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後,八點多鐘,李若凝在中關村的傢裡正進行著一個不大不小的傢庭會議,參加會議的全是女人。除瞭她的兒媳婦,還有齊心語。
李若凝一向嚴肅的臉又陰沉瞭起來。
在這樣一個大傢庭裡,她的臉不陰不行。
“我今天可是把話挑明瞭,從今以後,都給我看好自己的孩子。這已經算是個教訓瞭,我不迷信,但我的心裡也打起顫來。我還從來沒這麼害怕過。這不比車禍,”
李若凝那嚴肅的目光從四個女人的臉上一一掃過,最後落在瞭齊心語的臉上。齊心遠垂著眼皮不說話。她已經感覺到瞭母親那犀利的目光正看著她。
“過去的已經過去瞭,我們也算是受到過懲罰瞭。如果男人在外面拈花惹草,那也是正常的事兒,可在傢裡亂來,就違瞭天意……我不想把話說得太難聽,要是再看他有什麼兆頭,你們就是使出渾身解數也得把他那念頭給滅瞭!如果你們不想成為……
李若凝的表情有些激動,她停瞭一下,開始瞭自我檢討,“我也有責任,你們放心,我更不想失去兒子的,可我的孫女兒都在你們手裡!”
“媽,我們知道瞭!”
蕭蓉蓉率先想給老太太熄火。
“當初要是你們不是想靠女兒拴住心遠的心,也不會鬧到今天這地步。往後心語也要註意,跟他打打鬧鬧可以,就是不能過分瞭。在外面也不好看。”
李若凝那刀一樣的目光再次落在瞭齊心語的臉上。齊心語的頭低得差不多垂進瞭兩個膝蓋之間。
“知道,媽。”
齊心語的聲音從腿縫裡出來。
“今天去給他送飯瞭?他怎麼樣瞭?”
“挺好的。可以出院瞭。”
“讓他在那地方靜一靜也好。收一收他的心。”
齊心語忍不住撇瞭撇嘴。女護士袁慧芳跟齊心遠的關系她一眼就看得出來。不過,這個並不在老太太的斥責之列,就是說瞭,也未必能引起老太太的註意。
“我看還是讓他早出來好些。畢竟還有許多事兒等著他……”
蕭蓉蓉小心翼翼的看著李若凝那陰沉的臉說道。
“要是真無大礙瞭,出院也行,讓他跟小孩子遠一些。”
當天下午,齊心語就為齊心遠辦理好瞭出院的手續。齊心語對袁慧芳解釋得很圓滑,而且齊心遠的手機的確也響個不停,又不想讓人到醫院來看他,他隻能胡說八道的一會兒一個地方的編,袁慧芳也看著他很累。
按照李若凝的吩咐,齊心遠出院之後回瞭蕭蓉蓉那裡,但孩子們卻都集中到瞭月影的傢裡。李若凝還特別囑咐,齊心遠一定先在傢裡調養,不能去看她。
“思思她們呢?”
傢裡沒有孩子們,齊心遠覺得異常的空蕩。隻有白樺蕭蓉蓉苑秋棠在這裡。
“她們都在月影那裡。”齊心語說。
“其他人呢?”
“媽讓她們都回傢瞭。隻有嚴淑嫻曾方媛和廖阿姨在。”
“媽好嗎?”
“好。她不讓你見她。”
“為什麼?”
齊心遠一臉的疑惑,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
“以後媽會對你說的。你剛從醫院裡回來,媽還擔心你的身體呢。讓思思她們先在月影那裡住些日子,也免得回來鬧騰你。”
蕭蓉蓉替齊心遠換上瞭傢裡的衣服。其他女人都自己知道是在別人的傢裡,話也不多說,隻用眼神跟齊心遠交流著,一傢人依然沉浸在樂極生悲的驚恐之中。尤其是老太太剛給大傢開瞭一個會,那一番警告讓這些女人們都心存著忌諱。
“這也是咱媽的意思瞭吧?”
齊心遠看著自己的女人們的臉,覺得倒不如住在醫院裡呢。
“先吃飯吧。白樺可是忙活瞭一個下午呢,她的手藝還真不錯,隻可惜你沒福氣!”
蕭蓉蓉瞥瞭一眼一直沉默不語的白樺的臉,那臉上飛過一絲感激之後又有瞭一絲不易察覺的淒涼瞬間即逝。
在這一群女人當中,別人都覺得是賺瞭便宜,而唯獨她白樺心裡有苦楚卻說不出來,當初與齊心遠在中央美院的時候也並不是像人們所傳的那樣,畫瞭一回畫就兩人在一起幹瞭那事兒,而是兩個人都是相互吸引瞭好長時間之後才有瞭那畫室裡的一幕的。若不是蕭蓉蓉早有瞭父母之命的話,她蕭蓉蓉也未必在齊心遠的心裡勝得過她白樺,而今天,她卻是以客人的身份出現在這裡。若不是當初毅然留下瞭思思這個女兒的話,她連那些女人都不如。
吃飯的時候,白樺故意離開齊心遠一些,坐在瞭蕭蓉蓉的下首,齊心遠正好與她斜對著,而齊心語則緊挨著齊心遠坐在他的右邊,苑秋棠坐在左邊的竹頭上。
飯吃的很鬱悶,沒有人說話。
“喝點酒吧。”
齊心遠把筷子放下,受不瞭這沉悶的氣氛。白樺抬起臉來看瞭齊心遠一眼。
“能行嗎?”蕭蓉蓉小心的問齊心語道。
“喝吧,沒事兒。”
齊心語一副無所畏懼的樣子。她的猜測中,齊心遠在醫院裡恐怕早就跟那袁慧芳有一番激情瞭,還怕喝點兒酒嗎?
蕭蓉蓉站起來拿出一瓶洋酒。
齊心語把酒接過來開瞭,在蕭蓉蓉擺好的杯子裡一人倒瞭些。一瓶酒就空瞭。
“為瞭咱們的團圓,來,幹杯!”
齊心遠舉起酒杯來跟每個人碰瞭一下。
“可惜月影不在這兒。”苑秋棠說道。
“那我替她喝瞭。”
齊心語又從齊心遠的杯子裡倒瞭些,一口喝下瞭大半兒。
“洋酒也這麼辣!”
齊心語趕緊夾菜吃起來。
“姐好酒量呀!我可喝不瞭這麼多。”
白樺為難的看著杯子裡的酒望著齊心語的臉。
“讓他替你吧。”
齊心語笑瞭笑捂著自己的杯子說道。
不等白樺開口,齊心遠就把白樺的杯子拿瞭過來,往自己的杯子裡倒瞭些,問白樺:“可以瞭吧?”
白樺擔心讓蕭蓉蓉說自己矯情,便趕緊說道:“行瞭。”
很小心的把杯子接瞭回來小口的抿瞭一下,那臉便變瞭型似的。
“想不到白樺還這麼膽小,不就是那麼點兒酒嗎?”蕭蓉蓉笑著說。
“我……從來沒喝過酒。”
白樺捂著自己的臉,覺得臉上立即熱瞭起來。
“要是喝不瞭就全給我吧。”
齊心遠是心疼白樺,他知道她是不會喝酒的。
白樺看瞭看蕭蓉蓉的臉色。
“不能喝就別逞能瞭,讓他全替瞭你吧,看你受那罪!”
蕭蓉蓉替白樺把那杯子端起來,往自己跟齊心遠的杯子裡分瞭些。
“蓉蓉姐……”
白樺有些不好意思。
“他能替你,姐就不能替你瞭?小氣鬼!”
蕭蓉蓉嬌嗔道,此時她已經喝掉瞭杯子裡的大半兒,臉上也有些微紅瞭,便豪情起來。
“蓉蓉姐就是豪爽,不愧是國傢幹部呀!”
苑秋棠笑道。
“我可比不瞭你這大公司的老總,真要喝起酒來,怕是男人也幹不過你吧?”
蕭蓉蓉回敬道。但並無惡意。
“其實男人在喝酒上吃虧就吃在小瞧瞭女人上頭,要不是大男子主義作怪,也不會被女人灌死的。在酒桌上我可真的幹倒過幾個男人的。隻要有一次,他就再也不敢小瞧你瞭,而且會覺得你比他能喝很多。”
苑秋棠很自豪的說。
“那些臭男人就沒打過你的主意,這麼漂亮的女老總可是很招眼的呀!”
蕭蓉蓉開葷道。
“女人隻要自己把得緊,那些臭男人就是打主意也是白打!”
說著,苑秋棠瞥瞭一眼齊心遠。她不想讓齊心遠對她放心不下,自己的生意決定,不可能不與男人打交道的。但她要讓齊心遠明白,自己是心裡有數的女人。
“是不是有時候這生意也挺難做的?”
蕭蓉蓉窮追不舍瞭。
“那是,有一次,一個傢夥飯後打電話給我,很直接的提瞭出來。”
“那你是怎麼回絕他的?”
“回絕?那除非錢不想掙瞭。”
苑秋棠沉下臉來說道。
桌上的氣氛立即緊張起來。蕭蓉蓉真的擔心苑秋棠因為多喝瞭點兒酒會不會把與別的男人約會的事兒擺出來,弄得齊心遠下不瞭臺。她無法斷定這個女人是不是那種靠色情手段取悅男人來求得生存之地。她的眼睛餘光始終註意著齊心遠的表情。
苑秋棠故意賣關子似的又端起杯子來與大傢一一碰杯,喝瞭之後再慢條斯理的夾菜。但大傢也不好催她的下文。
“那傢夥還真去瞭。”
“你也去瞭嗎?”
“去瞭!”
氣氛更加凝重起來,“不去是沒法收場的。不過,我們剛剛都下瞭車,往一處走的時候,路邊上突然停下瞭一輛車,車上一下子擁下瞭四五個人,將那傢夥一頓暴打,打完之後留給那傢夥一句話——再打我們老板女人的主意先閹瞭你,再廢瞭你全傢!呵呵……”
“你這一招兒可夠狠的!那傢夥一定再也不敢瞭吧?”
齊心語笑道。
“一個字兒他都不敢再提瞭,我讓他總覺著我的幕後有一個比他更厲害的人物!”
苑秋棠抬起頭來說著,眼裡滾動著晶瑩的東西,“其實我的心裡一點兒底兒也沒有,還不知道人傢能不能再來看咱們一眼呢。”
苑秋棠說著,鼻子吸瞭一下。
每當別的男人見瞭她的美貌而以合作來要協的時候,她都無一例外的用這法子,可每一回,她的心裡卻都是酸酸的。男人不在身邊的那種感覺,蕭蓉蓉平時是絕對體會不到的。現在看著苑秋棠那滾出來的淚珠,她的心軟瞭下來,覺得剛才的逼問有些過分瞭。
看著齊心遠那有些羞愧的臉色,蕭蓉蓉膽怯的瞥瞭齊心遠一眼。她知道是自己把苑秋棠心裡的怨氣給惹瞭出來。
“秋棠,再喝點兒不,咱們姐妹難得一聚,心遠也整天東跑西竄的,咱們女人在傢裡見她都難。不屑說他瞭!要不讓他也多喝一杯,算是罰他。來,心語姐,咱們再開一瓶吧。”
蕭蓉蓉以熱驅冷,齊心語也站起來打破瞭這僵硬的氣氛。
“今晚罰他陪咱們三個一塊兒睡,心語可不能跟我們攀比瞭!你可不能違瞭老太太的旨意!”