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年酒店,露天茶室,下午三點一刻。
雖說還是春寒料峭的節候,但是河溪城緯度偏低,此刻,已經有些些的暖風拂過大地,萬年酒店旁的花苑裡已經是桃李滿園、迎春花開、紅綠交映、蜂蝶繚繞、芳香怡人,是一片春日光景瞭。
今天,石川躍難得的改換瞭一下自己的形象設計,他換上瞭一身深藍色的休閑西服,裡面襯著一件筆挺的白色襯衫,配著一條深藍色的領帶,再配上他那副標志性的黑邊眼鏡,幹凈利索的短發也打理的帥氣有形,手腕上還戴上瞭漆黑的全鋼腕表,腳上也難得的穿上瞭黑亮的皮鞋,洗去他自來河溪那滿身的運動范,倒有點恢復瞭幾分他昔日裡“京城石少”的風流倜儻,坐在萬年酒店露天草坪的休閑區喝茶。
如果此時此刻,有什麼熟人路過,看到石川躍今天的這幅模樣,不僅會吃驚於他形象的改變,恐怕對他身邊坐著的“女伴”也會刮目相看。即使在河西安分於基層公務員的工作,石川躍的身邊也從來不缺少女人,但是此刻就坐在太陽傘下,和石川躍一起喝茶談天的,既不是他的緋聞女友言文韻,也不是是他的老下屬李瞳,甚至都不是他現在的“行政助理”孔瑤,而是一位四五十歲的婦女,一身嶄新的春裝,眉梢額頭爬滿瞭皺紋,慈眉善目如同街道大媽一般:晚晴集團總裁辦公室特別總裁助理程繡蘭女士。
今天,是《河西體壇》如今的“知名編輯”新媒體事業部總監言文坤大婚的日子,萬年酒店最大的宴會廳已經被言文坤訂下瞭一整天。隻不過這會兒才是午餐時間剛過,言文坤已經換上禮服,和他的新娘楊詩慧,帶著一群伴郎、伴娘和攝影師,坐著禮賓車去江邊的林蔭步道這裡拍攝外景婚紗照瞭……以石川躍的身份,這種活動,言文坤是不太好意思邀請他的,所以他就在這裡,和程繡蘭一起喝喝茶,聊聊天。
以言文坤今日在河西體育圈、媒體圈的地位,和兩年前是不可同日而語的,各方都要給三分面子。除瞭親朋好友之外,《河西體壇》就不說瞭,各級主編、總監都邀請到瞭,其他好幾傢平日和言文坤有些業務往來的媒體單位也都要來捧瞭個小場,河西省體育局、河溪市體育局裡平時和言文坤略有私交的幾個年輕的基層幹部晚上也都會來,河西體育圈許多能排上號的運動員都會來捧場,再加上言文韻的面子,晚晴集團、Redox、萬年集團、以及正在籌建的新西體集團等都送瞭一份禮金,晚上也都會派個人來觀禮。畢竟,和如今在河西體育媒體圈的“坤三少”打好一些關系,總是沒錯的。
正宴是安排在晚上,一共預訂瞭三十八桌,算是大場面瞭。但是即使如此,還有幾個特別有面子的朋友、領導從河東省首都、赫州、甚至南海的築基、北海的北濱等地趕過來的,有的是“本來有安排、順道來看看”留不到晚上,有的是確實有急事因為各種原因晚上要趕回去,為瞭各方都照顧到,所以中午,言文坤和新娘楊詩慧就已經開瞭兩小桌,和全天服務的伴娘安娜一起,請這幾位一起坐坐吃頓飯,算是“預備婚宴”。
中午來的客人中,有一位重量級的人物是C國國傢田徑隊110米欄名將褚北峰。褚北峰是上一屆奧運會銀牌獲得者,在去年的田徑世錦賽上更是力克世界排名第一的牙買加名將托爾多斬獲金牌,而就在4個月前的國際田聯鉆石聯賽摩納哥站上,他一舉追平瞭12秒90的世界紀錄,可以說目前正處在巔峰狀態,是110米欄運動全世界范圍內最頂尖的選手。C國這幾年雖然斬獲個把世界冠軍已經是傢常便飯,但是田徑運動相對歐美非等具有先天優勢的國傢而言,還是比較落後的,褚北峰的出現,在官方來說,是C國舉國運動體制“大滿貫、大成功”的例證,從民眾層面來講,也是足以振奮國人、載入史冊的民族體育英雄。
這是C國體壇頂尖的明星級人物,和言文坤其實也談不上什麼特別的交情;其實是某次接受采訪的時候,言文坤偶爾聊起自己快要結婚瞭,這個東北大漢一時興起,露瞭句“我來喝你喜酒”。不過以他的身份和日程安排,實在是抽不出時間來,為瞭不失信,所以是當天來當天回,就吃瞭頓午飯,就要匆匆趕回北海去繼續集訓。雖然是言文坤的私人訪客,但是褚北峰的地位是不同的,即使在C國的奧運冠軍堆裡,都屬於明星級人物,河西體育局的意思要找個“中層幹部”接待一下,盡一下地主之誼。石川躍就討瞭這個差事,也算是結交一下這位C國體壇的耀眼明星。
這麼一來,石川躍就成瞭今天就是少有的,要陪言文坤參加中午、晚上兩場婚宴的人瞭。言文坤當然是受寵若驚,連聲道謝“太麻煩石哥瞭”,石川躍卻也不覺得有什麼太多的不便;隻不過午餐到晚間婚禮的間歇,周末的午後,正好無所事是,又不方便走開,而晚晴集團的程繡蘭說過,有事要找他說說話,他就幹脆約程繡蘭在這裡喝會下午茶。
“小石啊……你看什麼呢?看的那麼出神?”
“看那邊的姑娘呢……”石川躍在程繡蘭面前的時候,總是覺得很好玩,所以幹脆就順著她的口吻去玩角色扮演遊戲,既然她程繡蘭喜歡裝街道大媽,他就陪她,裝裝社區裡的無聊青年。
遠處,幾個穿得紅紅綠綠的小禮服的女孩子正在紮氣球,可能是言文坤請來幫忙的下屬實習生或者是楊詩慧的小姐妹,她們嘰嘰喳喳,嬉笑打鬧,穿著那裁剪得體,裝飾精美,略略的暴露出一些青春白膩的肌膚,平時是沒有機會穿的禮服……好一幕春色怡人。
“國內和美國在這一點還是有很大差別的……女孩子大多還是穿的比較保守。至少沒什麼太多的機會可以穿禮服……所以我其實特別喜歡參加婚禮,可以少有的機會,欣賞一下東方女孩子穿禮服時候的性感魅力。”他說的很認真,今天似乎就是變成瞭一個道道地地的花花公子,即使是這種即興閑聊,也是帶瞭濃濃的紈絝風和一些好色的痞氣。
果然,程繡蘭是改不掉的習慣,幾乎是某種條件反射反應一樣的,笑嘻嘻的信口邀約起來瞭:“這樣啊……我們那下面幾個模特公司經常辦正裝派對的,你程姐是不懂,但是很多小姑娘都是借機穿禮服的啊。她們年輕,又身材好,當然有機會就要穿穿漂亮衣服啦。下周正好有一場,最'綰'的慶功宴,小石你要不要一起來坐坐啊……”
石川躍聽幾乎要“噗嗤”一聲笑出聲來,有時候,他還是挺欣賞這位程姐說來事就來事的這種本事,他抿瞭一口杯中的咖啡,正色說:“好啊。程姐到時候要給我介紹你們旗下的幾朵司花哦……程姐,您特地來這裡,該不是和我說什麼慶功宴,給我發請柬吧?……您是忙人,約我一定有事,是您這裡的事情?還是晴姐的事情?跟我就不用客氣,盡管吩咐就是瞭。”
程繡蘭也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眼前的紈絝畢竟不是費亮老師,而是昔日的京城石少,送幾個嫩模給出川躍玩玩,確實不應該是她特地來的目的。她尷尬的縮瞭縮頭,也品瞭一口她杯中的橙汁,才開口笑咪咪的說:“小石啊……上次夏總約你和幾個朋友一起下午茶,你怎麼沒來呢?首都的小王、小呂、小金都在……哦,還有Cindy,她也一直在念叨你呢……”
石川躍這才想起,年前,夏婉晴以晚晴旗下媒體公司年會的名義,約瞭幾個昔日首都玩的紈絝,一起在Miss Panda派對,也特地邀請瞭自己;從夏婉晴的立場來看,也可能是覺得這次“新西體集團整合後灣”的事件中,未免太把自己當猴耍瞭,所以有意示好或者拉攏或者緩和關系的意思。夏婉晴開給自己的價碼,無非是錢和女人,也可能有一些其他的資源助力,但是那幾天,自己真的是因為在省局忙新的冬季運動中心的事情,脫不開身,倒不是有意給夏婉晴臉色看。新西體的雛形這兩天已經搭建的差不多瞭,唯獨在省體育局這裡還有一些官樣文章要走,五環也好,新西體也好,既然收購的核心對象是原體育局實際控制的西體公司。那麼這裡至少也要付一筆錢給到體育系統的,錢的事情好說,但是劉鐵銘局長遲遲不肯開口要個數,這件事情的實際幕後操作人夏婉晴未免有些心焦瞭。今天讓程繡蘭來見自己,多少也是試探自己這裡的意思。看來自己的態度,還是給夏婉晴造成瞭一定的壓力和困擾,但是此時此刻他也不屑於去特地解釋,隻是靜靜地看著遠處的婚禮鮮花拱門,等著程繡蘭說下去……
他知道,一方面,夏婉晴和自己遠日無怨近日無仇,除非萬不得已,是不願意真正得罪自己的,這次約自己去派對也好,今天程繡蘭特地跑過來和自己喝下午茶也好,多少是在安慰自己,或者說是試探自己的“需要”,看看能不能滿足一下。而另一方面,他也明白,程繡蘭是夏婉晴夏總在某些灰暗角落的影子,今天特地跑過來,肯定也不僅僅是跟自己說說好話套套交情那麼簡單,要談補償省局的費用,也應該直接去找劉鐵銘局長或者羅建國處長……甚至說透一點,如果僅僅是說說好話套套交情,夏婉晴倒不介意親自出面,以自己的背景,也是屬於夏婉晴要極力籠絡的……但是程繡蘭既然來瞭,這個黑手套……就一定是有夏婉晴無法說出口的話要說。
“小石啊……我們公司那個小張,保安公司的……對……是姓張……,好像以前是個犯過錯誤的小夥子。其實人不怕犯錯誤,隻能要改正,還是對社會有用的好青年麼。嗯……但是,改造是需要一定的時間的,也需要一定的空間,有時候,還會重新犯錯誤。唉,其實程阿姨知道,現在的社會麼,就是個大染缸……你和小張雖然認識,但是你畢竟是不一樣的,是有文化有教養的書香門第出身的社會棟梁……啊……小張……”
程繡蘭囉裡囉嗦跟個街道大媽在八卦鄰居關系似的……一路把話題帶到張琛身上。石川躍才明白瞭程繡蘭今天真正的來意。
還是為瞭那件事……
一個“熱心市民”向河溪110舉報,含糊不清的舉報內容,其實就是張琛曾經帶人在江邊綠化帶調戲小姑娘,然後在江渚碼頭倉庫裡出現……這本來是不值一提的小事。但是隨著“江渚碼頭淫窩案”的爆發,一條細細的若有若無的線,可以從張琛一路牽連到費亮老師和晚晴集團……什麼事情都小心翼翼的夏婉晴當然不能容忍這個時候為瞭這個小保安節外生枝。按照晚晴的意思,既然已經有人舉報瞭,反正這次淫窩案也抓瞭不少不知就裡的小嘍囉,張琛屬於知道一些內幕,幹脆就認瞭,隻要抵死咬口就是當賣淫的馬夫司機,頂多判個三年,再疏通一下,一年左右就可以出來瞭。公司會以安撫的名義給張琛三十萬。那這條線就算掐斷在張琛這裡瞭。
當然,夏婉晴和程繡蘭都瞭解,張琛其實是自己的人,所以,早在幾周前,就特地來問自己的意見。估計本來,她們是認定自己連眼睛都不會眨一下,就會同意這個各方都得利的方案的。
但是,自己卻拒絕瞭,並且表示自己不會讓晚晴難做,寧可乘警方還沒有特別重視這一條若有若無的線索的情況下,去“查證並且搞定舉報源頭”。自己的這個態度,程繡蘭是非常吃驚的。但是自己堅持,她也無可奈何,今天除瞭是來做最後的努力,估計也是希望能提醒自己註意利害關系。
之所以拒絕瞭程繡蘭的方案,一開始,川躍自己都覺得有點意外。按照利弊去考量的話,晚晴的方案是最安全,最妥當的,說白瞭就是花錢消災。張琛這種人,隻要拿瞭錢,必然守口如瓶,有自己壓著,乖乖進去坐一年半載的牢獄,也不是什麼問題,自己曾經反復在內心深處模擬過,如果是叔叔石束安,遇到類似的事情,一定會同意晚晴的方案。畢竟,這確實是最安全的,最簡潔的處理方案……至於張琛本人的意願,那根本不在考慮范圍之內。
但是,自從那天,嬸嬸柳晨提出的“每個人都可以自己的風格”,並且暗示瞭爺爺史沅涑可能采用不同的處理方案,卻給瞭川躍勇氣,去重新審視這個方案,並且最終拒絕瞭晚晴。當然,這裡面的原因是多樣的,有各種因素在裡面。眼下,他更需要張琛這樣的人在身邊替自己辦事,而不是進去蹲一年;眼下,他也需要通過這樣的個案,去給夏婉晴施加壓力,對於晚晴集團的“新西體整合上市”大戲,他需要表達自己的不滿,他也要需要開出自己的盤口來;而且,他也很清楚,這樣的決策,足以讓張琛對自己感恩戴德,雖然張琛本來就欠自己的人情,但是能夠進一步籠絡住這個其實殺人都不眨眼的痞子,也是很有用的……
但是,真正促使他決定去冒險“搞定舉報人”的理由,卻是一個各方其實都無法理解的理由:
就在一個月前,今天的新郎,河西體壇新媒體事業部總監,言文坤同學,支支吾吾的和自己說起,那個“舉報群眾”……居然是那隻曾經尷尬決絕的拒絕過自己的“善意邀請”的小野貓——安娜。
陰差陽錯?機緣巧合?無巧不成書?不管怎麼樣,也不知道為什麼,這個意外的巧合,竟讓石川躍有些興奮起來……既然安娜碰巧知道瞭這麼多,既然自己還有用得著張琛的地方,那麼如今看起來,即使在利弊上來說,“搞定”這隻小野貓,是要比“搞定”張琛更加合理一些。對於夏婉晴來說,事後完全可以理解為,自己是為瞭保護費亮老師(也是保護晚晴),才冒這麼大的風險;對於張琛來說,自己又是為瞭保護他不至於坐牢,才折騰的事情如此麻煩;甚至對於許紗紗來說,這完全是為瞭保護她的名聲和節操,自己才會這麼做……當然瞭,許紗紗也許根本不需要知道這些。
不過他有知道,這些都是自己的借口。
那天,在後灣中心,安娜在拳擊臺上的風采,和拳擊賽後給自己的沉重打擊,居然在自己的內心深處留下瞭一團火焰,現在,自己有足夠的“借口”去狠狠的出一口氣,不是一個很好的機會麼?他有一種報復的快感在胸腔裡奔湧。甚至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和欲望都沒有關系,他隻是想向其實根本不可能知道這一切的叔叔去證明:用不同的方法,自己,卻可以做的更加出色,也更加決絕!
川躍抿瞭一口茶,微微笑著對期待他開口的程繡蘭女士依舊是說的淡淡的:“程姐,你不用擔心,我會搞定的……”
程繡蘭似乎沒想到川躍會這麼直接,笑得有點不自然:“小石啊,我們都要遵紀守法……”
川躍抬眼,看瞭看綠蔭上灑滿的午後陽光,又看瞭看遠處已經在搭的新娘新郎照片墻,停頓瞭一會,才淡淡的說:“當然要遵紀守法,我們……都應該遵守法律的底線,也應該遵守社會的公德。那個舉報人,我會和她談談。捕風捉影,污人清白的話,就是造謠,不能因為幾個謠言,就讓一個已經改過自新的前科犯被警方誤解不是麼?”
“……”程繡蘭隻好低頭喝口茶,無奈的微笑著搖搖頭。
“哦,程姐,既然今天來瞭,還有點公事,我跟您也匯報一下……”
“吆……匯報兩個字,你程姐可不敢當的……小石你可別嚇著你程姐瞭。”
“劉局長已經找我談過瞭……下半年,劉局長希望我的工作重心,轉到河溪的遠景體育商旅項目中去,部分項目可能和新西體集團有所重疊,這也是河溪市委的要求,可能會涉及到屏行區的一些項目……比如那個屏行網球中心,既然不能作為小球中心的基地瞭,市區其實也想做一些試點,都已經請示到省委和總局去瞭……所以,我們希望可以一如既往的得到晚晴集團的在資金上的大力協助……”他略為公事公辦的嘴臉說完這一遛話,又轉瞭一個燦爛的微笑:“我相信,程姐……會照應我的吧?……”
“那是當然的瞭……”程繡蘭立刻換上瞭燦爛的笑容:“程姐不是說啥,我是看著我們夏總工作生活學習的……她在河溪的這些年輕人裡啊,一直都最贊賞小石你瞭……你的事情,夏總隻要在能力范圍內的,一定是會盡力協助的……”
石川躍很輕微的搖瞭搖頭,似乎是示意程繡蘭沒聽懂自己的話,他裝作漫不經心的補充著:“不……我說的不是夏總……哦,當然瞭,晴姐肯定會照應我的……我說的,是程姐您……程姐,您,程繡蘭程姐,您……應該也會照應我的吧?”
這一次,石川躍用誠懇卻帶著寒意的眼光,很認真的看著程繡蘭,仿佛要從她那街道大媽一般慈祥的笑容深處……看到更深處……
程繡蘭瞇瞭瞇眼,似乎有點不習慣川躍的眼神,甚至難得的,有點想回避和川躍眼神的交流,她是晚晴公司的總裁助理,在外人眼裡,是夏婉晴養著的一個街道大媽似的行政老職工,也許在有些人眼裡,她又是夏婉晴的代言人之一,負責說一下夏婉晴其實不會說出口的話……無論哪一種身份,她,都隻是夏婉晴的影子……但是,被別人點名到自己的頭上,被別人關註她自己……她卻多少有點不習慣瞭。
川躍似乎感受到瞭她的窘迫和警惕,也很為自己這小小的一步的效果而得意,卻也不想再為難她,指瞭指酒店的前門過道:“程姐,你看……新郎新娘的車隊……好像來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