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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回:紀雅蓉,普通女人

  河東,首都,首都喜來登酒店,飛雨廳。

  「奧林匹克精神,要脫離政治?別天真瞭。人類的一切社會活動都是有物質欲望和權力欲望構成的。體育怎麼能例外?體育麼,特別是國際體育,從來都和政治密切綁定的。尤其是奧運會這麼重大的賽事。」

  「奧林匹克和政治關系有多密切?我就不跟你說什麼1936年柏林、1980年的莫斯科奧運會被抵制這種事瞭。很少有人知道,其實,在二戰前,日本,就成功申辦過一次奧運會,而且對整個日本國內的政治格局,甚至對整個二戰的爆發,都造成瞭決定性的影響。」

  「那時候,日本國內的派系鬥爭那叫一個慘烈。陸軍部、海軍部、基層軍官派系、文官體系那是鬥成一團,都要搶奪對日本國傢性質的解釋權和對國際社會的發言權。唉,回頭想想,其實那真的是決定日本國運的五、六年。最終,爆發瞭基層軍官要刺殺首相,裹挾天皇的『二二六事變』,當權的陸軍部和準備上臺的海軍部那是刺刀見紅。結果呢?最終是,1936年,二戰開始前,日本經過那麼大努力,終於成功申辦瞭1940年的奧運舉辦權。那個年代,一個亞洲國傢,而且是一個被西方歷來輕視的殖民地追隨者的國傢,居然可以拿下奧運舉辦權?這背後,就是一舉奠定瞭日本『東方崛起中的帝國』的地位,也算和那時候的軸心國形成瞭呼應。陸軍部,其實就是從1936年得到奧運舉辦權那一刻開始,真正掌握日本政權的。要沒有那次申辦奧運,就說不定根本就不會有之後的九一八事變、七七事變和所謂的抗日戰爭、太平洋戰爭瞭。如果陸軍部控制的政府申辦奧運失敗,那麼一定是海軍部上臺,海軍部從一開始,就不相信日本能抗衡美國,就不願意全面和英法美對抗,那麼一來,連整個二戰的世界格局都有可能要重寫……你看,這,還隻是一次最終沒能舉辦,也沒幾個人記得的奧運啊,居然都能改變那麼多。你說,歷史有沒有那麼點荒謬感?」

  「唉,這個你你說的還真對……話說,咱們首都不是又要辦奧運瞭麼。」

  「是啊,都在這麼傳,我在外交部的朋友說,連文件和申辦小組都在籌備瞭。要我說啊,三城聯辦,有人退出瞭,我們就要去補?這麼勞民傷財隻圖虛名的事,也虧那些人幹得出來?首都已經辦過一次奧運瞭,辦過就得瞭,當飯吃呢?別以為老百姓看不出來,還不都是現在的首都市委和國傢體育總局那幾個頭,要能力沒能力,要政績沒政績,想通過這種事情來一鳴驚人,背後還不定是哪派勢力呢。」

  「對對對,我覺得吧,就算要辦奧運,也應該完完整整的獨立辦啊,什麼三城聯辦我們做替補,什麼玩意麼。」

  「這是比不瞭當年首都奧運瞭。當年啊……回想那時候申辦成功的那天,我還在念高中,就感覺整個世界都要沸騰瞭,民族自豪感和自信心一瞬間到瞭頂峰,然後就是遊行、慶祝、出黑板報、演講、朗誦啥的……其實那時候的我,也都沒真正意識到這件事的重要性。後來才發現,那確實就是咱們國傢崛起的一個象征性的節點。我是後來出瞭國,聽瞭很多老外對我們的看法,才明白,那次奧運的意義有多麼重大。在一些國傢的一些人眼裡,居然有『什麼?C 國居然能辦奧運?』這種不可思議的念頭。至於等到奧運辦的那麼成功、那麼輝煌,其實背後呢,就是對這個國傢真正崛起的註腳。一個國傢的崛起,你不能光內部High,要直觀的給世界一個全方位的印象,沒有比奧運更合適的。」

  「是不是也是對集權主義依舊可以有文明昌盛的註腳呢?其實我認為,那時候的普通國際理解,是集權制國傢是沒有能力執行現代盛典的。但是結果……哈哈,我們算是舉國之力證明瞭集權制國傢在這方面反而有先天優勢。反過來,倒是西方國傢,對於奧運這樣的項目的意義,這些年開始反思和淡化瞭。」

  「你這話也太酸溜溜瞭。這個主義那個主義,我看你就是國外呆的太久,被美國人給洗腦瞭。哦,我們申辦不瞭,他們就是重視,等我們申辦成功瞭,他們又玩什麼反思瞭?」

  ……

  席面上,靚麗的高腳杯閃耀著晶瑩的光芒,潔白的盆盞點綴著繽紛的佳肴,幾個年輕人三杯紅酒下肚,開始高談闊論。話題一沾染上諸如國傢、體育、經濟、政治、權力,男人們就容易激動,漲紅瞭面孔,煞有介事的發表著,或者說是炫耀著自己的見解和觀點。

  坐在席面主位上的紀雅蓉,今天是一身卡其色中領針織套裙,很顯身材卻不多露肌膚;除瞭纖細如玉的手指上的婚戒之外也不戴首飾;她將滿頭的秀發向後紮成優雅的流瀑,用兩顆晶瑩的耳釘,在自己如雪的脖領處點綴上一朵嬌艷;偶爾端起果汁杯的杯根,抿一小口杯中橙色的汁液,端坐著、微笑著,窈窕如柳、溫雅似玉;似乎在認真聆聽這席面上的人聊天,又似乎並沒特別介意。

  在這種場合,她無需刻意求證,都很自信,自己越是一言不發,微笑的做個聆聽者,自己的優雅氣質、迷人顏色、天姿身段,越是足以艷壓全場,成為女人們嫉妒,男人們偷瞄的中心。

  這是一場訂在首都喜來登貴賓宴會飛雨廳的聚會,二十來個人參加,圍瞭一張碩大無比的歐州宮廷式圓桌。與會的絕大部分人,是首都一個叫做「零點單車愛好者」俱樂部的年輕成員,紀雅蓉並不認識。而之所以她會出席,是這個俱樂部的成員之一,也是自己昔年在首都戲劇學院時的老同學,同時也是如今在娛樂圈混的小有名氣的藝人,原名叫元契國的元歐,再三邀請自己「出來玩玩,透透氣」的。

  以紀雅蓉的身份,本來當然是不適宜參加這種有陌生人社交場合的,不過她最近已經拒絕瞭這位老同學好幾次的邀約,實在有點不好意思,才在請示瞭自己公公和咨詢瞭自己生活秘書的意見後,勉為其難出來「坐坐」的。雖然生活秘書的表達含糊其辭的,但是,有自己的公公史沅涑的那句「出去和朋友吃飯?當然可以瞭。這種事情,雅蓉你就不用跟我匯報瞭。就是註意,不要和外人說傢裡的事,也早點回傢。」,她就等於拿到瞭金牌聖旨。

  老實說,就她的內心來講,靜極思動,也是想偶爾出來走走的。最近幾年,這份枯燥、乏味、寂寞,處處需要謹慎,時時需要忍耐的如同孀居一般的生活,她早就厭倦瞭。她其實隻有二十八歲,正是風華正茂好年紀,有丈夫在身邊的時候,生活充滿瞭驚喜的元素也就罷瞭,而現在,她是真的需要一些屬於普通女人的生活的情趣和內容;至少,元歐勸慰自己的那些話,她是聽進去瞭。

  「對自己好一些,想出來走走就出來走走,想吃飯就吃飯,想旅行就旅行,想登臺就等登臺,我們這又不是舊社會。我絕對不是勸你在這種時候拋下你先生的事,但是關鍵是,你也做不瞭什麼。我就一直認為,女性不應該是婚姻和傢庭的附屬品,你也不應該為別人而活著。何況,我也不是勸你做什麼出格的事,就是別跟舊社會寡婦似的,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不至於,我知道你先生不是『普通人』,可是你和我都是『普通男女』,不是麼?」

  而且,今天的與會者除瞭年輕人那慣有的毛病,偶爾愛吹牛之外,並不令人反感討厭。都是一些年輕人,既然愛好單車,身段、氣質、樣貌也都不差;能參加這種性質的所謂愛好者俱樂部,紀雅蓉雖然不諳世事,也知道十個人裡九個是頗有幾分身傢的,聽席間人說起,好像現任國傢女足的門將,那個著名的美女門神遊戈娜也是俱樂部的成員,可惜今天有訓練活動沒能過來。而且很明顯,元歐這個演藝明星,在今天這些人裡,頗有地位就算是個C 位瞭,宴會上的人,對元歐都很尊重,但卻也談不上諂媚,對於她這個元歐帶來的美若天仙的朋友,除瞭艷羨的贊美瞭幾句「紀小姐真是漂亮」、「哇,簡直是個大美女啊」、「歐哥,這該不是你們劇組的什麼女明星吧」,說的紀雅蓉微醺淺羞之外,也不會過於疏遠或者刻意打聽她的背景。

  輕松、簡單、灑脫、遊戲、娛樂,像個普通人,像個陌生人,像個……正常人。

  紀雅蓉也是好幾年,沒有享受這種來自陌生人僅僅是為她的姿容儀態,而不是她的「身份」,而產生的恭維瞭。

  這種感覺,真的還挺好的,就像許久悶坐在空氣污濁的房間裡的人,偶爾的來到室外,光是撲面而來的夜風,就足以讓人沉醉。

  更有意思的是,到瞭席間,這些和體育圈也算搭邊的京城男女們,把話題轉移到瞭「奧運」上,他們高談闊論之間,竟讓紀雅蓉有瞭另一種奇妙的感覺——好玩,還帶著三分讓她自己都覺得有點幽默的優越感。

  畢竟,這些人最起碼也算是個富二代或者中高社會階層的白領,有三分社會地位,說古比今顯得好像還挺有見識。但是他們之中,沒有一個人知道,自己的另一層身份;自己不僅僅是「元歐的朋友」,自己更重要的身份是:石束安的妻子。

  而他們嘴裡,當成「C 國崛起歷史節點」的當年首都奧運,申辦委員會裡的骨幹之一,就是她紀雅蓉的丈夫,前C 國國傢體育總局高官、外交部高官、駐俄羅斯大使、駐歐盟大使、副部級國傢幹部——石束安。

  她雖然對丈夫的工作一知半解的,但是石束安在昔年首都申辦奧運中建下的汗馬功勞,是石傢人不避諱的驕傲,連她,也偶爾的聽丈夫回憶起當年的點滴,說起過許多鮮為人知的細節花絮。「奧運」兩個字,和石束安的早年政途,是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的。

  這種「你們口中的傳奇,卻是我的生活」,實在讓紀雅蓉產生瞭一些難以掩飾的虛榮快感。最近幾年,丈夫的身份,對她來說,從最初的迷戀、驕傲,成瞭一種負擔、一種責任,甚至可以說是一種屈辱。而在這偶爾的場合,她居然又感受到瞭闊別許久的,女人為自己的丈夫而驕傲,從而自己產生得意的那種美好感覺。

  當然,她遵循著公公史沅涑的指導意見,是絕對不會就奧運這種話題,發表任何意見的,更不可能表露自己這層特殊的身份,她隻是含笑聆聽,偶爾的,整理一下鬢角的秀發。

  她真的很享受今夜的這片刻輕松。

  ……

  一直到宴會完畢,這些年輕人呼嘯著還要去唱歌,邀請她和元歐同往,她和元歐當然雙雙謝絕瞭,這些人似乎也習慣瞭元歐的演藝身份特殊,不太出入公眾場合,並沒有強求,也就罷瞭。

  當然,他們即將散去時,也有人調笑起哄瞭一句:

  「你們就別多事瞭,你們都沒眼力界麼?歐哥和我們紀小姐,還要聚聚麼這不是……」

  眾人哄笑之餘帶瞭三分別樣風流意味,元歐當然要辟謠,甚至還笑著,故意措辭解釋著:「你們別胡說瞭,我等一下送我這小紀同學回傢去。人傢啊,老公管得嚴,是體面人,不好太晚回傢的。」

  元歐的這份撇清,很得體,紀雅蓉兩頰微微一紅,卻也隻是淺笑不語。

  ……

  一直到眾人散去,元歐卻沒有立刻就走的意思,而是叫服務生送來兩杯雨前新茶,紀雅蓉當然也就要陪著坐一會兒。偌大個飛雨廳裡,隻剩下她和她這個老同學。

  其實她不是不知道,元歐這樣三番五次的邀請自己這個「有夫之婦」的老同學出來玩,是不太妥當的;她雖然嫁到石傢幾年閉門不出,但是畢竟不是天真少女,她甚至已經很清晰的嗅到瞭元歐這些表面上是作為老同學開導自己,內裡卻是濃濃的,那種屬於男女之間才有的曖昧氛圍。

  她甚至看見瞭,元歐看自己的眼神,那種溫柔、體貼、真誠,似乎和當年校園裡眼神是一樣的;更可貴的是,不涉猥狎。至少,元歐的眼神,並沒有偷偷的在自己最曼妙的線條上逗留太久,當然偶爾的,他也會和其他男人一樣,本能的被自己的胸前的白皙、臀部的線條所驚艷,但是更多的,他經常的,隻是看著自己的眼睛……

  也許,一個命運多舛的老同學,自己的這種特殊身份,對元歐這種混跡在娛樂圈的男人來說,是另一種青春紀念,也是另一段純真情懷吧。誰的內心深處,沒有這麼一片芳草地呢?

  她當然知道尺度。

  她當然也知道這不是很妥當。

  但是,她就是願意稍稍的裝一些糊塗。

  這甚至和元歐不元歐都沒什麼關系瞭。她從一個剛剛走出校園的戲劇小花,到「石夫人」的身份,已經六年多瞭,而丈夫入獄,都已經三年瞭。雖然偶爾的,她也會去琺瑯口探視,甚至在琺瑯口看守中心和丈夫過夜,但是,那些本來應該屬於她的,曾經的曖昧、愛情、旖旎、青春、情趣,自己卻已經看不見摸不到太久瞭。不要說這些瞭,就連普通人的社交、娛樂、愛好、行動,她都小心謹慎,刻意回避瞭三年瞭。

  她才二十八歲,一些都市女性都還沒有踏入婚姻殿堂的年齡,她卻已經要承擔沉甸甸的責任和壓力。

  其實直到今天,無論是北山別墅還是南籬療養院,無論是首都農耕路18號C國外交部,還是琺瑯口看守所,她其實都很陌生……在根子上,她依舊是個普通女人。

  紀雅蓉沒有任何背叛丈夫的想法,其實,她對今天的元歐也絲毫沒有「那種感覺」,但是她就是想借這個老同學的肩膀,在這種偶爾的瞬間,再品味一下,外面的世界;或者說,再品味一下,做個普通女人的感覺。

  隻是這樣而已。

  ……

  當然,紀雅蓉也有一些其他的原因。

  她品瞭很淺細的一口茶汁,拉開自己隨身皮包,取出自己的錢包,從裡面鄭重其事的取出一張支票來,遞給元歐。

  「?雅蓉?你這是幹什麼?」元歐當然不解。

  「這裡是……三百萬。嗯,你上次不是說起那部眾籌的電影麼?你們已經籌到全部款瞭麼?如果還沒有,算我一份?」

  「不是,我上次就是和你聊聊天的啊……你認真的?」

  「我知道,在你們演藝圈裡,這點錢是九牛一毛。不過我也沒什麼錢……」

  「不是……」

  「你別打斷我,讓我說完。我是真的沒什麼錢。我知道,老同學都覺得我住北山,覺得……我老公是……曾經是大官,以為我肯定是什麼闊太太瞭。其實,我們傢的財務情況,我根本都不太瞭解的。以我公公的身份,衣食住行都是政府出的,我是住北山,還有生活秘書,但是我自己可以動用的經濟來源,也就這麼點。這些,都是以前幾年我自己弄的投資的收入。說多瞭,你們也不信……反正,我真的不是一個有錢人。說實話,連我那個繼女瓊瓊,還在念大學呢,能動用的錢,都比我多的多。」

  「……」

  「我是想著,你上次說起過,這種機會很難得,收益很高。如果……這點錢你們看得上,可以算我一份。那麼我也想……就算是……稍微做一些投資?你不是一直勸我要為自己活著麼。女人沒有經濟上的基礎,為自己活著,談何容易。所以……你會幫我?」

  「雅蓉,你都這麼說瞭。我就算你一份……」元歐點點頭,聳聳肩,似乎是很輕松的,笑瞇瞇的把支票隨意的收起來:「其實我不瞞你,如今的電影拍攝,都是論億的,說是眾籌,其實這種小份額的錢,我們一般也不接受社會眾籌的,要不然,不成非法集資瞭?不過你既然都這麼開口瞭,我就幫你入一股,名義上算是我的投資好瞭。嗯,回頭我給你打一個欠條,算是我借你的,這樣你也不出面露名,你更好做一些麼……至於投資收益,賺瞭,都算你的;如果萬一虧瞭,那就算我的……哈哈,不過你放心……這個項目我心裡有底,多瞭不說,一倍的收益沒問題。但是就是回收周期可能要一年或者一年半之後,你,沒問題吧?」

  「沒問題,你做主就好。」

  元歐卻很細心的似乎觀察瞭一下她的神色,換上瞭凝重的表情:

  「雅蓉,你……一切都還好吧?」

  「還好啊。」

  「那就好。我是說,眾籌電影這種事呢,隻能算是投資。如果你經濟上有什麼困難,又不方便和你傢裡人說,其實可以找我的。」

  「我沒事。」

  元歐似乎靠近瞭一下,似乎壯瞭壯膽子,借機輕輕的拉住瞭紀雅蓉的手。

  「雅蓉,我……其實……」

  他得聲線變得略略有些凝重,一股男人的呼吸也撲面而來。

  紀雅蓉當然知道不妥,當然知道越界,但是畢竟……好久瞭,自己的纖纖玉手,沒有被男人這麼溫柔、體貼的握著瞭。那十指之間,傳遞來的那種力量、依靠,有人關心,有人惦念,有人和你在一起的溫暖……居然讓她在那短短的一瞬間,失去瞭思考的能力,或者說,有點不舍得這片刻的溫暖,沒有立刻把手抽出來。

  溫潤的手心,居然立刻變得滾燙起來,甚至晶瑩的汗珠都滲瞭出來。

  「……」

  「雅蓉,下個月,我們一起去河溪演出,這個說好的瞭,你可不能賴。」

  「我……要和傢人裡說一下。」

  「嗯,這是應該的……」

  兩個人的手,居然還是握著。

  元歐似乎又靠近瞭一些,她已經甚至聞到瞭元歐呼吸的氣息。

  紀雅蓉的心頭如同小鹿一般在亂跳,她不是未成年的小朋友,她當然知道元歐已經在試探的邊緣下一步是什麼,她再不表達一些什麼,這個老同學今天可能就要做一些更加越軌的動作,在這方面,眼前的這個老同學在娛樂圈混跡瞭六、七年,自己可不是對手。

  但是,她也有點……不舍。

  其實,她也想品嘗一下。

  偷情?出軌?曖昧?是不是每個婚姻中的女人都曾經幻想過的人生經歷呢?

  她真的很想做一個……普通女人。

  但是,她沒有選擇的權力。

  她知道,自己不能欺騙自己,自己,早就不是「普通女人」瞭。雖然自己實際上過著喪偶一般的生活,但是自己如果出軌……和普通女人出軌可能造成的傷害比起來,是不可同日而語的。「新媳婦難耐寂寞,在石束安還在獄中時,出軌小鮮肉老同學」這樣的名聲,石傢是擔不起的。雖然石傢表面上看起來隻有一個半死的老頭在南籬,一個基層的官三代在河溪,一個嬌傲的少女在大學……

  這甚至不是害怕不害怕的問題。

  在內心深處,雖然知道別人未必認同,但是她已經把自己當成瞭……石傢的人。

  她是紀雅蓉。

  她不是普通女人。

  她是石傢的媳婦。

  唯一能享受她身體的人,隻能是石傢的人。

  她隻能抽回自己的手掌。

  她隻能把嬌軀稍稍靠後瞭一些。

  她隻能假裝整理鬢角,別過瞭頭。

  ……

  但是她沒有想到的是,這一次,元歐似乎沒有在乎她這些很明顯的保持距離和抗拒的動作。

  元歐居然……

  居然……直接吻瞭上來。

  吻?吻!

  唇?唇!

  當自己那許久沒有被男人愛憐過的唇瓣,被這個至少外貌也不討厭甚至可以說是很帥氣的男人的唇瓣,貼上去的一瞬間。

  紀雅蓉……差點就軟倒在椅子上,軟到在這個男人的環箍過來的臂彎裡。

  她覺得天旋地轉,她覺得星河都天穹外激烈的蕩漾,她覺得自己的體內有著無窮的音符在雜亂的跳躍,卻構成瞭一曲柔媚的交響……

  她知道,自己一定要推開元歐。自己一定要阻止這事情發展下去……絕對不行!

  但是……

  窗外,河東的夜空,月明明,星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