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二天一早5點半,我和外公找來搬傢公司,該搬的搬,該封的封,然後各按其地運走。

  修配廠的工友也知道今天搬傢,所以也都起瞭個大早在上班前過來幫忙,所以速度上快瞭不少,搬傢公司的人也樂得其所。

  一共裝瞭三車,我領上一輛車是把生活的必需品運到北城平房那裡安置,收拾打掃一下,把東西各安其位,外公則帶著另兩輛車把 一些封包好的東西運往老友的車庫城暫存。

  工友們則都拒絕瞭我請吃飯的請求都結伴自己去吃瞭,然後就得上班瞭。

  這座平房有60多平,房外是圍墻圍成的一個小院,一共有200平的樣子。

  房內是90年代傢居的樣式,南側開門,中間一道不到2米寬的走廊將房屋分成東西兩面,東面又被隔斷成北側一個廚房和南側的 一個臥室,西面則是被隔斷成南側一個小方廳和北側一個小臥室。

  房內隻有小臥室裡有一張鐵制的雙人床,其實也就是個床架子,其它再無它物。

  我讓搬傢的工人把兩張單人木床抬進瞭東面的大臥室,而把一個雙人的床墊子放到瞭西面小臥室的鐵床上。

  鐵床放上一個大床墊子看起來有點怪,主要是顯得高瞭點,本來這種床就是床板上直接鋪上被子就行瞭,也管不瞭這麼多瞭,隻要 睡著舒服就行瞭,哪還管得瞭美觀不美觀?隨後又把兩支小櫃各放在兩個臥室床邊,上面放上床頭的臺燈,然後又各放瞭一個衣櫃子, 裡面上面掛衣服,下面就放被子……

  我本以為一上午我就能搞定,但搬傢工人把東西抬到室內走後,我各處收拾安排,直忙到過午也沒完工,外公這時拿瞭吃的過來,說那 邊已經安排好瞭,今天開始就要在這邊住瞭。

  我吃東西時,外公給母親打瞭個電話說瞭下這邊已經安頓好瞭,母親說那邊軍軍已能下床瞭,臉色也在好轉,用不瞭多久就不用住 在醫院瞭,但出院之初還是得一星期要檢查一次。

  外公按的免提,我聽的清楚,聽得出母親的聲音舒緩且放松,已不似前些日的那般焦慮。

  放下手機,外公問我這些封好拉過來的電腦還有些放在原來房子廳裡的廢舊物品怎麼處理。

  我說電腦有十幾臺,母親和我常用的那三臺配置稍高,剩下的都是二樓客房的一些電腦,這些電腦的配置不算高,我想先發到同城 網和貼吧論壇等網絡上試試,賣給一些需要的人,賣出幾臺算幾臺,然後剩下的就隻能賣給組裝電腦的那些人瞭。

  至於那些廢舊的東西能送人的送人吧,不能送的隻能賣廢品。

  我讓外公問問那些老友們有沒有需要那些東西的,不嫌棄就拿去。

  吃過飯,我去瞭城區的超市買瞭兩個熱水袋,可不是冬天暖手暖床的那種水袋,而是一種類似大口袋,上面開瞭一個橡膠小口、下 面引一條出水管和簡易的塑料噴灑蓮頭的裝水的軟膠口袋,是用來夏天放在室外爆曬可以令水升溫進而用來洗澡的簡易「天然太陽能熱 水器」,因為這平房是沒有洗浴間的,還好是夏天,可以用這個代替一下。

  我在圍墻的一角,用帆佈圍出一塊封閉空間,上面用木方撐起兩塊水泥瓦(瓦是原來這個院子裡的),再把兩個水袋放在瓦上,將 水袋下方的淋浴水管順到圍出的空間裡,而在空間的底部鋪上兩腳踏佈,最後在外公的幫助下將兩個大水袋都裝滿瞭水,一個簡易的洗 浴間就弄好瞭。

  別小看這種水袋,一個裝200斤水沒問題,省著點用,這兩個足夠我們全傢兩天沖涼用。

  我之所以知道這種口袋,還是以前在南方時有一次去一個住鄉下的同事傢看到的,而前些天我逛自由市場的時候看到這邊也有這種 口袋,而且比我看到過的還大一些。

  而外公告訴我,他年輕也住在這種平房區的時候,沒有這種水袋,就弄一個廢舊的卡車的裡胎裝滿水,用膠水固定一個出水的管子 ,其實和這種水袋也是一個原理,就是天然的爆曬升水溫瞭,還說氣溫高時這種袋子曬出的水很燙的,洗時還得註意下水溫。

  聽外公說的這些我都覺的挺新奇……接下來的日子我們開始瞭一段住在平房區的日子,我每天早上去東城區上班,期間在外公的策 劃下我們去談好瞭那處兩層180平的門市,簽買賣合同時我也再次去省城把母親替換回縣城這邊,這等大事還得她出面才行。

  母親說等軍軍出院後她回來再裝修,她認識一個包裝修工程的小工程公司,還是以前她和軍軍爸爸一起認識的,上一個樓的裝修就 這夥人做的。

  而在這期間還有一件事就是小武離開瞭,去深圳投奔張洋瞭,走前我們一起喝瞭次酒算是壯行。

  而這件事對我卻產生瞭積極的影響,老板主動找到我聊瞭一次,給我漲瞭一倍的工錢,其實這是我早就料到的事,因為我現在完全 在做的是一個大工的活,就是他不漲,我也要問的瞭,而小武這一走,刺激瞭老板的思維。

  漲工錢的當天我給母親打瞭電話告訴瞭她這件高興的事,而她那邊除瞭替我高興之外也說一件高興的事,劉醫生已經和這邊縣院的 老同學聯系好,可以讓軍軍回縣院來做定期的檢查,他把各項指標都已發瞭過來,這樣就不用母親和軍軍隻為五到七天一次的檢查還得 住在那邊的旅館瞭。

  劉醫生說這種定期的檢測,隻要能做腎透的醫院隻要有各項對照的指標數據就都沒問題,而之前軍軍就是這兩傢醫院合作聯系才為 軍軍及時找到瞭一個合適腎源的。

  「那你和軍軍很快就能回來瞭?」我興奮的說。

  「後天做完出院後的第一次檢測我們就回去。」母親的聲音也透著高興勁。

  「我開車去接你們!」

  兩天後的下午,我請瞭半天的假開著自己傢那輛小貨車就去瞭省城,之所以沒有再借老板的車也委實是沒好意思開口,最近請的假 已夠多瞭,不好得寸進尺再借車瞭。

  自傢這輛小貨車瞭足夠用瞭,雖說是慢點,但開著也挺舒服,畢竟隻是才買瞭一年多的車嘛。

  返回的路上我一路哼著歌,心情舒暢瞭許多,一會看看臉色變好也胖瞭的軍軍,一會再看一臉微笑的母親,幾個月來從未如此高興 。

  在從高速公路收費口排隊時,我看到軍軍已經慵懶地在母親的腿上睡著瞭,母親理瞭下耳際的頭發轉頭向車外看著,我心血來潮地 伏過身去在母親靠近我這側的臉頰上親瞭一口然後迅速坐直身子。

  母親摸瞭摸自己的臉頰,然後輕輕抬手在我臉上捏瞭一下,口中嗔著:「又調皮,好好開車!」

  今天最興奮的當屬是外公瞭,近一個月這是他第一次見到軍軍,看到軍軍做瞭一次大手術後竟然變胖瞭,臉上也有健康孩子的血色 瞭,外公激動的老淚縱橫,稀罕地親著軍軍的小臉,然後親自下廚做接風面,上車餃子下車面嘛。

  我們一傢人又圍坐在這個暫時的新傢中一起吃團圓飯。

  邊吃母親邊和我們講瞭下這些天我們不知道的一些事。

  母親說她們出院的時候想請劉醫生等幾個醫生吃一頓飯,以示感謝,可是那幾個醫生都婉拒瞭,最後劉醫生道出瞭一個實情,之所 以大傢如此的關心和照顧我們一傢,最主要的一個原因就是被母親這一份偉大善良的母愛所感動,當他們知道母親隻是這個小男孩的繼 母,而這個孩子的父親已經不在世瞭的時候,他們都對這樣一位母親的品格所折服。

  接下來的日子,母親除瞭謹遵醫囑每隔幾天帶軍軍去醫院做檢測外就是忙著裝修新房,我隻能盡量抽時間幫母親一起往回運裝修必 備材料。

  母親經過周密的考慮後決定隻將一樓裝修成面館,二樓裝成傢居的三室一廳,另還特意給軍軍弄瞭一間小書房。

  她覺的90平的面館足夠瞭,除掉廚房和櫃臺所占用的30平,餘下的空間全擺上桌椅,能同時供30多人吃飯瞭,足以應對客源 需求瞭。

  而二樓的傢居佈局基本就和原來樓裡的差不多,隻不過臥室面積小瞭很多,除瞭朝陽的一間主臥外另兩個副臥也沒有瞭單獨的洗手 間,而是在客廳有一個公共洗手間和洗浴間。

  經過這次我算是知道瞭裝修真不是件簡單的事,可以用焦頭爛額來形容一點不為過。

  母親和外公每天都是早出晚歸,接軍軍的事就歸我瞭,不管怎麼忙,都不能讓軍軍過的不舒服,每天都哄著他高高興興的,好在軍 軍很懂事聽話,這是我們最欣慰的地方。

  軍軍恢復的非常好,這也與我們舍得花錢為他用好藥有關,短短的40多天我們竟都能發覺軍軍的個頭就長瞭,身體也壯實瞭不少 。

  這40多天新房已基本完工瞭,連開面館的一些必要工具也都準備就緒,隻等檢測部門檢一下空氣質量,如果合格就可以開門營業 瞭。

  這次檢測一直等瞭近10才算過關瞭。

  當天我們一傢人慶祝瞭一下,然後開始謀劃一下步就是開張營業瞭。

  母親找瞭工商管理部門的熟人,營業執照倒是沒費什麼周折,但也近一個星期才好。

  8月16號,我們的面館試營業,親屬朋友都來捧場,而且都幫著發一些廣告,做一些宣傳,然後搞瞭三天的低價酬賓,效果很好 ,四天後我們發現已經有瞭穩定的客源,初步算是走上瞭正軌。

  店裡雇瞭一個大師傅,其實就是當年和外公學過徒的一個老實人,畢竟外公年歲大瞭,不能讓他操勞,隻能做做指導工作。

  另外就是還有一個服務員瞭。

  母親則正式辭瞭職,打理起面館生意。

  當天我和母親忙到很晚,我開著小貨車一路吹著口哨向北城平房區走,母親看著我時而微笑著。

  這段路程也就2裡多路,幾分鐘的路程而已,眼看再轉個彎就到那小院門外時,我的手機忽然響瞭,我沒有停車,而是快速轉過瞭 彎,向裡開瞭十幾米在小院門外停瞭下來。

  母親當下車去瞭,我一邊拔瞭車鑰匙一邊取出手機,看瞭一眼號碼,是修配廠的班長,我心想肯定又是臨時有活要加班瞭。

  我坐在車裡沒動接通瞭電話。

  「班長!是不是有活加班?」

  「沒有。」

  班長說瞭兩個字似乎就嘆瞭口氣,然後沒瞭聲音。

  「咋瞭,班長?」

  「哦,在的,在的。」班長又略微混沉默瞭片刻說:「我今天去車站送人看到小武瞭。」

  「小武?」

  我邊開車門下瞭車,「他不是剛去深圳沒多少日子嗎?你沒看錯吧?」

  「沒,我們還說話來著。他回來瞭,就今天回來的!那邊出事瞭!」

  「啊?出什麼事瞭?」

  我就站在瞭院門口,預感到有點不對頭,班長一般沒有工作上的事很少通電話,現在通電話又說出事瞭,那肯定不是小事。

  班長那頭沉默瞭片刻說:「張洋死瞭!」

  我聽到這四個字腦子嗡瞭一下,隨之大聲問:「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張洋,死瞭!車禍……11號晚上出外勤,給一個老客戶在路邊修一個拋錨的寶馬車,被一個失控的交通監察的車子從後面撞瞭 ,當時小武也正趕到近前,在幾米外看著車撞過去喊也來不及……」

  我當時傻在瞭那,半天才緩過神來,長長呼吸瞭幾下,才問:「那張洋。。。。。。」

  「張洋他媽媽去處理的後事瞭,還沒弄明白。。。。。。小武是嚇傻瞭,他說本來那次外勤是該他出的,但他臨時溜瞭個號,張洋 就給他打瞭個電話然後自己就去瞭。所以他看到修汽車的工具就受不瞭,不想再幹這行瞭,在那取完證,沒他的事就跑回來瞭,說過一 段時間想開出租車去。看樣子是嚇到瞭。」

  「哦。」

  接下來我們都沉默瞭,最後我也不知道他掛沒掛掉手機,我就關上瞭手機。

  進到屋中時我差點迎面撞到出來倒洗菜水的母親,我沒聽清母親說瞭什麼,徑直進瞭大臥室躺倒在瞭床上。

  腦子好半天也不清醒,一直在想著班長剛才電話裡說的事。

  我忽然想起不如給小武打個電話,於是立刻撥通瞭小武的電話。

  小武一接電話就是一個勁的哭,斷斷續續的說著張洋的事,翻來覆去的都是那些話,我隻好安慰他幾句,本想罵他幾句,為什麼不 和張洋他母親處理完後事再一起回來,讓一個女人在那承受一切,有些不厚道,但一聽他那個狀態,確實是不行瞭,也就沒再說什麼。

  放下瞭電話,我還是心神不甯。

  母親過來看到我的樣子就問我怎麼瞭,我告訴瞭她經過。

  母親也是吃驚非小,一個勁囑咐我以後上班小心,也不想再想著去什麼南方瞭,就在傢這裡!第二天一上班,同事們都在私下裡議 論起張洋的事,唏噓不已。

  中午吃飯的時候,我接瞭個電話。

  電話那頭是個女聲,我問瞭半天才搞清竟然是張洋的母親叢姨!這讓我有些意外,忙問她在哪,是不是有事?「我是在洋洋的手機 裡找到你號碼的,我知道他以前和你的關系最好。。。。。。現在我真是找不到什麼人幫我瞭。。。。。。。」

  「姨,您有事就說吧!」

  「你看你能不能來一次深圳。。。。。。洋洋這的事有點麻煩,肇事的人不想賠償理應給的錢,看我一個女人就想欺負。我想找我 老傢的人幫幫我,可因為我剛又嫁瞭個男人,原來洋洋傢族的叔叔伯伯都找理由推脫,我那個男人傢裡也正好出瞭些事,也是大事,也 趕不過來。。。。。。」

  說到這裡時,叢姨在那邊竟泣不成聲。

  我的心裡頓時一陣酸楚,我能感受到一個喪子的女人孤身在那邊無助的情形是何等煎熬。

  我於是堅定地應瞭下來:「行,我去!您也別急,事情總會解決的。」

  .......

  我當日下午就和老板請瞭7天假,老板怎麼說也還是同情張洋的遭遇的,沒多說什麼就準瞭。

  我回到傢和母親與外公說瞭這件事,他們也支持我去。

  但也指出我去瞭能有什麼好辦法?最後還是外公幫我出瞭個主意,他讓我去瞭那裡後,如果進展依舊不順利,不妨找找報紙、電視 臺方面的記者,現在很多人不怕天不怕地就怕新聞報道。

  我點點頭,不過心裡也有自己的打算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