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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自從身體開始康復,小羽總愛在醫院走廊道裡轉悠著,她到底還在期待什麼呢……

  既然他都已經被‘通知’不需要負責任瞭,他又何必還要在她附近流轉呢,他不必非要再來受她的氣,不必再來看著她心煩。

  宇威留學出走,宇昂消失無蹤,她被精神病襲擊……寶寶沒有瞭……

  突然就在那一天,太多的事情就這樣拖垮瞭小羽努力強撐的精神,她把自己反鎖在新傢的房間裡嚎啕大哭著。

  早早沒有瞭父親可以依靠的肩膀,童年就看著母親失意墮落,她是拼命的咬著牙做著一切的努力才可以讓自己不墜落地獄。

  是她的錯嗎?是她對感情太孤註一擲瞭嗎?

  她幾乎原諒瞭那個人對她犯下一切的錯,隻憑沖動為他找盡所有的借口,而如今,卻是她該去承擔這所有的後果。

  媽媽擔心的在門口守瞭她一晚上,小羽打開門的時候就看見媽媽搬瞭個坐墊靠在她門口睡著瞭。

  小羽的心被震撼瞭,自從有過那個不自覺的孩子後,她好像就開始變瞭。

  縱使孩子的父親再怎麼錯,作為母親又怎麼可能會不愛從自己肚裡掉出來的肉?這個和她‘戰爭’瞭十幾年的女人,她開始懂她瞭。

  她愛他。

  這種愛幾乎是在心底生瞭根的東西。

  他給瞭她太多,除去傷害,還有作為一個男人可以填補她父愛的空缺,對愛情的無望的澆灌,還有對未來強烈的渴望。

  她愛他。

  所有的‘第一次’都是給瞭他的,包括去自我踐踏那顆本來就已經孤立可憐的自尊心,她都給瞭他。

  她沒剩下什麼瞭,她的所有都奉獻給瞭那個人,他走遠瞭,帶走瞭她心底所有的知覺。

  他成瞭她的天,天……都塌瞭,世界已是末日,至少……現在是。

  所有的東西都變成淡的,她突然想起瞭小巧那句話──

  “不會痛。”是的,她已經不會痛瞭,痛是什麼?

  隨著他走遠,一切……都被帶走瞭……

  …………

  從醫院低血糖暈倒醒來的宇昂慢慢的睜開眼,太累瞭……

  他眨瞭眨眼隨後又閉上,累得一動都不想動,腦子裡回蕩著那個女孩對他的控訴,哭泣著說是他毀瞭她的生活……

  他居然利用一個高中女生的恐懼去承受她那破碎不堪的傢庭,承受他禽獸般的欲求,承受他無情的摧毀,再承受失去一個孩子。

  這麼一想來他還真是個屠夫,親手毀瞭他愛的她,還有他們的孩子。

  她成瞭他心底最沈重的傷痛,他幾乎就要沒有力氣再去接觸她的事,一碰到就心痛得無法呼吸,不能安枕……無法睡眠……吃不下東西。

  宇昂大口大口的給自己灌著酒,他真是個懦夫,到瞭現在他隻曉得去逃避!!

  他甚至不敢去看看她過得好不好,他甚至不敢出現在她面前,怕她對著他說出那麼一絲狠心的話,哪怕就一點點……都會將他擊垮……

  他成天的就知道工作,工作回來就會運動,洗澡,灌酒,睡覺。

  兩點一線,日復一日。

  …………

  高考完後小羽天天都在傢裡坐著,等著出成績的那一天。

  媽媽看著她日益憔悴的臉心痛得不行,本來就瘦弱的她如今看起來更加是不堪一擊,好似一陣風都能將她刮跑。

  成績出來瞭,小羽的那張小臉刷得慘白,媽媽在旁邊著急的問著,卻沒想到隻是沒過重本線而已。

  依她的成績,去哪裡讀都能上一間非常好的二本,媽媽幾度建議要不要出省讀,她們可以一起走,離開這個讓她絕望的地方。

  可是,小羽卻低著頭,輕輕的搖瞭搖。

  媽媽再也沒忍住,抱著小羽痛哭著,“忘瞭他吧!忘瞭他吧!好孩子你忘瞭他成不成呀?”

  小羽回摟著媽媽輕輕的拍著她的背,如果她能忘得掉,一定已經忘瞭,何必要讓媽媽哭泣哀求呢。

  一個女孩變成女人時,這種變化是可怕的。

  特別當它的轉變是源於一個男人所帶來的痛,因愛生恨、因恨難忘,愛恨共生,是它們促使瞭一個女人的成長。

  小羽那張清秀的臉不再是素淡的純凈,長過眼下的齊劉海被分開,露出瞭她那飽滿好看的額頭,將本來就尖俏的臉襯得媚人,瞬間脫去幾分稚氣。

  淡淡的眼線、適量的睫毛膏、玫瑰粉的唇彩、白凈的膚底……

  面無表情的冰山美人,引人犯罪的高不可攀,這是她,現在的她。

  來到大學之後的小羽更加明白,感情對於男人來說不過是速食品,你今天拒絕瞭他,明天傷心一日,後天可以再追別人。

  隻有她,還像個傻子一樣,走不出原地。

  “一杯芒果爽。”

  “……哦,好。”小羽在學校附近的飲品店做兼職,剛低著頭想事的她聽見訂單趕緊應瞭一聲,立刻點擊著屏幕下單。

  她一抬頭愣瞭下,方弘?

  方弘笑笑,絞起雙手看著她:“打工又走神瞭吧?”

  小羽垂眼低下頭,‘嗯。’瞭一聲,也不知道要怎麼接話。

  方弘付完錢看瞭看手機,“嗯…還有十五分鍾,我等你下班一起回宿舍吧。”

  小羽搖搖頭:“不用麻煩瞭,你先回去吧。”

  方弘聳聳肩:“順路而已,我一個人走回去也閑著無聊。”

  小羽聽完輕輕點瞭點頭。

  方弘是她學長,剛來學校的時候他幫過自己忙認識的,後來他過來買飲料發現她在這裡打工,說自己也在前面的手機店做兼職,有時候她晚班就會等她一起走回宿舍。

  他沒有什麼企圖,她看得出來,隻是多少還是不太適應與人太過親近。

  在回去的路上,方弘一直不停的說著許多話,有關學業、有關工作、有關想法。

  小羽嘴角掛著禮貌的笑,不時看著他點點頭,可是實際上,她幾乎沒在聽他說什麼。他的想法有些自大,他的語速太快,他話語不斷有點吵……

  小羽感覺無趣,她不動聲音的嘆息一氣,撇開頭暫時逃離對方的聒噪。

  校園小道的路上是一盞盞暗黃的燈光,她看向那隔著雙行車道的對面,燈光相交處是黑暗的一片混沌,其中有一個人形一樣的黑影,唯一的光亮就是那像煙一般搖曳著的紅點。

  小羽她自己…也有些莫名其妙,她忍不住一邊走一邊看著那團根本看不清楚的東西,“啊!─”她絆瞭一下。

  “小心!”正專心說話的方弘聽見叫聲立刻一把抓住瞭身旁小羽的胳膊,“呼──嚇死我瞭,走路當心點。”

  “我沒事……”小羽一甩遮擋的長發,迅速看向那團黑影。

  不見瞭……??

  她將對面那條路前後都掃過一下,居然都不見有人走過的身影……

  “嘶……”小羽的腳一下地,才發現剛才應該是踢到瞭什麼,腳趾有些發疼。

  方弘趕緊抓住她另一邊的肩頭扶著,他皺眉看著嬌小的小羽,感覺她好像疼得不輕,他摸出手機一照,看見她露趾高跟鞋外的大腳趾指甲裂開瞭。

  方弘驚呼一聲,“天!……腳流血瞭。”

  “……沒事……”小羽忍著痛,一下子就忘記瞭對面街的事。

  高跟鞋的支點在前腳掌,她幾乎是有點寸步難行,稍微一用力就有種腳指也連心的痛感。

  “……”方弘皺眉看著她:“你扶著我吧,又不會怎麼樣……”

  小羽看瞭他一眼,隨後點點頭,將手搭在他屈起的手臂中,“……那麻煩你瞭……”

  方弘笑笑:“為美女效勞,哪裡麻煩。”

  小羽的眉頭不自覺的微微蹙起,不知為何她不太喜歡這樣被調笑,照理說她也不是什麼很正經的人,隻是……

  突然腰被橫挎住,她心下一驚掙紮道:“放手!”

  “該放手的是你!”沈沈男聲帶著微慍。

  “──!!”小羽的世界頓時轟隆,她渾身一抖快速的轉過頭去看向身邊,是他!!!

  竟是他──!!!

  居然真的是他……

  她在做夢麼。

  宇昂低頭靜靜的看著她,一年多瞭……一年多的時間,他都沒有這樣近距離的看著她瞭。

  他的小人兒已經從一朵白玫瑰變成瞭一朵紅玫瑰,她在怒放,可是他卻缺席瞭那麼久…對不起…他在心中默念。

  他們對視片刻,按捺不住詭異氣氛的倒是身為事件第三者的方弘,他尷尬的輕咳瞭聲:“靜羽你朋友嗎?”他怎麼記得她說過沒有男朋友的……

  “男。”宇昂冷眼橫掃過方弘,將小羽的手從他手臂間抽瞭出來,“男朋友。”降至冰點的嗓音帶著濃濃的不悅。

  他大力的將小羽拉入自己懷裡,護食性極強的防備著方弘,“麻煩你瞭,不過我女朋友我自己來可以瞭。”

  等小羽聞到他身上令她熟悉的煙草味道時,她才好像如夢初醒一般,她大力的推開宇昂蹙眉冷冷說道:“我不認識你。”

  男人退後一步的身軀明顯的震動瞭一下,小羽眼眸一閃撇開臉不去看,她將手深深的跨入方弘的手臂中,對他淺淺一笑:“送我回去吧。”

  方弘雖然欣賞美女,可是這種情況下他可不想被當成姘夫呀……他想瞭想看瞭眼宇昂,低下頭對小羽說:“……要不你們談談吧。”

  小羽瞬間冷下小臉:“我不認識他,有什麼可談的。”

  方弘一咬牙,隻好點點頭,“那走吧……”

  小羽忍著腳趾傳來的疼痛,拼命在心中命令自己不許回頭看!

  不許去看靜謐的背後他有沒有在跟著,不許去回想剛才他受傷的表情,不許去想、不許去看!!

  方弘感覺掛著自己手臂的手傳來一陣顫抖,他用眼一掃而過,看著小羽捂著自己的嘴巴哭泣著。他大嘆瞭口氣,慢慢拉停瞭小羽前沖的速度,“腳不痛嗎,走慢點。”

  “走!……”小羽含著淚顫抖吐出字句,方弘看得心疼,他蹲在小羽身前:“上來吧!”

  小羽猶豫片刻,正要跨上去就被宇昂一把打橫抱起。

  男人努力的克制才可以不讓自己把懷裡的小東西給捏碎,隱忍的憤怒讓手臂和太陽穴的青筋同時漲得突起,大力的跳動著。

  “你放開我!!”小羽掙紮捶打著他的胸膛,抽泣著吼道。

  “休想。”宇昂從牙縫中擠出一句,隨後抱著她往反方向就走。

  方弘見勢頭不對趕緊沖上前去,“你要帶靜羽去哪裡!”

  宇昂停下步子看著他:“不關你的事,離遠點!”他蹙眉說完便頭也不回的大步跨遠,方弘愣在原地,這個男人的氣場也…太強瞭吧……

  “你放開!你是誰啊,我不認識你!快點放開我!!”小羽委屈憤怒的情緒淹沒瞭難受,她擼起小拳頭一下下的捶在他的身上,‘啪!──’她愣住。

  帶著怨憤的小手一下子拍打在男人的臉上,還在俊容留下瞭兩道爪痕,傷口迅速的沁出血珠。

  像是被打瞭鎮靜劑的小羽一下子就安靜瞭下來,宇昂瞇眼看著懷裡捂著嘴的小人兒,他扯唇一笑:“你死定瞭,你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