上心中靈光一閃,感覺到陰京常便是幻影邪尊,在風雲會時便看清瞭羽翼劍法的出手,這才能輕而易舉擊退鄭平亞,一怒之下揭穿瞭秘密,想至少給幻影邪尊一個回禮,卻沒想到陰京常竟馬上出言挑戰,尚光弘自知絕非敵手,偏又不能臨陣退縮,一時間可真不知該怎麼辦才好呢!

  聽到陰京常的真實身份竟是幻影邪尊,原本對方才一仗輸的不太心服的鄭平亞登時大驚,怪不得自己會敗在他手上!雖是同列風雲錄上,但幻影邪尊當年力敗文仲宣,威名之盛一時無兩,連尚光弘也說自己未必是文仲宣對手,更遑論幻影邪尊瞭,但眼下形勢幻影邪尊已出言逼戰,以尚光弘在武林道上的聲名,若是巧言避戰,怯戰之名不徑而走,日後在江湖中再難抬得起頭來做人,偏幻影邪尊的用心又極清楚,是為瞭要再狠狠地墮聯軍士氣,若是尚光弘都在此慘敗,來此的人怕沒人敢再和天門作對,這一仗可真是打也不是、不打也不行,實在令人頭疼。

  「若蒙邪尊不棄,小子後生晚輩,還想請邪尊指教。」

  雖說心中不得不佩服趙平予的勇氣,與為尚光弘解圍的應變之速,但鄭平亞對他的厭惡幾可說是與生俱來,無論如何都無法抹滅。兩人武功差距太大,無人以為趙平予在幻影邪尊手下能走得過十招,但他出戰至少有兩點好處,一來解瞭尚光弘的燃眉之急,二來他前次入天門打探情報,鄭平亞等人之所以能夠截下白寧楓,間接鑄成瞭此次奇襲天門之役,即便是功敗垂成,功績卻也非得算在趙平予身上不可,如今事發,天門中人對趙平予懷恨,幻影邪尊實沒有理由放過他。

  在鄭平亞來看,趙平予武功雖是不行,但若是死守苦撐,至少也耗掉他一點力氣,尚光弘大可以車輪戰對幻影邪尊不公平為理由,避免掉這場對決。隻這傢夥也未免太愛表現瞭,也不管自己在武林中不過初生之犢,毫無身份地位,竟選在這個時候出面爭名,難道沒有身傢背景之人為瞭求名求利,就非這樣不擇手段不可嗎?鄭平亞心中對他的厭惡可又添上瞭重重的一筆。

  聽趙平予竭盡全力,才能將聲音保持平靜,但還是勉力討戰,顯見是為瞭自己的聲名著想,尚光弘雖極不想和幻影邪尊動手,但他是邵華中後人,若傷在幻影邪尊手上,尚光弘的臉面也不好看,偏趙平予這一打岔雖有些不自量力,卻是解決目下狀況的惟一辦法,尚光弘實也阻止不瞭他,「平予乃老夫世侄,與邪尊輩分有差,江湖經歷也不多,還請邪尊手下留情…」

  「這個嘛…也好,我就出手啦!」陰京常微微一笑,也不見其身形開展,趙平予倏覺胸前風動,一掌已經印瞭過來。這一招來得好快,他才剛有感覺,掌風已及胸口,若非趙平予在藍潔蕓訓練之下,耳目感官之靈敏遠勝旁人,雖來不及擋格,卻還是勉強矮身避開瞭這一招,隻覺頂上風聲倏息,那股掌風竟似連頭發都沒動到一根,但趙平予卻有自知之明,無論陰京常接下來是掌力下沉擊他頭頂,還是跨步回身攻他後心,自己都來不及動手,絕接不下陰京常的第二招。

  幸好陰京常一發即收,趙平予抬起頭來時,隻見陰京常仍含笑立在身前,衣衫連動都沒動一下,簡直就像是整個人連動都沒動過,差點讓他以為方才避開的那一招是自己的錯覺哩!

  「功夫的確不錯,」陰京常笑瞭笑,對著尚光弘聳瞭聳肩,「資質比你那徒弟還好一點,若是和他當真動手,我可沒把握勝他之後再戰流雲劍聖,這一仗就此算瞭吧!」

  反正是打不起來瞭,尚光弘也樂得見好就收,趙平予原也想趁亂回去和藍潔蕓等人會合,找機會混出天門,遭此動亂之下,天門人心難免浮動,想要偷溜出去,也隻有趁著這個時候才有可能,但人才剛走出廳外,趙平予突地想到,自己還沒把方才跳進心上的事說出來呢!天門與漢中派的連手不隻使天門威望大增,更意味著風雲錄當中實力最稱高強的幻影邪尊、文仲宣與楊幹攜手合作,這樣強大的實力就算是現下集合在此的聯軍,相較之下也是輸多贏少。

  更嚴重的還不隻此而已,聽當日白寧楓所透露的情報,對於天門的未來發展,陰京常向來采的是北進論,讓天門的實力北出漢中,先將華山派的勢力解決,略定關中之後,再出崤山以東與少林派一爭高下。若天門和漢中派連手,要對付區區一個華山派雖沒輕松到易如反掌,但若說成是手到擒來,恐怕以長孫宗的自負都提不出反論;加上大亂之後,地方勢力抬頭,朝廷威望大損,想護住華山派都是力有未逮,陰京常的計劃之所以先拿華山派開刀,便是因為著眼於此。

  這問題可大條瞭,愈想心中愈是害怕,趙平予也顧不得從廳中時鄭平亞就直瞪著他,怪他太過出風頭,快速無比地沖到瞭前頭,對著尚光弘低語,他甚至不敢聲張,連向尚光弘報告之時都特意將聲音壓小,弄得不隻鄭平亞惱怒,連旁邊的人都為之側目,還以為又發生瞭什麼事情呢!

  雖說今兒個不順意事紛至沓來,雖說最後小小給瞭幻影邪尊一點兒反擊,卻也是無補於事,窩著一肚子火的尚光弘本來不想再聽什麼壞事兒,不過他久歷江湖,還分得清輕重,趙平予才講得幾句,不禁變色的尚光弘已知茲事體大,將鄭平亞和梁虹琦等人都召瞭來一同商議,本來提出假設的趙平予倒被冷落一邊,不過這倒好,正讓趙平予有機會脫出眾人,溜回藍潔蕓身邊去。

  屋內燭光輕搖,季韶一邊看著窗外夜色,忍不住深深地嘆瞭口氣。

  雖說聯軍退去已經三天瞭,但白寧楓與沈世珍等人投敵,連帶著陰風堂與席雲堂兩堂的高手都離開天門,對天門的打擊確實不小,逼得天門的人事大幅調動,連原本主管天門的人事與財務,從來不給非他一系之人進入總堂任職的楊巨初,至此也無法堅持原則瞭。事務繁忙蕪累,加上惟一的愛徒白寧楓竟叛變投敵,遭陰京常清理門戶,楊巨初所受的打擊確實不小,雖說向來嚴刻明察的他並未因此消沉,反而見事愈發的嚴謹細致,弄得下面的人叫苦連天,但卻不會有人敢在此時向他發牢騷,各人有各人的事,都忙得不亦樂乎,那有閑功夫去考較其他人的態度問題?

  不過最糟榚的事,還是陰京常竟在此時請辭陰風堂主之職,決定退隱江湖,再不管天門或武林中事。雖說聯軍一役之後,陰風堂可說是名存實亡,除瞭陰風六識外再沒留下什麼人瞭,但此刻正是用人之際,偏偏陰京常辭意甚堅,無論誰說話都留不下他,這實在是令人頭疼的事啊…

  「進來吧!」聽見叩門的聲音,季韶竟連聲音都高揚不起來,這幾天他實在太累瞭。

  「是…」慢慢地走瞭進來,陰京常坐到瞭季韶身前,手中的幾本簿冊放到瞭案上,向來在面上須臾不離的笑意,此刻已消失無蹤。「這是堂中的移交清冊,請大師兄查收。」

  「放著吧!」季韶嘆瞭口氣,將手一擺。

  雖說陰京常選在這個時候走,總堂中已有人議論紛紛,以為他是因為天門勢力大挫,因而放棄天門,但季韶何等人物?對陰京常離開的真正理由,他可是知之甚詳,連楊幹也清楚此事,因此也沒多話留他,甚至連向來嚴刻的楊巨初,對陰京常的離開也沒多說什麼。

  本來陰京常便是幻影邪尊的事兒已明,天門中擁有兩位名列風雲錄的高手,應該算是件好事,但這件事卻是有利也有弊,所謂『軍無二帥』,無論那一門那一派,都不能容許大權旁落於掌門或宗主以外的人身上,偏偏陰京常身為幻影邪尊,在風雲錄中的排名還在楊幹之上,他若留在天門當中,身為一堂之主的他難免有親近派系產生,到時候在這批人中早晚要發生該以楊幹為主,還是以他為主的問題,權臣亂政的危機,可是連一點兒苗都不能讓它長出來的。季韶也很清楚,陰京常與這代才入楊幹門下的他不同,從好幾代前開始,陰傢祖上就一直服侍著楊傢,無論是兵變甚或失位失國,這些動亂都沒有使陰傢人變心,對楊傢諸代一直忠謹不改,可以說對楊傢的忠心已在陰傢人身上銘心刻骨,以陰京常見微知著的才智,自會讓問題在發生前就斷瞭根。

  「什麼時候走?」

  「就待會兒吧!」陰京常微微嗯瞭一聲,「我還有點兒事要辦,不能太晚。」

  「你若要走,為什麼不把冷蕓留下來呢?她的武功雖然不行,但卻是你一手栽培起來的,腦袋裡頭至少也不差你多少,由她來出主意,比我可要好得多,總勝過讓師叔主事吧…」

  「大師兄,拜托!」聽到季韶這句話,陰京常忍不住咧開瞭嘴,臉上卻是苦笑,「她留下來和我留下來有什麼不一樣?你們聽到她出主意的時候,難道真會以為是她的主意,而不是我在背後擺佈?那和我留下來還不是差不多?既然要避免分裂的危機,就要做的徹底,我既然要走,就不能再讓我的影子留在天門裡頭,對手正虎視耽耽,我們可不能有任何的自亂陣腳啊!」

  「是嗎?這倒是…」像是對自己的想法極為不滿地搖瞭搖頭,季韶求助似地望著陰京常,「你看看,我現在心這麼亂,連這些事情都想不到瞭,這樣下去怎麼成?偏偏…」

  「大師兄不必擔心,」左手一掀,將一本厚厚的冊子放到案上,陰京常輕輕地籲瞭一口氣,「至少三年內尚光弘他們不會直接對付天門,何況…我在他們裡頭還留瞭一手,希望會有效…」

  「喔,什麼樣的一手?」聽到陰京常的話,季韶語氣中雖頗帶懷疑,表情卻已回復瞭一點兒生氣。雖說表面上陰京常什麼都沒有做,但兩人是從天門草創時就一起協助楊幹的夥伴,季韶深知陰京常的性格,他表面上什麼事都不做,其實深水靜流,臺面下也不知做瞭多少準備。

  「大師兄可還記得那個趙平予?」

  「當然記得。」季韶頗有興趣地望著陰京常,似想從他的臉上挖出些什麼來。若說到趙平予,季韶倒也不是看不出來,這人武功相當高明,那日在陰京常手下雖是一招間便落下風,被陰京常克得縛手縛腳,但季韶眼力也不弱,才一動作便看得出來此人內力已有相當火候,恐怕還不弱於己,雖說從行動上看來武功招式太過死板,對敵經驗也不足,還練不到臨機應變、熟習而流的程度,當真動手連季韶也有把握在三十招內勝他,但若善加鍛煉,假以時日,必是天門大敵。

  「不過我覺得有點奇怪,」給陰京常提到這個人,季韶微微側頭,似是正測度著陰京常的腹裡文章,「我知道制造敵人的內亂是你的拿手絕活,從表面上看來,那個湘園山莊的遺孤與趙平予也確實不和,可是那個趙平予武功差得還遠,何況他們那邊還有個老成的尚光弘壓陣,他『流雲劍聖』的名號可不是白得的,要以鄭趙兩人的嫌隙來挑撥他們,幾年內還不大可能吧?」

  「沒錯,那是再過幾年的事,隻是現在先預備著而已。」知道自己在場上故意把趙平予的角色突顯出來,同時又輕松挫敗鄭平亞,等於是同時大落他的面子,好讓他嫉心更烈,季韶自是看得出來,這點多半也瞞不瞭尚光弘吧?「那鄭平亞確實天資卓著,隻是眉宇間不甚開揚,京常的相學雖隻有六七分準頭,但配合他那時的舉動,卻可看出個八九成,這人器量不足,有尚光弘壓陣時還能保著內部平靜,一旦尚光弘去世…哼哼,那時鄭趙兩人的明爭暗鬥,可就有得瞧瞭。」

  「想『流雲劍聖』尚光弘死那有這麼簡單?」雖說是苦笑,但還是好不容易笑瞭出來,季韶微微地搖瞭搖頭,「除非是你幻影邪尊親自出手,否則本門中人可沒人制得瞭他的羽翼劍法。」

  「這個嘛…」陰京常嘴角泛起瞭一絲詭異的笑意,似在考慮著什麼,「雖說京常決定離開天門,但在他們看來,京常仍是天門的一份子,我若出手,隻會給他們多個上天門興師問罪的理由而已。不過這事關乎對敵大計…這樣好瞭,我不一定出手,除非…除非我佈下的陷阱弄不死他,才會出手硬幹,不過那時候還得要引得他們以為是其他人出手,這倒需要好生琢磨琢磨…」

  「喂,你又佈瞭什麼陷阱?」雖知陰京常這傢夥向來神神秘秘的,老在暗中佈置一些方便本門行事的秘招,便是事後楊幹或自己有所察覺,他也是胡言亂語地打混過去,要從他心裡頭把秘密掏出來,就算比季韶再厲害的人也要舉手投降,不過那日在廳中陰京常的一舉一動都牢牢盯在自己眼裡,季韶實在看不出來,他到底對尚光弘施瞭什麼邪法,竟這麼有把握自己不出手就可以解決他?那可不是別人,而是武功絕不在楊幹之下的尚光弘啊!「別裝神秘瞭,告訴我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