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橫竹登時尷尬,笑罵瞭秋煙晚幾句,最後順水推舟,接受瞭我的大禮,嘴上嘆道:“女人都愛財,鵲娉什麼都好,就是太講究,深受資產階級生活方式的嚴重影響,凡事都要最好的,花錢如流水。”
“女婿有錢,不用擔心,想花錢就花。”
我哈哈大笑。
“這話鵲娉愛聽,你很懂事,很討人喜歡,怪不得這麼多女人跟著你,我希望你好好待我兩個女兒,還有……”
說到這,秋橫竹目光閃爍,悠悠感傷:“還有柏彥婷,普天之下,隻有中翰你能給她帶來幸福。”
“爸很喜歡柏阿姨?”
秋橫竹苦笑:“鵲娉旁敲側擊,分析出我對柏彥婷有好感,所以剛才吃飯時,鵲娉一直生悶氣,她沒想到在這裡見到柏彥婷。”
“爸也是一位風流人物。”
我豎起大拇指誇贊,心裡卻想,是他秋橫竹沒想到在這裡見到柏彥婷,看他魂不守舍的樣子,估計對柏彥婷極為愛慕,女人敏感,隻要觀察自己男人對美女的眼神,就能猜出自己男人的心思,根本不需旁敲側擊。
暗暗比較一下柏彥婷與王鵲娉,倆人堪稱梅蘭,要我來選,我也不知道選誰,非要擇其一,我會跟秋橫竹一樣,選走王鵲娉,不是柏彥婷不夠漂亮,而是柏彥婷市井氣濃,屬於鄰傢大姐姐氣質。那王鵲娉就不一樣,她屬於大傢閨秀,缺點再多,男人也寵著,或許這是物以稀為貴的心態吧。
秋橫竹很敏感,他正色道:“你放心,我不會跟你搶女人,海龍王很專霸,自己的女人絕不允許被別人染指,別人的女人卻千方百計去勾引,我再風流也不及海龍王的百分之一,歲數上來瞭,就是想風流也心有餘而力不足,何況我喜歡柏彥婷而已,她可從未喜歡過我。”
我沒有正面回答,而是意味深長道:“爸,你看我的山莊如何?”
秋橫竹環顧夜色下的碧雲山莊,同樣意味深長:“江山多嬌,引英雄競折腰。”
我霎時滿腔熱血,豪情幹雲:“好一句江山多嬌,引英雄競折腰,我再猶豫就愧對眼前這片江山,愧對大傢的期望,唯一遺憾的,就是有瞭江山,心儀的女人卻要老去。”
秋橫竹略有思:“是何芙吧,聽周支農說,你惦記著何鐵軍的女兒。”
“我惦記的,又何止一個何芙?”
苦笑一聲,我避開瞭話題:“不說瞭,在爸面前談女人太過失禮,我應該多向爸請教從政經驗,為官心得才對。”
唉,其實,我內心所指並不是何芙,而是指身邊的一個個美熟婦,包括姨媽在內,她們如今像怒放的鮮花,露珠盤瓣,花蕊吐蜜,可是,五年後呢,十年後呢,等我有瞭江山,她們會不會殘花凋零,紅顏盡逝?答案我連想都不敢想,我多想放棄江山,專寵美人,珍惜與她們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秋橫竹哈哈大笑:“孺子可教也,我不知中翰還惦記誰,但江山美人是相輔的,江山在前,美人在後,有瞭江山,何懼風流,有瞭江山,什麼女人都是你的。”
“什麼女人都是我的?”
我怔怔地看著秋橫竹,他點點頭,一臉詭異,我接觸他眼神的一瞬間,心臟突然砰砰直跳,他銳利的眼神仿佛能讀懂我的內心世界。
可我並不心虛,因為我已幻想自己是海龍王,是帝王,是天子,帝王又怎麼會心虛?既然我已被人擁戴,我就要當領袖,既然我要從政,我就要力爭上遊,一步一步往上爬,不擇手段。
夜風很輕,像月光一樣溫柔,可我的目光一點都不溫柔,甚至有點冷漠:“爸當年也是這樣支持何鐵軍的?”
秋橫竹一怔,半天說不出話來,我顯得咄咄逼人,有些不敬,總覺得老丈人很勢利,之前為瞭攀附何鐵軍,不惜犧牲自己的兩個女兒。秋橫竹何等老辣,一怔之下馬上聽出瞭我的弦外之音,老臉掛不住,訕訕道:“無論從哪些方面看,你跟何鐵軍都有很多相似之處,不同的是,你是海龍,你有帝王碑,何鐵軍沒有;你沒有政治野心,何鐵軍卻野心勃勃,這就註定瞭何鐵軍急於求成,欲速則不達,最終走向毀滅,我早就預感到何鐵軍有可能早早夭折,加上煙晚並不贊同這門婚事,所以,當年煙晚跟何鐵軍的婚禮非常低調,沒多少人知道我們秋傢與何傢聯姻。”
我冷冷道:“最後李代桃僵,反而是秋雨晴做瞭何鐵軍的地下情人,羞辱瞭秋煙晚的一生。”
秋橫竹木然點頭:“做為父親,我很內疚,這全是因為三十多年前的一次偶遇……”
“我很想聽聽。”
秋橫竹悠悠長嘆,露出瞭痛苦之色,仰望皎月沉吟半天,緩緩道:“三十三年前,我正與妻子王鵲娉熱戀中,她當時還是一個學生,傢裡是大戶人傢,曾祖父還是前清高官,所以,鵲娉的傢人堅決反對我們的戀愛關系,鵲娉很愛我,熱戀中的她不顧一切與我在一起,為瞭長久,我們發生瞭關系,想把生米煮成熟飯,以此鞏固我們的愛情。”
“不久,鵲娉就沒有瞭月事,我是學醫的,知道女人沒來月事意味著什麼,那時候很激動,但更多的是惶恐,也沒想到去醫院檢查檢查,惶恐中,與鵲娉一合計,想出瞭私奔這荒唐之舉,唉,想想當時我們多盲目,有多荒唐啊,做出私奔決定的第二天,我們就離開瞭傢鄉,離開東北,一路私奔南下,來到瞭上寧。”
“來到瞭上寧?”
我很意外。
秋橫竹道:“對,我的好幾個同學都在上寧,上寧又是大都市,容易找工作,我們不但在上寧落腳,還在這十公裡外的一處民居住下。”
說到這,秋橫竹伸長手臂指向靜靜流淌的娘娘江:“閑暇時,我們經常來這裡釣魚,有一天,我們在這裡碰到瞭一個五六十歲的老者,他背著竹簍,我一眼就認出他竹簍裡有幾種草藥,心中好奇,就試著上前詢問,這老者果然是位采藥人,還是一位老中醫。我隻是學西醫的,對中醫不熟悉,更不懂得把脈,於是,我就央求老者給有身孕的鵲娉把脈,那采藥人爽快答應瞭,結果……”
“怎樣?”
我禁不止問。
秋橫竹一臉苦笑:“完全出乎我們的意料,鵲娉並沒有懷孕,月事沒來隻是推遲而已,這令我和鵲娉大吃一驚,更令我們驚異的是,這老者給鵲娉把完脈,竟然放下竹簍,恭恭敬敬地跪拜鵲娉,我們就問怎麼回事,老者說,鵲娉將來必定母憑女貴,雙鳳承龍,說完,給瞭我們一些防暑草藥就走瞭。當時,我們不怎麼相信采藥老者的話,就算後來緊急去醫院檢查,確實瞭鵲娉根本沒有懷孕,我們還是不太相信老者所說的‘母憑女貴’,‘雙鳳承龍’這兩句話。”
秋橫竹喘瞭喘,微微激動:“過瞭不久,事情出現轉機,鵲娉的傢人知道鵲娉跟我私奔後,急瞭,他們答應我和鵲娉的戀情,希望我們盡快回傢,並與我的父母聯系上,確定瞭這門親事,我和鵲娉高興壞瞭,得知消息的那晚上,我們通宵的做愛,沒心沒肺地做愛,天一亮,我們就搭上瞭北去的火車。”
聽到這,我的腦海竟然隨著秋橫竹的述說,浮現出一幅幅噴血的畫面,畫面裡,美麗的王鵲娉在秋橫竹的身下婉轉承歡,膩言軟語,我莫名其妙地渾身燥熱,欲焰高升。
秋橫竹越說越興奮,他握緊雙拳道:“奇怪的是,我們回到東北一個多月後,鵲娉又沒有來月事,這次,我們平平靜靜地去做檢查,竟檢查出鵲娉懷上瞭,我們兩傢知道後,就安排瞭我倆結婚,五個月過去,再去醫院檢查,果然查出鵲娉肚子的胎兒是女孩,這女孩就是雨晴。”
我露出瞭溫柔的微笑,秋雨晴的味道的確很不同,我所有的女人中,最想虐待的就是秋雨晴,輕度虐待不是病態,是一種愛,對小君就是如此,我最喜歡虐待秋雨晴和小君。
秋橫竹接著說:“生孩子很幸苦,國傢政策又隻允許生一胎,鵲娉為瞭避免懷孕,就做瞭結紮手術,可是,三年後,傢人想要個兒子,鵲娉也願意再生,我們就共同努力,很快,鵲娉第二次懷孕,那時候,種種跡象表明鵲娉會生個男孩,隻可惜最終未能如傢人的願望,鵲娉生下的仍然是女孩,這女孩便是二丫頭煙晚。至此,我才突然想起瞭在上寧時碰到的采藥老者,記起瞭他的話,心裡非常震驚,等到小煙晚年滿兩歲,我們一傢四口趁節假日再次來到上寧遊玩,同時有兩個心願,第一就是來見見老同學,第二就是想找到采藥老者。”
“見到瞭?”
我忍不住插上一句。
秋橫竹搖搖頭:“見到瞭同學,卻再也找不到采藥老者,原來這一帶的幾座大山都被夷平,當地人說,開山是為瞭修路,那些采藥人無藥可采,自然都消失瞭。我和鵲娉都很失望,但又不願把這些事告訴我的同學。假期沒結束,我們就想離開上寧回東北,奇怪的是,雨晴和煙晚都不願意走,說要回傢,她們兩個小孩哭啊,鬧啊,問她們為什麼不願意走,她們竟然說上寧比東北老傢好,當時,鵲娉還罵兩小孩胡說八道。”
我哈哈大笑,誇贊年少的秋雨晴和秋煙晚有眼光,秋橫竹莞爾,眼神一亮,神秘道:“我當然不能依著雨晴和煙晚,臨別上寧的那天正好是周末,為瞭哄兩小孩,我答應帶她們去遊樂場玩耍,去玩具店買玩具,兩個小孩很高興,玩得很盡興,同去的還有我的幾位同學,其中有一位叫鄭傑寧的同學也帶他的未婚妻來,很漂亮,她快把我們一群男人迷倒瞭。”
“是柏彥婷?”
我脫口而出。
秋橫竹鼓掌大笑:“對,當時,我們都稱呼她為小婷,這也是鵲娉唯一一次見過柏彥婷,但鵲娉對柏彥婷的印象極其深刻,哈哈,美人善妒吶。”
我暗暗感嘆,原來丈母娘對柏彥婷嫉妒得厲害。
秋橫竹繼續道:“我的幾個同學都不曾參加過雨晴煙晚的滿月酒,他們有點不好意思,帶雨晴煙晚買玩具時,正好玩具店旁邊是一傢很大的玉器店,幾個同學商議,一起合資給雨晴,煙晚各買一個玉器配件,算是補送滿月禮物。我盛情難卻,就同意瞭,幾個同學讓玉器店裡的店員把各種玉器拿出來給兩個小孩選,結果,你猜怎樣?”
“怎樣?”
我問。
秋橫竹激動道:“雨晴和煙晚看瞭半天,都不選,大傢都很奇怪,以為雨晴和煙晚對玉器沒興趣,不過,當店員把另外一盤玉器拿出來時,神奇的事情發生瞭,兩個小孩都同時選擇瞭龍形玉件,形狀不一樣,但都是龍形玉件,我幾個同學都嘖嘖稱奇,說將來雨晴和煙晚一定嫁個貴人,講者無心,聽者有意,我和鵲娉都異常震驚,仿佛冥冥中有一個指引,指引雨晴和煙晚的歸宿。”
我瞪大雙眼:“於是爸就相信雨晴煙晚要嫁給一個與龍有關的人?”
秋橫竹一聲長嘆:“是的,我以前就喜歡文學,為瞭更多瞭解命理之類的東西,我這幾十年熟讀很多文史周易,不想還小有成就,發表瞭一些雜文,還做到文聯副主席,現在思來想去,我這些不起眼的虛名也算是拜采藥老者的讖言所賜,感謝這位老者啊。”
語鋒一轉,秋橫竹更痛苦:“剛才你問我為何支持何鐵軍,就是因為何鐵軍當時不僅是政治明星,他的生肖還屬龍,又是在龍年向我提親,我當時很激動,以為雨晴與煙晚的真命天子出現瞭,所以,不僅同意這門親事,還暗地支持雨晴誘惑何鐵軍,我的意思就是想促成“雙鳳承龍”可萬萬沒料到,二丫頭煙晚知道姐姐與何鐵軍有私情後,大發雷霆,她無法忍受雨晴與何鐵軍有這層關系,並堅決要求取消婚約。”
“婚約是無法取消的瞭,那年代,取消婚約是多麼丟臉的事,別說我傢,光是鵲娉傢族那邊就無法交代,沒辦法,隻好對煙晚曉以利害,好勸歹勸,煙晚才提出有條件地接受婚約,就是表面上煙晚與何鐵軍仍然結為夫妻,實際上有名無實,而雨晴反而成瞭何鐵軍有實無名的妻子,雖然不倫不類,但大傢最後都妥協,何鐵軍也不想弄得滿城風雨,那時候,我與何鐵軍都認為先結婚再說,隨著時間推移,必定日久生情,煙晚遲早會改變主意,結果,煙晚還是固執地拒絕瞭何鐵軍……”
沒說完,秋橫竹便唏噓不已,我心中鬱悶,冷冷道:“正因為煙晚她固執,所以才等到瞭我。”
秋橫竹頓時尷尬:“也是,也是,這是天意啊,我的愚昧反而成全瞭煙晚,這麼多年瞭,那兩塊龍形玉件仍然被兩丫頭保留著,連發票單據都在,中翰你可以找她們要來看看,現在想起來,這兩個龍形玉件顏色偏青,屬於青玉,是青龍。”
我心咯噔一下,秋橫竹的話有憑有據,人證物證俱在,關聯起來,我想不相信都難,腦子裡猛然想起秋雨晴跟何鐵軍這麼多年從未懷孕,跟我沒多久就懷瞭孩子,這不是緣分是什麼?
“中翰,何鐵軍死在你手中,我就對你充滿期望,直到司徒老告訴我,你是青龍,我就更相信你不會死,這是上天的安排,很多人不明白我為什麼支持讓雨晴和煙晚轉嫁給你,因為你才是她們的真命天子。”
“那你又是誰?”
我冷不丁拋下一句。
“什麼?”
秋橫竹驚詫地望著我,我又重復問瞭一遍,秋橫竹幹咳兩聲,喃喃道:“我是雨晴煙晚的爸爸。”
我露出一絲詭笑:“還是文聯副主席。”
秋橫竹平靜地點點頭:“不錯。”
我目光如炬,一字一頓道:“如果我沒猜錯,你應該還有第三個身份,或者有更多的身份。”
“我不明白你說什麼?”
秋橫竹一臉迷茫。
可我不為所動,事已至此,我隻能打破沙鍋問到底:“你會武功?”
秋橫竹迷茫的老臉漸漸僵硬,他深深呼吸著,良久才吐出一句:“你怎麼知道?”
我看瞭看秋橫竹不丁不八的雙腳,詭笑道:“猜的。”
秋橫竹凝視我片刻,驀然哈哈大笑:“真不愧為海龍王,我沒看走眼,你也沒看走眼,既然被中翰看出來瞭,我就不隱瞞瞭,不錯,以前我跟人傢學過一點莊稼把式。”
憑感覺,秋橫竹武功絕不是莊稼把式,我也不揭破,而是繼續追問:“媽也會武功?”
秋橫竹搖頭笑道:“她不會武功,她的酒量是天生的。”
我點點頭,語調逐漸嚴厲:“爸,你有難言之隱,我不會強求你,不過,你真要輔助我,那就必須以我為主,毫無保留,你既然相信瞭讖語,那我在你眼中就是皇帝,天子,你見到我為何還不下跪?”
秋橫竹臉色大變,突然,微風簌簌,身後傳來瞭一聲怒斥:“中翰,你放肆。”
“媽。”
我猛然回頭,目瞪口呆。
姨媽緩緩走來,雖然怒罵我,卻沒有看我,兩隻鳳目緊緊的盯著秋橫竹,冷冷問:“秋先生,中翰雖然放肆,但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到底是誰。”
氣氛緊張得令人窒息,思前想後,我迅速放棄瞭咄咄逼人,畢竟秋橫竹是秋傢姐妹的父親,是友非敵,我沒必要鋒芒畢露,或許是這段時間一直處於戒備狀態,我顯得有點草木皆兵,所幸我的冷靜和克制力有瞭長足的進步:“爸,無論你是誰,我都依然深愛煙晚和雨晴。”
月光下,秋橫竹老臉凝重,沉默瞭片刻,他沮喪道:“厲害,我自我感覺沒有露出任何破綻,可還是被你們母子倆瞧出來瞭。”
緊接著一聲長長嘆息:“好吧,中翰說得對,我既然認定他是天子,沒理由不下跪。”
說著,作勢欲跪,我與姨媽齊齊身動,姨媽雙掌齊出,朝秋橫竹推去,我則邁前一步,凌空托瞭一掌,霎時兩股強勁的勁氣把秋橫竹連連逼退瞭五步。
秋橫竹剛站穩,就大喝一聲:“月梅,中翰,怎麼回事,半年時間而已,你們……你們怎麼突然變化這麼大,中翰怎麼會武功,而且……而且這麼強悍。”
姨媽厲聲問:“你到底是誰?”
秋橫竹沒有回答,而是朝自己手心連吐瞭幾口唾沫,將帶唾沫的手按住右側臉頰後,輕輕地揉瞭幾下,慢慢的揭下一層東西,哦,我的天啊,是一張面具,“嘶”一聲,面具完全揭瞭下來,皎潔的月光下,本來蒼老的白眉老臉不見瞭,取而代之是一張棱角分明,劍眉如墨,兩隻三角眼精光閃閃的中年人,他看起來英氣逼人。
姨媽一聲驚呼:“老朱?”
“朱成普,朱部長?”
我驚得瞠目結舌。
“呵呵,想不到吧。”
中年男人的回應無疑承認瞭自己就是朱成普,饒是姨媽見過大場面,也被驚得說不出話來。
我不停搖頭,不停嘀咕:“真難以置信,真不可思議……”
朱成普很仔細地將手中的面具卷起,一邊微笑走來,一邊問:“中翰,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我對朱成普一向敬仰,這會半點傲氣都沒瞭,緊張地看著他,結結巴巴回答:“我看朱部長的腳步,很奇特。”
朱成普又是一臉驚訝,我內心極度窘迫,眼珠轉瞭轉,趕緊轉移視線,扭頭問:“媽,你又是如何看出來的?”
姨媽已迅速平靜瞭下來,她淡淡笑道:“眼睛,朱部長一直不敢正眼看我,我越想越蹊蹺,就悄悄跟來瞭。”
朱成普驚嘆道:“月梅,我竟然不知道你就在左近,你的輕功突飛猛進,簡直到瞭匪夷所思的地步,中翰更是瞭得,剛才那一掌內勁渾厚,力拔山嶽,天啊,我不是在做夢吧。”
姨媽揶揄道:“老朱,你何嘗不是瞞得我們好辛苦,這麼精湛的易容術,這麼流暢逼真的假聲,今天我們算是大開瞭眼界。”
“朱部長,你還是不是雨晴煙晚的父親?”
我膽戰心驚問。
朱成普頗為得意:“當然是,我既是朱成普,也是秋橫竹。”
我與姨媽面面相覷,盯著朱成普手中的面具,又問:“那雨晴和煙晚知不知朱成普和秋橫竹是同一人?”
朱成普瞬間黯然:“她們並不知道,在此之前,這個世上就隻有兩個人知道我的雙重身份,一位是國傢最高元首,另一位就是我的妻子王鵲娉,連我的兩個女兒都不知道我還有另外一個身份,中央紀律委員會監察部部長。”
“那朱部長平時還以什麼面目示人?”
我問完,朝姨媽望去,她狠狠瞪瞭我一眼,估計是怪我多嘴。
朱成普倒不計較,他思索瞭一下,很痛快就說出來:“在中央就是朱成普,在東北傢鄉就是秋衡竹,我的身份,以及工作性質註定要神秘,每年我都經常全國各地到處跑,所以我遠不止兩個身份和兩套面具,有時候會是軍人,商人,農民,小販……隻不過經常用的就是朱成普和秋衡竹。”
我又佩服,又吃驚,說不準哪天喬裝好的朱成普就在身邊,我卻無法察覺。笑瞭笑,我試探問:“爸,我現在都不知道是稱呼你爸好,還是稱呼你朱部長,我心裡還有很大的疑惑。”
“明月在上,隻要你問,我知無不答,算是我對未來元首的效忠。”
朱成普意外地對我恭敬。
姨媽趕緊阻止:“老朱,你別這樣說,中翰能不能成大器,不是靠讖言,而是靠他的努力與造化,他要想在官場有一番作為,必須要付出很多。”
朱成普卻不以為然:“月梅,中翰是青龍,你有所不知,中翰的青龍是帝王碑,是百年難遇的異相,如今,他還露瞭這麼一手驚世內功,我還能懷疑嗎。努力固然需要,但命運是註定的。”
我暗暗好笑,心想,姨媽怎麼不知道我是青龍呢,她幾乎愛不釋手,悄悄望向姨媽,果然發現她神態有異,我很默契地轉移話題,避免姨媽尷尬:“爸,你身居要職,更多時間是在中央,那你又是如何應付文聯副主席的工作?”
朱成普哈哈大笑:“這文聯副主席隻是個虛職,沒實際工作,有什麼文化會議,征稿活動,鵲娉都可以替我去參加,我文學素養遠遠比不上鵲娉,我寫的雜文幾乎都出自鵲娉的手筆,她才是名符其實的文聯副主席,‘秋月’這個筆名,就是鵲娉所取。”
“我有一點想不通,當初何鐵軍是被中紀委抓捕的,朱部長身為中紀委的最高長官,為什麼不網開一面,他何鐵軍畢竟是你女婿,你們有姻親關系,就算何鐵軍罪無可赦,那也不至於要瞭他的命。”
朱成普嚴肅道:“中翰,你還太嫩瞭,不過,你的疑慮是正常的,但你還沒有涉及官場,不知道官場的險惡,可以很明白的告訴你,何鐵軍必死無疑,他剛愎自負,心狠手辣,每每走極端,本來就樹大招風,行為出格還不知收斂,得罪瞭很多中央大員,跟現在的喬羽比起來,差得很遠,何況他竟然槍擊瞭喬若谷。”
“跟喬若谷有關系?”
我大吃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