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鈴忽然搬到書記辦公室工作,自己也感覺這事太快瞭點,更別說車間裡的人,車間主任朱有福在車間大發雷霆,當眾指著書記室的方向罵,意思說吳愛國不顧廠規廠紀的亂來,搞壞瞭廠裡的風氣,方洪、丁超、張俊等職工,都聽得明明白白,但是沒人敢勸,各自悶頭幹自己的活。
鄭鈴其實也沒什麼東西好拿,既然不在車間幹活,那套工作服,自然是不必帶走瞭,剩下的也隻是些女人用品的一個茶杯。
我早已拿到調令到廠辦報到瞭,廠辦主任潘健,雖然不是吳愛國提拔的人,但是在領導身邊看得多瞭,就算心中有想法,也不可能在臉上表露出來,很客氣的把我介紹給小車班的職工認識,小車班一共十二個人,除瞭兩個在外地出車的以外,其他的人,大清早的都在工作間邊喝茶,邊等著廠辦的派車單。
原來的老書記,為人簡樸,把職工當成自己傢的人,所以諾大的一個廠,最好的車子,是隻不過一部黑色的“奧迪”,以前老書記雖然用瞭國傢的計劃買瞭這部車,但是自己很少坐,更多的是把這部車,給廠裡職工辦大事用,比如小年輕結婚什麼的。
吳愛國來瞭之後,這部車就很少給普通的職工用瞭,現在隻派給他自己和廠長張松學使用,但張松學十六歲進的印刷廠,和許多老職工一樣,對這個廠的感情不是一般深,平時騎車的多,也很少坐這部車。
這部車其實是吳愛國一個人用的,但是吳愛國名義上,還是不想和張松學共用一部車,又嫌這車的檔次不高,開著出去不露臉,所以早就盤算著,要新買一部“別克”之類的好車,給自己一個人專用。
“奧迪”車的司機,是老職工盧傢忠,也是個堅持原則的老頭,和看門的老王一樣,都是建廠初期的老人,他們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把這個廠,當成瞭自己的傢,全心全意的呵護著,不容許任何人損害工廠的利益。
但自從老書記離休以後,局裡面的領導,完全不顧他們這些老職工的反對,從外廠把吳愛國調來當瞭書記,而老書記提名的本廠接班人張松學,局裡隻給他做瞭廠長,那個年頭,不管在哪裡,都是書記比行政領導大上瞭一級。
我是吳愛國搞進來的,當然瞞不過這些老地頭蛇,實際上,老書記雖然離休瞭,但是他提拔的骨幹都還在,樹大根深,輕易之間,要想連根拔起,還真不件容易的事。
盧傢忠一抖手上的“新華日報”,冷哼瞭一聲,別過頭去。
我新來乍到,哪知道哪是哪的事?道上的朋友還知道拜個碼頭哩,我如何不知道這門道,忙從兜裡掏出香煙來,團團的發瞭一轉兒,筆臉如花的道:“我叫柴化梁,各位師傅以後叫我小柴就可以瞭,我人小不懂事,以後還請各位師傅多指點一二!”
幾個年輕的司機接瞭煙,都在笑,司機李亮笑道:“采花狼啊,我們早認識你瞭,吳書記那邊,還要你替我們說兩句好話哩!”
潘健瞪瞭他一眼,李亮忙閉口不說瞭,躲到角落裡假裝翻報紙。
我的基本功就是查顏觀色,從進廠的這一段時間來看,感覺吳愛國其實在廠裡面也不能為所欲為,至少目前為止,還不能一手遮天,還有一些看不見的手在制約著他,比如今天勞資處長周其武的公開不滿,又比如這個廠辦主任潘健的見機行事,車間主任那頭,就更別說瞭,十一個車間主任,吳愛國能完全放得倒瞭,可能隻有兩三人而已,甚至更少。
潘健咳嗽瞭一聲道:“啊——!這個,小柴同志今後就調到我們廠辦啦,等會兒我寫個介紹信,就由李亮同志帶他去有關部門,辦理一下學車手續,費用去財務結,李亮同志,你平時也要在業務上多指導指導他,讓他盡快上手,小柴同志,你除瞭正常的學車時間外,不要無故缺席,好啦,就這樣吧,大傢多照應一下子啦!”
小車班班長盧傢忠哼瞭一聲道:“什麼玩意?不會開車,跑到我們小車班幹什麼?”
我忙跑上前去,又遞瞭一支煙,陪著笑臉道:“這位老師傅貴姓?請多關照啦!”
盧傢忠哼道:“我不抽煙!姓吳的要幹什麼?好好的一個廠,給他弄得烏煙瘴氣,盡弄一些亂七八糟的人進來,太不象話瞭!”
我愣在當地,這種場合,又不好發橫,不由進退兩難。
潘健冷冷的看瞭這邊兩眼,嘴解泛起一絲冷笑,轉身就走。
恰巧就在這個時候,吳愛國帶著鄭鈴來打招呼瞭,鄭鈴雖然是絕色,但是因傢庭的條件關系,穿得土瞭些,怯怯的跟在吳愛國身後。
吳愛國帶著她,就象帶著一個新得到的稀罕物事一樣,他沒叫潘健帶她打招呼,而由自己親自帶來,炫耀的成分就不言而喻瞭。
吳愛國邊發著“中華”香煙,邊笑道:“這是鄭鈴,可能大傢都認識,從今天開始,就調到廠辦來,做我的秘書,來——!不認識的先認識一下!”
大多數的司機是知道眉眼高低的,看著吳愛國的面子,都向鄭鈴招手點頭問個“好”,唯有盧傢忠滿臉的不滿,卻又不好公然唱反調。
吳愛國笑道:“那個——,老盧,今天下午有幾個廳裡的領導下來視查工作,晚上我們可能還有事要談談,你把廠裡最好的車子留下來,給廳裡的領導用。”
盧傢忠道:“什麼視查工作?又是打秋風的吧?車子留下來沒問題,但是我年紀大瞭,晚上看不見!”
吳愛國不高興的道:“怎麼老盧你每次都這樣哩?你晚上看不見,就讓別人來開。”
盧傢忠道:“書記呀!我們這批老工人,摸早貪黑的弄起瞭這個大廠不容易呀,你可要幫我們守好瞭,不能整天想著歪門邪道呀!這二千多號人,還指著這廠吃飯哩,你萬一把這廠搞垮瞭,二千多號人到哪吃飯去呀!”
吳愛國沉下臉來道:“這事還要你來教育我?我身為國傢幹部,怎麼不知道為人民服務的道理,雖然我是從外廠調來的,但也決不會害瞭這廠,你們要相信組織,相信黨,你在廠辦許多年瞭,這官面上迎來送往的事,你也不是一點不知道?你說廳裡來人瞭,我不接待怎麼辦,還能攆廳裡的人走?別說廳裡的人瞭,就算是兄弟單位來幾個同志,我們也要招待一下吧?既然你年紀大瞭晚上看不見,就叫李亮開車吧!”
盧傢忠急道:“這車他從來都沒開過,又是在晚上,要是弄壞瞭,廠裡又要花不少錢去修,書記呀!這迎來送往的事,我也知道,但是老書記在的時候,可沒有你這麼頻繁啊!為瞭大傢的利益著想,你還是適可而止吧!”
我還是忍不住瞭,嘰聲道:“盧老頭!怎麼聽你的話,比書記還書記哩,照你這麼說,你不去李亮又不能去,那你說怎麼辦?”
盧傢忠回頭怒視著我喝道:“閉嘴!你個小王八蛋懂個屁!我們說話,哪容得你插嘴,滾一邊去!”
我犯起邪來,就往前沖,嘶聲道:“老不死的狗東西,你也睜開吊眼看清楚,老子是哪一個?在老子面前以老賣老,老子不打得你滿在找牙才怪?”
兩邊司機一齊拉住我,李亮小聲道:“小柴!小柴!千萬不要沖動,鬧得不好,反會叫吳書記為難!”
我大腦一轉,急回過神來,心道:“他娘的,我吃飽瞭飯撐的?為吳愛國做炮灰?老子才不幹呢!”既然被兩邊人拉住,就順坡下驢的不向前沖瞭。
盧傢忠氣極老臉通紅,怒吼道:“吳愛國!你招進來的好人!”
吳愛國見我沒沖上去,難掩臉上的失望之色,我要是把盧傢忠揍瞭,倒叫他漁翁得利瞭,既教訓瞭老傢夥,又可以藉故開除我,他娘的,好險,幸虧有這幾個馬屁精,不明就裡的把我攔住。
司機孫明忙道:“其實也不是沒有辦法,去車行租一部好車就行瞭,車行的好車多的是,萊斯勞斯、大賓士什麼車都有,費用還是由廠裡出就是瞭!”
盧傢忠怒叱道:“孫明!別出餿主意!”
吳愛國的眼珠兒一轉,點頭道:“好主意!反正廠裡也沒有什麼好車,出去想租什麼車租什麼車,不錯,就這麼辦!”
盧傢忠吼道:“吳愛國,工人辛辛苦苦的幹活,掙點錢不容易,你不能這樣瞎糟蹋!”
吳愛國的臉瞬息萬變,肯定是又想到瞭什麼怪招兒,臉色由陰瞬間放晴,爽郎的笑道:“誇張瞭不是吧?我這也是正常工作,孫明,你去叫潘健,叫他替我租一部大奔來,我晚上要用!”
李亮低聲道:“我說盧大爺!你不想掙錢,可也別擋著大傢的路啊!要是廠領導全去車行租車瞭,我們這些司機幹什麼去?這叫自己搬石頭搬自己的腳,切——。”
我笑瞭起來道:“這叫人老就糊塗,這麼個大廠,放著十幾個司機,卻去車行租車,知道的是盧老不死在搗蛋,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廠入不敷出,要倒閉瞭呢!”
盧傢忠悲憤的吼道:“我呸——!烏鴉嘴,滾,快滾——!別讓我再看見你!”
這些老不死的對這個廠,比對他自己的娃兒還關心哩,我是故意氣他,哪壺不開,我就提哪壺,嘻笑道:“你個老東西不想看見我,我還整天的就在你面前晃瞭,看你能把我怎麼的!”
李亮急拉我道:“好瞭!跟我去辦手續學車吧!茄子還饒個老的呢!他們這些老職工,都是這個廠的有功之臣,你就讓讓他吧,真把他氣出高血壓來,大傢面前也不好說。”
我不以為然,對這些老桿子,連一絲絲的尊敬都欠奉,走到吳愛國身邊時,吳愛國沉著臉道:“抽空到我的辦公室來一下,我有話和你說!”
李亮也聽到瞭,走出老遠,才敢低聲對我說道:“聽到瞭吧?吳書記也不敢輕易得罪這些老傢夥,要你去他的辦公室,一定是要訓你哩!”
我披瞭披嘴,心中可不是這麼想。
十一點鐘快吃午飯時,我才辦好手續,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裡,吹著口哨,吊兒郎當的朝吳愛國的辦公室走去。
鄭鈴果真坐在瞭書記辦公室的外間,抬頭看見我進來,抿嘴笑瞭一下,小聲道:“你還真本事!這麼快就把我弄瞭上來,吳書記等你呢,你等一下,我告訴書記一聲!”
我走到她身前,也不管有人沒人,嘻笑著將她的嬌俏的下巴托瞭起來,飛快的在她的小嘴上親瞭一口,又捏瞭捏她的小臉,這才放手。
鄭鈴把頭搖瞭兩下,掙開我的手,羞道:“討厭!叫人看見。”一按桌子上的傳訊器,嬌聲道:“書記!小柴來瞭!”
吳愛國的聲音從傳訊器裡傳出來:“叫他進來!”
我笑道:“他娘的,搞得象真的似的,知道的這是人民公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軍統的特務哩!”
鄭鈴羞笑道:“別亂講,快進去!記得敲門啊!”
我順手又在她的屁股上拍瞭一下,伸手推門而入。
吳愛國也不知道在寫什麼,聽見響聲,從豪華的辦公桌那頭,抬起頭來道:“沒規舉的東西,怎麼不敲門就進來?”
我隨手關瞭那扇豪華的實木門,嘻笑的道:“鄭大奶不是已經告訴你,是我來瞭嗎?你明知是我,還敲個屁!”
說著話,一屁股坐在瞭他對面的沙發上,舒服的把雙腿架在茶幾上,接著笑道:“吳書記呀!嘻嘻——,嘻嘻——,嘻嘻嘻——!”
吳愛國疑惑起來道:“有話就講,有屁就放,嘻你媽的頭呀!”
我又揩起他的油來,自己的煙不抽,卻去摸他辦公桌茶幾上的招待煙,不緊不慢的笑道:“在我進廠之前,還以為你真得如江小妖所說,在廠裡是個隻手遮天的大人物哩,但是今天我是領教瞭,原來這廠裡的許多人,特別是一些幹部,根本就不把你當根蔥耶,你能擺佈得動的,隻有一些小嘍羅,手上的權力,充其量隻能調動我們這些小工人而已,看來江小妖也好,鄭大奶子也好,都錯估瞭你的實力,哎呀——!我是不是該勸勸她們另投明主才對?”
吳愛國低聲道:“放屁!我是這廠子的一把手,我說的話就是聖旨,至於他們那些不識相的老不死,我遲早得收拾他們!”
我鼓掌笑道:“瞭不起,瞭不起,不過很可惜,你顯然是被他們這票人架空瞭,今天也就調動兩個工人,還惹來的一身的騷,不如我們聯手,放倒他們如何?”
吳愛國斜著眼道:“就憑你?”
我知道其實吳老鬼,也在四處尋槍使,象我這樣“不知輕重”的愣頭青,正是他心裡的理想槍支,於是也詭笑道:“你要不是想和我聯手,怎麼會在我面前說方才那些瘋話?我有一大批的兄弟,也能幹些事,所用的手段,也是你所不具備的,你手中的權力、財富,也是我們夢寐以求的,我們各取所需,彼此彼此。”
吳愛國忽然又嘿嘿笑起來道:“我就說嗎?是凡不受某某某思想愚弄的人,都是非常的聰明,不過這幫老不死的,我遲早會擺得平,你和你的所謂兄弟,全是不成氣候的小混混,說句粗話,全是些雞巴毛沒長齊的小雞巴,和你們聯手,我能得什麼?”
我笑道:“有志不在年高,我和我的兄弟,決不會叫你失望,你看到老書記的下場瞭吧,辛辛苦苦的一輩子,帶領這幫老不死的披星戴月的幹革命,錢舍不得多花一分,女人不敢多玩一個,和職工同在食堂吃飯,上班來得最早,下班走得最遲,到瞭退休年齡,還不是被偉大的組織一腳踢開,他一生所奮鬥的,全是公傢的,全是人民的,與他自己反倒一點吊關系也沒有瞭,還是隻能拿著那一點點的退休金生活,真是活跳跳的二百五、冤大頭!”
吳愛國冷笑看著我道:“為人民服務,是我們某某黨的宗旨,我也在向老書記學習!”
我笑道:“得瞭吧!老書記辛苦瞭一輩子,為這廠存瞭二三千萬的錢,以目前的標準,就算全廠職廠不幹活,也夠發他們十幾年工資的,你是走瞭狗屎運,憑白無故的掉在瞭錢山上,這錢不是你掙的,所謂抱人傢的兒子下油鍋不心疼,不花白不花,花瞭也是白花,不過你有沒有想過,能不能想個辦法,叫這些錢全部,或是部分跟你姓吳呢?”
吳愛國被我說中心思,驚得把手直搖,跑到門邊來,打開瞭一條縫往外看,隻見鄭鈴乖乖的坐在遠遠的辦公桌上,低著頭看報紙,因為奶子太大,不得不微微向前傾著,姿式極為誘人,並沒有在意這裡間兩人的談話。
吳愛國關好房門,回過頭道:“這話可不能亂講,不過要是你,會怎麼做?”
其實這內間的隔音效果,不是一般的好,就算裡面有人大叫,外面的人也不見得能聽得見,更何況鄭大奶老實的很,至少目前為止,還不敢偷聽別人談話。
我笑道:“有一招叫做金蟬脫殼!”
吳愛國臉色更驚,小聲道:“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不過這話說起來容易,真要是做起來就難瞭,不說別的,就是那些老職工,我就不好辦!”
我笑道:“譬如姓蔣的,明明知道攘外必先安內,是最正確的手段,可是他偏偏就做不到,為什麼?是因為他的執行力不夠,所謂當斷不斷,必受其亂,你手上不是正拿著一把大刀嗎,幹什麼就不能割一下?”
吳愛國搖手道:“又是小孩話,我要是動手割瞭他們,那些職位誰來頂,那一大攤子活誰來幹?退一萬步說,就算找到來頂的,也不見得全部能聽我的話!”
我笑道:“這好辦,國傢不是每年都會派十幾個大學生給我們廠嗎?空出的職位叫他們頂,準能堵住職工的嘴!”
吳愛國道:“這更不行瞭,一來那些大學生資歷不夠,實際工作起來,根本就是紙上談兵,二來知識越多越反動,他們一旦上來,就更不會聽我的瞭!”
我笑道:“你也知道知識越多越反動呀!不過你隻知其一,不知其二,你耐下心來聽我說給你聽!”
吳愛國臉色凝重起來,正兒巴經的道:“好——!你說說看!”
我伸出幾個手指來,比劃著笑道:“你註意到瞭沒有,這些大學生,傢鄉幾乎全是貧困農村,他們致所以吃盡苦頭,考上大學,是因為他們不想再過苦日子,所以他們到這廠來的目的很明確,就是最大可能的攫取好處,什麼為祖國做貢獻之類的全是扯蛋,他們不象這個廠根生土長的職工對這個廠感情深厚,他們對這個廠根本就沒有感情可言;
第二,他們既然能考上大學,那頭腦也更聰明些,雖然經過十幾年某某思想、某某主義的洗腦,但是這些玩意,也適合蠢一點的人,對他們幾乎起不到效果,再說,那些東西能騙得瞭人一時,卻騙不瞭人一世,經過這幾十年的大小事情,大傢心中其實都跟明鏡似的,就是不說出來而已;
第三,國傢不是要求企業提拔有知識、有文化的青年來勇擔企業的重擔嗎?你正好順水推舟;第四,這些人既然沒有根底,也沒有靠山,你提拔起來容易,撤換起來不也容易嗎?而他們這些大學生,來自全國各地,畢業於不同的學校,根本也不可能抱成一大團來有效的對抗你!”
吳愛國一拍手掌道:“真是和我想到一塊去瞭!”
我吐瞭一個煙圈,笑道:“還有呢!就是本廠根生土長的職工,都從感情認為工廠就是他們的傢,所以都極力維護本廠的利益,特別是一些老工人,大學生就不同瞭,他的傢本來就不在這裡,就算本廠搞垮瞭,他有文憑有學歷,又有瞭在本廠擔任過幹部的事實,就算本廠跨掉瞭,他頂多換一傢單位而已,不會對他構成任何損失,所以本廠好的時候,他們會想方設法的攫取最大利益,本萬廠一有個風吹草動,他們立即就會走人,連頭也不會回,決不會留下來和這廠共患難的。”
吳愛國點頭道:“對——!是這話!”
我又笑道:“用這些對本廠沒有絲毫忠心的人,他們哪會愛這個廠?隻要不斷的給他們些蠅頭小利,他們還不以你的馬首是瞻?等利用他們把忠心耿耿的老職工趕盡瞭,再把他們也換上幾茬,那這廠不就全落在你手中的嗎?那時玩金蟬脫殼,豈不是易如反掌?”
吳愛國微笑道:“豈然我已知其中奧妙,那還要你這粒棋幹什麼?又怎麼和你這個無賴搭夥?我自己就能操作。”
我大笑道:“我就是其中最關鍵的一環,你難道想不明白?又所謂獨木不成林,隻靠你手中的這張紅牌,還顯得單薄瞭點,你沒學過某某某思想嗎?不知道建成統一戰線的重要性啊?切——,不信你試試看,隻憑你手中的那一股力量,根本動不瞭這些老職工,不過這事你最好別試,試的不好你會雞飛蛋打,兩手空空,弄不好還會被公安請到號子裡渡過你的下半生!”
吳愛國看瞭我半天,我還是那一副吊兒郎當的樣,給他看著,一點點不自然的表情都沒有,終於,吳愛國點頭道:“好!有志不在年高,實際上,我確是需要一個人幫我過渡,同意暫時與你聯手,那麼第一步,你認為應該從哪裡入手?”
我笑道:“英明偉大無私的書記啊!你這是在考我吧!第一步,第一步是我的肚子餓瞭,要去食堂吃飯瞭!”
吳愛國譏笑道:“真是窮生骨相,就想著到食堂吃飯,說好第一步,我們去飯店吃飯,正好老大來瞭,你叫上鄭鈴、江媚,和我一起陪陪,順便也認識認識。”
我笑著站瞭起來,蘸著他的茶水,在他的桌子上寫瞭八個字“攪混水,幹掉張松學”。
吳愛國一驚,張著嘴道:“你想拿他開刀?但這混水怎麼攪?”
我笑道:“前一程子不是國傢有號召,要求人才合理流動?老書記把那些大學生全放在車間裡,這是在故意藐視國傢的號召,暗中和黨作對,那些大學生因此羽毛難豐,書記不如從外地更大的印刷廠,弄十幾二十個工程師來,許以套房、職位、高薪,讓他們公然對抗老書記留下來的那群土包子。”
吳愛國苦笑道:“這不是餿主意嗎?這樣一來,不是惹得本廠天怒人怨嗎?再說瞭,那些高級知識份子,又豈是我能駕馭瞭的,不行不行,這招太玄瞭!”
我大口的吐著煙圈,笑道:“我們的國傢評職稱,都是到生日吃面,被評上工程的師的許多人,充其量隻能說明他們有一張文憑而已,真幹起實事來,幾個加起來也不如我們廠的這些土包子,隻要你要保證弄來的這些工程師,全是虛有其表的草苞,混飯時的酒囊飯袋,事情就成功瞭一半。”
吳愛國先是苦笑,然後一喜道:“這些草苞多的是,據我所知,東北有個大印刷廠,就有這麼十幾個人虛有其表的工程師,根本就沒有工作能力,但文憑都高得嚇人,這些華而不實的豬敗,我隻要向那個廠一開口,保準全弄來。”
我笑道:“這就是瞭,你把他們全弄來,每人給他們一套住房,還要全是大套的!”
吳愛國驚道:“天呀!我們廠總共才建瞭六十套住房,大套隻有二十四套,許多三代同堂的、辛苦瞭一輩子的老職工,都等著要哩,要是給他們憑白無故的占瞭十幾套去,廠裡還不鬧翻瞭天?”
我笑道:“我們這也是響應黨的號召呀!從外面引進高科技人才,為要工廠爭取更大的發展空間而努力呀?剩下的要拿出十幾二十套出來,分給外地來的大學生,我們要充分尊重知識,尊重人才對不?這種舉措,也是響應黨的號召,符合國傢政策的,他們就算告到天上去也沒用,因為這種政策,就是天上那些人定的,怎麼會自己抽自己的嘴巴子,到上面具體怎麼說,你肯定比我行得多吧?”
吳愛國捂著臉道:“真是亂世梟雄再生,這種天怒人怨的主意也敢出?難以想像,要是這樣的分法,廠裡的工人會鬧成什麼樣子?他們會怎麼議論?他們對這個廠會心冷到什麼地步?對我們的國傢、對我們的黨會心冷到什麼地步?”
我笑道:“這是國傢的政策,我們隻是積極回應而已,他們罵,也會罵某某黨,罵某某某人,你所受的梵罵,反而會少,隻要你頂得住,經此一役,那些老職工必會對這個廠大感失望,再象這樣的多搞幾次,他們對某某黨,甚至對國傢也都會產生怨恨瞭,從而對這個廠不再熱情,不再把這個廠當做自己的傢,逼得他們各懷心思,如果那樣,我們就成功的把這廠裡的水攪混瞭,混水才摸魚嗎?隻要他們對這個廠開始冷漠、不再關心這個廠的生死,你的金蟬脫殼之計,就成功瞭一半,不過說好瞭,事成之後,我要占百分之六十的股,因為計策全是我想出來的,今後的主要實施,我一定也會起至關重要的作用。”
吳愛國哭笑不得的道:“說得比唱得都好聽,要想混水摸魚,必先要除去這一個人!有他在,他決不會坐視不管的,憑他的血性,必會直捅到廳裡,甚至部裡。”說著話,在桌子上學我般的蘸著茶水,寫下“張松學“三個字。
我又笑瞭起來道:“其實今年五月的行業交流會,是個很好的機會的,你可以找個理由不去,卻讓我和江媚兩個陪他去,江媚去的理由,勉強可以說得過去,但是我就說不過去瞭,要是我早點弄個駕照,就有足夠的理由的。”
吳愛國為難的道:“江媚是我的人,這廠裡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他怎麼會乖乖的讓江媚陪他去?至於你,他還沒拿你當盤菜。”
我笑道:“親愛的吳書記,你又錯瞭,是凡象他這種人,都覺得心中坦坦蕩蕩,堅信身正不怕影子邪的狗屁真理,還有,說不定他還想趁此機會,以偉大的某某主義人生觀,說動江媚,讓她在你身邊坐個反臥底哩!”
吳愛國臉色一動,慢慢的道:“我從廳裡高層的同志那裡瞭解到,國傢將又會有重大的政策調整,交流會改在八月底,那時你駕照早就拿到手瞭,你完全可以以司機的身份,和江媚一同陪他去,到那時就看你的瞭。”
我拍瞭一下手道:“那太好瞭,隱害忠良的事我拿手瞭,不過你一定會猜到我會利用江媚的色相,她既然是你的馬子,難道你就一點點不吃醋嗎?”
吳愛國低聲道:“女人就跟馬桶一樣,坐一個換一個,我吃什麼醋?隻要保證傢裡紅旗不倒,外面的彩旗多得是,你放手去做,隻要不留一屁股的屎給我擦就行瞭!“
我笑道:“時間長瞭你就知道,我做事向來幹凈俐落,再說瞭,你會有那麼好心替我擦屁股上的屎?萬一我把事搞砸,就憑你這種天生的漢奸面相,一定賴的比狗舔得都幹凈,我這也是賭一把,賭贏瞭當然好,萬一輸瞭,對我而言,也沒什麼大不瞭的,哎呀——!你今天叫我過來,不會就是要談這事吧?”
吳愛國也“哎喲——”瞭一聲道:“倒把正事忘瞭,我這兒一千元錢,你先拿丟,下午帶鄭鈴出去弄弄頭發,畫畫眉毛,再買兩件衣服鞋子什麼的!”
我撓頭道:“這我就不懂瞭,你直接把錢給她,叫她自己買不就行瞭?我又不是女人,哪知道要買什麼衣服?”
吳愛國賊笑道:“要她自己去買的衣服,穿起來一定沒味兒,你帶她去買,選你們小紕漏喜歡的那種買瞭叫她穿上!”
我苦笑道:“我們道上混得那些小太妹穿的衣服,就是幾條佈,奶子屁股幾乎全露著,鄭大奶不敢穿的,就算她敢穿,劉小胖也不答應。”
吳愛國笑道:“你帶她去,看她穿著風騷就買,買好瞭可以放在辦公室裡,不見得要穿回傢,等有活動時臨時換上也來得及,好瞭,今天到此為止,叫上鄭鈴、江媚,我們去吃飯,別忘瞭攔一部出租等我們。”
我應瞭一聲,先去叫瞭鄭鈴,又去樓下叫瞭江媚,再跑到街上攔瞭一部出租等在廠對面,五分鐘後,吳愛國帶著兩個美女左顧右盼的過來瞭。
我眼角一瞟,發現劉小胖和丁超、金彪三個,躲在廠門口傳達室的角落裡,盯著吳愛國擁著鄭大奶出門,眼中似有怒火,奇怪瞭?就劉小胖那挫樣,還敢有怒火?這事我暗暗留瞭心,女人於我而言,就是戰馬,萬一劉小胖膽敢攪黃我的事,防障我掘人生的第一桶金,我可要給他點顏色塗塗臉瞭。
江媚穿著五寸高的高邦小皮靴,走起路來不方便,被吳老鬼摟著走得快瞭些,腳步不穩,不由埋怨道:“真是的,放著廠裡那多車不坐,非來跑到對街來打的?”
吳愛國低聲道:“廠辦裡的那些車,都要潘健開派車單,又要過盧老頭那一關,實在不方便!等小柴學會瞭開車就好瞭。”
江媚嗔道:“還是個書記哩,連個廠辦主任都換不瞭,還受那個盧老頭的氣,真叫人傢想不通!”
鄭鈴頭次出來,怕被廠裡的人看見,先上瞭出租,吳愛國跟著也一頭鉆瞭進來,江媚最後上,把吳愛國夾在瞭當中,我副駕座上轉過頭來道:“到哪呢?”
吳愛國道:“去向陽漁港!”
劉勇看著吳愛國半摟著自己的漂亮老婆,上瞭出租絕塵而去,心中憤怒已極,一拳打在瞭圍墻上。
丁超勸道:“小胖!你還是節哀順變吧!”
金彪罵道:“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小胖傢也沒死人,節什麼吊哀,順什麼吊變?”
丁超道:“昨天小胖也說瞭,鄭鈴一夜沒回傢,今天一大早就被吳書記調到瞭廠辦,做起瞭書記的秘書,整個早晨竟然都沒有時間和小胖說一句話,你說她能這麼快的調上去,會是什麼原因?”
金彪眨著眼睛道:“昨天我們在莫愁湖轉瞭一圈,都沒有找到鄭鈴,看來小柴也隻是替人來接她的,一定是從什麼地方早出去瞭,我們不知道,反惹來一頓打,真是冤枉,但是鄭鈴被小柴接到哪裡,和什麼人見面,我們就知道瞭!”
金彪小聲道:“這還用說,小柴雞巴毛都沒長齊,知道個鳥事?一定是吳書記叫他去接鄭鈴的,借此來掩人耳目罷瞭,這事用屁股想都知道,還用猜?”
丁超連忙搖手道:“金彪!這可是你說的,我可不知道。”
金彪哼道:“膽小鬼!這裡不會有人聽見的,小胖!你不是說你傢老婆你還沒碰過嗎?隻要你回去和傢裡人商量一下,騰個時間出來,讓你檢驗一下,不就天下大白瞭!”
丁超一臉凝重的道:“我學過看女人相,鄭鈴肯定被人開過瞭,而且剛開不久,你們註意到瞭沒有,她走路時大腿根內側微微分開,這是處女膜剛被人捅開,潛意識中護疼的表現!”
劉勇煩瞭起來道:“都給我閉嘴!煩死瞭,今天我就把她騙回傢日一次,要真是被人開過的話,看我怎麼修理她!”
金彪道:“就憑你那樣你也敢?”
劉勇怒哼道:“反正也保不住瞭,有什麼敢不敢的?”
丁超道:“跟吳愛國一同出去的,不是還有江媚嗎?劉勇,我勸你不要拿雞蛋碰石頭,吳書記也是你能得罪得起的嗎?你看江媚他傢老公楊斌,不是一直都沒作聲嗎?你要學習楊斌,老婆被人日於眼前而不潰,勇為革命戴綠帽,敢為社會主義的大烏龜!”
金彪笑道:“說起來小胖你還好福氣哩,楊斌現在是團委書記,還是廠裡幹部第二梯隊的人選,隻要你不作聲,說不好過兩天,你就能弄個什麼官兒當當哩,那時可別忘瞭兄弟們,最好先把我們兩個先錢還上。”
劉勇道:“我呸——!江媚是被楊斌開過苞的,鄭鈴卻是原封貨,這有可比性嗎?不行!這事我不幹心,得設法弄得姓吳的身敗名裂方才甘心。”
金彪笑道:“就你?省省吧?”
丁超猶豫道:“不過話又說回來,江媚和吳愛國的事,楊斌看來似乎並不知道,要是知道的話,不可能那麼坦然的,我們要不要弄個機會,讓楊斌明確的知道一下,看看他的反應,我們再作打算怎麼樣?”
金彪點頭道:“這事我贊成,讓楊斌去打先鋒,我們靜觀其變,但是這事怎麼跟楊斌說哩?”
劉勇道:“我去說!”
丁超道:“你不要急撒,讓我想想看,在這段時間裡,我們要想方設法,搜集吳愛國的一些確實的證俱,到時也有理由告他。”
劉勇點頭道:“也是,不過我看到鄭鈴那個樣子我就好恨。”
金彪笑道:“要是你恨的話,可以好好整整她,你過來!”
劉勇把耳朵湊過去,金彪小聲的在他的耳邊說瞭一些話,劉勇猶豫的道:“這樣行嗎?”
金彪笑道:“女人就是賤,你盡管按我說的去做,包管不要幾次,就把她弄得服服帖帖!”
劉勇還是猶豫道:“我怕我弄不過她!”
金彪、丁超一起罵他沒出息,兩連拍瞭他幾下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