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瞭貞順門,過瞭禦街從夾道往西轉去,兩邊高大的朱壁宮墻如赤色巨龍,蜿蜒望不見底。其間大小殿宇錯落,連綿不絕。走瞭約一盞茶的時分,站在一座殿宇前。宮殿的匾額上三個赤金大字:棠梨宮。
這裡便是甄嬛的宮中住所。
棠梨宮是後宮中小小一座宮室,坐落在上林苑西南角,極僻靜的一個地方,是個兩進的院落。進門過瞭一個空闊的院子便是正殿瑩心堂,瑩心堂後有個小花園。兩邊是東西配殿,南邊是飲綠軒,供嬪妃夏日避暑居住。正殿、兩廂配殿的前廊與飲綠軒的後廊相連接,形成一個四合院。
瑩心堂前有兩株巨大的西府海棠,雖不在春令花季,但結瞭滿株累累的珊瑚紅果實,配著經瞭風露蒼翠的葉子,煞是喜人。院中廊前新移植瞭一排桂樹,皆是新貢的禺州桂花,植在巨缸之中。花開繁盛,簇簇金黃綴於葉間,馥鬱芬芳。
遠遠聞見便如癡如醉,心曠神怡。堂後花園遍植梨樹,現已入秋,一到春天花開似雪,香氣怡人,是難得的美景。因此才叫叫“棠梨宮”果然是個絕妙的所在。
這一日,浣碧與流朱正在院前洗衣服,宮中的規矩,一些穿著貼身的衣服還是自己宮中處理,穿在外面的比如官服朝服,便可以統一由內務府安排代勞。
“流朱姑娘,你知道嗎?聽說劉楊公子今天突然出宮去瞭。”
流朱抺瞭一把額上微微沁出的汗水,輕聲說道,“早上去送洗主子的朝服,路上便著人聽說瞭,我馬上稟報瞭主子,便見主子著小允子出宮去瞭。”
流朱一面說著,一面不停地朝棠梨宮的大門口望去。
這時候,跑進來瞭一名小太監,流朱認得正是棠梨宮的小修子。
他一路跌跌撞撞跑到流朱兩人面前,氣喘籲籲。
“小修子你這是怎麼瞭?是不是有什麼急事呢?”
“打上瞭,打上瞭,唉喲喂,主子可在裡面呢?”
小修子一邊說著,一邊著急地往裡面跑去。
浣碧一聽,把手裡的衣服也放瞭下來,手上的水泡朝衣服上抺瞭兩下,拉起小修子便進瞭內堂。
“快,到主子那說去,今天才十五,時間還有一半呢,這劉楊公子怎麼不多準備準備,就打上瞭?”
“什麼打上瞭?”
甄嬛剛好從內堂走瞭出來,風姿綽約。
“唉喲,主子哎,劉楊公子在那邊打上瞭,可精彩瞭,要不是小允子公公讓我回來稟報,我可舍不得走開呢!”
“快,快。裡面坐著說。”
甄嬛趕緊把小修子讓進瞭內堂。
後面的浣碧流朱也跟瞭進去。
“快,你快說說,怎麼就打起來瞭?”
“早先公子並不打算出手的,他也隻是站在後面觀看,看樣子想要親自瞭解一下擂臺的情況。”
“嗯,這是對的,他就應該多瞭解清楚一點,唉呀,他這麼莽撞,要是有點什麼閃失,可如何是好!”
浣碧姑娘著急地跺著腳,站在一旁。
小修子側過頭,喝瞭一口清水,終於緩過瞭一口氣,“公子起初確實是不想戰,可是事發突然,崆峒派的掌門人出山瞭,他在擂臺上面破銅人陣,鬥契丹武師,最後又是扶桑武師,接二連三啊!”
“啊,他也來瞭,在傢中之時曾聽說過他的威名遠播,為人低調,卻不曾想竟然把他尊駕給驚動瞭。”
甄嬛細細地聽說道。
“可是凡一子道長還是失敗瞭,就在那個扶桑武師出手暗算他的時候,劉楊公子才不得以飛起年華神槍,隻聽到“叭”的一聲,便把那名扶桑武師給釘在瞭柱子之上。救瞭凡一子一命!”
“竟然連凡一子道長也不能過三關嗎?那劉楊公子豈不是要危險?”
甄嬛擔心地看著小修子,催促他繼續說下去。
“劉楊公子還沒開始打呢,不知道怎麼回事,外面就圍過來瞭數千官兵,小允子公公怕後面被包圍瞭出不去,趕緊差我回來稟報瞭!”
小修子擦瞭擦汗水,無奈地說道。
“唉呀!怎麼才看這一點呢。”
流朱著急瞭。
“是啊,是啊,主子快些派人前去打探才好,雖然我們不好親自出宮去,這也幫不上什麼忙,至少要給他加油打氣吧,我很想知道公子的狀況安好!”
浣碧扯著甄嬛的袖子搖晃著撒嬌。
“妹妹你放心,小允子在那邊自然懂得安排照顧,我們隻消等待消息就行,相信劉楊公子神功蓋世,定能逢兇化吉!”
甄嬛安慰道。
這時候,外面來瞭客人。
“妹妹在嗎?”
內監小印子在門外報史美人和淳常在來看甄嬛瞭。
史美人身材修長,很有幾分姿色,尤其是鼻子,長得很是美麗。隻是她眉宇間神色有些寂寥,想來在宮中的日子也並不好過,對甄嬛卻甚是客氣,甚至,還有點討好的意味。
淳常在年紀尚小,才十三歲,個子嬌小,天真爛漫,臉上還帶著稚氣。大傢十分客氣地見瞭禮,坐下飲茶。
史美人與甄嬛兩人同住棠梨宮,因此也時常走動。今日她更是帶瞭淳常在一起過來瞭。
史美人雖然位份雖然比甄嬛低,但終究比她年長,又早進宮,甄嬛對她很是禮讓,口口聲聲喚她“史姐姐”又讓浣碧拿瞭點心來一起坐著吃。淳常在年紀小,又剛進宮,還怯生生的,便讓人換瞭鮮牛奶茶給她,又多拿糖包、糖餅、炸馓子、酥兒印、芙蓉餅等樣子好看的甜食給她。她果然十分歡喜,過不得片刻,已經十分親熱地喊甄嬛“莞姐姐”瞭。
“適才妹妹在聊些什麼?怎麼衣服便也不洗瞭?”
“這宮中我有一交好的朋友便是那神武公公,小允子剛才著小修子回來報於妹妹說他已經上瞭擂臺,妹妹正是糾心得緊呢。”
甄嬛如實地說道。
淳常在年紀尚輕,快言快語,“剛才在史姐姐那裡,已經有小太監跑去打探瞭,我們倒是比莞姐姐的消息要多一些。”
“哦,如此妹妹快與姐姐說來,劉楊公子上瞭擂臺之後又發生瞭怎樣的事情?”
淳常在看瞭一眼史美人,隻見她點瞭點頭,於是便開始大聲地說來。
“回來的小公公稟報說,隆科多將軍的大軍圍瞭上去以後,劉楊哥哥便給指出瞭擂臺的陰謀。”
“啊!陰謀?”
本來淳常在稱劉楊為哥哥,這在禮數上有些不到的,但眾人一心在牽掛劉楊的安危,無心他顧。
“對啊,有陰謀呢,原來那簽擂臺協議的印泥裡有紅信子!”
“紅信子,一種毒性很低的毒藥,沾在手指上可以忽略啊。”
甄嬛大傢閨秀,從小書念的多,知識也廣一些。
“劉楊哥哥說瞭,本來紅信子是沒有多少毒性的,但是被契丹和扶桑武師加入瞭許多金液,便成瞭化功軟骨的上好毒藥,因此那凡一子道長才敗下瞭陣來。”
“這麼說來,倒是有道理。”
甄嬛微微點頭,也暗暗佩服劉楊的機智多識,定是他發現瞭情況不妙,這才派人通知瞭隆科多,包圍瞭擂臺,“既然找著瞭證據,這擂臺隻怕可以不打瞭吧?”
史美人微啟朱唇,“我那小太監回來的時候,他們又打上瞭,我也覺得奇怪,不是有證據嗎,可以抓人瞭,可神武公公說瞭,咱要以武服人,耀武揚威,咱不能給人留下話柄!”
“嗯,劉楊哥哥甚是瞭得,一根霸王神槍又是“叭”的一聲,便把那要毀滅證據的契丹武士殺死當場,保存瞭完整的證據呢。”
淳常在歡快地說道。
“何止是這樣,劉楊公子一柄年花神槍艷若梨花,指東打西,很快就解決瞭一名契丹武師呢,然後他的獨孤九劍再創新跡,連下兩城”說話的是剛從內務府領瞭月供物資回來的崔槿汐,槿汐三十上下,容長臉兒,皮膚白凈,雙目黑亮頗有神采,很是穩重端厚,在棠梨宮中任掌事宮女正七品順人,照顧甄嬛的生活。
浣碧一看到崔槿汐進來,趕緊把她拉瞭過來,“姐姐怎麼知道公子的情況,快說與我聽。”
“我從內務府回來,一路上莫不在談論神武公公在永定門外比武的事情,聽說啊,還驚動瞭華妃娘娘呢!也不知道她是順便出去辦事呢還是專程要去觀看擂臺,隻是有位從外面回來的宮女說瞭剛好在永定門撞見瞭華妃娘娘的鸞駕,一路風塵樸樸地往擂臺下方走瞭過去。
“那不會是替周寧海出頭去瞭吧?”
流朱突然想起那日欽安殿前擂臺的比武,料想華妃是要借這次擂臺打擊劉楊呢,嚇到立馬花容失色。
“那倒不像,聽說貴妃娘娘一力堅持不用再打瞭,可是劉楊公公卻堅持要戰!”
崔槿汐把聽到的都說瞭出來。
史美人接著說道,“對,我才發現劉楊公公雖已復漢子,但卻是真正的漢子,隻有真正的漢子才能下如此有骨氣的決定。”
“隻是不知他現在狀況如何,可千萬不要有事的才好!”
甄嬛一邊認真的聽著一邊擔憂地說道。
“想不到妹妹與劉楊公子關系扉淺呢。”
史美人微笑著說道,浩白的貝齒輕露,小模樣甚是動人。
“你若是和他相處些時日,自也會迷醉於他瀟灑與英武呢!”
“聽妹妹這陶醉,似乎若不是因為他的太監之身,妹妹隻怕要冒天下之大不韙……呵呵。”
史美人咯咯笑著,聲音悅耳好似銅鈴,“我已經派人嚴密觀察瞭,相信隻要有新情況,就會有人回來報告於我,雖然我與那神武公公素無交情,但我知道素日裡妹妹與其交談甚歡,也便安排瞭人前去關註。”
“那便謝謝有勞安排瞭。”
甄嬛禮貌地回禮,一旁的浣碧流朱卻聽著史貴人的玩笑有些不悅。
隻見那流朱小嘴一呶,快言快語地說道,“就算劉楊公子已經是太監之身,也非這世間男子可比!哼!”
“喲,姐妹們如此推崇,我倒是要好生見識,改天若得機會,好生和他相處相處才是!”
史美人聽到甄嬛眾人不停地說著劉楊的好,她也甚是向往,連那13歲的蘿莉淳貴人,也一臉的癡迷,不停地拍掌稱贊,“對啊對啊,他那天在欽安殿前的擂臺上,威風凜凜,樣子甚是迷人呢。”
正說著呢,史美人的掌事太監小鹿子一路小跑地就過來瞭。
他跑得更急,一到瞭甄嬛的內堂,便直喘氣,話也說不上來瞭。
浣碧拍著他的後背,“別急別急,喝杯水慢點說,劉楊公子的情況怎麼樣瞭。”
“神武公公他……他入瞭魔瞭……”
“什麼?”
一眾人大驚,甄嬛更是直接便站瞭起來,一雙美目睜大瞭看著小鹿子。
“是的,神武公公武技超群,接二連三的將外番武師刺殺瞭以後,卻碰到瞭一位真正的強者,那名契丹武師不停地轟擊劉楊公子的丹田,他……他便被打到入瞭魔……雙眼通紅……”
小鹿子一口氣說最後,喘都喘不上來。
“後來呢?”
淳貴人著急地問道。
“後來,神武公公突然暴發瞭,打得一眾外番武師再無還手之力,連擂臺都給他拆瞭!”
“好哦!”
“啪啪!”
淳貴人不停地鼓著掌,開心地跳瞭起來。
“那劉楊公子現在何處呢?是否已經被禦林軍接回準備封賞?”
“沒有,劉楊公子將最後一名契丹武師擊殺以後,撲向瞭華貴妃的鸞駕,被接回宮來瞭!”
“啊,為什麼是那華貴妃?這是怎麼回事?”
“這個奴才真的不知道發生瞭什麼事情,奴才們隻看到劉楊公子通紅著雙眼縱身一躍便進瞭華妃的鸞駕,隆科多大人要把他抓捕下來,被華妃喝止住瞭。奴才看到小允子已經跟上瞭華貴妃的隊伍,便由他卻瞭,我先回來稟報為好。”
“這個死劉楊,真是讓人不省心,唉呀,急死我瞭。”
浣碧不停地搓著自己的衣服,樣子甚是緊張,小嘴嘟得老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