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慧蓉站在老吳門前的臺階上,按響瞭門鈴。這座宅子離開市區不遠,背靠一條小溪,小溪後面林木茂盛,遠處的群山清晰可見。慧蓉的心裡有些忐忑不安,還好,房門很快就打開瞭,老吳很禮貌地把她讓瞭進去。
慧蓉脫掉鞋,被領著穿過門廊,來到客廳。她坐進真皮長沙發,快速環顧瞭一下四周。客廳的裝潢自然很豪華,寬闊的窗子是西曬的,直落到地板上,讓晚霞毫無遮攔地披灑進來。再看外面,夕陽已經把群山染上一層赭黃。
老吳泡好兩杯茶,放在茶幾上,也坐瞭下來,隔著大約一個人的間距。他看瞭女人一會兒,開口說道:“慧蓉,說吧,有什麼事情,我能幫上的一定幫你。”
“您能幫上。”慧蓉端起茶杯,望著裊裊上升的水氣,小心翼翼地說,“城北那傢煉油公司要把技術中心搬回美國,我聽說給瞭四十多個名額過去。”
“別用您,說你就行。”老吳微笑著鼓勵慧蓉,“你還聽說瞭什麼?”
“我還聽說這四十多傢都要賣房,由你們公司負責。”慧蓉低著頭說。
“對,我來替你說完,這四十多幢房都在好學區,由我委托房地產公司銷售。”老吳打斷慧蓉,“你今天來找我,是想要我分配給你幾幢房,對不對?”
慧蓉凝視著茶杯,點點頭,沒有說話。
太陽正在落山,西向的房間裡,光線仍然很充足。
“這件事我幫不瞭你。”老吳顯得很誠懇,“這些事情,公司傳統上都是委托給幾個金牌經紀。慧蓉,我知道你做事很認真,可你畢竟入行太晚。再說,這批房的傭金很高,百分之六,很多人來找過我,大傢都盯著呢。”
“可是,事情總有變通,金牌經紀也是從新手做起的,對不對?”慧蓉放下茶杯,抬起頭,滿懷期盼地望著老吳,“我不要多,三幢就行,你看,可不可以通融一下?”
老吳沒有回答。
慧蓉往前挪瞭一下,靠近老吳,繼續說道:“我雖然入行不久,規矩也是知道的,該返給你的點數不會少。”
慧蓉伸出右手,搭在男人的手背上,輕輕撫摸瞭一下。現在,她需要表示些曖昧,而又不被男人看輕。
一個多小時前,慧蓉打電話給老吳,想約個時間,談談合作的可能。老吳推托瞭一下,說是明後天都很忙,要約的話隻能是今晚,在傢裡。慧蓉考慮瞭一下就同意瞭。出門前,她特意化瞭一點兒淡妝,換瞭條黑色的連衣裙,還配瞭黑色的長筒絲襪。一襲黑色,使這個生育過兩次的媽媽,顯得身材窈窕一些。
“我不要你返點。”老吳搖搖頭,“買房的多半是帶著經紀來,做成瞭你先得給對方的經紀一半。我要是再砍你一刀,你自己算算還剩多少。”
老吳講完,便不再說話,隻是靜靜地註視著慧蓉。他欣賞著女人的連衣裙和絲襪,心中暗想,不知道這絲襪是不是連褲的,如果是連褲的,脫起來是不是很麻煩。老吳也說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會這樣想。照說這個女人不年輕,也談不上特別漂亮,可老吳就是覺得她有味道,很想把她弄到手,而且他相信,這個女人既然願意來這裡,就肯定已經把事情想明白瞭。
兩個人安靜地坐著,等待著什麼事情發生。
太陽下山瞭,落日最後的餘暉,斜斜地照在他們的身上。
慧蓉早已不是清純小婦人,行業內的各種潛規則,她很瞭解,如何把握自己,恰到好處地應對,也有一些經驗。當老吳提出到傢裡談,而不是去辦公室,她立刻就明白瞭其中的含義。慧蓉早就看出來,這個男人對自己有好感。男人對女人有瞭好感,就一定會有企圖,早晚會說出來,也早晚會做出來。男女之間那點事兒,想開瞭真沒什麼瞭不得。慧蓉隻是不願意賤賣自己,尤其是不願意一次性賤賣。
“我需要錢,從聖誕節到現在,我還沒開張,隻要能做成生意,我什麼都願意付出。”慧蓉垂著頭,低聲講出瞭底線,感覺渾身一陣輕松。
“你這麼誠懇,我再推托就沒意思瞭,大傢是老鄉,我就為你破回例。”老吳笑瞭,舉起手掌,岔開五指,做出爽快的樣子,“我給你五幢房,雙車庫三衛四臥,後院遊泳池,遠離高壓線,弄好瞭可以出手一百萬。”
慧蓉沒有表現出激動或者感動,隻是擺弄著手裡的茶杯,默默地點點頭。該講的都講完瞭,老吳多少有些失望,舉出來的手收瞭回去,尷尬地端起茶杯。
慧蓉除瞭點頭,確實也沒什麼可做。她知道接下去要發生什麼,心情變得凌亂起來。很多國人認為,離婚外嫁的女人肯定非常西化,其實慧蓉至今隻經歷過兩個男人,而這兩個男人先後都是她的合法丈夫。
天色開始暗下來,房間裡安靜極瞭。兩人默默地喝著茶,內心都在波瀾起伏。
初春的夜晚,正是情欲旺盛的時分,老吳終於開始行動瞭。他挪動身體,緊靠住慧蓉。一隻大手,試探性地搭在女人的膝蓋上,沒有反應。老吳的膽子壯起來,探進黑色連衣裙的下擺,輕輕地,慢慢地摩挲著,先是豐腴的大腿,然後再往上,咦,這絲襪真是連褲的。雖然沒有撫摸到女人的肌膚,但細細品味起來,隔著薄薄的絲襪,比直接的肉體相觸更具誘惑。老吳見識過的女人不少,包括白種女人。他明顯地覺察到,慧蓉大腿上的肌肉有些僵硬。這個女人很緊張,嗯,她一定是在猶豫,立刻繳械投降還是再矜持一會兒。
對於老吳的輕薄,慧蓉沒有躲閃。她走進這個房間,就知道事情會是這樣。很多年前,慧蓉走進焊工的房間,順理成章地和那個男人發生瞭肉體關系。今天,她已經久為人母,不再是那個半生不熟的小婦人,男女之事對她不是什麼羞恥,更不是什麼傷害。這世界上很多人都在交易,鄭慧蓉為什麼就不能?她隻是個普通人,不比別人高尚,也不比別人矜持。她隻是希望,不要讓男人感覺太過容易,如果那樣的話,男人就不會珍惜。
“夠瞭,我現在不想做。”慧蓉放下茶杯,隔著裙子,按住瞭男人的手,低聲說,“你明天把合同準備好,我去你辦公室簽字,再往後的事情,你等我來安排。”
怎麼會是這樣?老吳愣瞭一下,似乎明白瞭一些,很不情願地抽回手,試探著問:“後面的事情,你真的能安排好?”
“我結過兩次婚,有些事情,我肯定比別的女人更會安排。”慧蓉站起身,拉瞭拉裙子的下擺,“現在我要走瞭,我丈夫和孩子還在等我回去準備晚餐。”
暮色雖然朦朧,可男女之間的曖昧,卻比暮色更加難以捉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