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正好掠過層雲,從辦公室的窗簾間歇,灑到天溪冰雪運動中心的教練辦公室裡,灑到河西省冬季運動中心花樣滑冰隊主教練白荷指導那精致的五官上,產生瞭一些陰影。
白荷溫柔的笑著,看著自己對面……
辦公室裡,河西冰壺隊的隊長,也是國傢女子冰壺隊的年輕隊員,那個清秀、文靜、白皙,戴著一副細框眼鏡的祝蕊珺同學,有點不知所措的坐在自己的對面;她還完全不知道,自己這個花滑隊的主教練,找她「談心」能有什麼事。
「小祝啊,沒事,你別緊張,我們也就是隨便聊聊。」
自己的聲音傳到自己聽到耳朵裡,白荷更是有一種滑稽的感覺。其實自己,從來就不能算什麼乖乖女,別說個人的私生活上自己都做過有婦之夫的包養情人,就算是日常行徑,自己從小到大,也是個闖禍不停的;現如今,居然被派來做這種類似輔導員之類的工作瞭,一開口,都是那麼的熱情和虛偽,充滿瞭一種C 國人最熟悉的所謂「組織」的味道。
上午,剛接到這個工作任務時,白荷都沒聽明白,中心的執行副主任范主任,支支吾吾的讓自己「和祝蕊珺同學談談心、瞭解一下她的思想動態」。
白荷一開始真的是沒懂范主任的意思。她是冬季運動中心花滑隊的主教練,花樣滑冰一向是冬季運動裡三大主力項目;論專業水準,至少在河西地面上,她確實是比較專業的;論背景後臺,在這個河西體育系統下新成立的機構裡,她背後有石川躍副處長甚至河西大學的柳晨院長這樣的關系戶做靠山,也可以說是根深蒂固瞭。但是,范主任叫她去和祝蕊珺「談談心」,怎麼想都是莫名其妙的。
她和祝蕊珺談的哪門子心?
祝蕊珺是河西冰壺隊的隊長,又是國傢冰壺隊的隊員,河西這個冬運中心是臨時成立起來應付冬奧政策的,在國內非常弱勢,像祝蕊珺這種「國」字號的隊員,滿中心都沒幾個。雖然祝蕊珺滿打滿算也就是二十二歲,但那是中心的招牌,是要小心呵護的。就算有什麼事,也有冰壺隊的掛職教練陸鈺指導去應付。隔著兩個隊,自己是花滑隊的主教練,去和冰壺隊的女隊員談的什麼心?難道自己在范主任眼裡,如今還真成瞭什麼知心大姐之類的人物?
但是,一直到范主任支支吾吾,繞來繞去的說著事情的由來,白荷才明白這個滑稽的任務,會落到自己的頭上,完全是因為自己的性別和年齡,是中心裡唯一適合做這個事的人瞭。
冬運中心是新成立的機構,人員還沒滿編,為瞭安全,暫時沒有開放外來人員的通行通道。職工和隊員們的快遞,都是交收發室的。這也是巧瞭,最近一段時間河溪氣候反常,接連下雪,幾件快遞不知道怎麼被雪水打透瞭,收發室的何阿姨一拉一扯,把幾件快遞的外包裝弄破損瞭。這老阿姨年紀大,又沒什麼隱私權的觀念,倒是一片好心的把大傢弄濕的物件拆出來用爐火烤一下;卻有個意外的發現,冬運中心冰壺隊隊長,那個以靦腆害羞著稱的,平時和成年男生說句話都會臉紅的冰壺隊長祝蕊珺,她的快遞件居然是……
范主任是假裝自己沒搞清楚那是什麼東西,門衛老阿姨可能是真的沒搞清楚那是什麼東西。但是找到白荷這裡,她卻是一眼就看明白瞭,范主任塞過來的這包如今用黑色塑膠袋包得嚴嚴實實的,屬於祝蕊珺的快遞……的的確確,是一件——情趣學生服。
學生服是學生服的款式,藍白海軍領,碩大的蝴蝶結,百褶的小短裙;但是白荷又不是三歲小孩,甚至可以說,她本來在「這方面」就算是見多識廣的瞭;這一段式的露臍佈料,高V 的領口,連臀部都遮不住的短裙。這種服裝,就不是拿來穿的,而是拿來……
好吧,考慮到這是祝蕊珺同學的快遞,連白荷,都搞不清她是買來幹什麼的瞭。
難怪范主任五官都有點挪位還要假裝不在意,就連自己,都看的耳熱心跳。她也立刻明白瞭,范主任為什麼要找自己出面和祝蕊珺「談談心」,塞這個燙手的熱山芋給自己瞭。
如今不比從前瞭,各個省隊名義上還是集中管理,甚至偶爾的會有軍事化的集訓,但是畢竟更加文明、更加市場化瞭。各個中心的隊員們都有自己的生活,又是運動員荷爾蒙分泌旺盛,要玩遊戲,要玩手機,要化妝戴首飾,要逛街玩樂,要談戀愛,甚至要偷偷摸摸幹點年輕人總會幹的出格事,其實中心裡也管不瞭那麼許多。尤其是已經成年的隊員,於情於理於法,省隊和中心更不可能再去幹涉太多隊員們的個人生活。
從這個角度來說,門衛阿姨去拆隊員們的包裹已經是不應該瞭,即使拆開來,她祝蕊珺買瞭一件情趣學生裝,那又怎麼樣?她早就成年瞭,這一不違法二不違紀,隊裡壓根就管不著。
可要說完全管不著,也不能這麼說。冬季運動中心有它的特點,大部分都還是一些未成年的小隊員,這一點和體操隊有點像,說白瞭就是個少年隊;而且河西這個冬季運動中心今年剛剛成立,省裡和總局都很關心,祝蕊珺又是國傢隊的隊員,隊裡的大姐姐,冬運中心的招牌……一件「情趣服裝」?這種在范主任看起來,是已經屬於「危險」的「思想動態」瞭,要是沒掌握好,萬一有個什麼突發事件,都不好和上上下下交代。所以,范主任才會拐那麼大彎子,讓自己來摸摸祝蕊珺的思想動態吧。
當然,在白荷的世界觀裡,一件情趣學生裝算不瞭什麼。她甚至覺得范主任完全是老封建多管閑事,但是范主任既然認為她有「性別優勢」,可以關心關心這個女孩,她也隻能照辦。其實也就就打算隨便和祝蕊珺聊幾句,偷偷塞還給這個小姑娘就完事瞭。
白荷裝作溫柔嚴肅卻又一本正經的模樣,其實內心深處都覺得好笑。
「小祝啊,其實我比你也大不瞭太多,你可以當我大姐姐的。」
「嗯。」
「沒什麼事情,我呀,就是看你這段時間訓練挺辛苦的,關心關心你。」
「嗯。謝謝白指導。」
「你爸媽是還在汞口老傢吧?」
「是。」
「那你一個人住宿舍,住的習慣麼。」
「嗯,住得慣,挺好的呀。」
「元旦瞭,你回傢麼?」
「不回瞭,今年春節就是一月下旬,我春節回傢。」
「哦,是是……哈哈,算算你也年紀不小啦,你是屬兔的?還是屬龍的?」
「屬兔。」
繞來繞去,祝蕊珺固然是一臉的疑惑,白荷都覺得自己完全是在胡說八道,沒繞到重點上去。她笑瞭笑,隻好繼續生硬的更改著稱謂,回收著話題。
「哦,姐姐問你件事,你可要老實和姐姐說啊,不能保密啊。」
「嗯。」
「你有男朋友麼?」
「沒……沒有啊。」祝蕊珺雪白的臉蛋立刻染上一層飛紅,一口否認,卻又抬起頭,滿臉疑惑的看著白荷。
白荷其實內心還是覺得好笑,問到這裡,自己也不知道繼續該問些什麼瞭,自己也真是不擅長做這工作。
這個祝蕊珺,原本是河西省汞口市某個縣城裡的孩子,父母應該都算是知識分子,父親是個高中教師,母親是個縣圖書館的編內管理員;其實他們一傢人為瞭配合祝蕊珺的訓練,一直都是在北海工作生活的,是去年河西開始組建冬季運動中心,抓「人才回流」,才調這個女孩回河西的。今年九月的時候,她父母來過冬季運動中心,一看就是特別知書達理的人傢,傢教特別也嚴格,甚至可以說有點封建,這祝蕊珺養就得習慣就是輕聲細語、靦腆文靜,甚至都不會和男生說話的模樣。
當然瞭,另一方面,論姿色,這女孩子卻是被保暖運動服包裹下的一個極品好顏色。這方面,其實白荷是挺「懂」得,這女孩雖然談不上豐乳翹臀,但是小姑娘柳柔梅弱,文質彬彬,眉眼如畫,氣質若蘭,愛戴一副眼鏡,笑不露齒,低頭一羞,觀鼻觀心……,有一種男人們最容易癡迷的「文靜美」。這種風格,其實運動員裡是比較少見的。當然瞭,冰壺運動本來就是所謂的「冰面上的國際象棋」,有一半智力運動的意思,倒也對得起這個女孩的氣質。而最是天然資本的,就是祝蕊珺的皮膚瞭,這孩子的皮膚,白皙的簡直像是雪堆出來的,雖然肯定有從小保養護膚的因素,但是在亞洲人裡,皮膚能白皙粉嫩到這個份上,簡直有點白種人的意思,就算是老天爺的眷顧瞭。
但是,這種傢教、這種性格、這種姿色、這種氣質……對照著自己如今桌子下塞起來的這件情趣學生裝,是有點不和諧的特別。
尤其是這件衣服,已經暴露到連拍攝寫真都嫌太過分的尺度。白荷其實是懂行,她其實以前自己就買過不少情趣裝,這類的情趣裝,說白瞭隻有兩種用途:要麼就是拍私房照,要麼就是……在做愛的時候,穿給男人奸淫時幻想助興的。
也不知道怎麼的,再一次打量自己眼前這個女孩,白荷都忍不住幻想起來,這是一種格格不入的幻想:這個皮膚白皙、文靜靦腆的女孩,脫下保暖運動服,脫下打底衫,脫下運動褲,脫下文胸,脫下內褲,露出她白皙、粉嫩、修長、柔軟、純潔無瑕的胴體,露出她的鎖骨,露出她的肚臍,露出她的肩胛,露出她的粉臀,露出她的乳房,露出她激凸的乳頭,露出她的三角地帶,露出她那一段幽密的恥毛,再包上這件學生裝,用低低的領口露出白嫩的乳溝,用一段的上裝,露出頑皮的肚臍,用百褶裙勉強遮掩著美臀美肉,用可愛的蝴蝶結裝扮出女生的情趣;然後羞澀的躺在某張床鋪上,捂著臉蛋,羞恥的一動不動,渾身微微的顫抖,夾緊兩條長腿……等待著,等待著一個男人去撫摸、去撕扯、去探索、去捏弄、去糟蹋、去插入、去奸玩……
不知道為什麼,白荷都覺得自己有點悵悵然的……
「白指導?」看自己好久都不言語,祝蕊珺似乎也有些疑惑,忍不住輕聲細語的招呼瞭一句。
「哦,我走神瞭,不好意思啊。」白荷卻已經有瞭主意,帶著三分調侃的笑容:「小祝啊,你可別不好意思啊,你這個歲數,又這麼漂亮,真的沒人追?」
「沒……沒啊。真的沒有。」
「哈哈,你放心,現在又不是封建時代瞭,中心是不會幹涉你們的私生活的。不過呢,姐姐作為過來人,有些事,就是想提醒提醒你。」
「嗯?」
「我們女孩子呢,要註意保護自己,尤其是漂亮女生。姐姐和你說,為瞭我們的那點漂亮,或者說……」她壓低瞭聲音:「為瞭我們的身體,很多男人,都什麼都幹得出來的。你也不用害羞……,自己女孩子自己人,說說心裡話麼。我可說不來那種封建的話,說什麼女孩子要自珍自愛守身如玉什麼的,但是就是說,可別輕易讓男人得到他們想要的東西哦,哈哈……男人麼,一得逞就不會那麼珍惜你瞭。」
白荷自己都覺得自己完全是在胡說八道,而祝蕊珺羞紅瞭兩頰,似乎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回應自己瞭。
「我沒別的意思,就是要你自己提高警惕,保護好自己,那就可以瞭。你們呀,說年齡吧,已經成年瞭,但是社會復雜,不是一句兩句能說得清楚的。你要是有什麼事,拿不準主意,又不好意思問別人的,隨時可以來找我啊?」
祝蕊珺也隻好點點頭。
白荷見時機成熟,從桌子底下,抽出那包包的嚴嚴實實的包裹,不動聲色的遞給祝蕊珺.
「這個麼,你收好。門衛這裡那天遭瞭雪,門衛阿姨給你們烤瞭一烤,都是你們的東西,阿姨讓我給你們送來。」
……
祝蕊珺的臉色「刷」的一下變得雪白,然後又立刻染上一層驚慌失措的嫣紅。這個女孩雖然靦腆,但是她看著那黑色塑料袋是明顯打開過的口子,估計已經猜到,自己是知道裡面是什麼的。
「……白指導……」小姑娘眼圈一紅,那副驚慌失措完全亂瞭陣腳的樣子,似乎馬上就要羞恥得哭出瞭。
「別別別,啥事都沒有,沒事,真的。就是阿姨給瞭我,我給你送來。誰也不知道,誰也不會再知道的。再說瞭,這都是你的私事,也是個意外;雪水打濕瞭麼,阿姨一個勁道歉,她是太子灣老區來的,不懂這些城市裡個人隱私啊這些個規矩,你們都要原諒她啊,她也是好意。」
「白指導……我……我……,這不是我的……,是……」祝蕊珺簡直羞得幾乎要埋下頭去,臉蛋、脖子、耳根都是通紅通紅,眼圈都紅瞭,似乎想推脫撒個小謊,卻也說不出什麼來。
「不用解釋,沒事的,真的沒事……」白荷看的都有點憐惜,這次倒是真心安慰:「這有什麼,都是我們的隱私麼。你放心,絕對不會有其他人知道的,我是絕對不會跟其他人透露一個字的。找你談談,就是為瞭安你的心。姐姐我什麼沒見過,都是過來人;姐姐我也喜歡漂亮,什麼私房衣服都穿著玩過;愛美麼,沒錯的。當然瞭,姐姐也是再提醒你,要保護好自己哦……」
「白指導,白荷姐……」祝蕊珺的眼圈都紅瞭,有點抽噎,低著頭,根本不敢看她:「您千萬別告訴別人,尤其是我爸媽……要是傳出去,我……我……,您說什麼我都聽,別……別……告訴別人。」
老實說,這女孩一副楚楚動人羞恥莫名,又是那麼哀聲懇求的模樣,倒是讓白荷心裡一蕩。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本來就是打算今天的這場「知心姐姐談話」到此為止的,但是這會兒她又改變瞭主意,打算略跟上幾句尾巴,追問一下。
「沒事,沒事。」她若無其事的把那包裹幹脆挪開:「都說瞭沒什麼的麼,你別那麼小孩子脾氣啦。姐姐向你保證,不會告訴別人的。再說,這又不是封建社會,你也不用這麼不好意思的。看你,不至於的。女孩子穿件漂亮衣服麼,不算個事。那麼,姐姐問你,你肯不肯告訴姐姐實話呢?」
「……」祝蕊珺驚慌失措又羞恥難言的偷偷看瞭一眼白荷。
白荷笑瞭笑,似乎斟酌瞭一下詞句:「你不想說,姐姐肯定不逼你的,這是你的隱私,你不需要向任何人匯報。姐姐就問你一句話,你要老實告訴姐姐。」
「?」
「嗯,你……安全麼?」白荷似乎找到瞭自己處於組織原則最應該問的問題方法。
祝蕊珺忙不迭的點點頭。
「你……和男孩子……嗯,有過親密接觸的事麼?」
「沒……沒……」
「那就好……」白荷笑瞇瞇的,搖搖頭。「真的有,也不要緊,你也是成年人瞭。但是一定要註意保護好自己哦。畢竟,訓練,比賽,才是你現在最應該關心的事。下一屆冬奧,咱們整個中心都指望著你呢。」
她實在不打算繼續追問下去瞭,畢竟,在她看來,這算得瞭什麼啊。這麼漂亮的小女孩,這麼文靜的女隊員,如果她真的有需要,懂得一些生活的情趣,隻要她是安全的,她想怎麼享受人間的快樂,連她父母在內,別人壓根就不該過問。
更何況,這麼漂亮的小女孩,既然懂得「這種事」,可能內裡也是個愛玩的天性,也許……還有用呢。倒是看著這個來自縣城的冰肌玉骨的小女生,臊紅著臉蛋楚楚可憐,她還真的起瞭一些同情心和結交心。而且,她也需要一個隨便什麼話題,來收拾一下這場尷尬的對話,想瞭想,自己還真有一個隨手的小事,可以拿來搪塞一下。
「小祝啊……這事就翻篇啦。其實今天找你來,也不光是為瞭這個快遞的事。」
「?」
「是這樣的,這個周六,有個什麼戲劇演出,好像是昆曲《長生殿》什麼的,在湖畔音樂廳,咱們中心有兩張贈票,但是我問瞭一圈,幾個指導都不肯去;我一個人去吧,怪怪的;但是咱們中心剩下的都是小朋友,咿咿呀呀的戲曲他們也未必愛聽;你……要不要周六,和我一起去打發打發時間?」
這什麼「月湖社」的業餘戲曲展演,應該不是什麼熱門演出,但是演出場地倒是在河溪市東溪區著名的湖畔音樂廳,那是河溪市標志性建築之一瞭,中心裡發瞭其實一共有兩張票;不過戲曲演出,又是業餘演員,中心裡幾個老師都不太有興趣,大傢似乎覺得隻有自己算個「時尚人」,都給瞭自己。白荷自己其實也沒決定是不是真的要去,但是現在,可以拿這個話題來和眼前這個已經坐立不安的女生來隨口提提,分散一下註意力,緩和一下話題。
而且,她也確實打算利用這個機會,好好籠絡一下這個白玉一般的文靜美人。她總覺得,這個祝蕊珺……有用。
但是抬頭看,祝蕊珺卻沒自己想象的那麼自然,好像也根本沒聽見自己的邀請和話題的轉移,依舊是呆呆的低著頭,雪白的臉蛋上染就一抹滾燙的嫣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