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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回:紀雅蓉,不是夫妻事

  首都,慕文胡同文娛區,「香音」別墅茶社。

  這是一間模仿歐式風格,精巧雅致的1200平米雙層會所型別墅。別墅底樓是一個呈「凹」字型的連疊客廳,也是主活動區;客廳三面的墻體都換成瞭落地玻璃,拉開那墨綠色的遮光窗簾後,濃烈的月光不僅可以灑落在別墅院落內鵝卵石過道上,也可以灑到廳內客人的眉梢眼角之畔;別墅的四周,密密的黑色琉璃磚墻隔絕瞭外界,將這一方小天地圍得猶如「國中之國」,哪怕廳堂裡面的賓客再怎麼嬉戲擾鬧,也不可能讓慕文胡同的行人窺著,這種設計顯得私密溫暖,也充滿瞭曖昧和浪漫的趣味;院子裡,幾根歐式的路燈點綴著一支用鮮花和音符裝飾過的落葉秋千,還有一張供兒童玩耍的一方小滑梯,夜濃風寒中,略有幾分晚燈殘照的涼意;反襯托著那廳堂裡,十二盞靚麗輝煌的水晶燈,暖暖的光華,將折長的茶社客廳,照耀得一片暖融喧鬧。

  茶社的客廳內,橫著一條條鋪著精致雪紡餐佈的長條餐桌,上面各色玻璃茶具,盛托著晶瑩的茶液,折射著迷人的光環;一些酒精燈用微小幽藍的火焰烘烤著茶汁和沸水;銀色的水果拼盆鋪得滿滿蹬蹬,蜜桔、哈密瓜、荔枝、藍莓、雪果、當季的、反季的,五顏六色爭奇鬥艷;幾架歐式的午茶餐具架上,精致到讓人不好意思下口的小蛋糕,草莓的、香草的、咖啡的、抹茶的,擺瞭一層又一層;最可愛的是長桌的盡頭,還有一方三層巧克力噴泉,周遍裝點著棉花糖和軟糖。

  這間叫做「香音」的別墅茶舍,規模其實並不大,也談不上有多奢華,但是裝潢雅致、風格溫馨,細節處很用心很有品味,算是慕文胡同裡小有名氣的小型高檔沙龍聚會場所瞭。

  這會兒,七八個年輕、漂亮、精致的男男女女,零零落落的圍坐在那些長條桌畔,散成幾堆,或品著香茶,或用著果品,偶爾還笑語喧嘩倒像是一群孩子;廳堂內側的沙發會客區裡也「埋」著另外五六個男女,卻在嬉笑暢談;還有廳堂的凹處,那架白色的鋼琴邊,也坐著兩個女孩卻在撫弄著琴鍵;最內側的電子火爐邊,還有四、五個男女圍成一堆,正在欣賞著不知誰帶來的一盒冰藍色的珠翠戲飾。這一幕,輕松、雍容、浪漫、溫暖、隨性、親切,又有著幾分藝術氣質的聚會場景,倒也對得起這茶社「香音」的名號。

  這是首都戲劇學院的一屆同學聚會。畢業七、八年瞭,正是這類影視戲劇類專業的昔日學子們事業開始進入巔峰期或者分水嶺的時代,同學聚會,選在慕文胡同的這間一夜租金要三萬的別墅茶社裡,不會太奢侈也不會太寒酸,倒是契合的很。

  即使是在戲劇學院同學聚會,這多少算得上百花爭艷的場面裡,即使是有點羞怯安靜的回避瞭最熱鬧的所在,坐在角落裡並不張揚,昔日裡的班花紀雅蓉……也如同百花叢中最美麗的牡丹一般雍容,最嬌艷的新荷一般清純,最素雅的墨菊一般恬靜。

  仿佛昔日重來,依舊是一班戲劇表演系的同學們,在午後的社團裡說戲談音,不過是環境變瞭,「香音」的燈火更加絢爛也更加世俗……當然,還有很多別的,也都變瞭。

  一身白色的素妝連衣裙,衣裳並不名貴,卻將她窈窕的身姿束紮得玲瓏可人,曲線更加飽滿;妝容是精心打點卻不肯多用粉彩,耳朵上兩顆迷你的鉆石耳釘,脖子上一掛細巧的鉑金項鏈,手腕上一隻素色冰種玉鐲,就是全部的飾品;她懶懶的坐在窗邊,端著一杯香茶,聽著身邊的男生,昔日的同學,輕聲說著逗她開心的笑談。

  很隨意,很淡雅,也許隻有她的唇彩,才稍微特別一些。這是她精心挑選的「Franama III 」的「東方粉黛」, 300美金一管的價格,不是誰都用得起;而那意大利設計師暢想奧斯曼帝國的昔日輝煌帶來的靈感,朱色粉潤、晶瑩素雅的貴族色澤,也不是什麼人都襯得起的。她昔日在校園的舞臺上演繹楊妃飛燕,姿容出眾,儀態萬千之外,一點朱唇最是飽滿,點戲裝絳唇最合適,本來,丈夫石束安就是那種「懂行」,也會欣賞的優質男人。可惜,上次去琺瑯口探視的時候,丈夫石束安並沒有註意到……也許,三年的牢獄生涯,讓一切都發生瞭改變吧。

  好在,剛才和自己聊天的男生卻註意到瞭,還誇獎瞭自己的唇色。

  這種細節,就讓她笑得很甜。

  這個和自己正在有的沒的聊天的男生,算是她們這一屆戲劇班裡混的最出名的瞭。這男生原名叫元契國,後來進瞭娛樂圈藝名叫做元歐。說起來,在大學時代,這男生好像還和自己曾經小小的曖昧過一下子,在一次聚會微醺後似乎還輕輕的擁抱過,不過沒什麼實際發展。後來大學還沒畢業,元歐就把昆曲扔到瞭爪哇國,進軍瞭娛樂圈;在傳統戲劇表演系,進娛樂圈雖然是少男少女們內心些微的憧憬,但是並不是什麼太有面子的事,多少顯得有些離經叛道和煙火風塵。何況,圈內人心理多少有數,娛樂圈並不是那麼容易闖蕩的。不過,這個元歐一開始就混得風生水起,憑著俊美的樣貌、挺拔的身材還有一把好嗓子,倒也成瞭個頗有一些粉絲的「小鮮肉」明星。後來包裝炒作,越發有瞭些曝光度,上瞭幾檔綜藝,拍瞭一些電視片,出過一張唱片,也演過幾部電影,拿過一些有的沒的獎項,雖然也談不上在哪個領域真的有什麼大成就,但是多少也算一個準一線的演藝明星瞭。

  就是這位老同學,在前一陣和自己偶爾聯絡上後,倒也不避諱,還單獨約著吃過兩次飯,這對於丈夫被捕接近孀居狀態的自己來說,多少有些越線。好在這個大男生也是溫存細心,對於自己這位「昔日的班花,嫁給瞭高官,破壞瞭人傢傢庭,結果高官又進去瞭的笑柄小三」內心的那點不可名狀的羞恥糾結,體貼得非常入微;說說笑笑間,既不會刻意的回避這尷尬話題,也不會假裝同情其實是鄙視的瞎安慰,倒是一副老同學關心得體,一再鼓勵自己出來走走,做個「正常人」,偶爾還會拿自己的那點尷尬事開開不傷大雅的玩笑,這種姿態,反而讓自己釋懷瞭許多。這次同學聚會,以紀雅蓉如今的身份,本來是不會參加這類活動的,倒是元歐,幾乎是軟磨硬泡帶她過來。

  真的來瞭,才發現,同學們確實也並沒有給自己什麼尷尬,當然也可能是身邊這個體貼的小明星已經給同學們打過瞭什麼招呼,甚至都沒什麼人特地來「安慰」她,而隻是嘻嘻哈哈甚至打打鬧鬧的和自己招呼著,偶爾說說昔日裡校園裡的笑話,偶爾說說時下的工作……同學聚會就是這樣,哪怕是裝,也要裝做金錢、名譽、權力還有欲望,從未玷污過大傢的青春歲月一般。

  很久……自己沒有這樣放松瞭。

  到這會兒,晚餐撤下的茶歇時分,剛剛自己都已經開始有些放開襟懷,後來一個畢業後做瞭珠寶生意的同學,拿出瞭一盒難得的翠釵頭飾,更是激起瞭一眾同學的滿腔旖旎;她和幾個老同學甚至都忍不住,唱瞭一折「長生殿」,那唱詞追魂奪魄,仿佛當年:

  「春色撩人,愛花風如扇,柳煙成陣。

  行過處,辨不出紫陌紅塵。

  霓裳天上聲,墻外行人聽。

  音節明,宮商正,風內高低應。

  偷從笛裡寫出無馀剩。

  人散曲終紅樓靜,半墻殘月搖花影。

  香肩斜靠,攜手下階行。

  一片明河當殿橫,羅衣陡覺夜涼生。

  百年離別在須臾,一代紅顏為君盡。」

  紀雅蓉甚至都已經沉醉在這種氛圍中,柳腰輕擺,玉指比擬,香額含蓄,朱唇呢呶……仿佛當年自己艷動京華、也是俘獲瞭C 國茶黨中堅政治強人石束安那顆雄心的光景。

  隻是,到瞭最後曲終,「百年離別在須臾,一代紅顏為君盡」那句,有些戳心戳肺,不免略略有些神傷。

  ……

  不過無論如何,今夜的感覺,真的挺好,她是真的挺感謝元歐,今天帶自己來這裡的。

  「怎麼樣?雅蓉。」元歐笑嘻嘻的,幾乎是有些調皮大男生的口吻,和她聊天:「叫你過來玩玩沒叫錯吧。嘿嘿,我就知道,你會喜歡的。你呀,你的表情,早就出賣瞭你瞭。哈哈……快快快,感謝我吧。你在北山別墅,雖然也不錯,但是就你一個人,多無聊啊。反正你老公……哈哈……現在也管不瞭你瞭,對吧?哈哈……還有其他人管著他,你不在眼前也不用怕他出軌啥得。哈哈,出來和老同學一起,聚聚,多好啊。」

  紀雅蓉聽他調侃,隻好溫柔無奈的笑笑。但是元歐這種口吻,真的讓她仿佛回到校園時代,開玩笑也很輕松。

  「其實啊……」這叫大男生壓低瞭聲音,故作親密說話沒有忌諱的模樣:「你還別覺得你傢裡那點事,有什麼特別八卦的。咱們這些人,一半都在圈子裡跑……有幾個身上沒點八卦的?八卦一多,不就人人都不顯得八卦瞭,不是嗎?……哈哈……哈哈……外頭還傳我,啊,說我結過兩次婚,打過幾個胎,抽煙喝酒吸毒嫖娼……哈哈……要命瞭,就差沒傳北海大地震是我導致的瞭。哈哈,你要和八卦著急生氣啊,還活不活瞭?」

  紀雅蓉隻好笑笑,卻還是別別嘴,歪過頭看看院子裡的月光,輕聲說:「是,剛才和呂麗說說以前的演出,真的是感覺挺不一樣的,阿麗居然唱瞭那麼多年的戲,現在都國傢二級演員瞭,不容易,挺替她高興的……也,應該謝謝你,要不是你纏著,我也不會來。謝謝,我知道你是一片好意。」

  「你看你看,你現在呀……真是讓我怎麼說呢?嗯……應該說,是越來越像個大傢閨秀瞭。說話那麼客氣,我都不知道怎麼接瞭。」

  「……」她隻能依舊「大傢閨秀」的笑笑。

  「我還是喜歡以前學校裡的感覺,那時候,大傢笑笑唱唱跳跳,唱唱戲練練功考考試……多開心。現在大傢可都變咯……」

  「你還說呢你,你在電視上那模樣,我還沒說你變瞭呢……現在是大明星瞭。電影都拍瞭好幾部瞭吧?」紀雅蓉終於忍不住,放開瞭一些襟懷,也和元歐開始開玩笑瞭。

  「沒辦法啊……我是在你老同學面前不想裝著托著。上節目的我,那就是個' 人設' ,那就不是我本人。我知道,我對不起劉老師何主任,唉,沒能堅持唱下去……可是,這不是得生活麼。我那時候的情況你也知道,傢裡就這麼個傢底。在首都,學昆曲,就進團裡唱,能賺幾個錢?而且唱戲這事吧,咱們是知道是藝術,但是我爸,在老傢都覺得抬不起頭來,弄的我好像在做什麼見不得人的娘娘腔的事似的。我那時候就想,你們說我下九流、娘娘腔對不?那我幹脆下九流、娘娘腔到底瞭……哈哈……沒想到吧。我去上綜藝,村裡反而覺得我高大上,我去唱戲,倒覺得我下九流……什麼玩意啊,唉……」

  「哈哈,你說的也是。所以你真的沒……離婚?」其實紀雅蓉也知道這一準是謠言,已經是用開玩笑的口吻和元歐逗趣瞭。

  「哈哈……還離。我結婚都沒結,離哪門子婚啊。都說瞭是謠言。」

  「你……該不會還單身吧?」

  「真的單身啊。」

  「我才不信,娛樂圈那麼多美女。不是傳你和那誰,尹曉蕾……哈哈,那可是大美女。」

  「噓……」元歐誇張的比瞭個手勢,還吐瞭吐舌頭,卻調皮的眨眼低聲說:「偷偷告訴你吧,連這點緋聞,都是導演組給設計的……,唉,娛樂圈沒辦法。娛樂圈吧,有個特點,就是誘惑太多,利益太多,這誘惑和利益一多,人和人之間,就算是真的,也透著假。其實很多藝人,也都想回歸真誠,但是你再怎麼真誠,在人傢眼裡,都是假的,都是戲。時間一長,你自己都覺得還是假著來比較好比較舒服比較自在。所以娛樂圈的人單身的多,不光是為瞭人設,也是不容易找啊。人人都防備著,人人都假定對面是在做戲,還怎麼談情說愛。不比我們以前……」

  他說瞭「不比我們以前……」的時候,居然害羞的偷偷的瞄瞭一眼紀雅蓉的胸脯,那連衣裙領口的秀色其實掩飾的很好,但是依舊撩人魂魄。紀雅蓉當然感覺到瞭,臉蛋一紅,心中也是小鹿一撞,但是,她畢竟當瞭三年的「大使夫人」,是知道分寸的,和同學出來聚聚會是一回事,太越線的曖昧,她並沒有這種權力。她要提一句丈夫的事,來醒醒元歐的神,當然也是醒醒自己的神……

  「其實我也能理解,越是熱鬧的地方越虛偽,想真誠反而會格格不入。你說娛樂圈假,其實官場比娛樂圈更假。娛樂圈是想真誠都透著假;官場呢,是根本沒有一個人哪怕有去真誠的意願。等將來……我愛人的事情……完結瞭,我其實想著,和他一起去個國外小城市過下半輩子……也挺好的。」

  元歐似乎聽懂瞭自己的暗示和提醒,微微一笑,收斂瞭那開始有點迷離的眼神,點點頭,卻低聲問道:「唉?你怎麼又說' 將來' 瞭?你上次不是說……你先生……那什麼……他有很快出來的希望麼?哦,雅蓉,這些事情我也不懂,說的不對,你可別上心啊。」

  紀雅蓉微微的一凝眉,思緒卻有些凌亂起來……

  她每次去琺瑯口,丈夫石束安都會溫柔的安慰她,過問她的起居生活,過問史沅涑的身體健康,甚至……如果她在裡面過夜,丈夫也會和她做愛,盡量如同正常夫妻一般,享受她的身體。但是關於案子,丈夫是絕口不提的,她也不敢多嘴去問。關於這個最敏感的問題,她這個本來應該是丈夫最親密的人,其實卻反而有點像局外人。她也不敢問公公,唯一可以問的人,除瞭幾個昔日裡和丈夫有來往的好朋友,就隻剩下遠在河溪的柳晨老師瞭。但是以她尷尬的身份,也不過是聽到一星半點罷瞭,甚至都可能是坊間謠言說:石束安被捕已經三年瞭,組織上認為已經到瞭某幾條罪狀可以「刑滿釋放」的階段;隻要石束安認罪,就可以提前出來;但是石束安據說拒不認罪,卻讓組織上反而隻能繼續他的羈押狀態,繼續徹查他剩餘的那些罪狀。

  老實說,即使是對政治依舊不太瞭解的她,都覺得這隻是個謠言。一則,以C 國的現實,所謂法律,在一定的領域,隻是一張廢紙而已;認罪不認罪,這種無聊的西方司法體制中的程序環節,又有誰真的在乎?二則,組織上拘捕丈夫後,「政治問題」也就罷瞭,但是關於「經濟問題」,連她都覺得證據鏈條應該很完整,根本無從抵賴,又何來需要石束安認罪一說?

  不過無論如何,她都有些窘迫,自己和丈夫,究竟能算真正意義上的「夫妻」麼?因為很多事,她是真的不知道發生瞭什麼。這在每每別人安慰她的時候,讓她更加的心淒神傷。

  「可能……還要些日子吧。其實我也習慣瞭。」她隻好含糊而過。「咱們別說這些事瞭。」

  「好。對瞭,雅蓉,我這次約你來,除瞭聚會,還有個事。我是有一個活動……嗯……我是認真的,正式的。想邀請你參加。」

  「嗯?說的那麼正經……啥事啊?」

  「是這樣的,下個月,河溪要搞一些'C非交流' 活動,邀請瞭一些奧運上的非洲運動員來訪問,有一系列的文娛活動也借著這個主題可以安排。我們幾個老同學,還有……一些其他的戲劇學校的,河西音樂學院的老幾屆的同學,我們組織瞭一個' 非物質文化遺產宣導傳統戲劇月湖社' ,主要活動呢是,是做一些小范圍的戲劇巡演,也在這個活動裡拿瞭點預算……哦,你可以理解為一些半專業戲劇演員的社團吧。我們呢,最近想在河溪,一個小圈子裡辦一場演出。」

  「演出?」

  「嗯,就是大傢一起回顧回顧傳統戲劇的經典段子,有京劇,也有越劇,昆曲當然是壓軸戲。請一些首都和河溪文化界的朋友,當然還有幾個這次來河溪訪問的非洲運動員觀摩一下,我們想……再演《長生殿》,你要不要……來客串一下?」

  「我?我?……你開玩笑的吧?我……我都好幾年沒練功瞭。同學們玩玩可以,怎麼還能登臺?」

  「我知道,我知道,我也沒練啊。這就是啊,半票友,半專業,大傢憑心意紀念一下。我知道,並沒說一定讓你演楊妃麼,也許……就是客串一個角色也可以啊,稍微來兩嗓子。其實我們這些人也就玩票。我是想著,你在傢裡悶著也是悶著。要是方便,來演一折。一則麼,練練功,就當是回饋回饋當年老師的教育;二則麼,我們起個高調,也算是社會各界倡導一下傳統戲劇,不忘本;這三則麼……其實我也知道你也挺無聊的,可以趁機離開首都,就當出去度度假麼;我下個月正好也在河溪拍戲;你呢,正好在河溪玩上個把月,借著排戲的名義也好啊,好玩的地方還是挺多的。而且……我們這次包得是湖畔音樂廳,真的是不錯的戲劇場地。要不是借著這次'C非交流' 的名義,我們純粹玩票,也不能租到這樣的場地啊。雅蓉,你想想……去河溪,去溪月湖畔的湖畔音樂廳,唱一出……這是很多戲劇演員的夢想啊。」

  「嗯……」紀雅蓉知道這不妥當,但是不得不承認,自己有些心動瞭,十根玉指有些局促的交叉搓揉著。

  「我知道,你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不勉強你。不過我就是覺得,咱們自己別束縛瞭自己,這樣,你要是同意考慮一下,我這就幫你安排一下,就是去河溪度個假麼,半個月,實在不行,一周也行……反正都是小圈子裡的人。你至少答應我,考慮一下?」

  紀雅蓉看看周圍,看看那「香音」的五彩華燈,看看暖爐旁一幫同學還圍著的那一籃子珠翠,竟是有點不知道該怎麼拒絕……

  去河溪唱戲?

  重新登臺?

  穿上華服?

  戴上珠翠?

  河溪……

  她是真的挺想去的,卻也是真的挺怕去的。

  瓊瓊在那裡,柳晨老師也在那裡,對瞭……就連自己的遠房表姑夏婉晴也在那兒。

  還有,石川躍……也在那裡。

  別的不說,如果丈夫真的快要出來瞭,她這個名義上的繼母,是不是應該去看看石瓊,看看石川躍?

  她腦子有點混亂,有點不知所措,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在,畢竟跟瞭石束安也有三年,丈夫的諄諄教導常常還是會響徹在耳邊,「凡事,都要多問個背景,尤其是錢的背景。」

  「那個什麼……主辦方是什麼單位?」

  「哈,你還挺懂行啊。現在文娛規定,演出要找演出公司做主體,隻要售票,NGO 就不可以做主體。其實呢,演出的費用是我們' 月湖社' 的一些朋友自己出,就是玩票,不愁上座不上座的。我們就是怕找大公司掛名亂七八糟的關系戶多,所以,用瞭一個剛剛成立的創業小傳媒公司做掛名。我知道你擔心什麼,你放心,國企內部創業的傳媒小公司,叫新奧傳媒,他們不懂戲劇,也不用他們出錢,純粹就是掛個名,附庸一下風雅。」

  「去河溪?」

  「是啊……」

  紀雅蓉畢竟沒有多少這方面的而經驗,愣愣的看著那長條木桌的紋路,竟然不知道是該答應考慮一下,還是應該委婉的拒絕。

  去……河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